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三十九 江都密道(1 / 1)
抱歉抱歉~久违的更新宇文拓疑道:“靖仇?怎生起了这般古怪名字?”谢南亭还未答言,林陌却盈盈笑道:“当然是靖虏复仇的意思了。先生是不是?”谢南亭皱眉道:“这……当年或者是有靖北虏,复国仇之意,但现下既然一心修道隐居,想必早已放下了当年仇怨。”林陌道:“这可未必,说不定他们正是想练好功夫,再来找那姓杨的报仇呢。”谢南亭忙道:“不会不会,陈辅当年死里逃生,亲眼见识过那人厉害,断然不会叫亲孙子去冒这个险。”
林陌看了宇文拓一眼,嘿嘿笑了数声,说道:“所谓百密一疏,那个杨拓再如何厉害,也没长了三头六臂,光明正大固然不是他对手,难道就不能暗地里做些手脚?”一边说,一边悄悄取下腰间那柄流风刺,藏在桌下欲褪下乌木刀鞘。宇文拓不动声色按下她手中抽出一小半的刀刃,说道:“那也太过犯险,若他们真有此意,先生见到时可要劝说一番,莫要自己送上门去,反给那个姓杨的机会斩草除根。”说完便转头看着林陌,林陌轻哼一声,将钢刺收了回去。
谢南亭道:“哪有这么容易碰上他的,这十多年来我们也只见过一回,当时他也是行色匆匆,没两天便走了。说是要与徒儿在什么伏魔山会合。”宇文拓与林陌同时道:“伏魔山?为何要去那里?”谢南亭想了想,道:“他似乎提了一提,似乎那里有面神镜,有助于修道练功,叫做……”林陌疑道:“莫非是昆仑镜?”谢南亭眼睛一亮,点头道:“对,就是昆仑镜!”拓、林二人面面相觑,心道:“那他们可是找错东西了。”
宇文拓问道:“请问陈老前辈平常在哪里修行?我们也很想去拜会拜会他老人家。”谢南亭点头道:“江西的龙虎山,这个决是没错的。”二人笑道:“多谢先生。”正要告辞,向堂外看去,只见浓浓乌云蔽日,天色晦暗,屋外花树皆在狂风下摇曳不已,眼看便要落雨。谢南亭走到廊上张望一番,回身道:“如今正处雨季,此处道路一到大雨天便要被涨起的河水淹没,十分难行,我瞧不如在敝处暂住一晚,明天再走。”两人对望一眼,心想反正江都城离这里也很近,便道:“那就烦劳先生了。”谢南亭笑道:“我少有客人,今日见到你们,高兴的很。只望你们莫嫌弃老朽这里的粗茶淡饭。”
入夜屋外蛙鸣不绝,雨水淅淅沥沥敲打在树叶屋檐上,宇文拓居于斗室,想到白日发生种种,也是辗转反侧,忽听屋外竹廊上一阵轻轻脚步声,经过自己门前时却似略停了一停,便即离开,心下不禁暗奇:“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打开门,只见廊下地上一串淡淡脚印没入前院梅树林中,原是出了八卦阵,一径向外去了,终究担心,便也跟随走了出去。
只见那脚印蜿蜒,深深浅浅穿过树丛,居然在水龙帮三人挖的那地洞边戛然而止,树下遮蔽洞口的枝叶全被拨到一旁。他心下微凛,忙取了火折点上,也钻了进去。那地道挖的十分简陋,恰容一两人经过,摸索走了一段,眼前浮土渐渐多起来,只见远处地上散落几个竹筐,中间盛着几许泥土,铁铲铁锹搭在地上,却并不见林陌身影。正奇怪时,忽觉身侧一阵细细声响,连忙闪身一避,几支铁蒺藜立时擦着脸颊飞了出去,手中火折却啪得一声,落在地上,火星黯了一黯便即熄灭,眼前登时伸手不见五指。斜刺里陡然有一股寒意递了出来,那来势方位却是熟悉之至,他心下微怒,反手凝指一点,只闻“铮”的一声刀刃撞击之声,伸手便从拐角后面拖出一人,按在洞壁上,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浅浅低呼一声,问道:“怎得是你?”话间虽然惊讶,却仿佛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林陌,但此时一片黑暗,也看不见她脸上表情。宇文拓道:“除了我,还会有谁?”便松开她,自怀里又摸出枚火折一晃,又捡起那铁锹柄,撇断一截,当做火把点上,问道:“大半夜的你躲在这漆黑的地方作甚?”
通道狭窄,两人贴的颇近,几乎能感到彼此呼吸。林陌向旁挪了一挪,眼睫低垂,也不答言,半晌方小声道:“方才……你没被伤到罢?”宇文拓道:“还好,差一点你就能替兄报仇了。”林陌惊魂未定,闻听报仇二字,心中又是一阵微震,却抬头嫣然一笑,道:“是啊,我没安好心,故意引太师大人出来加以暗算,没有成功倒真是可惜,可惜了。”
火光映照下,宇文拓只见她一张俏脸偏向暗处,神色凄然,知她白日间不意知晓离奇身世,此间震撼之大,莫说是她,连自己都深感匪夷所思,此时定然十分难受,心底也是叹息。二人相对无言,在地洞中站了一会,但听头顶雨水撞击冲刷声越来越大,宇文拓道:“雨下得这么大,待在洞里太危险。有帐等上去之后再算。”拉起她便往外走。林陌却甩脱他手道:“谁要和你算账!我本不过在上面四处走走,却听见这地道里好像有些响动,还以为是水龙帮那几个小贼又趁夜钻进来生事,这才进来瞧了一瞧。”
宇文拓朝方才她藏身之处看了看,也不过就是道路尽头一个刚可藏人的浅浅拐角,已然到了头,奇道:“这里只有我们俩,哪里还有别人。”林陌皱眉道:“我怎知道,但方才在上面时确听见了声音,仿佛是什么金属在铛铛碰撞似的。还没下来多久,便听见脚步声,赶紧就躲了起来,谁知是你。”
宇文拓疑道:“金属声?”林陌点点头,刚要再仔细描述一番,忽听不远处一阵叮叮当当声响,立时惊道:“就是那声音!”两人对望一眼,霎时都感心中一沉,那叮当声响分明不是从来路中传来,而是来自地道壁后的深深泥土中,竟不知是何物发出。
正骇异间,头顶上忽簌簌落下许多泥沙,两人心下大惊,忙大步往入口处奔去,不料那金属声响不断,头顶沙石下坠如雨,只见远处大蓬泥土像条黄龙一般,轰的一声沿着地道落下,瞬间便堵住了道路。那塌方眼看将至面前,身边洞壁也溘然陷落,竟裂出一长条大洞。二人惊骇之极,宇文拓丢下火把,一把搂过林陌,将她头脸按在怀中,一同和身滚入身旁那裂缝里。
刚钻进缝中,只闻身后一阵巨响,原先那地道已全然塌陷掩埋。宇文拓松了口气,只觉林陌娇躯瑟瑟发抖,正死死抱住自己,料想是被惊吓得不轻,便轻抚她脊背,柔声道:“先放开我,我来找个火折点上。”林陌愣了一愣,如梦方醒,登时羞难自抑,连忙松开手臂,挣扎后退,不料刚一动作,却觉身后一空,竟是个颇陡的斜坡,吓得她啊哟一声大叫,直往后跌去。宇文拓满身冷汗,忙伸手去拉,岂料还未及碰到她手指尖,身下泥土松滑,竟也一同滚了下去。好在未滚多久,便已落在平地上,却觉撞着软软一物,只听耳边一声低低呜咽,他心里顿时又是抱歉,又是心疼,连忙摸黑将她扶坐起,关切道:“有没有撞到哪里?”
林陌本就摔得眼冒金星,蜷缩在一旁,又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额角擦在石块上,痛得眼泪直流,心里气恼,抬手便推开他,自怀中摸出几枚火折欲点上,不料纸草上全都浸了潮气,晃了好一会,半个火星都没冒出,只得嗔道:“我的火折都湿啦。”宇文拓伸手入怀,却也是空空如也,无奈道:“本来就剩两支,现在都用完了。”
林陌气得把手中一大把滴水火折全扔在地上,怒道:“今天我……我……我可真是……!”她本想说倒霉背运,话一出口,忽然又觉今日发生种种,光这么讲也不足以形容,心里一愣过后,反倒莫名一阵轻松畅快,原本郁结心情也消散了些,只是额角还是生疼。转头向四周望去,暗想:“上回那羲和国中那条通向鱼骨洞的道路也是漆黑一团,但好歹还算知晓方向,这回却全然不知我俩身在何处。”想到此处,顿又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意,颤声道:“我们不会……不会真的被活埋了吧?”
宇文拓站立起身,伸手一试,但觉这处洞壁不矮,便道:“别瞎说,这地方还不小,呼吸也没问题,一定通着外面。”林陌心神稍稍宁定,扶着凹凹凸凸的洞壁站起,略走动了几步,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几个小贼正巧把地洞开在了这附近,若不是这里土层本来就松,那边就算下起大雨也没那么容易塌的。”
宇文拓听她清脆声音远远激荡传开,心中一动,暗想:“这里怎得也像是条地道?难道我们误打误撞来到了那处?”便道:“我们沿着墙壁摸过去,小心脚下。”忽然又听一阵金属碰撞声,这回却明显是从洞中某处传来,二人心中一凛,便一起朝那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摸黑走了一段,手边却突然空了,竟似到了一处横着的分叉处。林陌奇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宇文拓道:“你站在原处别动。”便走开几步,伸手四处查探,顿时明白过来,走回原处道:“确是岔路,我大概知道这是哪里啦。”林陌惊喜道:“哪里?”宇文拓道:“你还记得迷楼么?”林陌脸上一烫,嗔道:“那不是在江都城里么?离这儿远得很呢。”宇文拓道:“其实那迷楼是我让江都通守去盖的。”林陌登时又惊又怒,黑暗中扬手便朝他身上胡乱打去,啐道:“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好下流!”宇文拓忙强按住她道:“我不过让他去建座大些的行宫做做样子,又没叫他弄出座七宝楼台作那种用途。是他自己要巴结皇上,你怪我干甚么!”
林陌便支吾不响,又问道:“……那和这里有甚么关系?哦,难道沿着路一直走下去,便是通向迷楼?”宇文拓点头道:“一头是迷楼中的入口,另一头是通往城外的出口。前几年我命宇文化及主持操办挖这密道,大概就是通到这附近,但当时我军务缠身,只把此事大略交待于他和江都通守两人,并没多管。”
林陌心念一转,明白过来,点头道:“这工程并不算小,又须得机密从事,你是让他们假意在上面盖一座行宫,却在下面悄悄挖好暗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宇文拓道:“大隋风雨飘摇,师父当年既然把重担托付给我,若真到了那一天……还当早作准备。”便不继续说。
林陌道:“真是用心良苦,但这么多岔道,杨广还未脱身,那些要皇帝脑袋的反贼还没阻住,倒先把我们自己困住了。”停了一停,又道:“那你知不知道现在该往哪走?”宇文拓道:“我怎有工夫去看那些图纸。”林陌大为失望,撇嘴道:“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困死在这里。”宇文拓道:“方才那些声响却叫人好生难以索解,我听着是从右边那处传来的,不如先往那里看一看。”林陌点头答应,刚要抬步,忽然被向后一拽,便想回头询问,口唇却被捂住。宇文拓俯首在她耳边小声道:“有人。”当下不敢出声,两人一同向后悄悄退了几步。没过多久,道路深处竟然显出红红火光,只见七八人一身黑色劲装结束,手中各自擎着火把小步跑来,一看便知各自身怀武功。
两人躲在阴影处,屏息静气,待他们全数经过方才走出。林陌轻声道:“不如我们跟着他们出去好啦。”宇文拓道:“倒也不用着急,你有没注意到这些人经过岔路时眼睛都看着哪里?”林陌笑道:“果真如此。”原来但凡遇到岔路口,通向出口处的路口道上都摆着三颗颇不起眼的圆石,伪道角落中却只得两颗,三三两两一眼望去也不易惹人怀疑,正是标下了记号,那几人经过时都不由自主向角落处看了一眼,却正好被二人瞧在了眼里。
宇文拓暗忖:“这密道直通行宫,如此要紧之地,怎得有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深夜出入?”便道:“还是先去看看他们方才弄了什么鬼。”林陌道:“好。”此时两人知晓了暗道窍门,心情与方才那番愁云惨雾相比已是大有不同,脚步也快了许多。走不多久,道路中断,却到了一扇木门前,二人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听,里面一片寂然,毫无声响。
林陌拔出钢刺,在缠住门的链条上一割,抬脚便踹开大门。宇文拓将她挡在身后,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没走两步,脚下却像踢到了什么,伸手摸去,却是个方方正正的大木箱子,又向边上走了一点,只觉触手所及,箱笼层层相叠,以这密室之大,更不知里面还堆了多少。他心下起疑,打开其中一个伸手探去,林陌在一旁奇道:“里面有什么?”宇文拓提出一物,冷冷道:“甚么金属声,原来都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