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美人薄命(1 / 1)
幸好天寒地冻,衣服穿得厚实,将脖子捂了个严实。再提一提衣领,心中开始骂起那个臭屁的黑衣人,竟将我脖子上留了道小伤痕,不知道会不会落疤?
默然的信,不几日便来一封,都像是在客栈里写的。信写的极详致,见闻景物,风土人情,让我仿佛身临其境。偶尔还会捎些特产,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这次也不例外,厚厚的一叠信,拿在手里着实够分量,像是远方的家书,读着心里暖暖的。
信上说他跟着父亲四处游走查看在外的产业,从未料到原是那么大的规模。一路西行长了不少见识,觉得自己正在慢慢长大。以往任性而为,盼着父亲能早日回家,现在想来只觉一阵脸红,难为父亲四处照应的周全。寥寥数语说了寻找李陌行踪之事,直到现在仍不愿承认那是他的亲生父亲。极负盛名的游侠又如何?江湖名声好又如何?都抵不过抛妻弃子的罪孽!
这可不好!原来任性不过想多些关爱,现在小呆瓜心里好像生出一种叫“恨”的怪苗!我开始隐隐担忧,还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好,历史问题是追不清的。唉……
仔细折起信,开始翻腾起随信而来的包裹,不知又是个什么东西?他这一出门我倒真是有了口福!咦?这,这不是牛肉干么?我激动的已经热泪盈眶了。好怀念啊~~~仿佛那上面的牛嬗味就是家乡的味道。
捧着一袋子牛肉干,我开始四处分发。店里伙计自不必说,每一个进门的客人手里也都俱得一块。引得他们举着手中的肉干,直当我疯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见识广的,拿着点头不住称赞,关外之物得之不易。弄得他们以为这是店里喜事,今日特送。我只是想跟着大家一起分享心中的喜悦,干脆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童。
正习惯性的开口,说道:“欢迎光临,客官,尝尝鲜?”见眼前闪过黑色。我现在对黑色深恶痛绝,对穿黑衣的人更是有主观的反感。抑着厌恶的表情还是将手中的肉干递了上去。只是一抬头不要紧,正是罪魁祸首!
“哼!”只是小人的轻哼,手转了个方向,装没看见,递给了身后进门的客人。
好心情已坏了一半儿。抱着布袋,抚着脖子幸幸的进了店。不忘斜眼给他几个卫生球。
坏人就是坏人,就算不贴着标签也能让人感觉得出来。他一进店,本来热闹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他又坐在了上次的位置上,引得边上的客人匆匆结帐离去,剩下的客人也只埋头闷闷的吃饭。
大老板失踪,老郑不在,剩下的人似乎都不济事。这次二老板学聪明了,亲点让我侍候。看着石头,阿福一脸担忧却也无可耐何,咽着唾沫想替我去。心领了,大义凛然的光荣上岗。
想到他那双眼睛我就怕不起来,再加上他那日的评语,还有脖子上的伤,不觉口气就恶劣了些。
“客官想来点什么?”学着阿福抹桌角,不去看他。
“随便!”嘿,台词都不待变的?
“对不住,这里没有叫随便的菜。”话一出口,引来一室倒吸冷气的“嘶~”声。一柄宽剑放于桌上,被那双左手紧紧的握着。
似乎拔到虎须了,不禁也咽了口唾沫。“客官稍坐,随便菜这就到。”
“小晰,这是怎么了?谨慎些吧。”刚到厨房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反醒反醒,似是太过胆大了。跟大厨要了“随便”那道菜,小心的端了出去。
“客官,这是您的随便。”与上次一样的菜色,只是多了个小碟。“这是家乡特产,您一并尝尝鲜吧。”外送了一碟牛肉干,真是亏大了,不如门口就给他一块。心中疼的不行,也只得咬牙忍了。
没一句费话,头也不抬的吃了起来。自大矛盾的人,长了那样一双眼睛,脾气竟是这样,浪费!转身跟他们一块嗑牙去了。
青子葬了母亲,回来不久。从此安家阳明城,家乡再无亲人。经历些变故,也变得成熟了些。此刻头一回的成了话题的中心人物,正跟我们眉毛色舞的讲着家乡见闻。
那么一个山野小村,竟出了个震动方圆百里的大事,主角又是白无常。说是竟杀了在那隐居的霍子青,就是曾经恶贯满盈的采花贼,专门□□黄花大姑娘,人送外号“一点红”,不知害了多少个幸福的家庭。现如今当个慈眉善目的老头,青子还曾叫过一声“霍爷爷”。说到此,不禁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那么个小山野也曾出过□□妇女之事。村东的王家媳妇沉静贤惠,竟莫名跳了河,惹得王三一顿痛号,却不知什么缘由就没了老婆。直到“一点红”毕命才大白真相。没了头,尸身被村人丢到山岗上喂了野狗。
我们这听得聚精会神,边上客人也不禁竖起耳朵,就连“黑子”子也抬头有了反应。送给他这个外号,那是我家曾养的一只藏敖的名字,便宜他了!
正待向他丢白眼,二老板却冲我一径撇嘴。负气的走到黑子桌前。嗬,还是一样的干净,肉干也丁点儿不剩!
正收拾盘碟,黑子发话了。
“明月公子可在?”怎么又是这个明月公子?我哪里知道,就这么个是非地,若不是他,也从未听人提过。
“我不认识。”又一条白帕,还真不少。怎不用条黑的,正好跟衣服相配。看着他优雅的擦嘴,我一径皱眉。矛盾的怪人!
“莫要再丢了,免得又多了个倒霉鬼。”不禁小声嘀咕道,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嘿,你都是这么□□的看人的?”看着我脖子半天了,还用那清澈的眼睛。若不看人,我对这双眼睛是很没抵抗力的。
“哧。”没听错,是笑吧。“怪女人,告诉明月公子,我来过了。”四下里看看,声音很小,应该没人听到吧。这不是毁我嘛!我知道明月公子是哪个?我又知道你是谁啊!你才是怪人!
走得倒潇洒!只是又落了个东西。一个白净小瓶,上面写着“玉露生肌”四个小字。这个落的好,像是治伤用的,回头拿只鸡来试试,可用了,我再往脖子上抹。
下午老郑终于出现。大家围上去刚要说说想念的话,一人后背来了那么一记铁沙掌。疼得大伙揉着后背四下里散了,心里都暗骂:想这老家伙干什么?
“唉,唉,老郑,明月公子是哪个?”揪着这个终于可以解惑的人了。
“什么明月公子?”听我问话,身形略一顿,尔后拍着肚子道:“饿死我了!”
“我要知道还用问你?下午有人找。”
“谁?!”一听有人找,表情立时严肃起来,看我一楞,又轻松说道:“谁这么有病到这儿找人!”
“黑子,哦,就是无常进城那天的黑衣人!”啧,真有本事,看他敢当面说去。
“怪人,怪人……”摇着头到厨房觅食去也,留我这干站着,一个问题也没解决。
跟默然说是要常去神坛,结果一次也没去成,今晚去吧。
小吃街喝了碗热汤面,出了点小汗,大冬天的真是舒服啊。信步走过越生桥,右转直行,没走两步,仿佛听到有人叫“上官公子。”没办法,听得多了,若是有人叫“上官姑娘”,我一定不理的转身离去。
四下里看看,都是一脸陌生的来回走着的行人,没见哪个望向我呀。再走两步,又听到轻唤。这次出来个人,一个眉青目秀的小姑娘。
“上官公子,我家姑娘有请,还望移驾。说完作了个请势。
刚想细问,抬头一看,原是忘忧境。忘忧忘忧,什么都忘了。
“在下还有事,今日不便拜访。”我跟她又不熟,高傲的人也不想理。转身想扬长而去。
“公子是怪我上次怠慢了吗?”楼上纱帘之后出现一副剪影。
“姑娘误会了。”若是好人家的女儿,现在不知嫁到哪个府里享福去了,也是个可怜人呐。
“若非急事,就请移驾,凝烟也好赔罪。”
“这……姑娘言重,那在下打扰了。”再推脱下去,就显自己肚量太过狭小了。
上来已坐了有些时候,客气了几句,凝烟便开始抚琴。若是没什么其它意思,这么个仙境里听听佳人乐声倒也是极风雅的一件事。只不知她叫我上来到底为了什么,所以这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怕是我的琴艺不精,曲子不雅,让公子见笑了。”一曲终了,就这么幽幽的向我走来。真是佳人啊。这次又与上次不同礼遇,更多了分尊重,所以越发显得温柔了。
“姑娘说哪里话。能得姑娘抚琴不是易事,是在下三生有幸了。”见她转身拿过一只长匣,轻放在我面前。
“实不相瞒,上次一别凝烟已久不抚琴。与公子相比,再不敢轻谩琴瑟。”长匣打开,一支玉笛。“此物赠予公子,权作赔罪,还望笑纳。”
“姑娘言重了,此物太过贵重,上官不敢收。”这样一比,我只觉得脸上一阵绯红,真是太过小气了。
“公子可是嫌凝烟乃风月之女?”高傲的脸上有着受伤的表情。
“在下从命就是。姑娘莫要多想。不如我吹个小调娱乐一番。”看不得美女落泪,一连吹了几首欢快的小调。舔舔干涩的嘴唇说道:“我的技艺比不得姑娘,上次只是曲子美了些,见笑了。”
本是为逗她一乐,却不想她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我尴尬的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凝烟赔罪了。”说完给作了个大礼,真是吓了一跳。“公子如此诚心以带,我愿引公子为知己。”
越是外表高傲坚强的人,其实内心越是脆弱,他们不过是用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这样难免就会刺到想要善意接近他们的人。保护了自己,与人隔着距离,却越发的孤独。
凝烟很快镇定下来,说起了身世。
凝烟原名赵含烟。原是官家小姐,父亲在世时曾官拜一品。只是为人太过高傲,得罪了一帮小人被设计获罪,从此家败。女眷为奴的为奴,卖娼的卖娼。父亲死后,母亲也被气死。凭着家传的高傲气性,凝烟也寻过短见,得玄明相救,从此作起了忘忧境的主人。
说到此处一阵惨笑。“莫论出身,现在也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过一日算一日,权等老天来收这条命,也就不复了东方公子相救。”
真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听到此,除了感叹活着的艰辛。我也无话可说。
又少呆了一会儿便告辞了,相约着常来坐坐,望着楼上纱窗之后娉婷身影,只觉得生活对我还不算太坏。站了一站,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