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昆仑泉水(1 / 1)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脂砚斋,书案上真摆着两卷作品。
打开其中一卷,却是一片空白,直到展开到底的时候,才发现两行字:
“妙理鸢飞鱼跃,尘心雪化冰融。”
鸢,雪。
霆昀八千九百九十一年,十月初一。
翻看第二卷,却是让我大惊失色。
夕阳下的南湖波光粼粼,游廊曲折蜿蜒,尽头一抹紫色身影,怀抱一只雪兔。
他又骗我,说好是还给我两幅画,结果一幅留白,一幅却是本该属于他自己的。泪水划过唇边,我连忙掩住,哭不出声来。
他把唯一的想念都留给了我,是不是代表他自此都不再见我,不再想我。就连敦煌画境,也不屑进入。敦煌画境不能拯救一个人的思念,只会给人苦痛,他却把苦痛丢给了我,自己去了凡间,转世一回,便可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他好过分,难道要我抱着敦煌画境去思念他永生永世吗?
我揽过画卷抱进怀里,匆匆奔出门去。
当我推开他房门的时候,最后一抹沉香烧尽,什么也不剩了。
……
离开天庭已经是四五天,本该一路御风赶往昆仑的我,却是一步步行走在群山中,朝目的地艰难的迈进。我想我一定还没恢复好,我走得慢,一直拖沓,是因为我衡量不出自己离昆仑还有多远,而我能否在这段距离将我的低落情绪驱散。
可是我一直走,一直在想念。
想起他走的那天,我奔出院子,在梨花林里一直追寻,一直呼喊,一定要记得回来还我解药。
我摸摸自己的左脸,突然好庆幸这一块疤,至少还让他因此而觉得亏欠,记得我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做神仙没有比我更失败的了。
作为天庭可耻的神仙,我一路茫然的走着,果真不久就迷了路。如今我的心情低落,乃至智商也是一落千丈,竟拿起《昆仑志》研究起来。
“海内昆仑之虚,万山之宗,龙脉之祖,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一眼看去称颂昆仑的仙门地位的华丽辞藻堆砌,我愣是没找着哪里才是讲它地理位置的。
我回旋一周,只见四处都是高耸矗立的山峰。地处西北,山峰又是笔直插云,到处寒意缭绕。我站在半山腰处俯视,不禁抱紧了自己打了个寒战。御风飞下,再次四处环视,只见树木郁郁葱葱,葳蕤茂盛。
我沿途做了标记往前走,走着走着竟是被树上的标记搞得头大,这究竟有多少人在这里迷路过啊?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在树上刻暗号,还一致的都刻成叉叉。
我垂头丧气的继续往前摸索着,忽闻水声潺潺,正好我旅途劳累,想弄点水喝喝。如翎若所言,凡界不比天庭,我就算顶着仙身到处走,也是不怎么习惯这里的气候温度。
我遥望一眼,只见不远处一方赤台,台上两眼,一大一小,竟不紧不慢的吐着泉水。泉池四周由花岗石板砌成,中央一股清泉又从池地蓦然喷涌而出,形成一个晶莹透明的蘑菇状,将无数片碧玉般的花瓣抛向四周,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又似无声四溅的碎玉落入一泓清池,不知奔向哪里。
貌似是《昆仑志》上描述的昆仑泉,我欣喜的奔过去,暗自感激上苍对我的怜悯。昆仑泉我是知道的,传说是西王母用来酿制琼浆玉液的泉水,不小心从天界流下,落入泉池的。昆仑泉以此闻名于世,传言这泉水便是人间最为珍贵的美酒。
如今我有这个机会品尝,高兴的一跃而过,心想着若是参加瑶池仙会,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正当我豪迈的奔向昆仑泉之际,忽地拦途出现一柄木剑,又快又准,若不是我反应迅猛翻身后退,铁定被他横过脑袋。只听一声年轻气盛的嗓音,怒道:“大胆刁民,竟敢私闯昆仑,觊觎昆仑泉水。”
我这不是渴了么,才这么激动的。
我讪讪的拉过嘴角,待来人完整的出现在我眼前,便是尖叫道:“怎么是你!”
同样的,他也与我叫的一致。我就说这声音怎么有些熟稔,忙堆着笑走几步想拍他的肩膀,道:“原来是斩楼兄啊!”而他却是一个灵闪,躲开了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羞!”
我愣着看自己停在空中的手,忽然知道了上回他为何如此气急败坏我抱了承渊的大腿。
我道:“色即空,一切皆空,哪有什么男女之分。你修道多年,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他一脸涨红:“你才不懂道理,那是佛家理论,与我昆仑无关!”
我懒得跟他扯话,撇了他只往前走,道:“我路走多了口渴,先喝点水。”
他的木剑又是不偏不倚的挡住我,还真跟我杠上了,“你一个小小花仙,怎有资格品尝瑶池仙酿!”
我道,“再不喝水我就要渴死了,到时你负责?”
“满嘴胡言乱语,还不快快滚出昆仑之虚!”
“这里已经是昆仑了?”
他回答得流畅:“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你迷路很正常。”
“背书背得挺不错的呃。”我赞叹一句,他竟然投以悲愤的目光,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
我俩的目光火辣辣的对视,谁也不肯在气势上输给谁,我昂头道:“怎么,想打架?”
他不屑收起木剑:“好男不跟女斗,我才不屑与你这种人一般见识。”看来我抱承渊大腿的形象已经深入他心,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侮辱了他的师尊,有辱了他的师门。
我也不同他怄气,只是嫣然一笑,“不与我一般见识就不要拦我。”说着便是灵闪而去,速度快得没法言喻,等到秦斩楼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到了泉水边上。我朝他旗开得胜的一笑,他提剑而上,似是被我惹毛。我倒要看看是他迅速还是我惊人,便凌波微步,三步接近池边。
正当我伸手欲捧一掬清泉,秦斩楼的嗓门也是大得可以的喊道:“妖女,你敢!”霍得一阵疾风闪过,我的手被瞬间擒住,那厢的木剑也是被一掌挡住,来人一声令下,道:“师弟,不得无礼,来者即客。”
他又是回头看向我,竟是一愣。我打量过他,想了一阵,道:“原来是你。”
来人一身白色道服,腰间两枚白玉,气质威严凛然,秦斩楼收回木剑,恭谨抱拳:“大师兄。”
冷之贤似乎意识到这么抓着我不妥,方才秦斩楼还说仙门注重男女有别呢,便利索的收回手道:“你是?”
我还没开口正式介绍自己,本打算花里胡哨给他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没想到秦斩楼却是先声夺人道:“大师兄,她就是那个在瑶池仙会上让师尊丢尽脸面的小花仙!”
这介绍得真好,前因后果以及我的个性特征全都给包含了。
冷之贤看过我的左脸,似是一顿,进而向我半是鞠身道:“在下冷之贤,昆仑首座弟子。”
我马大哈的摆手:“知道知道,你这么有名,谁不清楚?”
秦斩楼又是对我的举止挑三拣四道:“你这小花仙竟然目中无人,对大师兄无礼!”
若我仅是一个上昆仑拜师学艺的凡人,可能还对这冷之贤有几分敬意,但是——
“所谓有礼无礼,不知你如何看待?我生来便位列仙班,自然比你们修仙的高一等级;其次,我年岁过百,看你们年纪轻轻,叫我一声姑奶奶都不止了吧!”
“你——”秦斩楼果真易怒,一下竟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冷之贤极为聪慧的跳过这些无厘头的争吵,道:“还不知仙子芳名,如何称呼。”
“我乃紫鸢花仙,还没有什么名字,你叫我紫鸢便可。”
“仙子来昆仑果真为拜师学艺?”
“不然来修仙吗?”
“你——”秦斩楼又是中途介入,“你不要太放肆,就连玉清天尊对我大师兄也是彬彬有礼,你怎可这般反诘!”
冷之贤寒光扫过秦斩楼,道:“师弟,你先去守护昆仑泉,仙子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师兄,任何人都可以以礼相待,唯独她不可以。你不知道她那天在瑶池如何放肆,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秦斩楼控诉着我的罪大恶极,却是被冷之贤一口截断,“你连大师兄的话也不听了?”
他只得抱剑拜别,我欢欣的对他挥挥手。
冷之贤再次有力鞠身道:“十一师弟年幼,脾气尚躁,仙子不要介意。”
我摆手:“不介意不介意,只要你态度好就行,反正你是掌事的。”
“仙子若是拜师昆仑理应从正门进入,为何流连此处?”
果真如此,原来我早就进入了昆仑境内,只是自己摸不着南北而已。
“迷路了,一进来就到这了。”
冷之贤并不耐烦的解释道:“拜师从正门进入,过主殿时有诸多事项要注意,通过考验,方可拜于昆仑门下。”
我张口结舌:“这么烦?还有考验?”
冷之贤肯定道:“若是人人都能进昆仑,这里便不是昆仑了。但我相信以仙子的能力,通过考验应该不难,仙子不必担心。”
“我现在是要退回去?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头看一眼密密麻麻的丛林,真是烦恼。
冷之贤似是犹豫,最终还是跨出一步道:“那我带仙子到门口吧。”
我刚要开心的跟着走,却是轻轻拉住他的衣角,道出最为急切的一件事,“可是,我的确口渴了。”
他看我两眼,犹豫不决,正当我以为他要允诺我去喝昆仑泉的时候,他却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我道:“仙子不介意的话,请用吧。”
我郁闷的喝下一小口,疑惑道:“你们在森林里做什么还要自带水粮?”
冷之贤走在我跟前解释道:“再过几日便是昆仑一年一度的招收弟子之际,其间学生来自五湖四海,难免人多杂乱,我与师弟们是在守护昆仑各个要点,防止妖人作乱。”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方才一靠近昆仑泉秦斩楼便是以剑相向,我好奇道:“那都有些什么地方啊?你守护什么地方?”
看他是大师兄,守护的地方肯定藏着一等一的珍宝,我得好好记下来。
秦斩楼的脸色淡然,口吻却严肃起来,道:“地狱之门。”
我一下子觉得周围的空气降了三度,所有的好奇心全都消失了。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我当然不会比那九条命的猫来得好运。
由冷之贤一路带领,不出半个时辰我便出了昆仑。他将我送到接近门口的地方,与我道别,又是灵闪消失回了自己管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