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八 弦断声杳,长夜空茫(1 / 1)
十八弦断声杳,长夜空茫
万象神宫高二百九十四尺,方圆三百尺。分三层:下层按四时排布,春夏秋冬各用绿红白黑为色。中层按十二天干排布,圆形屋顶,共有九条金龙贯穿。上层分三环,外环是二十四节气,圆形屋顶,上有玉凤冲天;中环有十个巨木,上下通贯,托起了内环的平台,走上平台,就是露天的祭祀辟雍。周围环布珍禽、异兽、各式珍宝,光华夺目,令人流连。
云霜携五琴来到万象神宫,登上上层平台,俯视渭河平原,本来抑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服多了。她明白这次她的任务不仅仅是送五琴,而是要毁掉五琴。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就是对武后也只说是调试五琴,以备日后大典,顺便保护五琴。她深信,这次大典引人注目,在武后是要用此次大典来说明自己授命于天;在李冲等李氏宗亲则是要努力的毁掉大典,而毁掉大典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大典开始之前毁了据说五音齐发就可以感应天地的五琴。
云霜看似随意的轻触身边的冥魔,微微一笑,她从来就不相信五琴的力量,只是世人迷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五琴存在一日,必将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世上,也许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比她更了解五琴的弹奏方式,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更加深刻的理解五琴的涵义。毁了它们,心中虽有不甘,但是,就算她对弘的告慰和对旭轮的帮助吧!
云霜双手合十,向天祷告:苍天啊,如果我能通过毁掉五琴来解除它们对世人野心的刺激,如果我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来唤醒一些蒙昧的世人,如果我能凭借自己的才智来帮助那些欲夺得五琴的人逃开武承嗣的捕杀,我宁愿做出牺牲。弘,请你在冥冥之中保佑我。旭轮,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
长安郊外的十里长亭,几个商人装束的人正在饮酒。居中一个年轻人,生得单薄文秀;左侧是一个中年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右侧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者。亭外有数十个小厮侍侯,马匹上箱子很沉,看得出是有很多的货物。三人只是饮酒,都没有说话,脸色也都有些凝重。
忽然马蹄清脆,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从京城方向驶来一匹白马,马上青年男子白衣扬起,似在飞舞,腰间一柄长剑,在夕阳的照耀下,竟有雪一样的晶莹凛然。男子从马上下来,进亭一揖,脸上没有表情,但眉宇轩昂,气度卓然:“柳暮在此等候各位多时,万象神宫的方位和四周路径业已打探清楚。”
居中的年轻人点点头:“很好,飏天兄,你辛苦得憔悴了不少,来,兄弟敬你一杯。”
柳暮举杯一饮而尽:“多谢琅邪王,不过这次万象神宫周围定然有兵士把守,而且这座神宫每层是按九宫八卦五行天干排布,层与层之间的通道则是三才四相的样式,我担心可能有机关。”
左手的中年人道:“不用担心,这次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要不是怕阵势诡异,也不会带洛先生来冒险。”
李冲摆手道:“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五琴抢到手,然后有机会就毁了她的万象神宫,让这个妖婆的诡计不能得逞。如果天助我大唐重振雄风,我等必当夺得五琴。”他没有说完,但是在座几位都明白,如果不能夺得五琴,虽说大唐不见得就亡国,可是手下军心必将动摇。
柳暮淡淡的说:“各位,先休息吧。晚上有大事!”他起身走出长亭,来到照夜白身前,轻轻抚弄马鬃,若有所思——
霜儿,你可千万不要在那里。我知道我已经伤你太深,可是这一次,我要做的事也许会伤你更深。但是,我又是多么的希望再见你一面,我害怕这次以后,我们就要人神永诀。我不想这样,然而你知道吗,我做的一切今天必须了了结,这是柳暮必然的宿命。
夜深了,万象神宫一片寂静。悠扬但又凄楚的笛声从台顶传来,像是有人在痛哭。是冥魔的声音,有如万鬼齐哭,群魔恸天。吹的曲子正是梅花落,飘飘袅袅,仿佛已经有片片梅花从高台上落下来——
中庭杂树多,偏为梅咨嗟。问君何独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风飙,徒有霜华无霜质。
一曲吹罢,台上忽然传出女子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台下的朋友,听了这么久,敢问此曲如何啊?”月光下,台上有白衣拂过,就像月中的仙女降落尘世一般。
台下正是琅邪王李冲等人,听到笛声本来就已经暗自纳闷,不敢轻举妄动。待到女子说话,更是惊讶不已。柳暮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思:“霜儿啊,你还是来了,你让我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突然喝道:“妖女,你父亲本是大唐忠臣,你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要抓我们就派兵明枪明剑的来,不用假惺惺的转文!”
清脆的笑声从上传来:“好一个唐之奇,不愧是徐敬业帐下的第一人,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妖女。不过实不相瞒,这里只有我自己,二十里之外倒是有武承嗣的兵。你们想与官兵交手呢,还是和我自己过招,就两条路,你们自己挑。”
唐之奇刚要发作发作,却被洛宾王拉住了,他向上道:“上面的想必就是裴家大小姐吧,在下洛宾王向小姐讨教。适才小姐所吹应该是横吹曲‘梅花落’。此曲借物托讽,以梅花托喻坚贞高洁的贤人,以中庭杂树象征无节操的士大夫。试问小姐,斯时斯世,小姐当做梅花呢,还是中庭杂树?”
“问得好,果然是洛阳才子洛宾王。不过,我不做梅花,更不做中庭杂树。”云霜停了一下,“怎么说呢?梅花只顾自己高洁,却不顾惜周围形势是否真的容得下它的高洁,这种高洁看似不同流合污,实际上却是迂腐不堪,不合时宜。至于中庭杂树,下站几位尚且嗤之以鼻,我又怎能做它?如果非要以花譬喻,我愿做芙蓉,既可在清水池塘中生长,也可在泥沼污垢中扎根;既清而不媚,又观之可亲;既可赏鉴,又可实用。这样的花可以利国利民,而不像梅花,假意孤高,实际百无一用;看似忠公勤劳,实际沽名钓誉。洛先生,您说我讲的对不对?”下面几人尚未答言,云霜又道:“各位夤夜来此,恐怕不是来赏月的吧!不知各位有什么事情请我帮忙,大可以直言不讳!”
“好利口,一张嘴就把所有人都骂了。不过既然小姐坦率,我等也坦然告之,今日我等冒险前来,就是为了五大战琴。请小姐交出战琴,一切都好商量。”李冲向上一揖,朗声说道。
“不知各位求战琴何为?”
“匡复大唐,重振纲常。”
“大唐尚未亡国,怎言匡复;纲常并未有失,何来重振?恐怕你们也是为的一己私利吧!”云霜应道,“五大战琴就在眼前,你们尚且不知,这般见识又何谈勤王,怎论保驾?”
台下几人面面相觑,四下观望,不见宝琴的踪迹。忽然洛宾王高声笑道:“我得了,这下层按四时排布。东面春属木而藏琵琶绿绮;南面夏属火定收锦瑟炙凤;西面秋属金当有箜篌残雷;北面冬属水必含古琴流殇;而五行之首的土相石笛冥魔,一定就在高台正中你裴小姐的手中。”
云霜浅笑道:“既然得了,说明洛先生已知其一,我有几句话,想问台下诸公,如果各位答得出,我就将五琴拱手相送;如果答不出,那就请各位偃旗息鼓,各奔东西,如何?”
洛宾王点头:“请试言之。”
云霜缓缓道来:“各位既然知道五行和四时五方相对,岂不闻五行与五伦相应。木对仁,所谓仁者,乃是恻隐爱人,今日各位大起兵戈,名义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倒行逆施,为的是自己的得失,贪的是荣华富贵。你们起兵,有没有想过黎民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兵士与家人的生离死别?如此不仁之士,岂能担当得起绿绮的如沐春风?”她举笛轻吹,发出五音中的‘角’音,与此同时台下东方琵琶声响,与笛声遥相呼应,甚是好听。
“火对礼,所谓礼者,是乐善好施,温柔敦厚。你们越君而起兵,就是陷君王于水火。君王处境艰难,如履薄冰,你们却在为了自己的地位能够提升一级而汲汲不已。试问各位,你们是要弑君还是要勤王?无礼之人,难道就不怕被炙凤的烈焰烧化?”‘徵’音激荡南方锦瑟,如火熊熊燃烧。
“金对义,人生在世,对朋友讲一个义字,对国家也要讲一个义字。孟子讲舍生取义,为的正是江山稳固,社稷安泰。如今各位大起萧墙之乱,岂不知西域各国正窥伺于边境,大难将起仍各求名利,社稷有尔等不义之人,岂能不忧?但愿残雷可将你们惊醒。”‘商’音萧瑟,箜篌肃杀。
“水对智,试问各位,以尔等之力,欲救宗室耶?欲亡宗室耶?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尔等欲陷天下李氏于险境吗?如此不智,还敢染指流殇,不怕寒吗?”‘羽’音像羽毛一样飘飘落下,散落在古琴流水般清澈的乐音中。
“土对信,我也无话可说,先皇遗命,李氏族规都不顾的人,哪里还能有什么信义可言?尔等势必要坠入十八层地狱中与冥魔为伍。”‘宫’音直冲上天,群魔恸天。
洛宾王忽然大笑:“裴芙,你骂我们不仁、失礼、少义、寡智、无信,那么试问一句,你拼命保的妖婆难道就有这五伦?”
云霜冷笑道:“我不保太后,也不保李氏,我保的是大唐江山的平稳和百姓生活的安宁,更是为了保护我夫君,不让他再伤心操劳失落。至于说到太后,洛宾王,我只给你讲一件事,孰高孰低,你自己分辨!是日你替徐敬业写的檄文,有这样一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在座众臣无不大惊,以为太后将怒,孰知太后怅然道:‘有如此大才,而使其流落江湖、不得为官,此乃宰相之过!’洛先生,您是才子,自当见识非凡!”掷地有声,洛宾王一时竟愣住了。
唐之奇大喝:“妖女,你故意拖延时间,是要等救兵吗?来人,我们抢!”
云霜微微一笑:“不用心焦,各位,恐怕你们是得不到五琴了!”她举笛欲吹,忽然身后有人低声道:“云霜,你又何必这样?你走了,你的夫君就可以不伤心、不失落了吗?”云霜惊觉回身,眼前男子白衣飘扬,青丝漫卷,正是三年多未见的柳暮。她怔怔的望着他:“你还是来了——我在宫内设的机关终究没有挡住你,”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有无限的绝望和忧伤,自嘲的笑笑:“是命吗?难道我注定就要输在你的手上?”
柳暮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来,月色下,云霜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庞和眼睛。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眸此时却被一层失意笼罩着,依稀还可以感觉出其中氤氲着淡淡的情意——似温柔,似不舍,似眷恋。云霜后退数步,决然道:“无论如何,你这次不能阻挡我了!”她举起冥魔,向唇边放去,五指紧紧贴住五孔,立时就要五音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阵疾风逼向云霜,风来的疾,她不由得退后几步,手中的冥魔抓得更紧了。可是就在狂风逼进的时候,她蓦地呆住了,携风而来的不是别的,正是白鹰白玉骏。它振翅鼓风,竟将呆住的云霜扑倒在地,利爪一抓,云霜手臂顿时鲜血直流,冥魔居然也被它夺去。
云霜尚未起身,却见冥魔已然落入柳暮的手中。她刚想喊“不”,却见他瞑目运力,一霎那有如天崩地裂,台下的四琴连同冥魔一起发出巨响,各按音律,响彻行云。与此同时,咯嚓一声,五琴同时裂成两段。而柳暮也摇摇晃晃的倒下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云霜的“不”字化作喃喃低语,她手脚并用,爬到柳暮身边,托起他的上身。口中唤着他的名字:“飏天,你醒醒,难道你不知道五音齐发会伤及五脏,你为什么还这样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醒醒啊,飏天!”
柳暮的脸色由苍白变得灰黑,他缓缓睁开眼睛,努力的向台下喊道:“琅邪王,洛先生,官兵要来了,你们快走!五琴本是清雅之物,怎能与天意相通。如果你们真的要为了大唐,就即可收兵,隐逸乡野。柳暮拜托了!”他的声音浑然没有了底气,在凄冷的月夜中更加显得苍凉而悲凄。
云霜怔怔的望着他吃力的喘着粗气,双手拉住了他的手:“飏天,难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唐?为了尽量的保护李氏子孙?你究竟图什么啊?”
柳暮的手滑过云霜的手腕,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唇角泛出浅浅的微笑:“不图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不过,也为了你——”他抬起云霜的手臂,心满意足的道:“终于解开了,我现在才明白这宝物为什么只能用无价之物交换,不过我心甘情愿。”他疲倦的松开云霜的手,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云霜惊呆了,她腕上的解连环也随着刚才柳暮用内力震裂五琴而碎成两半,但是仍旧套在腕上。她好像明白了,发疯似的呼唤着柳暮:“飏天,你醒醒,你不能就这么走!我不管我身上有什么毒誓,我不能让你用性命来交换!你醒醒,醒醒啊!”她的声音回荡在辽阔的渭河平原上,更加凄厉哀顽。
云霜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她跌跌撞撞的奔到高台正中,对天祷告:“苍天啊,如果五琴齐鸣真有感天动地的神妙,那么裴芙恳请上苍让柳暮回到人间!不管将来裴芙是否还会爱他、恨他还是形同陌路,裴芙都希望他活着,活得好好的!老天爷,你听到了没有,我不许他走!不许!”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几乎是爬着回到了柳暮身边。伏在他身上,口中喃喃的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非要这样宛转曲折,难道你以为我不会理解你的苦衷,就是到了现在也不肯告诉我全部。不,我的直觉早就告诉了我真相。你常说我错了,但是从一开始就是你错了。其实世上根本没有毒誓和符咒可以害人,真正害人的是活生生的人和自己的心结。你明白吗?”
夜寂了,云霜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霜才苏醒,自己已经躺在龙吟宫了。疏梅靠在床沿睡得很熟,不知守了几天几夜。云霜小心的绕过她下了床,她双腿发软,摇摇晃晃,勉强走到书桌之前,慢慢坐下。桌上有物,她刚才起身就已经发现,走近看时,却呆住了。
桌上赫然摆着柳暮的照雪剑,剑身狭细流畅,剑锋晶莹润泽,舞动起来定当如水飘扬,灵秀清韵。剑穗为白色,巧结玲珑,云霜默然抚着,痴痴不语。这是她为柳暮结的,十四岁发现照雪和凛霜以后,她嫌剑穗已经陈旧,所以换成了这个。没想到已经八年了,自己的凛霜换了不计其数的剑穗,而柳暮的照雪却还是那个旧物,还是像刚结上时那么洁白如新。
剑下是一叠薄如蝉翼的纱卷,展开一看,却是一篇从来没有见过的乐论,按五音分述,言简意赅,但极为精到。云霜正在沉吟,听到疏梅说道:“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可把疏梅吓坏了,回来的时候脉象微弱,太医调治了三天多才平复。您快点歇息吧,别再伤了身子。”
云霜摇摇头:“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小姐手中的是从五琴中间找到的,听上官姑娘说,都是音律的精要,按五音分别放在五琴中,太后知道小姐雅擅音韵,就让人送来了。”
淡然一笑,云霜终于明白五琴的真正用处了。当年正是师癸把自己对音律的见地著成文字,分别藏在琴中,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知己见到。但震裂五琴又要用尽全身的内力,即使不死,也必然内力全失。这可能也是师癸开的一个玩笑,也可能是他藉此惩戒身兼对手和知己的手段。总之,五琴绝对与什么感天动地无关。可是,光阴如水,世人竟以讹传讹,将一个简简单单的乐律看成了成就自己野心的手段。大费周章,却换来一个天大的笑话。得到了,未必可喜;失去了,未必可叹。
云霜轻问:“那么他呢?他在哪里,他还好吗?”言语神情掩不住关心和牵挂,但只化作平平淡淡的一句。她心中十分渴望知道他的情况,可是又害怕知道,害怕疏梅一张口就带来让她肝肠寸断的消息。
疏梅低头道:“小姐,少将军他走了,没有让礼部尚书他们看到。可是后来他又回来告诉疏梅,让疏梅把剑交给小姐,还留下了照夜白。少将军让疏梅告诉小姐:‘柳暮本是世上多余之人,来也无由,去亦无因。要做的,能做的,都已经结束;柳暮是该离开了。从此天涯漫漫,各此一方。’”
云霜慢慢抚摸着长剑,自言自语:“我明白,他要做的,能做的,都已经结束。这世上,坚硬如钢的柳暮是不应该存在的,只有柔和若水,方可绵绵不绝。”起身向外就走。
“小姐,您去哪里?”疏梅追了上来。
“太掖宫。”云霜话音刚落,宫外忽然走进一人,她一惊:“安峰,你回来了!”
安峰还是那样健壮有力,略略有些黑瘦,他躬身施礼道:“回主子话,安峰办差回来了,但是差使办的不好,让圣上失望了。”云霜手一摆,示意他起身:“你不用叫我主子。我问你,圣上还好吗?”
安峰又跪下了:“圣上身体欠佳。安峰没有办好差使,圣上不悦;加上主子又去了万象神宫,圣上心中急躁,加上担心,竟也一病不起。连太医都查不出原因。”
云霜又向外走去:“带我去看他!”安峰拦住了去路:“主子,圣上说自己没有大病,只是身体虚弱而已。他不能过来,所以天天让属下过来问安。您刚恢复,要是贸然过去,受了风寒,圣上定会责怪安峰的。”
云霜没有前行,随口说道:“他练的是至寒的功夫,如今十二经脉错乱,也只能用阴柔一路的气息条理,切记不可用阳刚之力。”安峰呆住了,云霜转身进殿,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大人,琼花观真有琼花吗?”
安峰一笑:“咳,什么琼花啊,无非是种稀有玉兰……”他忽然掩口,惊慌失措,“呃,我……这没见过,瞎说的……”
“怕什么?你常年替圣上在外办差,难免会到扬州。怎么,难道我随便问问就不行了?”长袖一拂,飘然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