36 赴约(1 / 1)
“明朗,你要去哪里?”安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蹑手蹑脚的明朗,她正站在门边要出去。
“我,我去上厕所。”明朗转身对他说道,脸上不忘送上个灿笑。
“有谁上厕所还带着匕首的?”说话间安已经来到明朗的身旁,手碰碰她藏在腰间的匕首,脸色不太好。“你要去哪里?”
早知道就把他赶回他自己房好了。既然被发现了,明朗就把上午的事情讲了一遍,换来安的一顿臭骂,“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去,还瞒着我偷偷的去?是谁说要坦诚相待的?”
“去了不就知道他是谁了,而且他说有你解药。”明朗说的声音不大,底气全无,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她也是为了他,干吗那么凶啊。“安你干什么?”她还在缩手缩脚表示认错,他就把她拉了出去。
“嘘!”他做个禁声的手势,“你要把大家都吵起来吗?”到了外面,已经有两匹马在等着,一黑一栗,正是她的——天马,一见她出来,马上往她身上靠过来,像是倾诉委屈,抱怨都这么晚了还不让休息。
“不是说了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吗?上马!别磨蹭了,快子时了。”安把她推上马,自己也跳上马背。“等等。”明朗叫住了正要驾马的安,“你要和我一起去?”她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而且有马在外面等着,莫非你早就知道我要出门了?”
“你几时能藏住事情了,全都写到脸上了,一整晚就心不在焉的。还有什么问题等回来后再问吧。”
没错,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约会呢,不能迟到了,虽然此约会非彼约会也。真不知道那人怎么挑的时间地点,子时,就是大半夜的,谁不犯困啊,她骑马都快睡着了。而且没事选那么远干嘛,幸亏这小城夜里没宵禁之类的,也没见有谁出来破口大骂,如果有谁在她睡觉的时候大踏马蹄,一定会考虑把对方杀了,当然是用嘴。
终于,传说中的“迎来客栈”到了。
是他太有钱还是以为这是他家开的,半夜客栈还灯火通明的大开着门做生意,等的就是她吧。连跑堂的都这么气派,一见他们就恭敬的把马牵了过去,不似一般小二那样点头哈腰,腰板挺得比她还直。
有人过来给他们领路,朦胧中似乎看见了熟人了。揉揉眼再定睛一看,果然是熟人,就是曾帮她轻易制住她的调皮捣蛋、色字当先的现在名为天马的小栗马的年轻人,还是一样的客气友好啊。“原来是你啊。”明朗竖起一跟手指指向他,面露欣喜。只是他的表情怎么那么怪,惊讶中似乎夹杂愧疚之色,片刻恢复如常,彬彬有礼的招牌笑,“小公子好,主人正在房中等着呢!请这边走。”
明朗还要问他名字,被安拉住,脸上明白写着,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啊。于是她乖乖的住口,任他牵着她跟着年轻人。领他们走进了一间房,年轻人朝她礼貌点头然后出去把门带好,她四下观看,房间布置得相当华贵,冷暖色调搭配恰到好处,却处处透出凛冽的寒气,这应该是与住这里的主人有关吧。
果然,当约他的男人从内室走出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安随意的变换了一下姿势,正好把她和男人的视线隔断,这时她才感觉好起来。
三人一同坐下,他薄唇微动,“明朗果然准时,而且还多带来了一个朋友。我本来以为还有一位呢!”
怎么废话多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他就是安煜祺,心里念叨,嘴里却道:“您的相约,怎么好意思迟到呢。他正是我们谈话的重点,安煜祺。”
“安公子的大名真是久仰了。”
“安某的这位小弟年纪还小,听他说今夜有约,又不放心他独身一人出来,只好相陪前来,如果有叨扰之处,还请您包涵。”安的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小弟?明朗悄悄的触了触他胳膊,然后眼神相交,我可是你未婚妻。
“安公子能来,我真是求之不得。这是刚沏的新茶,两位尝尝看。”他端起手边的茶盏示意他们也喝,“用的是雪山上的初雪融水,还有立春之日新生的毛尖,再由茶女巧手煎出。”
这么讲究,她不好茶道,最喜欢喝的还是香喷喷的奶茶,可惜古代再也没尝到过。所以他的茶再好,也收买不了她的胃。而且谁知他安的什么心,不是她小人之心,万一他茶里下了什么药怎么办。拉了拉安的衣袖,他淡定一笑,然后轻抿了一口,“清新沁脾,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
“尤其是在这子夜时刻,香味更能余味绵长,深入人心。”只见他闭目片刻,似乎很是享受。难道这就是他选在半夜的原因?不管是为了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就好,而且,闹了半天,她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暂时就叫他无名氏好了。
“嗯,既然茶也喝了,我们就该谈谈正事了。您说您有安的寒毒解药,对吗?”明朗受不了慢性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无名氏听了睁开眼,微眯着看向她,等她继续说话。“如果有解药,还请赐我们解药,我们必当感激不尽。”
“哦,你要如何感激不尽呢?”他嘴角含着笑,好兴致的看着明朗问。
无懈可击的笑容,可是看起来很假,不笑至少会酷些。这时候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摇头晃掉这中念头,堆起笑道,“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这台词她一溜口就冒了出来,都是以前电视里听得太多了。
安望着她有点不高兴,而无名氏则大笑起来,是不是她说的太夸张了,又解释:“反正就是您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们一定为您办的妥妥帖帖,包您满意。不过,我觉得您自己已经够能耐了,有钱有势应该没有什么能用的着我们的。”说前半句时安有些叹气,到后半句时皱起眉头了。明朗见势不妙,声音越说越小,可是看无名氏笑成那样估计是没落下一个字。
“说得没错,不过还真有件事非你莫属。”
“什么事啊?”明朗条件反射的抢问,说完就后悔了,看无名氏那得逞的嘴脸就知道没好事。
“我给你解药,你以后就跟着我,如何?”他说得很随意,眼在安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定在明朗的身上。
“不行。”安和明朗异口同声,当然不行了,她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万一以后爷爷又找到了解药,她不是白白牺牲了;而且也不知道这解药是真是假。更不知道他把她要了去有何目的,要怎么折磨她呢,一看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可是她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救安的好机会。
抬眼偷偷看安,他压着怒气和无名氏对峙,察觉到明朗的眼神,迅速扫过来警告她不可以乱来。因为袖子下他的手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不至于疼痛,却动弹不得。
当明朗思想活跃的思考这些时,忽然听到一个名字:刘勃勃。安正叫着这个名字,刘勃勃。
刘勃勃,难怪这名字这么耳熟呢!刘勃勃正是赫连勃勃,也就是大夏国的建立者,虽然这是一个短命的王朝,可是赫连勃勃所建的都城——统万城,是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建设的最完整、最雄伟、最坚固的都城,也是我国古代匈奴族遗留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唯一的一座都城遗址,有着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在饱经1600年的人为破坏与风侵雨蚀后,仍然部分保留了其原始风貌,在世界上屈指可数。
撇开它的历史价值不谈,只看统万城本身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书上说该城呈白色,城墙是用糯米汁、□□土、沙子和熟石灰掺和在一起夯筑而成,“城基如铁石,攻凿不能人”,“其坚硬可以砺刀斧”,“击之火出”。“其为独守之形,险绝之状,固以远迈于咸阳,超美于周洛”,就是说它的坚固程度超过秦朝都城咸阳和周朝都城洛阳。而且这块宝地是夏主赫连勃勃亲自挑选的,想不美也难。虽地处塞北,可是“美哉斯阜,临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多地矣,未若斯之美”,这是他亲口说的。
原来书上描述果然不假,这个匈奴帅哥“身长八尺五寸,腰带十围,性辩慧,美风仪”,只是人够冷血,“忤视者毁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截其舌”。本来她就对他印象不好,现在知道他原来是史学家评价的“才略一流,为人过于残暴,酷爱杀人取乐”的毁誉参半的夏主赫连勃勃,更是要对他敬而远之。真怕一个不小心多看他几眼会送了小命,不由自主的往木椅里缩了缩。
又碰到一个皇帝了!堂堂一个大中国,分崩成那么多小国,皇帝好像也没那么稀奇和神圣了。
“想不到安公子能叫出我的名字。在下正是刘勃勃,或许明朗可以考虑去我后秦玩玩。”
“后秦?”原来他现在还不是皇帝,而是在后秦享受高官厚禄。
“是啊,那里不同于江南秀丽山河,却另有一番粗犷厚重之美。想必明朗还没去过吧。”刘勃勃似乎真诚相邀。
“如果您不以安的解药做要挟或许我会认真考虑一下。”明朗直言,游遍大江南北可是她经历千年的伟大梦想啊!一见他神色不太对劲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先前的胆子,这样的人她少惹为妙。
安瞪了她一眼,“我先替小弟谢过了,只是不知刘兄为何对安某的小弟如此感兴趣呢?”安的身子往前挺了挺,尽量挡住了刘勃勃看向明朗的视线。安,你真好,明朗乐意的躲在安身后。
“哈哈,这个嘛!我与明朗有过一面之缘,觉得我们十分投缘,故而想进一步与他结交做个朋友。”撒谎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哪里是一面,算上今天就是四面了好不好,投缘更是从何说起啊,明朗吐了吐舌头。
“原来如此。”安也跟着笑起来,只是温和的声音陡然多了份寒意,“刘兄可否告知在下您是如何得知我身中寒毒,又是如何而来的解药,而我又如何确定刘兄的解药是真是假。”
刘勃勃离座站起来踱步道:“安公子原来是在为这事担忧啊。我认识一位朋友她碰巧知道你的事情便据实相告,顺便把解药也给了我。至于要证明这解药是真是假那就更容易了。”他已经走到窗边,一掌推开了窗户,月亮就好像悬在窗户上,手一举就可以碰到了。月亮下面是一盆盛开的不知名的鲜花,颜色鲜红艳丽,不似幽昙或夜来香悄悄绽放自己的美丽,它好像在张牙舞爪展现妖娆,极尽繁华。
“这花有个美丽的名字,夜荼靡。它是只开在月圆之夜的花,只开一晚,开到荼靡后花谢,这一晚它会绽放它所有的美丽。”勃勃的手在花瓣上游走,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宝贝,动作轻柔细致,又像是对待心爱的情人。
明朗听了半天只知道了一件事,就是他是为了这花才选在半夜的,可是,这和安有关系吗?安,他的手怎么这么冰啊。再看安,整个人就像是在冰天雪地站了一夜似的一动也不动,只是脸上全是痛苦却又拼命压抑着,面目变得扭曲,看起来比上次更严重,爷爷说得没错,一旦毒发,只会一次比一次厉害。
“安,你的毒又发了?”明朗跳起来,捧着他的脸想要给他捂热。脸却看着刘勃勃,生气得连害怕也忘了。“你怎么给安下的毒?快把解药给我。”难道是茶有毒?
“你不怕我了吗?”刘勃勃挑着眉笑道,“这花很美是吧!”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问花美不美,明朗心里骂他变态,看着人痛苦有那么高兴吗?见明朗不回答他继续道:“这花不仅美,而且还是提炼‘引千寒’的原料,开花的这一晚它就和‘引千寒’一样致命。”
原来是这花——夜荼靡,“花很美,就跟有些人一样,外表有多美好,内心就有多可怕。我们信了你了,你一定有解药,快点拿出来吧。求你了。”明朗咬牙切齿的求饶,你就和那毒花一样,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说的好。你真有趣,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要是他死了,你一定不会这么好玩了。你的手要是再不放的话,恐怕会冻坏的。”刘勃勃走到跟前拿掉了明朗的手,然后往安嘴里喂了一颗药丸。
明朗搓着手轻声叫安的名字,没半点反应,身上也还是一样的冰冷。“怎么还没好?你的药该不会有问题吧。”明朗翻了个白眼问一边的勃勃。
“你以为是灵丹妙药啊。我要是想他死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看来是关心则乱啊。”
明朗再悄悄翻个白眼,“那安什么时候能醒?还有他体内的毒应该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吧。”
“半个时辰后就能醒了,那颗解药只是压制住这次引发的寒毒,至于他沉积体内十几年的母毒如果能靠一颗药丸轻易解除,那么他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痛苦了。”
把安安置在床上躺好,明朗继续刚才的谈话。“那么您到底有没有寒毒解药,还有您说的朋友怎么会知道安的事情?几个月前安也中过‘引千寒’,您既然知道您的朋友肯定也知道,莫非就是您的朋友下的毒,还是您自己?再或者,安最初的母毒就是您朋友下的?他怎么忍心对一个两岁的孩子下手的?”
房间里有一小巧的火炉,上面煨着一盏紫砂茶壶。刘勃勃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细细的品茗。“考虑问题很是周全详细,不放过一个可能,只是我要提醒你,我的朋友比安公子年纪还小,又怎么可能对还是两岁的他下毒呢?”
“我对您这位朋友还真是好奇,不知可否有机会一睹真容,秉烛夜谈呢?”有本事他就把他带出来看看,八成他所谓的朋友只是个幌子,明朗猜那次安中毒就是刘勃勃做的手脚。
“如果明朗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们见见呢。碰巧她啊,这次跟我一起出来了,不过我的建议是不要见了的好。”刘勃勃轻笑道。
“当真他也在?那自然要见上一面了。”明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不信他这么好心的遂了她的心意,可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救安的机会。
“明朗你要不要再考虑看看?”刘勃勃身子向前倾,语气亲切无比,好看的笑脸上藏着无数的期待。明朗斩钉截铁的一句“不用再考虑了”换来他更深刻的笑,与此同时,她嗅到了阴谋得逞的味道。
随着刘勃勃的两声拍掌,静寂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吱”的开门声,不是他们进来的那扇,而是来自内室。然后脚步声响起,轻轻浅浅的步子,布帘后的身影越来越近,看身形偏于纤瘦,不似男儿般粗壮高大,难道是个女子?她一直用“他”称呼的,潜意识就认为是他而不是她。
谜底即将揭晓,她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不是购买彩票后等主持人公布中奖号码看看是不是花落自家的紧张,也不是收到生日礼物一一拆开的惊喜,更不是高考公布成绩的期待,而是混着不安、抗拒和害怕的复杂。
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布帘卷起,她看清厚厚锦帘后的脸时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会有这种感觉了。刘勃勃放肆的大笑,即使再好看的脸有这种笑容都让人讨厌,明朗现在十分十分的讨厌他,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们相见。
“妩心。”明朗叫她的名字,心里隐隐作痛。这么美的名字,这么美的人。今天的她一袭华服,白色丝锦上团绣着一簇簇大红牡丹,富贵花果然是富贵逼人,衬得人比花娇。一直以来她只见过她清澈纯洁的美,温柔娇俏的美,原来,妩心也可以美得这么华丽这么耀眼。“你真美!”明朗由衷的赞美。
“明朗。”妩心刚要靠近明朗,她立刻后退两步,“他口中的朋友说的就是妩心你吗?”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是明朗还是要亲口问一遍。
妩心点头,面露不忍。刘勃勃道:“她不只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女人。”然后占有的揽过她的肩,将其紧紧箍在手臂的方寸之间,唇靠近些吸取她身上的芳香,眼睛却是望着明朗,眸子里是看好戏的神态。
“那么上次是你在我身上放了‘引千寒’,然后利用我给安下毒?”
妩心再次点头。
“你一直呆在晋军大营,也是在等待机会对付安了?”
妩心还是点头。
“你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吗?”明朗一句比几句急切,妩心终于承受不住满框眼泪的重量,打湿了脸颊。刘勃勃扳过妩心的身子,然后十分怜惜的将俏脸抬高,满颊热泪一一舔净。
明朗看着这样的场面竟没有一丝难为情,直直的看着眼也没眨一下。刘勃勃打理好妩心,转过头来轻笑道:“我的好女人还让刘安生那个傻瓜傻傻的在绝命岭驻扎等待孙恩的大军,如果没有你的话,他早已去伺候他老爹了。”
“原来渔翁是你!怪不得刘安生会笃定义军几万人马一定经过绝命岭,义军那边也肯定是你做了手脚。妩心,你为什么要帮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安,你看他成什么样子了,你在军营时安对你也算照顾,你怎么能忍心?”
刘勃勃揽着妩心的腰坐在木椅上,兴致盎然的像是欣赏着动人的电影,他的这副模样让明朗的五脏六腑都气得发抖。于是一把将妩心从他怀里拉起,握着她的双手低声问:“妩心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的?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是这么善良纯洁的好女孩,怎么会愿意干那肮脏的事。你有什么苦衷的话告诉我好吗?我一定帮你到底。难道你用什么要挟你了?”
那边响起明亮的笑声,经久不息。刘勃勃终于止住了笑,走过来蹲到与明朗齐高,“你的想象力真不是一般的丰富,有趣,真有趣!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你能帮妩心杀人吗?你能帮她服侍我吗?我真不知道你能帮她干什么,只会动不动就同情心泛滥。妩心啊,你什么时候变成善良纯洁的好女孩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只记得上次的那个男人身中你二十三剑却仍死不掉,最后血流干了活活疼死的。我还记得上上次的……”
“求求你不要说了,主人,你不要说了。”妩心低泣着哀求道,淌着泪花的眼看到明朗的眼睛越来越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妩心说不说我就不说了。乖,不哭了。”刘勃勃柔声的安慰着,极尽温柔。
妩心前进半步脱离刘勃勃的怀抱,对明朗道:“主人没有逼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不仅是为了主人,也是为了我自己。”妩心语声悲怆黯然,哽咽中带着决绝,“我是个坏女人,从来就不是你说的什么善良纯洁的好女孩。是你看错了。”要挣开被明朗握着手,谁知竟挣不脱一个小孩子的力气。
“不对,你看你的手,当初你为了给我挡住浓汤丝毫不顾自己,疤痕还在,你怎么这么快就否认了呢。你送我的平安符我一直带在身上呢,还有,一个心底龌龊的人又怎么能烹制出美味食物呢!”明朗掏出随身带着的平安符,然后指着她手上的烫伤疤痕问道。
妩心一个狠心抽出自己的手,明朗因为突然而来的力道重重的向后坐倒在地,一时之间忘了疼痛,忘了生气,忘了爬起,只是痛心的问:“我只想知道安如何伤害你了,以致你要如此对他。”
妩心哑然,满脸痛苦的愣在那里。“明朗,不要问了。”声音来自他们的左边,向左望去,安虚弱的站在那儿,“你不要再问了。”
明朗爬起来上前搀住安,“好,我不问了。安,你感觉怎么样了?手怎么还是这么冷?”
“我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安挺直了身子,把明朗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放到手心包好,越过妩心看向她身边的刘勃勃,“我想今晚的约会该告一段落了,我和小弟就此告辞。”
刘勃勃赶在他们转身前道:“且慢。”明朗心里一紧,要是他敢强留下他们的话,她一定找他拼命。谁知他仅仅是愉快一笑,“如果明朗哪天对我后秦感兴趣了,记得来找我啊。”
明朗不理他,出门前她忽然停住,头也未回的说:“妩心,记得多为自己想想。”
妩心蹲坐在地上,刘勃勃将她搀扶起来,拭去两行清泪。“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冷酷杀手这么能哭,总算有点女人的样子了。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不仅因为你是我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还因为你对我全心全意,不管你在外面多冷漠多残忍,你对我总是多情而温柔。可是,我总觉得你少了点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很少落泪,便少了‘女人如水’的感觉。”
刘勃勃怀中的妩心渐渐止住啜泣,他又道:“今天的你,真美。可是……你却不是为我哭的。你为的是——明朗。又是明朗!那个平安符是你送他的?”
“……是的,主人。”妩心答道,她感觉他的平静无波的外表下藏着狂风暴雨。
“绣的真好看。妩心你的手用来杀人真是委屈你了。”刘勃勃拿起妩心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这样的手应该弹琴刺绣,应该画眉梳妆。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再交给你任务了?”
妩心抬起眼帘,望着近在咫尺的主人,他瞳孔微缩,嘴角噙着笑,可是眼神十分犀利,令她不由的缩肩。“主人的任何吩咐,妩心都会照办。”她为他杀人,为他奉献身心,为他忍受他的其他女人。她爱他,她怕他,她敬他,她的这条命都是他的,从被他救起开始。她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他,唯一一件为自己做的事就是对付安煜祺。她想,如果他要她去死,她也会的。可是,有一个声音响起,为自己想想。
“我相信。明朗把平安符拿出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丝香味,很淡。你知道那是什么味吗?——是对付勾吻的玉覃香。刚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身上会有玉覃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给他的。妩心,你忘了你为什么叫妩心了吗?”
“妩心没忘,我娘说女子的心一旦交给别人就很难再收回来,她希望我一开始就没有心,免得以后痛苦。”这是娘临死前说的话,可是娘不知道,她终究守不住自己的心,而把它交给了眼前的男子。
“可是,你的心却系着人了,这人叫明朗。你竟然为了他而违背了我的意思,你背叛了我!”他脸上笑意全失,完全忽略了她的心同样系着他呀!
“对不起,主人。妩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她除了道歉无话可说。明朗,有着最纯净最简单的心,他的笑容能让人看见真诚,也能让人看见自己的丑陋。他干净——如莲花。
“这件事就算了。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妩心走后,进来两人,分别是阿二、阿三。阿二道:“主人,安煜祺和明朗已经离开。”
“好,没事就下去吧!阿三,你还有事吗?”
“阿三有一事不明,主人既然想把明朗抓来,为什么今天又放他回去呢?”
“哈哈……阿三,我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了,他可是连妩心都征服了。本来我只想把他抓来好好玩玩,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对他,我要珍惜点。如果让他自己来找我不是更好。”
看着主人心情大好,阿三感觉他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人,欣喜若狂。出色的猎人对待猎物,弯弓射箭,百发百中。最勇敢的猎人,则是将猎物驯服,收为己有。他的主人无疑是最勇敢的猎人,享受驯服的乐趣。
他的主人无疑是人上之人,只要是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如果他想要这天下,恐怕也不是一件难事。对于一个什么都唾手可得的人,很多东西变得不再珍贵,征服也失去它应有的乐趣。
除非是对非常之人。比如,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