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再度别离（1 / 1）
时间仿佛一下变慢，我与饮雪对视，一个深沉忧伤，一个抑郁苦恼。
而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一句，仿佛周身的寒风全都静止：
“是我，是我挥的天元之火，是我当初想要杀她。”
气氛变得诡秘紧张，泓琴将我护到身后，已是调控气息，周身逆流成风，恐怖至极，“自此，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是我眼光不佳，居然看错了你。”
饮雪却是全无抵抗的动向，衣服被泓琴聚齐的风向吹得动荡摇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上前一步，似是毫无阻碍，目光锁定了我，道，“我喜欢她，自此便不会再伤害她。”
“那又如何？你已经伤了他，并且造成了她一生无法抹去的伤痕。这样，你要如何交代？”泓琴说话如此决绝，带着三分冷意，七寸寒光，注视饮雪。
饮雪抬起左手，右腕旋转，干将横在手中，凤目流转一点犀利的光芒：“我断一条手臂，暂且陪给她，如何？”
我破口大喊：“不要！”
泓琴一掌挥过，竟是隔空将毫无防范的饮雪甩出数十米，干将清脆坠地，离开数尺，我连第二句“不要”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看着饮雪摔地吐血。
我的天，居然开打了？我甩着泓琴的牵制，却是甩不开他，要上前也是被他一把抓住，我一急就喊道：“他要有事，我肯定跟你没完！”
泓琴满眼失望，“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我——”我现在也不好再计较任何，只得承认道，“我是挺喜欢他的…”
泓琴看着我，饮雪那里连一眼也没瞅便是挥过一道白光，那光我熟悉的很，连忙喊道：“小心！是天元之火！”
饮雪伏地而起，半身滚过，天元之火又是追随而去，泓琴怒道：“为什么不还手！你还想装着懦弱以博取我的同情，她的心痛吗！”
我看饮雪只防不攻的下去，迟早会被泓琴打得遍体鳞伤。再看饮雪望向泓琴的悲哀，极致苦痛，那样的神情和他昔日烧毁画卷时的一模一样，一个答案在我脑海里呼之欲出，我一把推过泓琴，飞奔到他身边替他挡住天元之火，对视上泓琴喊道：“不要再打了！饮雪就是晴雪的转世！”
当我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饮雪倒在地上扯过我的衣袖，道：“你在胡说什么。”
泓琴的眼里写满了不可能。
我将饮雪护在身后，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义凛然道：“你不忍心说，让我来告诉他！”
我呼一口气对上泓琴，“饮雪才是晴雪，我说的是真的。我和他进入过晴雪的敦煌画境，他出来之后就异常痛苦，我从未见他这么难过。只有画境中的主人公才会感受到刻骨铭心的苦痛，而我没有。每次你离开碧沉苑，他都会目送你离开，我看得出他有多伤心多难过。现在你打他骂他，他也不曾还手，他不是晴雪还有谁？他知道你们的事情一清二楚，他就是晴雪，他没有忘记，所以才这么受伤。晴雪虽然喜欢鸢尾花，但是她名字的本意却是梨花，碧沉苑种了这么多梨花你看不出来吗？尽管我也不敢相信，晴雪转世会变成男子，但是，晴雪是魔尊，转世还会有很强的灵力，饮雪他有，他会天元之火，会很多很难的法术。他一定是不忍心你等待万年，却等来晴雪变成男人的事实才这般隐瞒的！他——”
我还想头头是道的说下去，泓琴却对着我吼道：“不要再说了！”饮雪从伸手拉着我的袖子，口气衰弱，也道：“不要再说了…”
我转过身，抹一把眼泪，抱住饮雪道：“为什么不说？他差点就杀了你，你不难过吗？”
饮雪也是抱住我，松开之后给我抹掉泪水，笑得有些勉强道：“我若是晴雪，早就和他相认了…”
“你怎么还不承认，我都猜出来了。”
“不是的…”他靠着我的额头，“你误会了…晴雪的前世情劫这么深，今生若是记得全部，怎会移情别恋？即便男男禁断也未必能阻挡她回到他身边的决心。所以说，我不是晴雪，我只是…碰巧，全都知道而已。”
我还想说什么，身后已经传来泓琴的厉声质问：“究竟是不是！究竟谁才是！”
饮雪眯起视线，于心难忍也是告知：“都不是，晴雪早就死了，一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泓琴。”
这样的宣告无非是一道致命的打击，泓琴周身的气流极不稳定，忽地一阵旋风而过，竟在原地消失了。
“他走了？！”
我扶起饮雪，他道：“…兴许是去陵墓了。”
我看他伤得不轻，心里仍旧疑惑：“你究竟是不是啊？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他当然不是，都男男禁断选择了我，要不早就去找泓琴了？”翎若的声音如鬼魅传来，灵闪到我们跟前，帮着扶起饮雪道：“没事吧。”
老实说，我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难得我这么有凭有据的推理一番，居然瞬间就被否决了，这不是打击我的智商吗？
翎若隔着饮雪拍过我的脑袋：“我也觉得你的想象力不错，敢情是在月宫呆久了，竟沾染了月老的坏习惯。”翎若正说完，自己却是一愣，瞥见饮雪脸色暗下一分，我还以为他支撑不住，却见他一下推开我们，直起身子走远了。
我愣在原地，要追过去的时候被翎若一把拽住，“干嘛？”
翎若这厢表情倒是变得飞快，方才取笑我的愉悦一下散开，竟是悲伤的凝视我，道：“要是我也像你这么没脑子就好了。”
我刚想反驳自己哪里没脑子了，他却是抱我入怀，吻一下我的头顶，叹息道：“虽然晚了点…但还是……对不起，对不起……”
抱过之后他一把揉乱我的头发，又恢复骄傲的姿态命令道：“以后在饮雪面前，不要再提‘月宫月老’这四个字了。”
我猛然记起当初饮雪好像说过类似的话，“自此以后，‘储君殿下翎若’这六个字与你无关。”
突然无名涌起一阵介怀，我觉着好像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一样心痛起来。
诚然，我失去了很多，容貌地位，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慢慢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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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琴的事件过后，他便是一直未来。他不来是正常的，奇怪的是，连着翎若也是从碧沉苑销声匿迹了。我看饮雪每天皱着眉头，也觉得苦大仇深。饮雪修为甚高，有时不称心便挥过一道天元之火，我两回差点死在他的手下，还有一次还烧光了我辛辛苦苦栽培的紫鸢花。我看他近来心情不佳，是否也该学着别人一样先避避风头？
正当我抱着《昆仑志》要离开碧沉苑的时候，好巧不巧危险人物正好从南湖的游廊回来，见我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疑惑一句道：“阿紫，去哪里？”
我立马回过神来笑着：“天气不错，我出来看书。”
饮雪抬头瞥一眼天空，我只觉得周身忽地冷起来，跟他仰视一望，才发现天上竟是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小雪。我汗颜，真是乌鸦嘴，说啥啥不准。
我见他面色苍白，似有冷意，说道：“我帮你去拿一件披风吧。”便准备开溜。
他心平气和一句“不用了”，让我呆在原地左右为难。
他看我一眼，心不在焉的模样，继而走过我身边，走得奇慢无比，经过我的时候脚步迟疑下来，淡淡的说：“阿紫，明早你便去昆仑罢。”
我异常惊讶，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同意还是反对。我心里倒是不怎么想这么早就启程去昆仑，毕竟这一去就很难回来了。而他现在，是在对我下“逐客令”吗？
我转身看他的背影，听他若无其事的开口：“从明天起，我也不留在这碧沉苑了。”
“还有，”他突然停下，却未回头，吓得我追过去的脚步又是止住，“欠你的画，已经放在脂砚斋了。”
我这回倒是没有格外注重画卷，若有所失的降了音调问他：“为什么？”
“想去人间走走。”
“我要实话。”
他的背影一怔，我坚决道：“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你连我的未来都看过了。可是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未认清过你。”
我跨一步上前，不再犹豫不决，“无论我知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为什么翎若什么都知道，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一直在胡乱猜测？”
他突然展开五指垂视：“如你所见，我的仙身就快消失殆尽，天庭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的步子忽然停顿，“什么？”
他侧头，留给我一张侧脸：“我本不是这个天界的人，现在离开是理所当然。”
我只听过跳诛仙台的神仙才会丧失仙身，没想到竟也有日渐消散的一类，一时间难以接受，“那…那我要怎么找到你…如果我学成归来——”到时碧沉苑人去楼空，我忽然觉得自己再过努力也失去了目的，“我们还能见到吗？”
他温柔一笑：“会的，我还欠你天元之火的解药，在我有生之年，会——”
我迫不及待的吼道：“什么有生之年！你是神仙，是神仙就不会死的。”
我当然知道他如果失去仙身意味着什么，意味他将变成凡人，他将经历生老病死，将遭受世世轮回之苦。到时我凯旋归来，该去哪里找他？
他的一句话却将我的希望全数粉碎：
“我不是仙。”
他终是绝决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