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畿言(1 / 1)
“先生要见我?”明朗问杜无情,听说孙恩的伤势很严重,这个时候不好好疗伤,反而要见她,明朗不禁觉得古怪。
等见到孙恩时,明朗才知道他的伤不是一般的严重,脑袋上裹着白纱布,身上裹着白纱布,腿上裹着白纱布,全身无一处完好,这样的伤竟没让他倒下。明朗深吸了一口气,跪坐到孙恩的床边,轻声叫道:“先生,明朗来了。”
孙恩听见明朗的声音,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的睁开,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也让他皱紧了眉头,沙哑的声音,“明朗。”
明朗见他的手动了动,便把手伸过去握起他的手,“先生。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迟,明朗一直都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现在不说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孙恩已经费了好大的劲,明朗看一旁的杜无情和五爷,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明朗只好回过头握紧了孙恩的手,听他继续说话。
“明朗,先生想求你一件事。”孙恩期待的望着明朗。
“只要明朗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为先生办到。”
“先生想求明朗担任五斗米教的下一任当家。”
“那怎么行。”明朗大声的说,看着另外两人,竟没有一点惊奇之色,一定早就知道了。“先生,不是明朗不想帮先生,实在是明朗无德无能,无法胜任如此重担。先生不是有几个义弟吗?我看三爷四爷五爷随便哪一个都比明朗要合适。”
说到三爷,怎么不在?只见孙恩一脸的凄苦难过,再看杜无情和五爷,明朗便知道三爷没了。
刚才说错了话,只好低下头,孙恩的声音响起,“如果是以前,老四和老五一定可以,可是现在不行。五斗米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我不忍心看他们再丢掉无辜的性命了。而刘裕将军,应该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能救他们的只有你了。明朗,你能为十几条俘虏的生命不顾生死而拼命,你为何不能救救这近万条人命呢?”
原来是因为她和刘裕将军的关系啊。可是,像她干爹这样的大人物,既然下定决心要拔出五斗米教这个瘤,出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一点退路也没留,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义子而改变初衷呢?恐怕就算是亲儿子,也不会答应吧。而且,这也不是非她明朗不可的事情。杜无情和杨五爷哪个是简单人物?交给他们绝对可以放心的。
孙恩见明朗面露难色,又要开口,却突然一阵咳嗽,五爷赶紧上前拿出一块布接住他的嘴,替他擦拭干净,然后把布揉作一团不然人看见,可明朗还是瞧见了布上几滴鲜艳的血迹,心里难过又加深了些。
“先生,你先休息下,有什么要紧的等一会儿再说好不好?”明朗柔声道,孙恩朝他摆了摆手,微笑道:“不碍事。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起过为什么我会同意老四把你留下来吗?”
明朗点头,当时因为正好有客人,所以先生说以后再告诉她。
孙恩颔首道:“因为老四说你无论胆识、身手、为人还是智慧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他说你为了对王大人许下的诺言而以一人之力护士兵周全,开始我不太相信。后来,你打败第一勇士救下俘虏,还有我们一起下棋聊天,我渐渐相信老四说得没错。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四对我说,你额头上有梅花标记。”
明朗看向杜无情,他轻点了下头。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是这关梅花什么事?“为什么?”
孙恩长吸一口气,才开始了诉说,“我们五斗米教其实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一直以来只是作为一种信仰在民间流传。到了我这一代,因为皇帝昏庸无道,百官勾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尤其是江浙一代的沿海地区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不得不官逼民反,拿起武器对抗朝廷。可是我孙恩最终不但没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反而害了众多的兄弟姐妹,还有老二老三。
五斗米教有一个只在当家代代相传的秘密,老四知道一点,但不完整。老五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的第一任当家创教的时候,结识了以一位得道的世外高人,他通晓方术命理,会掐能算,曾给五斗米教留下几句畿言。”
孙恩停下来喘气,杜无情接口道:“硝烟起,梅花落。本来一直不懂什么是硝烟,现在终于懂了,就是指晋军的大炮吧!”
“梅花难道说的是明朗?”五爷也问道。
明朗见他们三人都望着自己,她哪里知道?又不能把两百年前的高人找出来问问,明朗相信确实有些人会神机妙算,怎么说她的老头儿师父就是其中一人,那老头儿的祖上肯定也都是奇人异士。脑袋里灵机一闪,“不知那世外高人可是姓南宫?”说不定就是他师父的祖先呢。
“这个上一任当家并没有说,也没有这些记载,无从知晓。”孙恩回答道。
明朗听了挺失望的,要是能找到南宫的传人,还能认回师门,说不定可以给师父传回消息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
“还有四句,乾坤转,天下换;红颜笑,英雄倒。”孙恩说。
明朗立马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不变的定律。如今天下纷乱已久,改朝换代那是迟早的事。这畿言也没什么奇怪的。”
话刚落,三人又像看稀奇一样看着她,孙恩眯着的眼闪过一道光芒,杜无情也已恢复如常,只有五爷还是吃惊的看着她,半晌,道:“那这红颜笑英雄倒是什么意思?红颜说的是谁?”
杜无情看了眼明朗马上移开视线,明朗嘀咕道:“我哪里知道是谁。”只要不是她就好了。
孙恩挣扎着坐起,离得最近的明朗上前帮忙,好让他省些力气。然后他对上明朗的脸道:“这红颜说不定就是指的明朗你。”
明朗看向杜无情,眼里满是询问,是你告诉先生的吗,见他也是很震惊的样子,还有那眼神仿佛在诉说,不是我说的。五爷大笑,“大哥,这红颜怎么会指明朗呢?他就是一个半大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你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呢!你不知道你该叫我姐姐的吗?明朗用眼睛瞪着杨五爷,只敢把声音淹没在嘴里。
“明朗,你不用看老四,他什么也没说,不是他告诉我的。我活了几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而且,你从来没有刻意的扮成男孩子,不过是穿了身男孩的衣裳罢了。别人一直看不出来,只是因为你没有小女儿的拘束和柔弱,为人爽快仗义,一诺千金,勇敢坚强更像是个男孩子。”
孙恩说完,明朗沉默无语,心里敬佩先生的眼力。五爷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朗,好像她是个怪物,然后向杜无情求证,直到他点头,五爷还没从这个事实中醒过来,手指着明朗道:“你,你是个女人?”
女人多难听,好歹看起来就是个女娃娃,被他叫得那么老,明朗皱着眉纠正道:“我是小女生。可爱的小女生。”还不忘用最柔的声音摆上最可爱的笑容。其实,她自己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她是女生有那么难接受吗?五爷好像反应过度了,张着的嘴一直就没合上。
杜无情听到明朗的话最先笑起来,也该笑,这么小女人的话,扭扭捏捏的不像话。明朗好像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笑,是她出现了幻听吗?房间里的三个男人明明只有杜无情一个人在笑,五爷顾不上笑,因为还没呆够,先生想笑也没力气,也肯定不是她自己。
笑声渐大,变得清晰起来,连杜无情都知道是谁了,询问的看着他大哥,这时门外有人通传:“大当家,安煜祺公子求见!” 只见孙恩示意的点了一下头,杜无情大声道:“请安公子进来。”
安一袭白衣,飘如嫡仙,等下人把门带上后,明朗顾不上还有三双眼睛在看,就奔过去扑到安的怀里。“安,你怎么来了?张楚老大没一起来吗?”见安说就他一个人,拉下他的耳朵道:“你的身体还没好,还一个人来,要是他们不放你回去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就是你设计的大炮把孙恩害惨了吗?一点也不为自己考虑,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安摸摸明朗的头让她安心,然后牵着她走回房间,向孙恩行礼,“孙先生好!”
孙恩示意他坐下,五爷横眉冷对,“被你害成这样了还能好吗?”
“老五住口,是大哥请安公子来的,安公子请坐。”
明朗悄声问安是这样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先生怎么会请安过来呢?不管怎么说安都是伤害了他的人呀!
“我就知道安公子一定会来的。”先生的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无力,努力的做到谈笑风生,如果不看满身伤痛,听起来像个十分健康的人,可是明朗反到担心起来,不舒服就不要硬撑啊。
“孙先生说明朗暂居在这里,煜祺是一定会过来拜访的。听说明朗是杜四爷从两个黑衣人手里救下了,煜祺在此谢过了,不知这两人现在如何?”
杜无情听了脸色微变,“我救明朗用不着任何人道谢,尤其是安公子。至于两黑衣人一死一逃,看不出来路。”
安笑容不变,温和的声音里加了几分力道:“如果我现在要带明朗回去,你们不会轻易答应的对吧。有什么事孙先生请明示。”明朗感觉安握着她的手也跟着一动。
“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让明朗做我五斗米的下任当家。”
安笑道:“既然是明朗的事,你问她就好了,她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干预,只会支持她。”明朗向安投去感动的眼神,两人会心一笑。当她转过视线时,恰好对上杜无情的灿若桃花的眼,只是那眼里饱含太多的情感,显得格外深邃。明朗低下头,安把她的手紧了紧。
“明朗,我知道你一定还不相信那六句畿言,等你看了一样东西后一定会信。”孙恩在杜无情耳边交代了几句就见杜无情走进了内室。乘这个空档明朗把六句畿言对安说了一遍,他也是半信半疑的。
等杜无情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幅画,孙先生吩咐打开,杜无情小心翼翼的展开画,明朗等人围上去一看,都傻了眼。上好的宣纸虽然洁白如新,可还是看得出有许多年岁了。纸上是一幅美人月下起舞图,一身火红色的舞衣,衣角纷飞,仿若美人正欢快的跳动。手腕脚腕带着许多银镯,环佩作响,玉足□□,纤细洁净,足尖点地,腰身向后微仰作飞天状。向上看美人的脸,光洁瓷白,嘴角上扬,娇俏动人。如不看那一双眼,这无疑是一个典雅精致、妩媚动人的美女,不过终归是画中的美人。
可是再看那双含笑的眼,带着调皮的玩味,就像是刚刚捣蛋了却没被发现的淘气,正是这双眼让画中的人鲜活起来,让人觉得她就在大家的眼前起舞,月色光华弥漫在每个人的身上,而大家都忽视了高洁的月,全心的关注着灵动的精灵,看她越舞越快,马上就要飞向那无穷的苍穹,便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把她抓住。
这个人明朗曾经是多么的熟悉,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明朗的视线停在了美人的额角粉红的梅花印,一样的五瓣花朵,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天生而成。
室内静了好久,终于被孙恩的话打破了平静,“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先生这画哪里来的?”明朗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内心不可抑制的激动。这个美人有张和她一样的脸,而且是二十岁的她。
安也不得不相信,且不说那朵梅花,就是那双眼,他曾见过许多次,吃到觊觎已久的美食时,叫张楚老大然后看他憋胀着脸时,还有许许多多的时候。这样的神情是他多么熟悉的,多么喜欢的。可是,为什么会有这幅画呢?
所有的人都在等孙恩的答案。“这画是那位世外高人和畿言一起留下的,我们的当家当时不懂这画的意思,高人说时机到了自然明了。于是画被一代代的传下来,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说的是明朗你。”
“这画还另有蹊跷吗?”明朗见先生说的深奥,又问道。
“把蜡烛都吹灭,就留墙上的一支。”五爷依言灭掉烛火,室内顿时昏暗下来。“然后把画拿近蜡烛。”杜无情向墙边走去,明朗虽是不解,仍静静的看着,被安握着的手心有些冒汗,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安的。
“看对面墙上。”于是大家都向对面的墙上看去,只见起舞的美女完全的投影到墙上,原本月光下的身影飘渺了许多,越发的觉着要飞走了似的。不仅如此,美女的长袖尽头出现的几个字:凤飞于天。
凤飞于天。
一晚上的稀奇事已经够多了,现在又出来了个凤飞于天。是说她有皇后的命么?历史上好像还没有叫明朗的皇后吧!可是这些看起来荒诞离奇,却也无比真实。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呢?蜡烛再被点亮,明朗正要说话,安和杜无情同时开口:“他的话不可尽信。”“不一定是真的。”
这两人倒是有默契!明朗朝两人看去,得到了两个绝美的笑。“明朗,你呢?”孙恩问。“凤飞于天我不信,但是明朗飞天还是有可能的。”为了缓解这样紧张的气氛,明朗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是笑话太冷还是太深奥,怎么没有一个人笑?难道不信她能飞么。现代坐飞机算飞吧,古代坐大大的风筝也算飞吧。这是明朗以后见了爷爷要提议的,说不定爷爷就给造出一架古代的飞机呢。
“关于凤飞于天信不信没关系,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的命运不一般,不仅仅关系到你一个人,还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我不要求你为五斗米教与朝廷为敌,只请求你替我保住这一万人的性命。明朗,相信我,只有你能做到。”
只有我能做到吗?明朗默默的问。“先生,能容明朗考虑一个晚上吗?”
孙恩见明朗说要考虑,欣喜的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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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月为何还是这般的清冷呢。明朗坐在房顶上望着夜空,觉得有些冷了,双手紧抱着胳膊取暖。这样坐着有多久了,只知道月亮已经从东跑到西了,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或者是能不能。
先不说那六句畿言,也不说“凤飞于天”,只说先生把近万条性命交到她的手里,她能接的住吗?能不负重托吗?干爹刘裕能放弃吗?即使他深明大义的同意,他能挡住朝廷的各方压力自作主张吗?还有安,如果迫不得已和干爹对立,安该如何自处?
安从小就决定要帮刘裕争霸天下、建功立业,以换来一个太平盛世,她也是为了安和他的梦想才离开建康迈进了军营,前前后后遇到了这么多的事,虽没有惊涛骇浪,也多是险中求胜,想起来总是会后怕。她所想的,并不是能帮安多大的忙,她还没有自恋到那种地步。她想做的,只是好好的呆在安的身边,即使是铁马冰河,金盔银甲的战场,也能好好的在他身边陪伴着,给他一个温暖灿烂的笑,握着他七月盛夏也冰冷的手,然后在他的耳边低语: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按她想的那样发展。现在,她该怎么办?
想问题想的头有些累了,忍不住闭上了眼。感觉到身边有一阵气流涌动,睁开眼却没见到人影,只是多了件衣裳。是安,还是杜无情?明朗猜想着,把衣裳加到了身上,顿时暖和多了。
转过头,发现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隐没在黑暗里。“谁?”明朗问。
人影动了动,然后走出阴影,站着了月光下。“五爷,怎么是你?”明朗吃惊的望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五爷。“衣服是你拿来的吗?谢谢你。”明朗真诚的道谢。
“不是我,是四哥拿来的。”五爷走近了些,然后停在了距明朗两米远的地方坐下。
原来是杜无情。那么五爷来干什么呢?明朗看着他没问出口。他自从说了一句话后就当起了哑巴,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墨一样的远方。明朗觉得这个五爷对她真的很奇怪,他看她的眼神曾是玩味的,探究的,嘲弄的,狠绝的,赞美的,甚至羡慕的,但她肯定决不是欣赏喜欢。
五爷脸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柔和许多,在明朗的眼里他现在只是个纤细的少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深远。这时五爷突然转过头来,与在他脸上探索的明朗撞个正着。明朗做贼心虚的躲开,五爷的声音响起,“明朗你不要答应大哥的请求。”
明朗只觉得脑子里冒了无数的问号,抬头看去,五爷的眸子不偏不倚的望着她,郑重中带着恳求。“你说什么?”
“请不要答应大哥的请求。”
“为什么?”难道五爷不希望五斗米的兄弟好好活着吗?
“因为四哥不希望你答应。”
“杜无情?”怎么说到杜无情了?他又为什么不想她答应。
“是四哥很奇怪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喜欢你。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不希望你背负太多的责任,能够轻松快乐的活着。”意识到刚才太激动,声音降低了下来,“四哥曾和大哥大吵了一架,因为不同意你随军上战场。你知道为什么四哥要和你共宿一寝吗?因为担心你一个人害怕,他说你从未杀过一个人,仍夜夜做噩梦。他希望你能尽量远离战争,看不见任何的杀戮,只想把你好好的保护起来。
我讨厌你的善良,那真让我恶心。没杀过一个人,呵呵。你可知我这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你可知我第一次杀人几岁吗?六岁!那时我才六岁。我第一次杀人是为了四哥,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曾经相依为命,相互扶持,你不知道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快乐。”五爷说着手不自觉的抚上面部的疤痕,“这伤疤很恐怖,对吧?就是那一次留下的。每个人都很怕看我,这么丑陋的疤痕,你竟然不怕。本来我该喜欢你的。可是我就是讨厌你。我更讨厌你的坚强。
四哥说你勇敢坚强,说你聪明仁厚,四哥从来没有这么夸一个人,也没对一个人那么真心放心的笑,即使对我们兄弟几个也是。你对四哥是那么的不同,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遇上俘虏吗?我想你不会忘记的。其实我是故意的。四哥也知道我是故意的,但是他却不知道我并不是想要证明他对你的评价没错,而是,我想要你消失。
我很卑鄙是吧!但是,你却活下来了。当时四哥比任何人都开心,真的。哪样的你都让四哥喜欢,都让我讨厌。不对,本来你有一样是我喜欢的,就是你是个男孩。可是现在连这个也是假的,我真的是完完全全的讨厌你了。
但是,起码你能让四哥开心,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自从那一年,四哥便很少快乐的笑了。这次你为了四哥差点丧命于炮火下,我要说声谢谢。请你不要答应大哥的要求。”
听到这里,明朗终于明白,五爷喜欢杜无情。“你为了杜无情要我拒绝先生,你没想过那么多人的性命吗?”
“只要四哥高兴,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杜无情知道吗?”明朗问的既是今天他来找她,也是他喜欢他。
“不知道,所以希望你也不要说。”
“我要再想想,仔细的想想。”
五爷走了,明朗还坐着没有离开。斜月沉沉,落月摇情。
“起风了,明朗。”安缓步而来,站在明朗的身后替她挡住吹来的凉风。
“安,你怎么还没睡?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的。”明朗拉上安的手,“你看你的手好冰啊。”安坐下把明朗搂在怀里,严实的包起来。
“我不冷。也睡不着。今晚应该没有人睡得着吧。”微叹了口气,把看向不远处的密林的视线拉回来。
“好烦啊,想得我头痛了。”明朗把头靠在安的肩上,轻轻的说话。
安的手放在她的太阳穴规律的按摩,很舒服。“先不要想了,休息一下。”
“我该怎么办呢?”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即使是和你对立吗?”
“是的。你只要按你心里想的去做,不要管对不对,以后会怎么样。”
“可以这样吗?”明朗像个迷途的小孩,全心的听安说话。
“嗯!”
明朗望天,云层随风飘动,渐渐的挡住了月亮的半边脸,再过了一会儿,“月亮不见了,好黑啊!”
“有我呢!快天亮了,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叫你。先睡一会儿,嗯?”安的声音像催眠曲,明朗刚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等安叫醒她时,正好看见东方云翳浸透着满满霞光,太阳破光而出,缓缓上升,整个大地便清晰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么美好的清晨,这么美好的时光,这么美好的人生。没有谁有权利剥夺他人享受生命的自由,每个人都要珍惜美丽的人生。“今天是个艳阳天。真舒服。”明朗大喊道。
这一刻她觉得内心无比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