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于是从黎明开始,全连上下都开始了疯狂的挖掘行动,用中士的话说就是“完全把自己当打洞的鼹鼠了”,他们在坚硬无比的岩石地面上拼命的挖着,而地面更被冻得如同铁板一块。
他们准备好自己的武器,补充了足够的弹药,划定了机枪的射界,甚至在战线前方埋设了反坦克地雷。这时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落下,给整条美军散兵线架设了最好的掩护,但温度已经低到了就连水壶都被冻上了,伞兵们只能从地上抓个雪团塞在嘴里止渴,他们紧握着手里的武器,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竖得尖尖的,等待着德军的出现。
天在下午四点半左右就黑了,天黑后没多久,前哨哨位就报告——发现数量相当的多德军出现在我阵地前沿。然后,用中士的话说就是
“就在黑晚中,在漫天雪花里,那些裹着长长的军大衣德军士兵出现了,奇怪的是他们完全是用行军的队型在前进,每六人为一伍,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他们的枪都挂在肩膀上,闷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队伍中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烟头闪烁,更有听不清的交谈声隐隐传来。德国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走着,就快踩到蹲在散兵坑里的美国大兵头上了!”
“战场上最难捱的时刻之一就是等待开火信号,时间几乎就停滞了,看上去那些德国兵只要再多走个两三步,就会跌到我的散兵坑里了。这时候天空突然出现了红色信号弹,几乎就在信号弹升起的同时,整个战场就被数颗照明弹点亮了,德军士兵惊恐万状,在雪原上有的调头就跑,有的则原地趴下,更有的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我们的重机枪、机枪、自动步枪、步枪和迫击炮对准了他们就是一顿狂扫滥射,打得他们是一片鬼哭狼号,到处血肉飞溅。那里有敌军,我们的子弹就向那里横扫过去,他们不是颓然倒下,就是如同那粗制滥造的玩具小兵一样蹦起来或是旋转个几圈后无力的跌摔下去。时间感觉起来总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但我一看手表,才不过过了五分钟而已。当乍照明弹再次升空的时候,我们的面前是如同地狱一样的景象——如果前哨哨位的报告正确的话,那么在我们面前这一堆堆,一排排、一片片,横七竖八,姿态怪异的,就要被漫天大雪所覆盖的尸群是德军整整两个营的人马”
第二天,美国伞兵们天一亮就去打扫战场了,他们主要是为了收集些可用的弹药和武器什么的。
“阵地前的景象就如同曾有一部比巡洋舰还要庞大的、穷凶极恶的联合收割机和圆盘耙,从这片雪原上隆隆的滚轧而过,把一路上的所有树木、武器、帐篷、装备、活人等等,统统的绞成了碎片,然后又漫不经心的将其胡乱抛洒在一旁似的”中士惊叹到;
不过他们也发现了好东西——在两个被打死的德军士兵肩膀上扛着的一大筐黄油。当大兵们回到自己的火线的时候,他们发现厨子已经送上了些冰冷的咖啡和同样冰冷的片烤火鸡——他们的圣诞节晚餐来晚了足足一天;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是前一天这些东西就算送上来也糟蹋了——实在太冷了,冻得如同石头一样。
但今天可有所不同了,大兵们纷纷在各自的散兵坑里升起了火,用缴获的黄油来加热那些火鸡肉,也可以加到咖啡里去。中士施乐梅尔在多年后兴奋的说“那是我所吃到过的最美味的圣诞节大餐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中校萨门勒•豪格战斗群——其中包括七辆坦克,两辆半履带车和近四百名官兵,在突出部地带北部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里被德军包围了。
被围困的程度完全可以称为‘小巴斯托尼’,中校的友邻部队——第三装甲师几次试图解围都没有成功。战斗群的弹药、给养和药品都快用完了。后方炮兵用空炮弹给他们送物资的办法也被证明是失败的——所有的东西,包括子弹都被震得粉粉碎了。中校在一无火力支援、二无人员补充、三无物资供应的情况下持续战斗了超过四十八小时。
就在平安夜中午时分,从德军的战线上开过来一辆吉普车,车上的德军中尉挥动着一面大大白旗,他一路来到了中校的面前,中尉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要求中校和他的队伍立刻投降,并告诉他们抵抗是毫无作用的,包围你们的是三个坦克师。同时他对中校说如果愿意投降的话,德军战场指挥官可以就美军官兵的人身安全做出承诺,中尉还得意洋洋的说——如果中校愿意投降的话,现在就可以和他驱车一起到德军指挥部去,就投降的细节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中校冷静的等他把话都说完,然后告诉他“我所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告诉你们的指挥官可以去他妈死先了!”
当天中午,美军出动了七架C-47飞机向豪格战斗群空投物资(豪格战斗群已经被报纸和广播大肆渲染了一番,称他们为‘豪格四百壮士’),结果被德军的八十八毫米高射炮打下六架,而所投下的物资也都便宜了德国人。
同一天,就在豪格战斗群用冰冷的K口粮当作圣诞节大餐的时候,第三装甲师的师长,备受尊敬和爱戴的少将马瑞斯•罗斯向豪格下达命令:要求他摧毁所有车辆和重型武器,徒步撤退。于是士兵们先是放干了油箱里的汽油,然后在发动机上大把大把的堆雪——其目的是把发动机冻结、然后再把糖放入每个油箱中。
(糖能溶化在汽油里,传输到汽化器中,然后在发动机的热量作用下重新凝结成块,可以永久性的毁坏发动机——译注)
同时把所有可拆卸下的部件统统砸烂。军医官上尉路易斯•斯皮雷曼和其他几个志愿者被留下来照顾行动不便的伤员。几个伤势最重的负责看守德军战俘(只要德军一进驻,很快他们之间的角色就要调换了)。
下午四点半,豪格战斗群分成小组实施渗透突围。而豪格中校本人是最后一组也是最后一个离开村子,他离开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美军的战线就在他们后方直线距离十英里的地方。当时中校的脚上是双英军的飞行靴,完全不符合在雪地上行军的要求。为了不让部队的恐慌情绪蔓延,他时不时就停下来做个短暂休息什么的。
直到二十六日凌晨,豪格战斗群的第一个小组才和友军接洽上,中午两点,中校本人才到达美军战线。当他向罗斯将军报告情况的时候,将军打断了他的汇报,关心的问为什么是他最后一个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
中校在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了好几句足以千古流芳的豪言壮语,但到了嘴边上却是大大的实话“我的脚被那该死的靴子挤得实在是太疼了,走不了那么快!” 第八十四师的一等兵菲利浦•斯达克时年十九岁。平安夜当天,他和部队来到了一个位于比利时前线安古洛山脉的小村落外围。他所在的连队已经在火线上打了多半个月了,总人数从原来的两百人下降到了一百七十五人,好在补充兵很快就上来了,这个连队又重新满编了。
“深入到火线上”这个当年只有十九岁的机枪射手在三年后写了满满一张纸,上面全是他在当时战场上最需要死死记住的规矩和禁忌。
“我们被告之不需要俘虏,只要看到德国兵一律有杀没放过!但他们从来都不会对你说明白了,就如同不成文的规矩和默契一样,只要是在火线上的人都要遵守。理由很简单。我们腾不出人来看管俘虏,更不可能去照顾他们的伤患——自己士兵的药品都不够呢!部队中有那么几个人返回家乡后始终对此(有杀没放过)感到不安而内疚,但所有人都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采取这样的政策是正确的,既节省了我们的兵力、物资又减轻了那些俘虏的痛苦——当头来上一枪,他们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就在平安夜的晚上十二点,驻扎在村落里的德军士兵开始庆祝圣诞节了。
“高亢而嘹亮的歌声传遍了整个山野”
一等兵所在团的指挥官听到了德军的放歌声,气不打一出来,决定引用当年华盛顿在一七七六年圣诞节期间渡河偷袭英军的战例,命令一等兵所在的排实施偷袭,进攻位于该村内的德军,把他们从温暖的房子里赶出来,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于是这个排就开始半夜爬山了,在黑暗中美军在上山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的,但好在天空中飞过的都是美军的炮弹,对面的德军正在欢度圣诞节,没工夫理他们。在山头上,一等兵和他的战友韦伯开始挖散兵坑了。但是在零度低温下冻了很长时间的地面就如同花岗岩一样坚硬,这两个人忙了半天才“勉强挖了个一尺深六尺长的浅坑,但单单我的身高就有六尺六寸,韦伯也有六尺两寸。不过没办法了,我们实在挖不动了!不过好歹我们在一个如此坚硬的地面上挖了个能把脑袋藏起来的坑,我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一九四四年的平安夜——我整宿都在挖那个该死的坑!”
圣诞节的早晨来临了,韦伯开始给他讲从书上看来的那些故事——关于在第一世界大战期间的圣诞节里,敌我双方士兵是如何的约定不开战的故事,
“我们打得太久了,应该找一天时间清净一下了”
正当韦伯絮絮叨叨的说着呢,他们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群德国兵,很明显是从后方用卡车运上来的,其目的是为了巩固村里的防御。斯达克拉开枪栓就开始射击了,机枪就如同割草机一样旋转着朝人群中切了过去,扫倒了一片又一片的德军“只有那天(圣诞节)的战斗场面让我回想起曾看过的那些战争电影来,人群就如同草垛子一样的倒下去,没有在战场上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当时火线上士兵的心情,以及他们的行动的”
同一天的黄昏时分,德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发动反冲锋了,在强大的火力压力下,排里的其他士兵都逃命去了,阵地上就剩下斯达克和他手中的机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