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1 / 1)
头顶上有明晃晃的日头,无踪城静寂得像从来不曾有过生命,的确,在这里,稍有行差踏错,一切生命都会被吞噬,光怪陆离的嶙峋石岩,投下一片一片斑驳的阴影。
独孤无涧坐在一处怪石下,面色被阴影遮得模糊不清,陌彦正为他左肩上的箭伤包扎。
兵士们很沉默,散在不远处的一片石林里,就地休憩。
宋连风和初一从一簇怪石后走来。宋连风道,“追兵并没有来。”
初一没有说话,沉默地去看地上一个用破旧战衣裹住的小包裹,他静静躺在在独孤无涧身旁。
陌彦扎好最后一根布条,瞄了一眼地上那个包袱,包袱一角微微掀开,还依稀能看见那婴孩紧闭的眉眼,那脸上的血渍与沙粒,都已被独孤无涧擦拭得干净,但那婴孩却是永远不会睁眼了,如不是额头上有一块血肉模糊的暗红凹陷,那婴孩仍是睡着一般。
初一轻轻咳了一声,宋连风看看陌彦,二人于是离开了。
初一慢慢走过去,微弯腰,正伸手去拿那包袱,却被一直沉默的独孤无涧抢先一步,他抱起那战衣裹着的死婴,仔细端详,因连日征战奔波而消瘦憔悴的面目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看了半晌,他忽然道,“我记得,小的个孩子,右脚心里有颗朱砂痣。这孩子没有。”
初一也背靠岩石坐下来,眯眼望着天,“那大的呢?”
独孤无涧沉默了很久,暗哑道,“大的什么也没有。初一,其实我认不出来。”
初一转头看他,发现他深黑双目里隐隐有异光。
“他们出生不过一日,我就离开了。如今已过两月,我辨不出他们的模样。我总觉得不是,但又不敢太侥幸。”
独孤无涧说话的声音很慢,但是异常平静,“你说天下会不会有这样的父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他叹一口气,搂着那死婴站起来,“太好笑了。无论如何,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还这么小。让大家再休息一个时辰,无踪城地势太险,他们不会贸然闯进来。伏兵在虎跳岭截杀,想来可能性更大一些,叫大家多吃些干粮多喝些水,养足精神去拼命,拼下来的命,才是自己的。”
“还有,关于这个孩子,什么也别再提起。他们憋着一口恶气,也许才能活得更久。”
说完,他将那死婴系在背后,弯腰去提了一只水囊,仰头喝水。
初一面色渐渐活泛起来,“对,也许,不过是个幌子……幽城,哪里那么好混进去……”
他说着,声音却低下去。幽城已失守,又有什么不可能?
独孤无涧什么也没说,喝完水,用一根布条将披散的黑发系起来,显得精神许多。他转过身来看初一,满目深冷,“我们要活着去到平州。他们便是攻下幽城,想来也元气大伤,要立马取下平州,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孩子,不会是阿麟,我不管他是不是阿麒,都会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初一也慢慢站起来,路还长,未来也不定,可是不抗争就只有等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人,比如说他仙女一般的小女儿。
有一瞬间,他其实觉得独孤无涧的话并不可笑,若是将两个同龄婴孩放到他面前,他说不定也已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金德王朝三十五年,五月上。金玄豫领军十五万,守御平州,与幽城相峙。
格局变得古怪而诡异,因云那伽带兵入驻邑城,不及乌仁赫反应,便已和朝鲁联手,灭邑城禁军数将,改血换肉,以朝鲁为辅相,辅十岁新君善都亲政。
闻听此消息,乌仁赫久久没回过神来。他实在低看了云那伽这丫头,以为她不过一介女流,外嫁他国,说来已不算努国人,又久居北寒之地,自是不管也管不得努国之事,还不想她猛然间背后插这么一刀,简直鲜血淋漓。
这种事,他简直闻所未闻,以他国兵力为助,回国清君侧,稍有不慎,那就是引狼入室,覆灭努国也未可知,这死丫头,胆子大得无法无天不说,手段还雷霆得厉害,不知是不是跟她那夫君所学。
不过努国大半兵力均在他手里,阿拉善多罗战亡后,手下军系也尽归他手里。由此,乌仁赫煎熬几日后,终是拨兵回邑城。
瞅着这个空子,金玄豫命老将管锋领兵,叩扰幽城敌防,与敌军在幽城七十里外一处平原交战。
五月十三,独孤无涧领剩余一千将士,终是过关斩将,赶至平州城北,与坐镇城中的金玄豫汇合。
至此,锦城坐守幽城,与伤势渐愈的那擦擦尔空前和谐,共御中原军队。
是夜,独孤无涧一身黑袍,站在平州吏督府后一片树林里,看着地上那小小坟包。
金玄豫从后面走来,一起默然看那孤零零的小坟包。
不得不说,前日打开城门,迎接这支筋疲力尽的残军进城时,他实在很震撼。将士们一进城门便东倒西歪,就地躺下,甚至有人就此闭上双目,再不睁开。
独孤无涧全身上下犹如野人,站在那里看他,慢慢说,“王爷,我回来了。”
他刚走近几步,便闻得一股难忍的腐臭。
独孤无涧却是平静,手里提着一个包袱,缓缓放在地上,包袱散开,城墙上下,三军俱惊,里面抖出一个全身已开始发黑的死婴。
想到这里,金玄豫道,“我命金官细细去查过,据败走幽城的将士称,两月前,有人化作黑鹰,混入守备军,的确劫走了他们母子三人。不过守备军带人抢回一个孩子,据那叫良姑姑的妇人说,抢回的是大的个,小的个孩子和他母亲一起,被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他缓了缓又说,“幽城失守,良姑姑和那孩子在出城时失散,连着赤鹰也下落不明。”
独孤无涧沉默不语,很久以后才道,“我给他们取过两个小名,大的叫阿麒,小的叫阿麟。阿麟右脚底有颗朱砂痣,这不是阿麟。”
金玄豫道,“或许也不是阿麒。”
独孤无涧转过头望着他,双目黑不见底,“王爷,幽城,要夺回来。”
说完,转身便走。
五月十九,邑城生乱。乌仁赫回国夺权,一片混战。
当夜,无星无月,平州北城城门下疾驰而来一路人马,自称云那伽公主有要事相见肃王。
守城将士不敢掉以轻心,妄开城门,命人传了与金玄豫。
金玄豫踏上城墙低头看那路人马,沉吟片刻,朗声问,“公主有何事要见本王?”
为首那男子翻身下马叩拜,“王爷,公主向王爷借兵。”
征战之秋,正是箭张弩拔,谁家不惜兵。借兵?
金玄豫淡淡笑一声,“怎么个说法?”
那男子道,“公主说,若借得王爷一万兵剿乌仁赫,他日必还两万兵助王爷伐幽城。公主说,努国安内,中原攘外,如有共同的敌人,说来便也算同盟,请王爷想想,乌仁赫若倒,努国的兵马谁说了算?”
金玄豫又笑了,“云那伽这孩子,做事还是那么横冲直闯。”
那男子道,“公主还有言,她今日送了诚意来与王爷看。”
金玄豫挑挑眉,“哦?”
那男子站起身来,挥挥手,只见人马中一辆马车缓缓靠前,车帐撩起,走下来一个抱着婴孩的女子,长发灰裙,仰头看向高高的城墙墙垛。
四周静寂。
那女子盈盈道一声,“百草见过王爷。”
金玄豫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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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咬姐的口味变得自己也难以适应,看了一篇还珠格格同人文,看了一篇秦时明月的同人文。前文讲一女人穿越成还珠格格中的皇后,就是乾隆的大老婆,然后肿么噼里啪啦把小燕子紫薇等一群人办了,哦还办了梅花烙里的白吟霜和皓帧贝勒。
后文是耽美,天下第一剑客盖聂大叔和卫庄庄叔的基情四射,哦,盖聂大叔还是个受,总之看得老娘好颠覆,三观好紊乱,一时无法归位,写不出什么情深意切的东西了,所以决定快刀斩乱麻,把这坑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