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当时，可以说所有火线步兵都在象那样的地下室里面待过那么一两次，但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的认为——那是他们在前线上最渴望的居住地了。地下室为他们提供了最安全的掩护，除了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之外，几乎再没有东西能伤到躲在里面的大兵了。

地下室里面通常是干燥的，有火炉，炉子上常常坐着一壶热咖啡，厨子在那里面可以给所有人弄点热饭热菜。运气好的话里面还能有个收音机什么的，从里面传出熟悉的家乡音乐。疲惫不堪的大兵们从外面拖稻草进来，放置在角落上搭成床铺。在这里他们可以放松的躺下来，脱掉靴子，让自己好好睡一个大觉，彻底从战场上的紧张情绪里解脱出来——哪怕只有一晚上也好。每个人都知道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

通常情况下，地下室是安全的，即使是面对德军最猛烈的炮击，被直接命中的几率都是少之又少。但万事总有例外。

上尉甘道特•马特恩当时是德军炮兵某部的指挥官，在比利时战线上和美军对峙着

“在一九四四年的平安夜，我和我的部下找了个位于某城镇街道角落上的地下室，我当时就躺在那里面的稻草堆里，大家都睡得很香，要知道我们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就在晚上十点，一发炮弹从天而降，穿透了我们头顶上的几层楼板在地下室里炸开了”

上尉身边的两个无线电报务员当场被炸死了，尸体的碎块和血喷了整墙都是；另一个中士背上被弹片打成了马蜂窝，重伤不起。中尉则好在是躺在了靠近门户的地方被人抓住双脚拖了出来，就在中尉刚被拖出来的时候，整个地下室就塌陷了，结果把里面的所有人，不管是死的、伤的还是活着的，都统统埋在了碎石瓦砾下面。

就在十二月上旬，第三三三步兵团K连从火线上撤了下来，到战线后方的一个比利时小村庄做短暂的休整。

黄昏时分，一等兵唐纳德•史戴芬和杰米•斯特恩在村子里转来转去，就为了给自己班踅摸个合适的地下室，史戴芬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整个排都可以在里面舒舒服服的住下来，环境也不错，上面更有两层橡木楼板做保护，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他立刻去找斯特恩，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结果发现斯特恩也给自己找了间地下室，不过条件比起史戴芬哪个就差点了，里面既没有那么大，温度也稍微低一些。不过斯特恩已经把行囊都打开了，自己也躺下了。史戴芬跑了进了，高兴的对他说了自己的发现“嗨！！知道吗，我找了个特舒服特大的地方，快点搬过去吧！”

“我说唐（唐纳德的呢称），我他妈已经累得够戗了，就算现在有丽兹酒店总统套房我也不想动了！” 斯特恩嘟囔着“实际上，现在打死我，我都不愿意动了！”

‘真他妈见鬼了！’史戴芬心里想着，但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背过去吧！同时四下看了看，其实这地方也不错，于是也把行李打开躺倒了。这时候，另一个排发现了哪个豪华地下室，整排都高高兴兴搬了进去。

就在晚上十二点三十三分，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把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一发德军超大口径的炮弹落在了那个豪华地下室的上层建筑上，穿透了屋顶和三层楼板，在一楼地面上炸开了，惊人的爆炸力摧毁了所有墙壁，同时整个地下室都崩塌了，把整整一个排都埋在了下面。

结果造成六人死亡，八人重伤。（在该营的战场报告上，对于当天是这样描绘的‘德军进行了例行的迫击炮轰击，打破了当天的平静气氛，同时我部也使用迫击炮进行了例行的回击’）。 对于所有参与营救行动的士兵来说，把那些埋在废墟下面的活人抢救出来的工作简直就是噩梦。而对于那些被压在下面的伤员来说，整个拯救过程就是漫长的刑罚。

该连的连长-上尉兰森伯格始终在现场主持抢救工作，他对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士兵的耳边一个劲的安慰他，告诉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活下去的——活下去，上尉突然打了个寒战，他这才意识到其他没选择这个地下室过夜的士兵有多么的幸运，他们做出了选择，现在就有可能回家过下一个圣诞节了，而这些士兵（地下室里面的）也做出了选择，结果是当场丧命。

选择成了战场上的大问题，在这里没有莎士比亚的‘生存还是毁灭’的重大问题，这里往往是很多简单的选择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例如如果村庄在德军火力的射程之内，用什么方法从一间屋子到另一间屋子就是成了个问题，有些人大摇大摆的在白天走了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有些人在晚上小心翼翼的匍匐过去，却被一发迫击炮炮弹炸得什么都找不到了。

但通常情况下，大兵们只要发现自己所在的村庄在德军的观察视线之内，就会尽量避免外出，尤其是白天，更是缩在房屋里面能不出来就不出来。但新问题来了，由于这些村镇的上下水早就被切断或设备被摧毁了，马桶里根本就没有水可以冲洗。于是很快这些马桶就堵塞了。

一等兵高恩•艾米卡回忆说

“我告诉你点恶心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的吧！只要我们一进村镇，我从来就不到屋外面去拉屎，实在是太危险了，随时都会飞来子弹和炮弹，同时你想一想如果自己光着屁股被子弹打中是件多么尴尬而丢脸的事情！而我周围的战友们也没有一个会出去的。我们当时都躲在地下室里，于是大兵们就只能把屎都拉到楼上的什么客厅啦、厨房啦、起居室啦等等所有地面上的房间里去了。”

“

但是当我们连队继续前进后，那栋房子的新主人竟然是师指挥部！要知道这些军官和参谋们可不用躲在地下室里——前线离他们很远了——所以他们都使用地上的房间。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我们的‘杰作’（怎么发现的就不用具体描述了），大为震怒。

很快我们连就接到了一封来自师部的命令，那上面写些什么直到今天我还能清楚的背下来，开头的措辞很文雅‘如果我们自己就是野蛮人，那么该如何把文明的火种传达到欧洲乃至整个世界去呢！’

后面就是彻头彻尾的骂大街了，结束部分写道

‘请看在上帝的份上，下次不要再他妈到处拉屎了，用用马桶吧！难道你们从来就不知道吗？？楼上的厕所一直都能正常使用！”

如果村庄被处在交火的中心点，或者是炮火已经炸飞了小半个村子。那么里面的全体居民通常都不会继续居住了，他们整村整村的出逃，沦落为当时欧洲数百万难民中的一部分。而第一个进入这个无人村庄的士兵，不管他是德军还是美军都一样，所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翻腾，想找些值钱的东西或者是有趣的纪念品什么的。

但通常情况下他们是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的——难民们把最有价值的东西，例如纯银的餐具和最好的艺术品、家具什么的都搬走了。但是这些大兵们需要的还远不止这些，他们还到处找吃的来改善生活，这些东西他们常常能找到。于是一捆一捆的蔬菜、一包一包的熟食、有时还有水果和酒什么的，就成了大兵们的盘中餐，让这个战场上的圣诞节变得至少没那么难过了。 在平安夜当天，美军第九十师下士查莱尔•格莱德安克的所在部队占领了一个已经在德国境内的小镇子，这个镇子看上去完全没有被战争蹂躏过。在黄昏时分，美军控制了整个镇，而对面的德军被完全蒙在鼓里。为了进一步迷惑德军，连长下令士兵在所有的房屋里点起壁炉，德军看到镇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就会始终认为那里还是平安无事。这个伪装术成功了，德军一个晚上一枪未发，一炮未落。

但是下士查莱尔•格莱德安克在执行连长命令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他所在房屋的壁炉怎么也点不着，反而一个劲的往屋里灌烟，把所有的士兵都熏出去了。过了一会，等烟散了，下士爬上屋顶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烟囱，结果发现了问题所在——烟囱里面满满塞得都是腌肉和香肠什么的——是这家的居民藏在里面的。数量还不少呢，于是下士和他的班足足吃了两天的烧烤，满嘴流油。

同样的是在平安夜当天，德军一等兵古特菲尔德•卡斯克林所在部队在比利时某地巡逻，“快看树上！！！”巡逻队里的一个士兵高喊着，所有人都一下趴在了雪地上，手中的武器做好了射击准备。结果什么情况都没有，不过在那树上居然挂着里两大包巨大的火腿罐头，那罐头上的‘荷美尔’商标都清楚可见（荷美尔，美国著名熟食品牌——译注），德军士兵都高兴坏了，至于这些罐头是如何挂在那树上的倒没人关心了。

他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罐头包取下来，立刻就结束了巡逻，回驻地去了。就在这天夜里，一等兵和几个战友找了个比利时民居借宿，那房屋的主人热情的招待了他们，把德国兵带来的火腿罐头打开，加热，再配上面包、土豆、水果沙拉和自酿的苹果酒，就变成了一顿异常丰盛的圣诞节大餐。五十年后，一等兵古特菲尔德•卡斯克林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兴奋的说：“那味道简直太棒了，直到今天我只要一想起当年，嘴里就还唇齿留香呢！”

在德国边境上的生活的老百姓（包括法德边境、荷德边境和比德边境）长期以来就水乳交融地生活着，他们互相通婚，跨边境走个亲戚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