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四部 恍如隔世 二十七(1 / 1)
若珩想抛去心里的杂念,真正享受同贺文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可惜她做不到,卓辉,金桂,小可,以薇,紧紧地缠绕在她心里,尤其是以薇,她最不愿伤害的人。在以薇的成长过程里,她扮演着母亲、姊姊、朋友三种截然不同的角色,几乎倾注了全部的情感、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与憧憬,她总是尽可能地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以薇,没想到在紧要关头,却抢走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亲手摧毁了她的幸福,虽然那个人原本是属于她的。
这些担忧与内疚,她没有向贺文提起,因为她仿佛感觉到他似乎也在回避这个问题,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的,难免有些不自然。她当然不能怪他,这不是他的错,或许是命运的一种安排吧?她放心不下这个男人,丢不下他,所以才安排她信任的人来和他度过以后的日子,虽然有些残酷,似乎也还算宽容。
当然,贺文早就察觉出若珩的忧心忡忡,每每看她在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满脸慌恐不安的样子,他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仍然止不住她轻轻地颤抖,她在恐惧,恐惧什么呢?他其实很清楚那答案,只是一想起来,自己就心痛难当,倒不知如何替她分担了。
此后,他带着她,一起去山顶看日出看日落,去海边听潮声,骑着自行车去野外踏青,在山亭听雨滴落在松涛上的声音,尽量分散她的注意力,排遣心中的郁闷,保持愉快的情绪,还要小心她的身体,不能让她太过劳累。他只能用自己想到的办法,来代替言语的慰问,毕竟他还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一天,两人吃过晚饭照例到附近的海滩散步,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很亮很美,四周的一切都被镀成了半透明的银帛色,大海,沙滩,停泊的小船,海滩边的小屋,清幽素静之中只有海浪在唰唰做响,然而似乎也象是怕惊扰了岸上的两个人,尽量放缓了脚步,悄悄地涌来,又悄悄地退去。
若珩轻轻挽着贺文的胳膊,感觉出他有些异样,终于忍不住道:“贺文,你在想什么?”贺文沉吟了片刻,笑道:“我在想今天的晚饭。”若珩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贺文笑道:“不错,都可以开馆子了。”他停顿了片刻,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珩珩,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若珩偏过头来,奇道:“什么?”贺文接着道:“我无法想象你现在可以做那么多事情,我的意思是,你的状况…我真是无法想象。”若珩笑道:“一个人眼睛看不见了,总要学会照顾自己的。”贺文沉默不语,若珩用手拍拍他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以示无谓。
贺文又道:“都是因为我,如果当时我…”若珩笑道:“你又来了。其实我自己也想不到,本来太婆去世后我匆匆地赶到上海,除了因为你,也是想给自己寻找一个安全的港湾,可以有个家和丈夫可依靠,没有顾虑,平静地生活。等来到香港,日子虽然无聊,也倒平静,谁知战争爆发了,一切都改变了,我和桂姨一家人才算是真正生活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是被环境的逼迫才造成的。我学会了煮饭,带孩子,上街和小贩侃价,那时我想如果给你看到了,你会怎样看我呢?是不可想象的吧?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琐碎的家庭妇女。”
贺文无语,听着若珩半开玩笑式的轻描淡写,却能想象地出那时的艰难与辛酸,他紧紧地抓住了若珩的手,半晌才道:“幸而你和她们生活在一起,还算有个照应,否则…”若珩叹了一口气,道:“是呀,那些日子幸而有她们在身边,可是我却…贺文,我伤害了以薇,那是我最不愿伤害的人,我却抢了她的新郎,真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她。”说到后来,她引发了近些日子沉浸在心底的内疚,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起来。
贺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若珩抽泣着低下了头,这是几天来,他们夫妻间第一次提起以薇,那个虽然已经离开却仍然隔在他们之间的人。
半晌,贺文才道:“其实,我第一次遇见以薇,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流露着一样的微笑,我简直被迷惑了,好象又看到了你。后来,我决定和她结婚,是非常自私的行为,因为你离开了,我只能找一个你的替代品。或者…”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你离开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想起你曾经说过以薇对你是很重要的人,我以为以后你想起她,担心她的感情归属,说不定会来看她,那也许也是我能再见到你的唯一机会了。”他妄想以薇结婚了,而且是和他结婚,这个消息足以刺激若珩了,她也许会出现吧?他那时根本不能正确地思考,一心想要再见到自己的妻子,并不清楚这行为是疯狂,还是愚蠢?
若珩想起那日与贺文决裂时所说过的绝情话,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她缓缓地靠在贺文胸前,柔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害了你,也害了以薇。”贺文轻抚着若珩的背心,道:“是我的错才是。幸而最后以薇她在教堂里拒绝了我,我才如释重负,没有成为罪人。否则就算不能和你再在一起,我和她也不会幸福,只会害了她,我很清楚自己的性格。”
若珩抬起头来,在月光下闪动着珠泪晶莹的眼睛,泣道:“可是以薇…我知道她有多爱你,多希望能和你在一起。”贺文轻轻擦去若珩泪水,道:“其实…以薇她今天托人送来一封信…”话音刚落,若珩迅即抓住了贺文的衣袖,道:“以薇她来信了吗?里面都写了些什么?”贺文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展开来,在海滩小屋旁一盏明亮的灯光下轻轻地读出来。
文哥:
你还好吗?珩姊姊还好吗?我想了很久,究竟要不要给你写这封信,后来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一声,我离开了,并不是离开你们的生活,而是去英国参加一个表演课程,和宋羽一起去,为下一部新戏做准备,因为时间匆忙,来不及向你和珩姊姊辞行了。
说实话,我曾经想要为你放弃演戏,现在想想,幸而没有,我是如此热爱演戏事业,水银灯下缤纷多变的生活才是我的真正归宿。文哥,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了,我和你的相遇,并不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而是要更加证明,你和珩姊姊相爱地是如此深刻,你们才是天生一对,无论过去、现在或是将来,她都是你的,你也属于她的。你们经过了那么多的困难还能再重逢,是跑不掉的缘分,是上天给你们的机会,你们可不能放弃呀。
文哥,请你转告珩姊姊,我长大了,很多难题可以自己应付了,让她放心,请她一定要等我回来,我还要等着做胰妈呢。
祝你们幸福。。
以薇
若珩听着贺文逐字逐句地念着,就象以薇在面前娓娓倒来一样真切,泪水禁不住又滚滚而下,她不知道是感激是牵挂还是心痛。贺文念完了,将信重新放到口袋里,道:“以薇的信虽然不长,可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还不放心吗?”若珩道:“都是因为我,她才要飘洋过海地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贺文当然知道以薇洒脱离开背后的泪水,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既然不爱她,当初就不应该招惹她,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过错。半晌,他抿去若珩脸上的泪水,勉强笑道:“以薇让我们一定不能放弃,难道我们不能体会她的一片苦心吗?况且她还要等着做姨妈呢。”
若珩听着贺文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羞怯,缓缓地低下了头,轻声道:“你好没正经。”贺文轻轻搬住若珩的双肩,道:“这有什么没正经的,我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若珩听罢无语,只是轻轻地靠在贺文的怀里,沉吟了半晌,道:“贺文,我不害怕了。”贺文有些诧异,道“什么?”若珩离开了贺文,道:“之前,我明知道做手术是唯一的出路,可我还是很害怕,害怕万一在手术台上再也醒…”
贺文连忙用手盖住了若珩的双唇,不让她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若珩轻轻握住贺文的那只手,将它慢慢地拉下来,道:“贺文,我们总要面对才是呀。”贺文反握住若珩的手,放到唇变轻轻地亲吻着,泪水却顺着手指流到她手心里去,半晌,他才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担心手术的事。那天心程和你说起来,你那种犹豫不安的表情,我每每想起来就是心痛。”
若珩听后,体味着贺文这些日子来无法说出来的痛苦,道:“我知道你一直忍着,不敢和我起这件事,我明白你的苦心。”她用另外一只手摸索着擦去贺文的泪水。贺文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珩珩,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对于我而言,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不愿意你再冒任何的风险,我们也不知道手术成功的机会能有多大,我其实也很害怕你会在手术台上…”说着,他似乎再难说下去了,这是近些天来一直隐藏他心底盘旋不去的念头,既然明知道没有希望,倒还不如不去冒这个风险,两个人平静地地渡过最后的日子,哪怕多一天,多一秒,也是好的。
若珩当然明白贺文的想法,她自己也为这个想法困扰了好久,可是…她沉吟了片刻,柔声道:“贺文,能与你再次重逢,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你不知道我是那么地想看看你,看看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唇,看看你的微笑,你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贺文,我多想看见你呀,哪怕就一会儿,我不要永远和你在黑暗里相对。况且,我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贺文,我要为了你,坚强地活下去。命运欺负了我这么久,是我选择反抗的时候了。”
两人身边的海浪荡漾着,若珩说这话时声音温柔,态度从容,情真意切的,低沉的声调与海浪的清风细语混合着,令贺文的心也为之荡漾着。海风习习,吹乱了若珩额前的几缕头发,贺文扳过她的肩,轻轻用手地为她理着。他望着她在月光下,肤色晶莹,柔美如玉,再也忍不住,低下头来吻了她。这是他第一次吻她的嘴唇,他试探着,非常温柔地,生怕亵渎冒犯了她。谁知,她并没有反抗,在他怀里幸福地颤抖起来。她的嘴唇那样柔软,仿佛有玫瑰花的香味,使他无限的陶醉。
若珩突然道:“贺文,我好想为你生儿育女,不知道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第二天清晨,贺文醒来时,看着臂弯里若珩甜睡的脸,双颊酡红,肤如凝脂,娇艳动人,他忍不住轻轻地去吻她的眼睛。其实若珩早就醒了,只是舍不得起床,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她一直是白璧无瑕的等着他,他很感动,对她更是万分怜爱。他又去吻她的鼻尖,她有些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又去吻住她的唇,堵住了那笑。她有些轻微地抗拒着,后来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贺文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木俊也在香港,是在德仁医院里当院长。”若珩心中一动,她想起自己两次住院都是住在德仁医院,却原来木俊竟近在咫尺,这个世界可真小,便问道:“是吗?怎么木俊竟是医生吗?”问话之间,她忽然想到了劭康,他与木俊很相似,都是冲动而又情感激烈的人,都对她表示过爱意,然而木俊是极端尊重她的,为了她还放弃了报仇。可劭康,只为自己的感受从不顾及她的感情,简直就是可怕的阴影,至今依然笼罩在她心头,每当午夜梦回,仍然是心有余悸。
还有一个人,卓辉,他早已经离开了,独自一人离开了,并没有与她告别,她与他虽然并无承诺,却为他一直以来的真诚相待始终怀有一份深深的歉意,今生是无法报答了。幸而还有一个宝芬,那个热烈的南国女郎。她醒来的第二天,宝芬跑来谢她,谢她终于抛下了卓辉,让他彻底死了心。原来,宝芬和那个珠宝商人分开了,还是舍不得卓辉,虽然他是个穷光蛋。
她想着这三个与她有过感情纠缠的人,如果今生,先遇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而后遇见贺文,又会怎么样呢?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会爱上贺文的。
贺文想着若珩连木俊是医生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相熟,他更加对自己年轻时的头脑简单,致使与她夫妻生离十年而愤恨不已,便道:“要不要见他?”若珩笑着摇摇头,道:“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言下之意是只想和贺文厮守在一起。贺文听着若珩的话,感动地良久说不出话来,只又深深地吻了上去,夺走了她的气息。
半晌,贺文象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若珩一惊道:“你怎么了?”贺文笑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贺文在隔了十年之后,终于可以把那个孔雀蓝宝石胸针送给他的妻子,可惜若珩已经看不见了。她看不见那蓝宝石在白金的映衬下,在隔了十年之后所散发的幽幽岁月光芒。她只能把它握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体会着其中的真情挚爱。
吃过早饭,贺文正打算带着若珩去贺言家,佣人罗妈来禀报有客人到了,是劭康登门到访。若珩惊恐之余却有些厌恶,想不到劭康会如此纠缠不清,竟然找到程家来,他要干什么?难道他还不肯放过她吗?贺文并没有注意到若珩突然冷淡下来的表情,笑着让罗妈请劭康快进来。
劭康闭门考虑了几天,仍然无法确定事情的本来面目,心里惦记着若珩的身体,很想再见她一面,但碍于贺文的关系,又不好造次。很偶然的机会,他遇见了以薇,以薇看他潦倒憔悴的样子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警告他不要再纠缠若珩。之后,又示威似地把若珩与贺文的故事说给他听,仿佛他对若珩的爱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其实他在码头上就已经知道了大概,听着以薇的描述,却还是尽不住心里沉甸甸的。若珩果然并非白纸一张,竟然有那么惊心动魄的过去,他之前还天真地以为是不是知道她的过去并不重要,只要他是爱她的,就行了。可若珩为贺文瞎了双眼,又为贺文伤痛出走,完全过着与从前大不相同的生活,这种决心与付出,不是他爱她就可以抹得掉的。况且,他还自私而残暴地囚禁了她,企图毁了她的清白,让她一辈子困在他身边,见不得外人。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就象啸远说过的,他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只是偶尔碰见了,到最后还是要各归各位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一面,知道她的近况,幸而朗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若珩听到贺文与劭康愉快地打着招呼,方才知道,他们之前是早就认识的,突然一只温暖细滑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声音笑道:“若珩,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她才意识到劭康是让朗星陪着来的,不由得放下心来,看来劭康还是有所顾及的。她一直对朗星很有好感,便笑道:“好久不见,之前承蒙你的关照,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呢。”朗星微微一笑,瞟了劭康一眼,劭康故意将目光移向别处,假装没有听懂若珩的话外之音,但心里还是有些惭愧。
两对男女各怀心事,品着香茗随意含喧着,朗星是个很健谈的女孩,早通过心程与贺文相识,所以并不生疏。倒是劭康的话并不多,他尽量避免不使自己失态,可还是忍不住朝若珩望去,她穿着银杏色的锦云葛旗袍,靠着贺文坐着,容光焕发,平日暗淡无神的眸子里竟流动着喜不自胜的光彩与明亮,他心里是又妒又痛。
以前,他总觉得她清柔委婉,哪见过她这样的明艳动人,摄人心魄,端丽得令人不敢逼视。他在她的对面,她虽然看不见,却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可一颗心全系在身边的贺文身上,对他十分地冷漠,不,甚至是充满了厌烦,他爱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
朗星早就意识到劭康的失态,为了避免引起贺文的注意,连忙道:“噢,我们今天是特意来告诉你们,方院长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想还是尽快约时间,去医院里请他全面检查一番,方院长恐怕是目前全港最年轻最好的脑外科医生了。”贺文当然不会反对,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方院长就是木俊,还连声向朗星要求,请她代为引见。
劭康坐了一会儿,想要对若珩的说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望着她仿佛对关系到自己生死的事并不在意,嘴角一直流露着掩饰不尽的笑意,是为自己的丈夫。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此情此景,只有让他黯然地离去。
他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再也不会勉强她的,可始终没有做到,直到今天,她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的时候,只期待与自己的丈夫安稳地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能彻底地退出了。今天的结局或许就是对他一直采用强迫手段威胁她的一种惩罚吧?爱情不是可以掠夺来的。他不知道,今天放弃了,可有勇气来承受失去她的结果吗?
待劭康与朗星告辞后,贺文看着若珩陡然间出神的样子,奇道:“你不舒服吗?”若珩沉默不语,贺文有些担心,急忙拉着若珩的手,道:“那今天不出去了,我去请医生来。”若珩轻轻地摇着头,道:“我没事,我只是不太喜欢蒋劭康这个人。”贺文当然看得出劭康对若珩的态度并不一般,况且码头上两人纠缠的一幕他也曾经历过,可既然若珩没有说,他也就没有问。
若珩有些迟疑,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想了想,终于把劭康曾经向她求婚不成利用以薇来胁迫她,将她囚禁起来的事说了出来。她说完之后,在黑暗里等待着贺文的反应,可贺文半天也没有动静,她摸索着拉过贺文的手,道:“你生气了?”
贺文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让若珩担心了,他反过手握住她的手,道:“为什么不早对我说?原来那天你拒绝我,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威胁。都是我不好,倘若我当时有一丁点注意,你就不会受那些苦了。想不到蒋劭康会做出这种事来,嘉和一直对他的印象不良,我还不以为然,真是没想到…。”他虽然嘴上说地有些愤怒,可心里很明白,单凭劭康刚刚凝视若珩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男人尽管霸道无理,可他是爱她的,而且爱地很深。
若珩听着贺文的声音有些激动,似乎充满了愤怒,她有些担心,道:“贺文,你没什么吧?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你别这样子,我有些害怕。”
贺文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你怕什么?”若珩笑道:“我怕你去和人打架,我可不喜欢野蛮的人。”贺文道:“难道我不该去和劭康算帐吗?”若珩道:“贺文,我说出来并不是要你去替我出气,而是不想令你误会,令我们之间再生嫌隙。”贺文正色道:“珩珩,你我十年前就是因为太欠坦白,才被阻隔了整整十年。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心,你也不知道我的心。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还惧怕什么。珩珩,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人,倘若你我之间再生了嫌隙,那我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味。”
若珩听了贺文这一番深情的话语,心下感动,柔声道:“你低下头来。”贺文有些诧异,但还是依言低下头。若珩轻抚着贺文的脸,还是那俊毅的面庞,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这世界上有这样样貌的只有贺文一人,只有他是这样的,只有这样的是他的,她这一辈子唯一愿意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她心里对他深爱之极,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贺文一把将若珩拥进怀里,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心里却是喜悦之及。
半晌,若珩轻轻挣脱开贺文的怀抱。贺文道:“你是有话要问我吗?”若珩微微一笑,道:“贺文,为什么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再结婚呢?”贺文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些恨意。”若珩道:“恨意?”贺文道:“你别误会,我其实是恨我们的婚姻为什么竟会如此的短暂。但是正因为它短暂,才使这段时光美到了极致,给了我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影响。因为有你,我已经不能再爱别人了。你呢?”若珩点点头,悠然道:“正是如此。”他们彼此清楚,只有和对方在一起,才能永远幸福,永远满足。
也许用十年的时光来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人,是一件遥不可及甚至是极端愚蠢的事,然而,世人对爱情的态度是不尽相同的,有的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一旦得不到,结果破灭了,他便绝望了。有的人却不同,他更注意地是爱情的过程,只要记得爱人的好,一份短暂深刻的感情可以陪他度过漫长的人生岁月。
贺文与若珩恰恰都是这种人,他们因为童年时代的家庭阴影,造就了内敛、含蓄、固执的性格,遇事执着认真,不肯轻易舍弃,渴望爱与被爱,渴望这爱情完美,没有遗憾。他们看似都是温文平淡的人,其实内心情感炽热、强烈,强烈到足以等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整整的一生,等待那个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的人,等待那个他们今生第一次爱上的人,也是最爱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