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惊马（1 / 1）

从水路上岸后，太阳一天天毒辣起来。这一日行近黄昏，忽然望见旷野尽头帝都高广的轮廓在滚滚烟尘中巍然显露出来，马上的众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一路行来胆战心惊，如今总算平安归来，其间的仆仆风尘，真是不说也罢。

身后忽然蹄声急促，一队人轻骑快马，卷土而来。当先一匹骏马，色如烈火，奔腾超逸，一阵风般已至眼前。马上那人身材剽悍，紫绿窄袖的短衣齐膝，合裆长裤下一双高筒吉莫靴已是灰尘仆仆，一头散发披在脑后，衣貌浑不似中原人士。平江王一行均是武将出身，个个都识得那红马绝非凡驷，正在矫舌其神骏，红马却硬生生从正在安稳行走的马车旁擦边而过，卷起的疾风“嘶啦”扯下车幔一角。驾车的栗马被带的一惊，猛然狂奔起来。车夫大惊下紧拉缰绳，却那里还能勒得住？施尧程全忙疾驰赶上，双双死命拉住栗马的缰绳。马车直朝着路边麦田冲去，车轮一仄，斗然陷入泥里。栗马前蹄腾空，浠溜乱叫，车身颠簸几下，终于停住。

施尧回头，对着红马上的人怒目而视。那人脸上毫无愧色，轻慢的眼光睥睨过来，望见马车中宜嘉和冯汀蓼双双惊白的脸，微楞一下，啧啧有声，神态尤其轻薄。施尧气的白了脸，反手去拔宝剑，那人哈哈大笑，一抽马鞭，竟是扬长而去。

施尧更不多说，摘了弓箭，伸手就要引弦。身后却忽然一声声嘶力竭的高喊： “住手！小侯爷千万住手啊！”

一骑狂奔，转眼已到眼前，程全常跟着施延德在朝中行走，认得那人是京上负责接待各国来使及往来事务的大鸿胪薛仁泽，连忙按住施尧的手。

薛仁泽满头大汗，却是一刻不停，拱手而过，催鞭急追前面的红马。他身后的郎官郑祁驰近，忙着要翻身下马参见王爷和小侯爷，被平江王沉着脸举手止住。施尧怒气冲冲，拧着浓眉喝问：“前面那是什么人？如此嚣张跋扈！？”

郑祁陪着笑脸：“小侯爷息怒，这是匈奴特使，带人来朝廷议和通好来了。蛮夷的性子糙了点，小侯爷多担待些，不必和他们计较。”

平江王一惊：“什么？朝廷和匈奴议和了？”

郑祁一脸的欲说还休：“是啊，皇上体贴黎民辛苦，要休养生息，所以许了，许了……”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许了匈奴的求和。”

施尧长眉一挑，神色诧异：“求和？匈奴和我朝议和？”

“是，朝廷前些时和匈奴罢兵……前面那人，正是匈奴的右谷蠡王。”

平江王脸色一暗：“右谷蠡王？糜胥？”

施尧转头望见他的脸色，奇道：“王爷难道认得那人？”

平江王沉默良久，缓缓地沉声道：“二十年前，我曾射杀过那时的右谷蠡王，糜胥的父亲莫皋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