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就拿古特菲尔德•卡斯克林所在的这个比利时小镇来说吧，就在火腿盛宴开始之前，男主人致的祝酒词就谈到了“我是本镇的镇长，尽管我们两国正在交战状态，但我本人是从德国来的，你们（德国士兵）可以很容易的发现我的德国口音有多么的重，举行这样的宴会是为了作为友好的、善意的招待你们，因为我们知道像这样一个聚会对于你们这些在沙场上搏命，不能回家过节的孩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整个西线并没有因为圣诞节而停止了军事行动，实际上在德美两军中甚至都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但是应该去趟教堂却是双方的共同感觉。中尉奥特斯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进了美军占领区内的一所教堂里，教堂的窗户都被炮火震碎了，但是“那教堂本身到还是完整无损地耸立在一片雪原中间，我走了进去，那施圣礼的场面看了让人揪心，一群军人跪倒在圣坛前面接受牧师的祝福，阳光从被炸飞的拱顶窗户里照进来，就如同圣灵的光芒一样洒在这些士兵的头上，肩上，照耀在他们破旧的军服上和胡子砬碴战火沧桑的脸上”

第九装甲师的一等兵乔治•麦考文当时（平安夜）在比利时的一个大市镇里，到了夜晚，他发现教堂里挤满了人，包括了本连的所有非值勤人员和当地的居民在内的一干人等，把教堂挤了个水泄不通。实在没位子了，大兵们就都挤在了教堂长椅的最后面，他们穿着全套的战斗服装，身上背着枪、挂着手榴弹、靴子里还插着匕首，看上去和周围的气氛是如此的不协调。

步枪常常不经意的从肩膀上滑落——被旁边的人挤掉的——砸在木头地板上咣咣响，没有地方坐了，大兵们就摘下自己的钢盔坐在上面，等祈祷的时候他们一起身，那些钢盔顿时被踢得是到处乱滚，一片山响。

“这是我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为嘈杂的祈祷仪式了” 麦考文写道“那这也是我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虔诚、最温馨、最感动的祈祷仪式了”

在祈祷过程中，麦考文注意到唱诗班的人一个劲的在笑，几乎唱错了词。

原来就在这天的下午，有约一个班的美军溜进了教堂，打开铺盖卷，就在圣坛下面呼呼大睡起来，这帮家伙显然是累坏了，连神甫走进来准备祈祷仪式都没吵醒他们，而神甫也决定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安静的睡一觉，也就没有叫醒他们。

结果其中一个家伙在祈祷仪式中间醒了过来，很显然是睡迷糊了，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眼前居然是神甫！而且还正对着他祈祷着什么！这可把他吓坏了，一古噜从地上爬起来，从头到脚把自己摸了一遍，一边摸还一边高喊着‘我没事！我没事！现在还用不着麻烦您呢！？’，结果把所有教堂里的人都逗乐了。等这个家伙终于搞清了状况，他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然后跪下来一并祷告了，他倒是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就在神甫的脚下。 美国人在圣诞节习惯吃火鸡，而德国人习惯吃火腿。这个让美军的后勤人员伤透了脑筋，他们从本土调集了大量冻火鸡肉，日夜兼程的送往火线，就希望前线将士在圣诞节能吃上一口家乡饭。连队里的厨子更是使出了混身解数，尽量把这些火鸡做的可口、可口、再可口。

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即使是再可口的火鸡或是火腿大餐，等送到火线散兵坑的时候都冻得冰凉凉的了。不过在师指挥部里，第一零一空降师的师长麦考利夫的餐桌上却有雪白的台布，上面还有一棵小圣诞树点缀，噌亮的银制刀叉和精美的瓷器餐具，他们吃得是热气腾腾的火鸡全餐，从开胃菜到甜品一应俱全，饭后还有香喷喷的咖啡和雪茄。

麦考利夫神采奕奕，一扫以往的愁云惨淡之态，在他看来局势一片大好——第一，他手下的小伙子们守住了阵地；第二，天空晴朗，空军支援随叫随到；第三，地面上其他解围部队正在马不停蹄的赶来。

于是踌躇满志的将军决定向全体守卫在巴斯托尼的美军官兵致圣诞祝词。开头部分是这样的

“所有的官兵圣诞快乐！但你们也许会问‘有什么可快乐的？’这是因为：我们顶住了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射来的枪炮弹，我们顶住了四个德军装甲师、两个德军步兵师和一个德军空降师的轮番攻击……不错，德国人是包围了我们，他们在收音机里大声的嚷嚷着我们的末日到了，全军就要覆没了什么的。他们的战场指挥官更是曾傲慢无礼的要求我们投降”接下来是从 ‘德军前线司令部致被围困在巴斯托尼的美军最高指挥官’的来信中摘录了四段，信中要求美军‘接受体面不失尊严的投降，以挽救被围困美军全军覆灭的必然结果’，签署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二日。

麦考利夫的祝词接着说“而他们的所收到的回答是什么呢？：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致德军前线司令部：傻冒！署名是：巴斯托尼美军最高指挥官”

在祝词的最后，麦考利夫将军辞藻华丽的写道“要知道在这里，在巴斯托尼，我们用热血和青春给祖国和家乡的亲人们奉献了一件最珍贵的圣诞节礼物，所有在这里战斗的士兵们都应该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荣幸，要知道你们是给自己过了一个最有意义，最有价值和最愉悦的圣诞节！落款：麦考利夫将军”

火线上的大兵们可一点都没看出来愉悦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圣诞节晚餐只有冰冷的菜豆什么的。在他的连队里，连长温特斯是最后一个吃晚饭的人，他当晚的菜单可没有将军的那么长、那么丰富，他的圣诞大餐就只有五颗白色菜豆和一杯已经冻上了一层薄冰的汤。

不过上尉的连队运气还算不错的，至少他们连队当晚没有被德军攻击，在巴斯托尼的其他地段上，德军孤注一掷的发动了最后一次也是规模最大、强度最高的一次进攻，奢望能一举突破美军的防线，但又是以失败而告终了。

巴斯托尼的进攻并不是偶然的，在平安夜和圣诞节这两天，在整条战线上德军和美军都在互相发动着大小不等的攻击。

士兵职责是杀戮，即使是在如此特殊的日子也不例外。在火线上，到处都是尸体，耳边更是不时传来濒死者的惨叫声和伤者的呼救声。中士伊格回忆起就在平安夜的下午时分，他所在的连队接受任务去夺取一个被德军占领村庄。士兵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在雪原上高一脚低一脚的前进着，德军的机枪突然响了，刮风一样的子弹夹杂着冰雪扫了过来，队伍里顿时有两人中弹负伤，一人死亡。整个排只能就地开挖散兵坑了。

“有个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高喊着‘妈妈！妈妈！救救我吧！’就在我们的医护兵还来不及赶到的时候，德军机枪调转枪口朝着那家伙就是一个点射，子弹几乎把他整个人打烂了，立刻就让他安静了。

这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很明显，这个德军机枪手是个老手，在他面前只要一个不留神，下一个被打烂的就是自己，于是乎我们就只能在一片冰冷的雪地上，在德军机枪的枪口下，一口大气不敢出、一个大动作都不敢做，就这么度过了所谓的‘平安夜’，当时的情景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难以忘怀”

就在午夜时分，连队接到上峰的严令——继续进攻！于是士兵们从地上爬起来前进了一小段，到了路边一条沟渠旁边，但是全连又被德军机枪火力压得动弹不得。士兵们纷份跳入那沟渠中避弹，结果这一跳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他们被德军从几个方向打来的交叉火力牢牢钉死了，整整半个小时，士兵们只有蹲在里面堆积着六寸半雪的沟渠里，谁抬头准没命。

士兵们又累又乏，不少人就那么蹲着睡着了。中尉奥特斯跑前跑后，不停的唤醒那些已经进入梦乡的士兵们，有时候甚至要把雪球塞到他们脖子里才管用。中尉不停的用枪托杵杵这个，打打那个，告诉士兵们千万被睡着了，要始终保持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在有知觉的状态下。要不然一觉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得全切除了。

就在第二天拂晓，德军发动了反冲击，但被美军阻挡住了。然后又轮到美军进攻了

“在那天的战斗中我手下有几个士兵，哪怕他们是曾接受过最基本的步兵训练都不至于丢了性命”

中尉奥特斯指出

“其中的一个倒霉鬼就在我身边，这家伙居然在枪林弹雨中站了起来，茫然无助的到处乱走了起来，我大声嚷嚷着要他趴下来，但是他根本没听见，还是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走过来走过去，结果被一串子弹从地上给掀了起来，就那么直直的倒下去了，当场丧命。”

由于当天的圣诞节，中尉奥特斯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认为那家伙是“听到了上帝或是撒旦的召唤了！” 第八十二空降师的中士丹•左恩•施乐梅尔当时脑海中浮现的则是另一副画面

“在茫茫雪原上行走的长长的队列和远处的苍山峻岭，近处的绵延不断的树林构成了一副完全是黑白色两色的图画。士兵们在雪原上拖着双脚一路前行着，每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似乎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随时可能跌倒一样”

从平安夜开始到圣诞节当天，中士所在的连队都在一路后撤。伞兵们最讨厌的就是撤退了，要他们放弃阵地简直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但命令就是命令，是上司决定了要尽量缩短战线以节约兵力。

最后部队到达了新的阵地，从连长到一等兵，全连上上下下都知道——如果他们不尽快的作好防御战斗准备，那么在一路尾随而来的德军猛扑上来的时候，全连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