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新同居时代5、6(1 / 1)
我悻悻地往食堂走,迎面碰上端着饭盒的张洁,立刻冲上去抱怨:“吃饭也不等我!”
“你没跟尚俊一起?!”张洁反问我,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悦。
“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张洁摇摇头,拍着我的肩膀说:“没那么夸张,最多就是全滕大都知道了!”张洁眨巴着她的三八眼凑到我眼皮子底下,问:“昨晚……嗯?熟了么?那米、咱那米、煮熟了没?”
“晕!你去死!”我彻底郁结。人早走了!煮个鬼!我这是什么事啊!偷鸡不成还惹了一身骚!卓然于世的清誉没了,心里空落落的,连KFC都没脸再去了,我的奥尔良烤翅!
下午给法学院的学生上课。毕竟是关门弟子,靠我的脸色吃饭,挂掉刑法等于自残双臂,总算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三道四。
古人说:人言可畏。
看着学生们强烈压抑到泛滥成灾的窥探眼神,我破天荒地提前十分钟下课,跑到空荡荡的食堂转了一圈,还没开始卖饭。只好到四号门外面炒了个素米线,拎回寝室,反锁房门,拉上窗帘,躲起来。
七点半,张洁同学准时打电话来向我表达最诚挚的慰问,顺便探听最新的八卦□□。
“在宿舍?尚俊呢?也在?哇、哇~~~”
“我自己!我自己!我自己!”我冲着手机吼。
“哦、哦,别上火、别上火,你家小帅干嘛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他不是俺家的!”
“嗯?没搞定啊?!真的假的?姐妹一场,你可别……”
“张洁,你想怎么死?”
“呃、当我什么都没说。”
张洁沉默了一会,竟然转变策略,扇起风来:“我说,这家伙也太过份了!怎么能一走了之,留下你背负这不明不白的骂名呢?!”
“什么骂名?”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作为一名教师,还有什么比品行、人格方面的声誉更重要!
“不至于的吧!”我嘀咕着安慰自己。
“学生们都说你变节了,非常之伤心呢。唉!你说你,为了一个小帅,负尽滕大学子,结果、结果人家走了。”
“什么跟什么?”我越听越糊涂,“我负谁了?什么变节?我变什么了?!”
“你真不知道?一点也没风闻?”
见我默不作声,张洁在电话那头思量再三,不肯轻易开口。估计是怕我受刺激过大想不开,她知道我的宿舍窗户没有防盗窗。
我不是不想说话,我是被吓傻了。昨晚尚俊的车就停在楼下,估计今天半个上午都在……也就是说、凡是有点人事阅历的学生,都能猜出来,昨晚、他……在我这睡了……难道我还能指望滕大有两辆银色雷克萨斯轿跑同时出现?
“喂?你还活着吗?”张洁小心翼翼地问。
我揉揉开始疼的脑袋,说:“刚晕了一会,好多了,说吧,我能承受。”
“其实我也是刚知道,估计同学们觉得咱俩来往过密,所以一直瞒着我……”
“到底怎么说的!”
“原来,滕大学子中间,一直流传着你是T或是H的猜测和传言,学校BBS还就此开了转帖,讨论你到底是T还是H。”
我皱眉,T?H?还跟BBS有关?
“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戒了网游,我什么时候上过论坛,说明白点。”
“女同懂吗?”
“不懂。”
“不看言情?”
“看,从不在网上看。”
张洁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姐姐,你又OUT了。”
“我从来就没IN过,到底什么意思。”
“自己去百度里搜,我说不出口。”
应了那句老话: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不禁感慨,世界真奇妙!
学生们想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头发短的跟假小子样,本来胸部就不大、还整天穿毫无修饰作用的休闲装,跟女学生的关系明显比跟男学生亲近,跟男学生称兄道弟、拍肩膀、推搡。有点女教师的样子吗?可是、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吧!耽美倒是看过一些,百合还是第一次听说。
给张洁打回去抱怨,她竟然说“别往心里去,现在流行这个。很多女学生都是,不过跟风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的神啊!这个也能流行?还跟风?
算了,年轻人的思维,我已经理解不了了。只要不是跟昨晚的事有关,爱谁谁。
早早洗了爬上床,窝在被窝里看《沉思录》。一本书看了半年还没看完,于我,也算史无前例了。实在是需要消化吸收的东西太多,看快一点就噎得慌,很多话要看很多遍、想很久才能有一点点领悟。
只要不是郁闷到辗转反侧、欲死而不能,我一般不看《鬼吹灯》。
“与持有同样原则的人一起生活。”
“不仅做某些事的人常常是在不正当的行动,而且不做某些事的人常常也是在不正当的行动。”
短短两句话。看一遍,挺好懂。想一想,不太懂。再看,完全不懂了。于是参悟,昏昏欲睡。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从床上蹦起来,厚厚一本书“砰”的一声从二层掉到地上。接着我就听到尚俊试探的、隐隐有些着急的声音:“陆灿?陆灿?你没事吧?”
因为没有防盗门,他的声音听着虽然闷闷的,但是很清晰。
我从床上跳下来,几步冲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才深呼吸,然后打开门,做迷茫状:“你怎么来了?”
“我来睡觉啊。”尚俊甩给我一个不可思议的白眼,推开挡着门口的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你怎么……”我关门转身,就看到尚俊屁股后面挂着一个斜跨的黑色耐克旅行包。顿时心头百感交集。
尚俊敲着组合床对面的墙壁,问:“你这,隔音好吗?”
我总是被这个孩子搞得一头雾水,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好老实作答:“挺好的。隔壁王老师整天带女朋友回来,我从来不知道。”
尚俊一怔,盯着我研究了半天,摇着头自言自语:“从来不知道……那是怎么知道的?”
我瞬间满脸黑线。病句啊病句,我小学语文从来都是一百分呐。我以后再也不说“从来”了。
尚俊背着手在屋里溜达了一圈,突然爬到床上,继续敲墙,嘀咕着:“这边比较重要……回声差不多,嗯,还不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尚俊跪在床上,转过脸很是无辜地看我:“万一哪天弄出点动静来,上了校报头条,多不好!外公外婆都是老做派,爱体面。”
“会有什么动静啊?!”我郁结。难道怕我睡觉不老实,把他从床上踹下来?呃、这个可说不好,小孩还挺细心的……等下!这么说我已经同意他在这住了?!谁同意了!
尚俊边从床上下来,边说:“陆老师,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会有什么声音,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闪电!惊雷!幡然悔悟!
我吼:“你、给、我、出、去!”
尚俊耸耸肩,钻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甩上门。
我迷糊:这是他的房间?还是我的?
敲门。没反应。继续敲。门开了一条缝。
尚俊躲在门口,只露出半个脑袋,瞪我:“没礼貌!”
“这是我的宿舍!”
“好啦,还你!”说着,尚俊猛地打开洗手间的门。
我瞬间转身、闭眼。心里窃喜:不该看的咱坚决不看!想阴我,门都没有!
听着耳边吃吃的笑,我突然闻到阴谋的味,转脸去看尚俊:还是进门那身行头,只是旅行包抱在怀里。再看,我的洗漱台上多了一整套日用品。
“我想,我们需要认真谈谈。”我一本正经地看着尚俊。
大概是感到我的严肃,尚俊收了笑脸,点点头。果然是听话的孩子。
“你准备在这长住?”我走到书桌边,背对着他,拿指尖敲着桌面,掩盖心虚。
我承认,我的决定很违心。但是我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我不停告诉自己:陆灿、理智一点,理智!
我闭上眼、深呼吸,然后冷冷瞪着前方。
“小俊,我不可能收留你……坦白说、我很清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也许今天不会,也许明天不会,但是时间久了……总是难免。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正因为这样,我才没办法纵容、纵容你这样胡闹。也许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在乎这个,可是我在乎……年轻真好,可以说爱就爱,说甩就甩,玩得起,输得起。关键是,我已经不年轻了……对不起……小俊,对不起……”
我听见自己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心疼尚俊,亦为自己的坦白感动。
没反应?听我这么说,他一定很难过……呃、要怎么办?
我鼓起勇气、转身、就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人呢?我看到一直开着的窗户、不会吧……不会的!绝对不会!
我还是几步奔到窗前,探身看出去:没有、什么都没有,还好!还好!
“你在干嘛?”尚俊迷茫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身,如见鬼魅。尚俊揉揉脑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把包包挂到柜子边上,去爬床。
“你、你、你……”我指着他,结巴。
“我怎样?”尚俊盘腿坐在床边看我,“我要睡觉,当然要换睡衣,难道你想我裸睡?”
“陆老师,我睡里面咯?”
“陆老师,你在干嘛?”
“陆老师,上来聊天吧。”
“陆老师,睡啦,明天还要上班。”
……
尚俊魔咒般的碎碎念不时从头顶传来。
我趴在书桌上,装聋作哑,大脑一片空白。
勾引。明目张胆、无耻无畏、故作天真、魅惑邪恶的、勾引。
“我去车里睡,你上去吧。”尚俊从床上下来,拿手指戳我。他的拖鞋跟睡衣好像是一套的,淡金色的缎面上绣着浅浅的暗花,是菊花。怎么有人会穿绣菊花的睡衣?
“喂、别生气了,我这就走,你去睡。”尚俊不停地戳我、戳我、就是一步也不挪。
我叹了口气,起身去柜子里拿睡衣,走到门边关灯:“你先睡,我去洗。”
擦掉镜子上的雾气,看自己已渐渐褪去光泽的脸、明显的锁骨……我已经不再年轻。
我玩不起、输不起,就算认真,也认真不起了。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结不了疤的伤痕,还有埋伏在心底蠢蠢欲动的自卑感。
为什么要来勾引我?为什么要暖我?不如就放我一个人、颓废到阳光灿烂、蜗居到发霉腐烂。忘了暖的感觉,才会不再怕冷吧。
何苦胡思乱想,既然自知,配不起他的年轻,何苦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我套上淡紫色的雪纺纱睡裙。因为一眼看中,所以买回来,一直挂在柜子里。我习惯裸睡。不是喜欢,是习惯。
终日标榜自我。为自己而活。不想残害自己的皮肤,所以素颜;不想扭伤自己的脚踝,所以只穿平底鞋,不想把幸福交托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所以自己蹦跶、自己欢畅。到了静的只剩下自己心跳声的夜里,还要虚伪吗?穿什么睡衣?反正没人看,好看,与不好看,有什么区别?我从来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
关了洗手间的灯,爬上床。
“你睡里面。”尚俊靠到外面,留很大的地方给我。
跃过他的身体,钻进被窝,面朝墙壁。我假装听不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我假装没有喉咙发干,我假装身体的颤抖是因为寒冷。假装来,骗自己。
尚俊竟然很配合的没有靠近我。我们之间,保持着碰不到对方身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