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神州陆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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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亲妈觉得我把他和小林写的太人渣太坏了（确实，捂脸）……

轻轻改一下~宇文拓心念电转，思忖若不让看，恐怕他怀疑更甚，若给他看，又有可能认出轩辕剑来。忽然又想：“世人多半只知黄金剑之说，他方才自称对上古神器不甚了了，也许并不知轩辕剑长甚么样子，便给他看，大不了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已将神剑抽出，翻手递向秦琼，手上暗施法术，隐去了剑上黄金光芒，望去便和寻常黄铜一般。

秦琼道：“谢谢贤弟啦。”正要接过，忽听几声劲风自背后袭来，随即身躯被一推，又站稳时，宇文拓已挡在他身前，凝神对着前方，越过他背影，只见眼前赫然站立了两排身披盔甲的武士，手持利斧，双手举过头顶，阔大头盔下，竟伸出一只长长鸟喙，金黄羽毛覆在露出的颈上。他慌忙看向前方石棺，果然有些棺盖已打开一半。

秦琼手持金锏，想到先前石洞中自己便不知不觉中了幻术，以为棺中爬出僵尸，低声道：“难道也是幻术？”宇文拓沉声道：“不，上古奇术强悍诡谲如斯，砍去人头后，立刻以鸟首换在人头部位，中间糅合奇邪秘术，使魂灵存续在这身体中，万年为其守墓。”秦琼心下凛然，知晓又遇上了强敌，便上前一步，金锏一横，做抱元守缺之势，凝神防御，低声道：“杨兄弟，可有良策退敌？”宇文拓却只凝望前方众武士，轻声道：“道路狭窄，它们纵然倚多势众，亦不足为惧。”秦琼只觉眼前人影剑光刹那间融为一体，当当两声，最前两武士手中利斧已然落在地上，便紧随在后，向前冲去。

那些鸟首人身武士力气虽大，动作比起宇文拓秦琼二人却慢的多了。不多时已然全数软倒在地。二人背转身后狭长战场，看向眼前，一座接天巨门缓缓洞开，秦琼道：“这便到了么？”宇文拓心道：“这一战未免太过容易，只怕有诈。”但也无暇犹豫，稍作观察，便当先走入。

甫一进入殿内，二人顿觉清凉彻骨，如入蓬莱仙境，原来这高高殿宇作长方形，四周还有几个大门，内壁竟全用青玉铺就，洞顶亦是萤光流转，仔细看去，原是水银贯注于沟槽之中，做成百川归海之状。除此之外，墙角亦似山上祭祀神殿一般埋有长明灯火，火焰背靠重重青玉，显得绿幽幽的，四周玉石也在火光下灿然生辉。却依然不见少昊棺椁，两人只得向这玉石殿宇深处走去，未走几步，俯首看向地上，一颗颗如碗口般大的月白明珠嵌在地上云纹中，看似散乱，却又像是有些规律。宇文拓向前走了几步，左右看看，点头道：“这些明珠方位暗合了天上二十八星宿。”心里却又觉奇怪：“为何海川在上，星辰在下？天地颠倒，实与寻常规制迥然相异。”

秦琼在那些明珠边走来走去，无奈笑道：“愚兄一介武夫，对星辰轨迹之学一无所知，若是我那徐兄弟在此，他当对此了如指掌。杨兄弟高才，竟对此也有涉猎。”宇文拓叹道：“我不过略知一二而已，并无研究。”便绕过地上明珠，径向前走去。

秦琼忽然惊道：“那是什么！”宇文拓也早看见最深处石壁中隐隐约约两团黑影，走近几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个全身包裹黄金的人不知用何种方法站立深埋在玉璧中，看身上金光灿烂的装束，似是一男一女，脸部均覆以鸟型面具，眼珠嵌之以黑曜石。

宇文拓寻思：“这多半就是少昊夫妇遗体了。”他正对着那女子，却觉那眼睛栩栩如生，仿佛正直视着自己，心下起疑，走开两步，只见那深不见底的眼珠仿佛转了转，依然紧紧盯在自己身上。他心道许是这宝石光线缘故，便不再在意，回身看向洞壁，却见原本看似光滑的玉璧上隐隐约约有些图样，连忙折回远处，伸手抚上，果然触手凉润，凹凸不平。

秦琼也已发现此处蹊跷，在另一块石壁前变换角度去看。原来其上所刻正类似先前祭祀神殿中浮雕，两人心下各自凛然，便回到大殿起始处，依次去瞧那些玉石浮雕。

只见初时几块极其简单，草草勾勒几笔房舍宫殿，便在其中斧凿出一道道巨大裂痕。宇文拓心想：“这是要说到当年原委了。”再向后看，是几幅祭祀占卜场面，少昊夫妇及群臣站在神殿外等待，不久女祭司走出，众人尽皆神情哀婉，不过几笔勾画，众人叹息哀戚之状竟栩栩如生，比之先前石壁上所见，可是要精细的多了。

宇文拓看向下一幅，却是少昊众人正在恳求神明，那几个高大神祇重又出现，却皆面有难色，终于还是转身离去。自那裂缝中涌出潮般黑虫，黑虫过处，白骨累累。宇文拓越看越觉心惊，心想：“如此看来，倒像是天灾，地上突然出现大裂缝，少昊等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求助于神明，那些神居然置之不理，任由大地塌陷，黑虫杀人。”走向下一幅，却又是一幅占卜场面，一番仪式后，似乎得到了结果，少昊众人反而更加眉头深锁起来。他忙向前走，果见下一幅浮雕中，许多人被兵士驱赶着走向那些裂缝，随即跌入深谷，更有些自动跳了下去，群鸟翱翔盘旋在神殿山上，殿内众祭司正全力布着一个法阵。

宇文拓心中大骇，只见后几幅浮雕中，少昊等人尽皆悲苦无比，显然活人祭祀之法也未奏效，裂缝越来越多，黑虫随海水一道涌出，吞噬房屋人畜。秦琼指着那法阵，亦骇异道：“这是甚么邪术！以这些普通人的性命换得整个羲和国安好么！怎可如此？！”宇文拓听见这话，却如同被一柄大锤生生击中，不由得想道：“以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去换更多人安好？我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有何区别？但神明全然不管苍生生死，神州九天结界到时靠何维持？西方魔界入侵靠何抵挡？此事我不来做，又有谁去做？”

最后一幅浮雕宛然一片空白，想来未及雕成，整个国家便沉入了海底，再无一人生还。宇文拓怔怔凝望着眼前空白石雕，万千强自压抑住的思绪一起涌上心头，恍然若置身于一处山崖峭壁上，山下不远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彼时天色已墨，月明星稀，城中亦是一片安详静寂，只余两三缕淡淡炊烟尚未熄灭，不料转眼间浓云蔽月，天泛红光，漫天飞雪飘零如刀，静寂焚城，耳边似有婴儿啼哭，亦是一晃而过，归于沉寂。他心中霎时大恸，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原来已经沾满鲜血，原来都是自己一人所为。略略一算时日，此时会稽郡也应荡然无存，此前还有雁门，此后尚有涪陵，长沙，灵武三郡，神州六郡三十余万生灵涂炭，全是自己一手造成，满身罪孽，再难洗清。他此前心意极为坚忍，前后思虑种种，已觉万灵血珠之法断无不成之理，纵然深知此伤天害理之极也不得不做。此时心头竟也生出一丝茫然，想道：“以羲和国当年之力，这么多人人埋骨地底，竟还是一夕之间沉入海底。万一补天之路失败，那些人岂不是白白毁于我手？”想到此，竟心摇意动，内息一阵剧烈翻涌。

秦琼见他忽然脸色大变，心下也暗自惊诧，他却不知其中曲折内情，以为是看到浮雕上所绘惨烈情景被惊吓所致，心想：“此人武功虽高，心肠却软的很。我居然疑心他是那宇文太师，真是多虑。”便叫了他几声，宇文拓却只皱眉凝望石壁，竟是全然未觉。

他心下奇怪，正待再叫叫他，忽然自大殿侧面门洞传来一声清呼：“终于找到你们啦！”循声望去，只见当先一人青袂飘卷，后面跟着那人白衣凛冽。他又惊又喜，叫道：“表弟，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啦！”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罗成也喜不自胜，道：“表哥！杨大哥！”跑到他身边。

林陌走近站在石壁边的宇文拓，却见他眉头紧皱，面上毫无血色，此种神情竟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心头登时一紧，忙握住他臂膀问道：“你怎么啦？”臂膀被人一握，宇文拓种种纷乱思绪立时一断，低头见她站在身旁，神色虽有些惊惶，但总算安然无恙，亦觉心头悬着一块大石落了地，方才紊乱的心神逐渐宁定下来。

林陌却以为是秦琼从中搞鬼，转身冷冷看向秦琼。宇文拓知她始终视秦琼为夺取神印的劲敌，便转过她肩膀问道：“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林陌笑道：“这就说来话长啦。”伸手抚上眼前平滑玉壁，左看右看也没什么特殊，不禁奇道：“嗯？你盯着这块光秃秃的墙壁看作甚么？”宇文拓微叹一声，带她从头去看那些浮雕。林陌也为之一惊，心知少昊终将国家覆灭的秘密带入了自己坟墓中，便凝眸边走边看，越看一颗心越往下沉，直走到最后那座空白玉壁前，终是强自定了定神，返身直视宇文拓双眼，柔声道：“但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好走。”宇文拓此时亦已摒除种种不稳心绪，点头低声道：“不错。不过我在这殿中走了一圈，并没发觉此地有神印踪迹。”林陌也觉犯难，皱眉轻声道：“这可怎么办是好……”

罗成听秦琼告知了此间原委，走上前道：“要是神印不在此处，不如我们早点离开，去别处找找看。”秦琼道：“先别提崆峒印的事了，表弟，你和林姑娘都没见着咬金么？”他一提到程咬金，罗成林陌两人都暗叫：“惭愧，惭愧，不知道那个胖子这时是不是已经变成穷奇肚子里一餐饭了。”罗成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程大哥原先是同我们一处的，后来走累了，便停下歇息歇息，叫我俩先行来找你们。”林陌连忙点头道：“嗯，程大哥不过歇歇脚，你们别担心。”秦琼急道：“此处危机重重，怎能落了单，既然不远，我们赶紧去与他会合。”罗成犹豫道：“好啊……”林陌心想：“会合？到穷奇肚子里面会合么？”不禁也面有难色，嘴上答应，脚下却纹丝不动。

秦琼见两人站在原地磨磨蹭蹭，心里着急，连声催道：“快走啊！”宇文拓却早看出二人目光闪烁，神色不对，料想其中必有所隐瞒，又想起之前石洞中程咬金胡言乱语一通，早就惹得林陌心生杀意，虽然被自己及时制止，但依她性子，寻机再整治他一番也是大有可能。秦琼毕竟是罗成亲戚，当着他面去逼问罗成自然不大妥当，便转向林陌，微微肃容，沉声道：“你说老实话，程咬金到底为何没同你们一道，不要抵赖。”林陌知道瞒是决瞒不过去了，便轻哼一声，撇撇嘴道：“他自己太贪财，就算送了命，又能怪得了谁？”

秦琼听到送命二字，不禁大惊，一把扭住罗成道：“甚么送命？表弟，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罗成从没见表哥如此焦急情状，手臂被他紧紧抓住，便看向林陌，望她开口解释。林陌却抱臂站在一旁，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还是由他来说，便将头偏向一边两眼看天。罗成瞪她一眼，骂道：“真不仗义！”秦琼喝道：“表弟！”他万般无奈，只得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嘛，我们不过是遇到一头怪兽，好像，好像是叫做穷奇的……”

秦琼一听差点晕倒，惊道：“穷奇？！”罗成双手捂住耳朵，宇文拓闻言亦觉一阵冷汗，心想穷奇乃传说中的凶兽，当真不可小觑，便回头盯着林陌。林陌想到毕竟是人命关天，此时其实也暗自心虚，不敢对上他目光，嘴上仍然不愿示弱，小声道：“这事本就不能怪我俩，全是死胖子自己手贱，非要去拿那颗宝珠……”

秦琼厉声道：“表弟你说明白些，怎会遇上穷奇的，那甚么宝珠又是从何而来？咬金现在到底在哪？”方才罗成其实也是一时忘记要说这事，后来知晓事体严重时又怕表哥责骂，此时说着说着，心里愈发感到惭愧，也担心程咬金安危，情急之下不免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好不容易才把鱼骨洞中鲛人如何泣珠，穷奇如何解封之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秦琼听罢，急得顿足道：“那我们还不快去救他，表弟，你真也太淘气了！快走，快走！”罗成答应道：“哦……”宇文拓心头也是暗暗叹气，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道：“秦兄暂且放心，程兄并没逗留很久，我们这就过去，应该还来的及。”秦琼已大步朝门口走去，还未走两步，只听门外一阵踏地巨响，殿宇随之震颤，仿佛地震一般。那声音竟来的极快，几人还未及从惊讶转为惶恐，就见一胖大男子一头冲入殿中，边跑边高声怒骂：“两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要死咱们一起死！”待到看清他身后紧追而来的庞然巨兽，林陌罗成二人不禁一起大声惊叫道：“死胖子居然跑得比穷奇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