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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三 鸣琴在御,谁与鼓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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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鸣琴在御,谁与鼓弹?

春日将至,长安一带已是绿草如茵,春山似眉。看惯了边塞的皑皑白雪,乍回到这繁华锦绣之乡,云霜忽然觉得十分不适应,觉得眼前的五彩斑斓随时可以夺目逼魂。她依旧一袭红衫,却半挽了云鬓,余下的青丝随意垂下,愈加显得清丽可人。

快抵京了,这里距长安不过百余里,二圣派太子、沛王、英王和豫王出京相迎,想必也要遇到了。听说裴行俭已经先行几步去拜见太子,临行还特意派人找寻柳暮,务要同去拜谒谢恩。

“小姐,”身边的疏梅悄悄的道,“听说这次将军要升迁为二品了,这可是一般外姓臣子难得的际遇呢。还有,少将军也改为文职,这样留在京中的时间就更多了,疏梅可是替小姐高兴啊!”裴行俭心疼女儿,后来还是把疏梅也带到疆场服侍她。

云霜脸一红,侧身啐道:“这丫头,今天喝什么疯药了,尽是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他留在京中的日子是多还是少,与我有什么相干。”

疏梅噗的笑出声来:“怎么没关系?小姐啊,我可没说少将军,疏梅讲的可是将军升迁为二品,小姐就是二品大员的千金小姐。这与少将军有什么关系?还是小姐自己心里想,倒落在疏梅的头上了?”

云霜脸更红了,低头无语。她何尝不知疏梅的用心,但是,这些话一旦说出口来,却连平日伶牙俐齿的自己也无言以对。他要升迁了,可是作一个谏官,真的是他的心愿吗?记得在河州接到圣旨后,她是在城墙最高处找到他的。漫天扬起的飞雪,和着呼啸而至的寒风,迷乱了整个天宇,也迷乱了她的心扉。他独自站在墙头,眼望着昏暗的苍穹,没有说话,任风雪吹打他的发,他的衫,任肩头落满似柳絮般的积雪。她也无言,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却又极少交心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过了很久,他忽然说道:“你回去吧,身子还虚弱,别让义父担心。”还是那么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仿佛他说的、他想的,不是安抚一个孱弱的女子,倒像是在命令一个普通的属下。她忽然感到很冷,不是因为风雪,而是心头涌过的寒意,轻轻答言:“你也回去,好吗?你胸口的伤——”“不碍事!”他打断了她。她却提高了声音:“我在乎,因为,那是你为我受的伤。”她走到他身边,声音变得轻缓,“我知道,谏官的职位并不适合你,你是应该在疆场拼杀驰骋的,虽然那很危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么就——”他回过头,冷冷的眼神让她不敢再说下去。忽然,他抽身而去,却留下了一句比寒冰还刺骨的话——云霜,你错了,你不明白的。

悠悠长叹,云霜不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虽然路边已是连绵青山,间或可以听到流水淙淙,醉人春日虽在身边,但是思及往事,言犹在耳,心若寒霜。云霜心中默默自语——

飏天,我真的不懂得你吗?为什么你每次都会说我错了。上次我错了,我会为你的话赌气,结果害得自己被擒,你也身涉险境,为救我而受伤;可是这次我却不会再赌气了,我只会伤心,因为我懂得了自己十几年来都不懂的心意。我的任性、我的争强好胜、我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注意,为了让你体贴,为了让你收回你曾经说过的话:

“大小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当然不会有错。就算柳暮有理,在大小姐眼中也是无理,柳暮又何必解释,徒费唇舌!”

你五岁那年的稚语,我一直记得,我不信,在你眼中我永远是个骄傲、任性、自负的女孩。我要等,我一定会等到你温柔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已经爱上你了。

可是,为什么这些都是当我被审礼的探子擒住,要拿我作为与父亲交换的筹码的时候我才明白。审礼对我说如果父帅可以放他一条生路的话,他可以成就父帅眼下的战功,还会放了我;但是如果父帅执意拿下吐蕃残军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飏天,你知道当时我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不担心战局,因为你是飏天,你一定会赢,可我只想,只想再见你一面:

飏天,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见到你之后马上就离开这个人世,我也知足了;如果能死在你的剑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真的很想见你——飏天,你在哪里?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云霜勒马抬头,只见午后的天空忽然布满了彩霞,云霞闪烁出紫色的轻岚。一片洁白如花瓣的云影,从漫天紫云中悠然而下,向队伍飘来。直到那片白云飘近了,才有人惊叫道:“天啊,是一只鹰,一只白鹰!”

鹰的速度极快,体如白云,爪似碧玉,看得出这是一只可以搏杀天鹅的猛禽。可是这一次,它却没有展示剽悍和迅猛,只是在空中轻盈的打个忽闪,尾羽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翩翩落在云霜马侧的如茵碧草上。日光下,它周身白得耀眼,仪态从容,顾盼间,更显得庄重高贵,凛凛生威。

人们都看呆了,别说中原大地见不到这种罕见的白鹰,就是这些在西域驻扎战斗多年的老兵们也是从未见过如此高贵的鹰。一个小兵小心翼翼的引逗一只打下的鸽子,似乎是在吸引鹰的注意,可是白鹰只是睥睨了鸽一眼,一动不动。就是这一眼,云霜看清了它的眼睛,眼睛的橙黄折射着阳光的辉光,显得冷峻严酷,透出一种孤绝肃杀之气。云霜轻吸了一口凉气,这种眼神,很熟悉,是他才有的眼神。也就是这种眼神,让她心动,让她惆怅,也让她为之痛苦,为什么,一只鹰也会有如此的眼神?

忽然,白鹰轻轻一纵,扶摇而上,翅子击打的气流竟让云霜本来已经瑟瑟发抖的战马失惊狂奔起来。云霜心慌,忙抱住马颈,任凭马向东南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渐渐放慢了速度,云霜驻马而望。四周一片葱茏,与刚才经过的地方一样的是那碧碧青青,可是这里的山石更加柔和,山路很窄,山也不是很高,但向两边展开,有如高飞的凤凰。山上没有松柏,没有槐杨,只有望不到边的枫树。初春时节,枫叶只微微露出新绿,似婴儿的小手,在风中摇曳呼唤。云霜不觉惊异,自己在京中生活了十八年,居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这般的静谧幽深,又是这般的素美淡雅。她下了马,却又见到那只白鹰正落在山边的枫树上,一双冷冷的鹰眼紧紧的盯着她,仿佛有话要说。云霜向它一笑:“你带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白鹰没有叫,振翅向山上飞去,飞几步又停下来,似乎在等云霜。

云霜从小胆子就大,虽然知道此事有些诧异,但好奇之心竟胜过了防范之念,随鹰而去。就这样,转过几道山峦,又越过数道小峰,路愈加难行了,可偏偏这时,白鹰又不知何处去了。云霜正在懊恼,远处忽然传来了琴弦的颤动。琴曲极缓和、舒畅,似乎含着无限的柔情与眷恋。琴声时缓时急,时清时浊,时悲时喜,绵绵不绝,如丝如缕。

云霜听了一会儿,轻轻一笑,循琴声而行。走了好一会儿,琴声停了,眼前出现了一座残破的庙宇,墙已半坍,朱漆剥离,连正门的匾额也蒙尘日久,看不真切。云霜推开半掩的庙门,试探着向里走了几步,高声问询。可是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她又行了几步,穿过庭院,来到正殿门口。

殿内黑漆漆的,加之屋外天色转阴,更加显得可怖。云霜从身上取下火折子,打着了火,向殿正中望去。没有神像,只有一幅对联,白纱轻笼,风过纱摇,如幻似梦,细细读来,却是两行草书,写得龙飞凤舞,极有精神——

明月江畔愁独立,还似朝云何处去

没有题款,云霜明白,历代草书名家没有人以这种风格书写,但从墨迹上看,却又不像是很久的样子。她轻轻吟诵,秀眉微颦,忽觉得殿后白衣一闪,正待看个分明,火折子偏偏灭了。云霜忙向后院找去,可到了后殿门口,又吃了一惊。

后殿门外是一个倚水而建的八角亭,亭子三面环水,只有一面以一条窄桥连于后殿门。云霜走进亭中,亭内不大,有石几一张,旁置小榻。这里全然没有前殿的萧瑟与零落,摆设整齐,颇为洁净,像是有人在这里居住。亭外是一个小湖,湖水是流动的,潺潺有声,层层泛波,湖中密植了莲花,尚未伸展枝叶,但若到了夏日,必将碧色连波,莲香盈风。而在湖的那一边有一座水轩,一座围以轻纱烟罗的水轩。

忽然,水轩中有人轻叹道:“安峰,你来催我,又要回去了吗?”云霜闻声一惊,这声叹息似曾相识,不觉唤道:“飏天,你怎么在这里?”话音刚落,就听到水轩中琴弦微微颤了一下,一会儿,才有人回道:“你不是安峰,怎么会到这里来?飏天又是谁?”

云霜心中仿佛小鹿一般乱撞,这不是柳暮,他虽然也是一个青年男子,但他的声音十分的平和舒缓,似这山间潺潺的清泉,又如这午后送来的和风,沁人心脾。柳暮不会有这样柔和的声音,更不会给人这般温暖而如沐春风的感觉,再说他现在正在拜见太子,怎么又会出现在这深山之中。可是那声轻叹,却勾起了云霜的无限思绪,又在不经意之间把这种思绪表现在一个陌生的男子之前。云霜稳了稳心神,向水轩略施一礼道:“实在抱歉,打扰先生清修。我叫裴芙,在山间迷路,听到琴声误撞到此,又误把先生当作一个朋友,还望先生勿怪。”

水轩中的人没有说话,忽地一片白云掠过湖面,正是那只白鹰。它飞动的气激起层层湖水,扬动了轻纱烟罗,直飞入轩中。轩中有一白衣人,风吹过,宽大的衣袖翩翩飘动;长长的发丝随白衣扬起,煞是好看。只是逆光看不清他的容貌,单从衣着上倒有几分道家气韵。

只听见那人柔声细雨,仿佛是与鹰交谈:“你是不是闯祸了,这位姑娘可是你带来的?”鹰叫了一声像是回答,虽没有天上鸣叫的那种气魄,但也令人闻之胆寒。云霜心头微微酸楚,如果柳暮对她能有那男子对鹰的体贴与温柔的一半,不,哪怕是十分之一,那她也知足了。记得那日在审礼的密牢中,当柳暮拼死杀退守卫的时候,她望着他那张沾满了鲜血与汗水的脸,不由得抱住了他放声痛哭。她是怨自己的任性,不该与他吵架后出走,害得他为她而拼命。而他等自己哭够后,依旧冷冷的道:“我们走吧!”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句安慰,甚至在这短短的四个字里,都听不出半点情感。她当时呆住了,委屈的只想哭,可又哭不出来。都怨自己吗?如果自己对他多一分体贴,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呢?

云霜犹在沉吟,水轩中的男子又道:“裴姑娘,我很抱歉,帮不了你的忙,不能送你下山。不过,如果姑娘不弃,能否在这里多留片刻,等我的侍卫安峰来了,我会派他送姑娘一程的,好吗?”

云霜莞尔一笑:“先生过谦了,是裴芙打扰,怎么倒是让先生抱歉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多叨扰半日了。”

“不要叫我先生,叫我旭轮好了。”男子缓缓的道,声音还是舒缓,却有种不容推辞的气势,“姑娘有没有受伤?我怕这鹰会伤人。”

云霜在榻上坐下,笑道:“没有,说来都是裴芙的错,因为见到先……呃,见到公子的鹰不同凡俗,所以追了过来,与鹰没有关系。请问公子,这是一只什么鹰,却是与我平日见过的都不同呢?”

旭轮长吁道:“这鹰是白玉骏,产于辽东,是海东青一族的极品。可上天击鸿鹄,下地捕麋鹿。有人作《海青赋》赞颂道:俊气横鹜,英姿杰立。顶摩穹苍,翼迅东极,铁钩利嘴,霜柳拂天。”

云霜听得入神,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在西域从没有见过这种鹰。公子是不是没有参加过京中的狩猎,要不然的话,以这只白鹰的卓尔不凡,恐怕早就人人皆知了。”

旭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触了几下琴弦,滑出几许残破寥落的琴音。云霜低垂头,待他弹完,柔声道:“抱歉,我失言了,你不要这样。”

“怎样?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旭轮轻问。

云霜摇摇头:“我说不准,可是你的确有心事,而且是因我而起。也许,我不该说京中的狩猎的,其实,狩猎并不是人人都喜欢——”

旭轮笑着打断她:“是不是那个叫飏天的人不喜欢狩猎?”见云霜不语,又道,“你不必为我的心情为难,没有一个人有权力用自己的心情来左右别人。我乃飘忽不定的过客,因为爱这凤凰山的清幽怡神,常常在这儿弹琴自娱。我只想恬淡一生,随景移情罢了。”

云霜抬头,望着波光鳞鳞的湖水,摇曳飘浮的纱罗,不知为何,竟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男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亲近感。和他交谈,真的很轻松惬意。从小一向被家人部将众星捧月一般的赞美,唯一不阿谀她的柳暮却又对她冷淡,疏梅也只是一个丫鬟,可以讲,云霜并没有什么人可以真正畅心快意的吐诉心扉。可是这个男子却不同,他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的行为很怪异,但自己又可以给他找到很多合理的解释;他的心情,居然可以影响到她的心情,她不想让他沉默,不想让他伤心,不由得竭尽全力的想化解他的不快。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他的不快,难道是因为他那声像极了故人的轻叹,或者是因为他的沉默竟让她联想到那个冷冰冰的人也是以沉默来掩盖自己的不快。她摆弄衣角,像是自言自语:“我想,你不是一个平凡的过客,也许你的心中装的不仅仅是行猎马球这些平庸的富家子弟看重的东西。”

“为什么?”旭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仍不失从容,“你我相遇不过片刻,你怎么就能知道我心中怎么想?就算裴姑娘见多识广,裴将军训导有方,也不会连我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可以看出我的心意吧。”

云霜轻轻笑道:“不错,你我相遇不过片刻,公子能知道我的身份,不是也有知人之明吗?”

“从姑娘话语自然可见端倪。如果我猜的不错,令尊当为刚在吐蕃立下大功的裴行俭将军,那位飏天公子正是裴将军的义子柳暮,而姑娘是裴将军的独生女儿云霜吧。”琴声忽然扬起,清响入云,高昂激荡,像江海的波涛,像西域的长风,像炎夏的暴雨,像战场上的铁骑驰骋,刀剑相击。又急转直下,变得苦悲,似离人泣,似断肠吟,一唱三叹,回旋不绝。云霜微笑,轻启樱唇,曼声而歌: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正是千古征夫漂泊之曲陇头歌。歌应琴声,琴助歌悲,流水淙淙,风声飒飒,落花无言,玉鹰无语。

歌罢,云霜笑道:“你猜得出我是谁,我难道就猜不出你的心事?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篇《海青赋》应该是你的大作吧!”

琴弦扣击,似在询问。云霜又道:“纵观前朝史书杂记,无一记载有海东青之事,更没有提到什么白玉骏。如果前人作赋,不论这篇文章多么平庸,只要涉及奇珍异兽,必然会有人探询。可是没有,这就说明这种鹰当是近些年才引入大唐的,此其一。其二,高丽等国虽自古就是华夏的附庸,可是只有我大唐太宗皇帝英名神武,才使得万邦归心。还要归功于薛平贵将军在辽东的长期经营,才有了辽东各国的年贡。所以,这篇文章必然是本朝人的文笔。至于是你的文章,虽然不能言之凿凿,可我感觉告诉我,只有你才能对鹰的习性这样了解。我说的对不对?”

旭轮没有说话,轮动手指,流水般的琴声缓缓漾出,非常平和淡然,让人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变化。云霜倚栏而坐,日已渐渐西斜,夕阳映照下,红衫更似火一样的鲜艳跃动,和着水中的倒影,燃红了她坐的小亭。许久,琴声停了,旭轮慢慢问道:“云霜,不知我能否这样称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一定回答,好吗?”

云霜脸微微发热,颔首而答:“有什么话,请讲吧?”

“你——”旭轮似在犹豫,又像是在下决心,“你今天穿的可是红色的衣衫?”

云霜怔住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确是穿着红衫,这是她从小一直偏爱的颜色。为什么这样,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她知道,红色是一切颜色中最夺目最耀眼的;而身着红衫的她也可以藉此引来别人的目光。可是今天,她与这个怪异的男子对坐半日,他居然不能确定她衣衫的颜色。难道,他是……云霜不敢想了,轻道:“我的确穿的是红色,公子说对了。”

水轩中传来了长叹:“云霜,你还是那么客气,我想让你称我的字,并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你知道吗,我今天对你说的话,比我一年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我刚才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想,我现在知道了,因为——因为你是我可以看清的第二个朋友——”

云霜呆呆的坐着,难道他真的看不清,可是天下穿红衫的又不仅仅是她自己,为什么他单单看见了她?

旭轮又道:“我在四岁时,被玩伴用剑戳伤了眼睛,从此就再也看不清了,也不敢看。我第一次看清的就是这只白玉骏,那时它正在碧天上翱翔,我永远记得它的洁白仿佛初春杨柳上的霜。那是很小时奶娘指给我看的,在我看不清的日子里,脑海中一直出现着它,所以我才会把它强行留在我身边。你说的对,我不是让它去捕捉猎物,那些对我都不重要,我只想让它作我的眼睛,替我看到这个万千世界。而我第二个看到的就是你,但不是今天,而是去年秋季,也是在京城西郊。我正好在那里练琴,朝阳下,你骑着马,远远的过来,我只感觉到一片红色的彩霞从天边飘来,那种耀眼的红色,让我觉得刺目,但又感到高兴,真的高兴,你知道吗?别怪我的无理,我只是想再看到那片火烧般的红色。可是我却一直没有看见,而就在刚才,我才又见到那种绚烂的红。”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竟微微的有些颤抖。

云霜低语:“对不起,是我不知道你的心事竟是这样的沉重,我……旭轮,你能原谅我吗?”

“你又没有犯错,何必自责?云霜,你太爱自责,不要这样,好吗?”

云霜点点头,笑道:“是不是因为你看到了白玉骏,才会想出用霜柳拂天才形容它;而你看到我,又该怎么形容呢?”

“我没有想好,只是每次看见你时,总是感到一片光芒刺目。”

“难道只有在日光的映照下,你才看得见我吗?”云霜笑答,但仿佛想到了什么,垂头不语。旭轮也没有回答,二人静静的坐着,突然殿外传来一人豪爽有力但又极其谦恭的声音:“殿下,时候不早了。太子他们已经办完事,都回去复命了,您也该回宫休息才是。”接着一个刚阳孔武的北方汉子走了进来。云霜大惊,不觉起身:“你说什么,殿下?谁是殿下?”大汉方才没注意到她,听她说话,仿佛被发现了什么秘密,竟一掌推出,直逼云霜的前胸要害。云霜轻轻跃起,闪过了极猛的攻势,欲待发问,大汉招式更加猛烈,步步紧逼。就在这时,水轩中缓缓有人道:“安峰,是你吗?不得无理!”

那个叫安峰的大汉忙收住招式,向水轩作揖道:“殿下,您……”旭轮没有理会,手指拂过琴弦,淡淡的曲调似丝般滑落指尖,却是那日山中的琴声,随风送过湖面。云霜也没有说话,端庄一拜,回身而去。

“云霜,你就走了吗?”声音依旧柔和,但有了几许惆怅徘徊于其中,“我让安峰送你!不用怕,他不敢再伤你。”

“他?怎么能伤得了我;但是不必了,豫王殿下。”云霜半回身,又是一拜,“我想我不会说错吧!今日多谢殿下的厚爱,云霜受益匪浅,不过不劳侍卫大人相送,云霜不想让爹爹担心,更不想让爹爹为难。殿下保重,云霜先告辞了。”不知为何,她眼角竟滑下一行清泪,顾不得拭去,飘然离开。

“你还会来吗?”轩中人喃喃低语,“也许你是为了他吧,你是不想让他误会,是吗?难道这些都是生在皇家的错,你不要躲我,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罗幕飘扬,雪一样白的鹰直冲而出,卷起层层水波,水落下,溅开朵朵涟漪——

湖水吹皱了,可以再度平整;而心呢,纵使心如止水,一旦心动,还能恢复平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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