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暧昧与错觉5、6(1 / 1)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我猛然翻身坐起来,接着就听到另一声响“噗咚”:尚俊被我掀地下去了。
他揉着脑袋爬起来,眨着朦胧的睡眼看我:“抽风啊!就没见过睡觉睡到你这么不老实的!”
我也很迷茫。我抬起脸,就看到病房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刚才那个声音,应该是有人很大力地关门发出的,门被弹了回来。
几声轻缓的敲门声过后,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白了大半的老伯伯推门走进来,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冲尚俊微微躬身:“少爷。”
少爷?我还老爷来!难道又穿越了?有“少爷”与“医院”并存的穿越吗?
“齐伯?”尚俊皱眉,也是莫名其妙,“你怎么来了?”
齐伯脸上挂着奇怪地微笑,有点尴尬,有点为难:“老爷刚才来过,看你还没醒,去车里等你了。”
听了“齐伯”的话,尚俊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就像言情小说里,某男听说苦恋多年的女子正走进结婚礼堂时那样——煞白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半晌,尚俊才失神的开口:“刚才、是爷爷?”
齐伯点点头:“少爷,你和陆小姐的体检报告都出来了。你的身体很健康,陆小姐也只是普通的病毒感冒,再留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齐伯看了看尚俊的脸色,又说:“还有什么要收拾吗?如果没有,我们这就下去吧,待会老爷该等急了。”
尚俊揉揉额头,强打起精神,走去小床那里拿外套,脚步有些踉跄。他站在行军床前,背对着我们,愣了一会,问:“爷爷都说什么了?”
齐伯想了一下,才说:“没说别的,只是觉得陆小姐、跟少爷……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齐伯,在门口等我一下,可以吗?”
“好的。”齐伯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我怔怔地看着尚俊的背影,完全不清楚状况。
尚俊突然转过身,几步跨到床前,步伐很是矫健有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狼狈相。
他以一种近乎热切的眼神盯着我,我以为他准备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跟我来个激情四射的吻别。结果……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用一种极快的语速说:“你的手机我给你关机了,如果有学校的人问起,你就说回家了,千万别说在医院。还有,你还要在医院里呆两天,打电话给我二叔,让他来陪你。还有,睡觉的时候把被子压在身体下面,别总踢被子、不然感冒怎么会好。还有、还有什么?哦!多喝水,别喝凉水……”
尚俊突然不说话了,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
我的两只手正紧紧抓住着他撑在我身侧的右胳膊,估计把他抓疼了。
他微微低着头,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他再一次将嘴唇狠狠压在我光洁的额头上,依旧像两个生死兄弟时间紧迫的诀别,只是这一次,我感同身受。
“好好照顾自己。”
同样的一句话。再听到,听出了很多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我试着回想昨晚的种种,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我的手机就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开了手机,九点十分。来电宝提起我错过了张洁同学的四个电话,都是前天晚上打的,估计昨天就收到我回家的消息了吧。我也懒得回,索性躺在床上发呆。
九点半,医生来查房,重复了一遍齐伯说过的话,然后又叮嘱了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十点过五分,尚御风的电话打进来,问我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小俊打电话给我,去了再说吧。”
“不用了,忙你的吧。”
“十分钟。”然后尚御风很个性的挂了电话。
尚御风拎来一个黑色的小旅行包,从包里掏出一身还没拆封的睡衣、一个浅橘色的保温桶、一套蓝色的旅行装洗漱用品。
他把还冒着热气的芹菜牛肉粥,倒进保温桶自带的白色塑料碗里,送到我面前:“太匆忙了,直接从粥王食府买的,凑合一下。都是小俊嘱咐的,我也没想到其他还需要什么。”
小俊是谁?我装不知道,没反应。
“很香。”闻到粥香,我突然觉得饥肠辘辘。已经到眼前的关怀,再拒绝,未免太虚伪。
呼噜呼噜干掉三碗粥,我满足地擦了擦嘴,吐舌头:“忘记刷牙了!”
尚御风从外面找来一个小凳子,坐在我床前,淡淡笑着。
我耸耸肩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气氛有点僵。
“那个、那个……”
“嗯?”尚御风看着我,很专注的样子。
我越发心虚:“那个、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尚御风的笑总是没有声音,只是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在酒吧还不觉得怎样,到了安静的病房里,就变得怪怪的。
尚御风摸了摸鼻尖:“那是另一个故事。”
我怔住。无数张脸瞬间在我脑海中浮现,以法庭上的克林D总统为典型代表:摸鼻尖的男人——试图用谎言来掩盖不想面对的事实。
我不再追问,如果只是一个编出来的故事,我没兴趣听。
还好尚御风的目光及时移到了左下方:眼球向左下方看,这代表大脑在回忆,所说的是真话。
“你听过爱尚集团吗?”尚御风完成了回忆的过程,抬眼看向我。
我点头。滕城人、或者生活在滕城的人,谁不知道爱尚集团?一家家连锁超市、一间间连锁KTV、还有滕城唯一的准五星酒店——滕城国际,皆为爱尚集团所有。
“……爱尚集团的、尚、是你们的姓,就是你,不是别的姓尚的?”我不敢置信地盯着尚御风,眼睛一眨不眨,我期待他的眼睛看向别处。
尚御风笑着垂下头,看向自己的左下方,点点头。
我的神!谁来抽我一巴掌!告诉我,我在做梦!
“滕城本地姓尚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外面迁过来的,只有我们家族,是土生土长的滕城人,尚辛庄,就在滕城西边。”
听了尚御风的话,我眨巴眨巴眼,有想抽的冲动。虽然我并不了解爱尚集团的家族构造,但是我知道,爱尚集团是滕城最大的家族制私营企业。爱尚的老总,尚东来,是滕城工商联主席、市人大代表、滕城绝对的风云人物。
爷爷?!KAO!难道刚才“砰”的一声惊醒我的,就是尚东来?滕城的商界老大刚才就站在我面前?看着他的孙子搂着我睡得香甜?!我不想活了!让我抽吧抽吧不是罪!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作为一个对《经济法》、《经济合同法》、《企业法》等相关法律略知一二的滕城人,尚东来这个名字,避无可避。他在商战中的一些漂亮招数,常常见诸报端、甚至被当地出版的相关法律书籍引为案例,进行研究。张洁就曾写过《论如何完善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论文,论文副标赫然是“由爱尚集团与XX集团价格战引发的思考”。
张洁……我突然想起来,那次张洁问我和尚御风的事情,貌似想说“他家”如何如何,被我无情地打断了。我当时心烦意乱,根本没多想别的。啊!我、这头、猪!
我正纠结到肠子都快绞在一起了,尚御风突然轻轻握住我的手:“怎么,吓到了?”
我触电般抽回手,瞪着尚御风。
“这么夸张?看来吓得不轻。”尚御风笑着摇头,还是没有声音。
虽然不认识尚东来,也不熟悉他的家庭构造,但是我非常了解他的商战风格,引申至他的性格脾气。跟这种人、或者这种人的至亲沾上关系,除非是他利益部署的一部分,不然,最好自己最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能死得痛快点。
“你到底怎么了?”尚御风再次俯身上前,拉起我的手。
好吧,我忍,我可不想因为得罪了尚东来的某个儿子而提前结束自己不算灿烂的人生。
“灿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点头,一脸媚笑。
“我想说,你不必在意我是谁,有怎样的家庭背景。爱尚、是我父亲的心血和产业,跟我没有太大关系。”
“没关系?”
尚御风笑:“这又是一个故事,很长,很复杂。”
“哦。”我收回好奇的视线。那么大的家业,没故事才怪。看尚御风的样子,估计这个故事不会多欢畅,无非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几个孩子争家产,有人争到了,有人被驱逐。我可不想随便探人隐私、揭人疮疤。
“灿灿,可不可以认真地考虑考虑、我之前说过的话,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拿那只还有自主权的手去挠头:怎么他的思维比我还跳跃?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忍不住问。
尚御风好像很喜欢笑,脾气好的不得了的样子:“我也说不上,就是觉得,可以跟你试试看,应该会合得来。感觉。”
“啊?你为了一份感觉,就大老远跑到美国去离婚?!”
“果然,你介意我结过婚。”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只是对我有一点感觉,不是很喜欢我,更不是爱上我了?!”
“呃、我说不清楚。坦白说,我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不知道很喜欢一个人、深深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想靠你更近、想了解你更多,至少我想每天都看到你,这还不够吗?”尚御风看着我的眼神无比虔诚而纯洁。
我再次郁结。神啊!怎么会有年近四十的老男纯情到如斯地步?!老天爷!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耍我啊!
我抽回手,□□发间,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好像头发不是我的。
“你能先回去吗?我想一个人待会。”
我低着头,怔怔地盯着膝盖上印着红色十字的白色被罩,不去看尚御风离开时脸上的表情。
生活,终究没有童话。
所谓温润如玉,不过是一块站了青苔的玻璃——岁月留下深沉的痕迹、却不给他同样的内在。那些温润,不是沧桑过后的沉淀,而是还没开始的懵懂。
我不想说我有多失望,但是我真的有点失望。
难怪看去静默如佛的他,会有那些浪漫到让人落泪的想法和言语。不过是孩子纯真的憧憬幻想。
爱情,是等不来的。不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做一些冲动的事,就可以抱得美人。
生活,没有童话。
我抱着枕头趴在床上,闻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是尚俊留下的。
尚俊、果然,每个姓尚的都很奇怪。
尚俊……时而炙热如火、时而冷酷如冰、时而纯真无害、时而慵懒暧昧……的眉眼……这些眉眼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