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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十二 薤露易晞,去何时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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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薤露易晞,去何时归?

云霜又回到了大明宫,武后依旧端庄,吩咐云霜早晚陪她批阅奏折,其他时间率领一批文学之士为孝经作注。云霜不由得暗自叹息,武后的用意她自然明白,这是针对皇子们的,尤其是因为李贤为后汉书作注,旨在以后汉的外戚当权、后宫乱政来指斥武后,武后则用孝经暗指李贤的不孝。母子形同水火,连相互的沟通也变成了文字游戏,云霜感到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她又住回了龙吟宫,宫中形制不变,只是床倒换成了新的,帐子改为极淡的绿色,清新雅致,别有风韵。那张绿绮依旧挂在墙上,云霜摘下琵琶,挑拢推拨,过去的一幕幕浮现眼前。如今物是人非,令人感慨。那支冥魔,她一直藏的很好,连柳暮也不曾告诉。爹爹让她拿给李弘,可是事与愿违,直至今日也未能亲自交给他。这既是造化弄人,又也许是天赐良缘,否则她与柳暮也不可能互诉衷肠,只是在独处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对不住李弘。他的苦衷,他的无奈,云霜深深理解,要是那日先去找他,事情可能不会这样不可开交。

“你终于回来了!”身后男子的声音打破了龙吟宫的寂静。云霜回头,却是李弘站在门口。他憔悴了许多,但仍然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气度和庄重的姿态,微微一笑,“怎么了,不请我进来吗?”云霜点头,向他款款施礼。

李弘坐在他一向喜欢坐的位子,接过云霜递过来的茶杯,柔声道:“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我每天还会来这里,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看见你。我终于等到了。”他抿了一口茶,又道,“那天,我说的太多了,你——”

“那日是云霜的错,我是应该先去找您的。我,对不住太子。”云霜诚挚的望着李弘。

李弘的眼睛里闪出了异样的神色,他摆手示意云霜坐下,就像以前促膝谈心时一样:“我知道的,一切都变了,你不再是以前的云霜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李弘,而且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对不对?”

云霜默默的点点头,轻轻道:“其实,我是一直把太子当哥哥的,如果太子愿意的话,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

李弘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不一样。或者不应该再称他为哥哥了,是叫夫君,对吗?”他自失的叹息一声,“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拿我当哥哥看,虽然我不能把你当妹妹。不要再说对不起,这无关是非。在这个战场上无论是输是赢,我都无怨无悔。”

云霜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她起身取出冥魔,恭敬的递给李弘:“这是亡父让我亲自交给太子的,不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直没有机会,不知道是否耽误了太子的事情?”

李弘接过冥魔,只是瞥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淡淡的说:“冥魔?都不重要了,也许在一个月前,它对我还有些意义,不过现在,我连最珍贵的都失去了,就算把这五大战琴都凑齐,又有什么用呢?”

云霜的脸红了,但旋即问道:“这真的是五大战琴中的土相兵器?难道五大战琴不都是琴类吗?”

李弘微微一笑:“我以前也这样认为的,但是这的确是五大战琴之首。其实想想也对,五行以土相为尊,各类五行阵法也都以土相置于中央,用一种与其他四种迥异的兵器来驾驭四方,也是情理之中。这只冥魔本来是我托你爹爹在突厥寻访的,他果然办到了,也许这其中还费尽了周章。让我就是想毁掉它也心存不忍啊!”

“为什么要毁掉它?这五大战琴是千古难寻的宝贝,多少人求之不得,毁了太可惜。”

李弘面无表情:“云霜,我收集五大战琴的目的就是为了毁了它们,可是必须凑齐五种方可损毁,毁坏之前必须按照兵器的属性加以保养,否则会遭天遣。没想到让你见到了绿绮,你对它爱不释手,我又贪恋你弹琴的神情,枉自认为它可以成为你我的定情之物。既然现在事已至此,你答应我,绿绮让我带走,你以后不准再动五大战琴中的任何一件,可以吗?”

云霜呆住了:“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这五大战琴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你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不会听你的。”

“云霜,不要固执,这是天下不祥之物,对你一个女孩子没有好处的。我曾经那么想集齐它们,可是它们让我失去了我最珍惜的。云霜,相信我这次,不要再动它们了,好吗?”

云霜默然的点点头:“我听你的,可是既然是不祥之物,你也不要再动它们了,我怕它们会继续害你。”

李弘笑笑:“如果你知道了这五大战琴的秘密,恐怕也会像我一样,明知它们可以带来不幸,还是会收集它们,然后把它们统统毁掉。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善良、处处以大局为重的人,不过,你不适合这个宫廷,知道吗?贺兰敏之在泰州暴卒,不是我做的,但我知道是谁干的,只是不想多管闲事罢了。那只是过河拆桥的小把戏,可是单纯如你,日后要多小心。”

云霜愕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觉得很冷很冷。李弘又道:“我虽然担心你,却可以放心而去,你一定会很平安。”他凝神望着云霜,好像要把她完全印在心中。很久,他拿起绿绮和冥魔,转身向殿外走去。云霜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追到门口,却找不到李弘的身影。殿外竹林在风声中发出阵阵龙吟,叫人不寒而栗。

身后忽然传来了疏梅的声音:“小姐,皇后请您马上过去呢!”云霜怅然望着殿外的竹林,转身离去。

熏风殿中,寒夜已深,落雪沙沙,随风而至,冷风吹来,殿中帐幔轻扬,熏风殿因此得名。殿中的烛火熄去大半,只有后殿的几盏残灯,半明半暗,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轻声吟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是陈子昂的诗,云霜很喜欢,不知皇后以为如何?”

武后半倚在榻上,似乎并没有听诗:“云霜,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母后,还是照旧吧!”云霜起身,缓缓施礼:“是,云霜遵命。母后如果累了,云霜就先告退。”她一身淡绿的长裙,乌发高挽,秀逸脱俗。

“今天是腊月十五吧!”武后似乎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今天宫里怎么那么冷清啊?”

“母后,今天晚上是豫王的纳妃之日,宫里有头面的人都去道贺了,所以显得比平日冷清些。”

“你为什么不去?他好像很在意你呢。”武后微微闭上双目,声音变得轻缓起来。

“我……我还是陪母后吧,这里很冷清,母后会孤单的。”

“其实,这个大明宫是大唐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大唐最冷清可怕的地方。不过这些我也是现在才刚刚体会出来,以前有皇上的疼爱,什么都不觉得,现在不同了——”

云霜低头不敢答言,忽然她纵身一跃,闪到武后身前,随手从榻侧的剑架上抽出一柄宝剑,向前一格,就听到铮的一声,一道黑影来到面前。

“你是谁?”云霜喝道。黑衣人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是谁,但那双眸子闪亮,有一种绝决的光泽。那人不理会云霜,举刀砍来。云霜仗剑相迎,她本来武功就好,加上手中的剑是宝刃,几个回合就已经占据上风。她身形如燕,几个剑花,忽地黑纱委地,眼前的人正是上官婉儿。

她冷笑一声:“你手劲用的很好,没有伤我的性命,你难道不怕我会杀了你,更会杀了她?”云霜淡淡一笑:“上官姑娘,你很有胆量。不过区区四川唐门的暗器,恐怕还奈何不了我。”她一抖衣袖,一段白色丝绫飞落地上,云霜用剑挑开,露出包在里面的暗器,“七枚化尸针,不多不少吧!”

上官婉儿的脸色变得煞白,恨恨的道:“我杀不了你,是我时运不济,你动手吧!”说着合上了眼睛。

“我不杀你,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行刺,难道是为你爹爹报仇?”云霜收拢手中宝剑,望着上官婉儿。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后开口了:“上官仪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她也在宫里呆了十几年,想报仇也不用等到此刻。上官婉儿,你见过弘儿了?”

“是裴芙杀了弘!”上官婉儿的眼中凶光一闪,手中刀直向云霜,“你是凶手,你亲手杀了他。”

“你说什么?”云霜惊呆了,“你说……太子他——死了?我不信,他刚才还来这里给母后请安的,母后还赏赐他一杯参茶,怎么可能就会这样?”

“亏你还记得起参茶,就是参茶中的毒把他害死的,你知道他死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名字,看着你的琵琶,他是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侮辱他在先,抛弃他在后,你说,不是你杀的他又会是谁?”

云霜的心中一片大乱,断续的支离破碎的情节一个又一个的在脑海中重现:李弘死了——他是被毒死的——自己端给他参茶——参茶是许公公端来的——李弘接过参茶的时候用手指轻轻的触了一下自己的腕,他在笑,他笑得很舒心——他在龙吟宫的话语——一切一切,她越想越乱,难道他已经知道会要死,难道他的话都是他的遗言,难道他明知茶有毒还要喝,不,不可能,虎毒不食子,李弘是武后最疼爱的儿子,武后不会的;可是,可是武后当年亲手扼死了自己的女儿,那是为了争夺后位,而现在——

“上官婉儿,你演够了吗?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你还要演多久?”武后的声音依旧冷淡,“我没有毒弘儿,是他自己在茶中下的毒,我只不过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用死亡给我沉重的压力罢了。”她顿了一下,“我如果真的想杀他,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招来千古骂名。弘儿就是死也在为大唐和李氏家族考虑,他以为一死就可以把杀子的名声加在我头上,就可以让我离开大唐的权力中心,专心致志的做一个贤妻良母?他错了,我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放弃我的追求,反而会因为这样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她眼睛紧紧的盯着上官婉儿:“你明白了吗?我想你之所以会跟在弘儿身边也都是为了权力吧,你可以背弃他,和他的弟弟一起陷害他的妻子,可以打着他的幌子在朝中结党,你很好。你杀了他,你逼他走到这一步的。”

“不是!”上官婉儿手中的刀落地,后退了几步,“我没有,我爱他,我比谁都理解他,我不会的。”

“你不会?你还有脸说你了解他,你真的了解他吗?你听我说!”武后的声调忽然变得柔和,“他从小就是在众人的期待下长大的,可是众星捧月只会给他带来孤独和寂寞,他没有真正的朋友,他厌倦循规蹈矩的生活,他甚至讨厌这个是非场和这个太子位。他会喜欢你,是因为你看上去单纯可怜,又读了不少书,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付出自己的感情。但是你却不是这样,你眼中只有权力,你看上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地位。你以为可以瞒得了他,就能瞒住所有人,你错了!你的样子虽然单纯,可是你的眼神太复杂,总是流露出一种可怕的光。所以我会为弘儿选择云霜,因为这是唯一适合他的妻子。你生气弘儿毫不推辞的答应婚事,故意派柔儿骗云霜;当你发现弘儿越来越离不开云霜的时候,又会和贤儿合谋来玷污云霜,甚至不考虑太子的名誉受损;弘儿为了失去云霜而难过的时候,你发现弘儿没有利用的价值时,就会和显儿在一起。你为了你自己,不惜牺牲曾经对你最关心的男子,他会怎么想;他会偏执的认为天下臣民都是在利用他的地位和权势,他会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再加上他又失去了好容易才找到的最爱的女人,以他的性格,又会怎么活下去?你说,难道不是你害死的他?!”

“为什么是我?哈哈哈哈,”上官婉儿开始狂笑,“我是要权力。你杀死了我父亲,你说他是自愿死的,还说他一死可以挽救皇上于不义,可以挽救社稷于水火,也可以挽救我们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你错了,我父亲的死是你逼的,就是因为他手中没有权力,他不能搬倒你,所以他败了。我不怨你杀了他,自古以来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我只要胜过你,我要有更多的权力。你说我背叛,可是你的背叛难道不比我更多,为什么只有我有错,我不服!”

武后没有说话,冷冷的注视着上官婉儿,许久才道:“上官婉儿,你知道吗?我很欣赏你身上的这种不顾一切的劲儿,你让我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起来吧,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留在我身边。我要看着你比我更强,你愿意吗?”

上官婉儿颤巍巍的笑了两声,忽然倒了下来。武后拍了几下手,早已来到殿前却又不敢进来的太监们忙上前听旨:“带她下去,好生伺候着,等她醒了后,让她过来见我。她也是个才女,命也很苦。”几个太监应声而去。武后忽又提高了声音:“云霜,你要去哪里?”

云霜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大殿很远了,她缓缓回身:“母后,云霜有些胸闷,想出来透透气。还有,云霜想去为太子守灵,毕竟——毕竟我们也做过几日夫妻,就算不是夫妻,朋友间的情分也是有的。”深施一礼,飘然离开。

武后默默的伫立,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她忙拭去泪水,喃喃道:“云霜,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适合做弘儿妻子的女人,现在想想,我错了。弘儿何尝不是用他的死来给你心中留下最深最痛的印记呢?”

合璧宫中,已然是白幡摇曳,灵堂布置的几乎齐整了。云霜不由得暗暗佩服大明宫的应变能力,一个人,无论他生前有多么的煊赫,只要一死,太监宫娥们马上毫不吃惊的以最熟练的动作打理灵堂棺椁,仿佛这个人的死是早已定下的事情一样。云霜遣散了所有的太监宫女,独自来到正中高榻上李弘身边坐下。

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云霜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他连死都是那么的优雅,仿佛死亡对他而言不是离别的痛苦,反而是新生的快乐。云霜无声的抽泣,像是在对李弘说话:“你知道吗?你的死让我第一次产生了内疚。我应该劝你的,可是你的微笑和眼神却让我感到你很坚强,你好像可以控制一切人的生死,你总是让人自叹不如。其实,你心里最苦,你最脆弱,你最需要同情和安慰。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你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她伏在李弘身上,号啕大哭起来:“你很自私,你让我觉得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你这是用死亡向命运做出最后的挑战。可是我还是不会怨你,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对不起你,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她哭着,手触到李弘的手,一种冰凉的感觉让她警觉。欠身观望,云霜又是呆了,在李弘的左手紧紧握着一支银簪,是那天她用来划破手臂的银簪。

“为什么会这样,”云霜无力的倒在李弘身边,“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不知道,你的爱太沉重,你活着尚且让我喘不过气来,你还要用死亡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为什么?”

宫外,雪下得急,白茫茫的一片,恰似宫中飘扬的白幡。静悄悄的,只有云霜低低的哭泣声。哭声凄切,落雪悉簌,忽然铮的一响,云霜惊觉,却是绿绮的琴弦相互撞击。她抱起绿绮,轻轻道:“弘,你喜欢听我弹琴,你今天远行,我再送你一曲薤露吧!”理弦作歌,曲悲词怨:“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她反复吟唱,一遍比一遍高一律,声音却一遍轻似一遍,宛若离别相送,人鬼相隔,红尘渺渺。

就在这时,殿外走进一人,白衣飘飞,长发飞扬。那人走近云霜,轻轻道:“用战琴为大哥送行,他在泉下也可以安息了。”云霜抬头,不觉怔怔。旭轮就站在面前,他有些倦意,只穿一件白袍,没有系带,没有束发,只将前面的头发结成一缕,垂于脑后,其余的拂在肩上。他默默向灵柩叩头焚香,接着跪于一侧化纸。

云霜放下手中的琵琶,叹道:“你不该来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里不吉利。”

旭轮低头烧纸,慢慢的回答:“我大喜的日子?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成亲,能说是喜吗?不过我虽然不情愿,可是还是顾及了她的颜面,我的责任尽到了。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只能看她自己的命。”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心里有了一个女人就装不下第二个,可是你们知道吗?这种看似钟情的做法,却是世上最残忍的举动。我心里有柳暮,所以才不会责怪太子;而你的王妃和我不同,她——”

“云霜,你怎么知道她心中就有我?”旭轮还是那样平静的烧纸,“你别怪我了,我今夜的心情等同与你那夜的心情,你就不愿意坐到我身边来吗?”

云霜摇摇头:“不同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虽然我对你的友情始终未变,可我们也应该避嫌。”

旭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又过了很久,他抬起头,凝望着云霜:“我理解你,云霜。其实,你也不用为了大哥的死而过分自责,毕竟,他是因为失望而离去的。想想这些年来,我对大哥只是敬而远之,说到歉意,我也是有的。”

云霜垂首,缓缓拨动绿绮,依旧是那首薤露。旭轮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的绿绮,自语道:“人们都以为战琴必然是发出铿锵暴烈的声音,实际上五大战琴都是或凄楚或温婉或柔美的素淡之音。”

“旭轮,告诉我五大战琴的秘密,好不好?这是你们皇子皆知的秘密,对吗?也许在战琴中藏着和大唐命脉相关的玄机,我真的很想知道。”旭轮沉吟片刻:“云霜,我们都不想让你卷进来,可是现在看来,也只有让你知道战琴的秘密,才能让你离开它们,对吗?不管你将来会怎么做,我还是希望你离开它们。”他又看了云霜一眼,回身望着殿外的天空,娓娓道来:

“五大战琴是汉代琴师师癸感于五行相生相克所制,师癸自称是师旷之后,其实是武林奇人,制造五琴的材料也不平常。

这五大战琴中的木相兵器是你手中的琵琶绿绮,用的是夜郎国深山中最古老的神木斫制,通体碧绿,琴音柔美,如沐春风。绿绮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由几名出海远行的商人在蓬莱找回来的,因为当年大哥抓周抓住了它,所以一直由大哥保管。

火相兵器叫做炙凤,是二十五弦的瑟,据说是用炼狱底层的焦岩所制,看上去就像燃烧的火焰一般,声音舒缓,宛若火焰由远而近,弥漫全身,可以使听者如烧如灼。可是炙凤在三国时代被落入水中,虽然还可以杀人,只是一般的战琴,只有用御日天马的血才能唤醒它。据我所知,炙凤应该在吐蕃。

土相兵器是笛,名叫冥魔,不知师癸造琴的原意是什么,可是这个笛子却是五行之首,用的就是我们龙首原中的千年土,经过不知怎么样的烧制才成为现在的样子。我想师癸只是意外炼制了一种极其坚硬的瓷器而已,而且这个笛子可以发出形同鬼哭的凄切声音,所以又称为群魔恸天,流落在突厥,现在也回来了。

金相兵器是叫做残雷的箜篌,由三藏法师自佛祖之处找回来的,一直供养在慈恩寺的大雁塔顶层,都说是用雷神遗忘人间的金雷煅烧而成,声音清亮若惊雷,却又十分紧促,所以称残雷。不过几十年来一直没有人可以弹动它,会弹箜篌的人不少,可是都没有足够的内力;有内力的人却又不懂得琴韵,就这样搁置了。

最后一件水相的兵器称为流殇,是落霞式的古琴,由极寒的黑晶玉所制,稍用内力就可以使四周结冰,但如果平心弹奏却可以爽心畅目。

这五张战琴很少被人收集齐全,但是人们一直对此孜孜以求,因为有传言道:‘五琴齐,天下定。’说的就是凑齐五张战琴后,如果同时发出各琴的属性所对应的音律,就可以惊动上苍,了却弹琴人的心愿。这些年来,这种传言虽然没有明传,但暗潮涌动,更胜往年。大哥虽然不信这种谣言,可是也害怕五琴真的落入他人手中,一旦谣言属实,会对大唐江山和李氏家族不利,所以一直暗中收集,希望集齐五琴后,利用相克之理,将其毁掉,永绝后患。我这些都是偷偷听来的,但这五大战琴绝非善物,云霜,你还是离它们远些为好。”

云霜微微一笑,嗤道:“荒谬!你信这些吗?”

旭轮反问道:“你信吗?”

“从来没有听说可以用五种乐器改朝易代的。不过是一些有野心的人借此来证明自己的名正言顺而已,如果他们集齐了五琴,不管是不是可以上达天庭,他们都会说自己是代天行道。可是,”她缓缓拨动了绿绮,“也就是这样的人最可怕,四处搜集五琴,其心可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她眼睛里闪动着轻蔑的光,映着火光,格外耀眼。“太子如此苦心孤诣,也都是为了大唐,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旭轮没有说话,默默的垂下了头,继续烧纸,火焰映红了他的脸,竟显得格外的凝重。云霜也不做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旭轮慢慢的开口:“云霜,我今天来是要和你道别的。我要出门一次,不会走远,也不会在凤凰山。今夜就走,明天的祭典我也不会来了。”

云霜吃惊的望着他:“你要去哪儿?你要做什么?就算不为了你的大哥,你也要为你的新婚妻子想想。”她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道:“有什么比兄弟情意更重要?又有什么比新婚离别更绝情?你没有理由现在离开,你口口声声说要顾全她的面子,可是你这样就走了。你走得倒是干脆利索,你想过别人吗?”她正在生气,忽然手被旭轮捉住一拉,站立不稳,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倒入他怀中。

一种淡然的却又温暖的气息笼罩了她,他的拥抱很强烈,让云霜挣扎不得。旭轮轻轻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但你不要说,不要想,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云霜被他束在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竟觉得自己也踏实了许多。他的温暖可以融化她心中的寒冰,也可以驱散她身上的凉意。她的坚强在这一刹那全部土崩瓦解,她全部的伪装都在他的拥抱下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她是脆弱的、孤独的、胆小的,她的确不属于这里。

“云霜,我并不是想要对你无礼,只是我……”旭轮慢慢的放开云霜,深不可测的眼眸注视着她,“你别生气,我只是要静修三个月而已。南华经上说,信道之人成亲之后必须离家,在深山高远处修行三个月,否则将有不测。我这样做并没有错啊!”

云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他,坐回原处,开始弹奏绿绮。旭轮隔着火唤道:“云霜,你这是怎么了?”

“我能怎么样?豫王殿下,您继续编。裴家虽然不是诗书世家,可是裴芙还是认识几个字的。”她低头不理他,曼声吟唱起来:“夜云生,夜鸿惊,凄切嘹唳伤夜情。寒山霜满高烟平,铅华沈照帐孤明。”正是梁代山中宰相陶弘景的‘寒夜怨’。旭轮没有开口,起身向殿外走去,在殿门口微微转身:“云霜,我没有骗你的意思,只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自己多保重——”幽幽一叹,飘然离去。

琴音一颤,曲调急转而下,如瀑布直下九天,吟声哽咽:“寒月微,寒风紧。愁心绝,愁泪尽。情人不胜怨,思来谁能忍?”琴声戛然而止,低声喃喃:“他要走,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为什么我会弹这首曲子呢?不应该啊——”

唐李治仪凤二年,太子李弘殁于合璧宫,年二十六,追封孝敬皇帝,赐葬于乾陵。与此同时,上官婉儿进封凤台舍人,协理政务,代拟圣旨。三日后,沛王李贤进位东宫。

栖凤阁中,李治悠闲的把玩一只三彩陶马,武后缓缓进来,立于他身畔:“旦儿出宫了,留下信说要到京郊修行百日。这个孩子愈发没有道理了,把媳妇一个人留在宫中,自己就这么走了。”

“媚娘啊,你怎么开始管旦儿了,他一向乖戾,随他吧!”李治慢慢道,“不是有云霜吗?让她到太掖宫住三个月陪陪豫王妃,你还有婉儿呢!如何?”

武后不语,望着这个专注的玩着的君王,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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