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整个天空的距离（1 / 1）
走到神坛，又是另一种心情。
本是想对着星星跟默然说上几句话，现在只想这么静静的坐着。
冬日的星空更显得干净如洗。猎户座腰上的三颗星真如匕首一般，闪着晶亮的光，仿佛真是个利器，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丝寒意。与北斗遥遥相望的北极星，就那么孤单的一闪一闪的，指明了方向，却指不出我回家的路。
不知家里什么样子了？只要活着总是好的。默然，凝烟，一个有恨，一个有苦，都一样受着命运的作弄。只是老天还多少有些同情心，至少让默然还有个真心疼爱他的义父，凝烟，凝烟，有个相救相知的玄明。
她虽未多说，我却从她眼中看出了叫爱的东西。能这样相待，除了我的真诚，怕是多半因为玄明吧。这样一来，我又怎么忍心打碎她最后的梦。其实，这对我，也不过是个梦。都是梦，我醒的机会更大，不如就圆了她的。这么想着，心脏好像有过多的血液流过，一阵心慌，又一阵隐隐的疼。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其实，谁都一样……
爱是自私的，自私到要去全部占有。但首先我是自私的，自私的想要完整的自我。也许心不再完整了，但，至少生活还能完整。
短短的几个月，却真像穿越了千年，心苍老的那样快。也许，不是生活催我们变老，而是心太过脆弱，我们不得不老。
“玄明……”就让我这么悄悄的唤一声这个名字吧，也许未来我将永远只能呼唤。
“我在……”
是风吹过神坛的呼啸？还是我心里面轻轻的回声？或者，这个夜晚太静太美了。
“玄明……”就这么一直呼唤下去吧。
“我在……”
“……原来你真的来了……”月光下站着我的白衣神将。
“是。”
就这么回身仰视着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极轻极稳，然后静静的坐在我的身边，看向那颗最亮的北极星。
“那里是最北方啊。有多遥远？”
“很远很远，远到谁也看不到，想不到。”
“这样。我还在那里，永远守在那里，你好像越来越接近星群了，还是闪着奇特的光。”那是我们的星星，他们有着半个天空的距离。
风呼呼的吹着，再不是夏日里的温柔，打在脸上有阵阵刀割的刺痛。神坛好像在悲鸣，哀叹它寂寞了太久，需要鲜活的祭品。
原来冬天这里显得这样凄凉，没了繁盛的气势，没了宁静的庄严，有的只是历史的沉重。这样的重负压在心上，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过见面就有礼物，这次是什么？唉？快看！流星！快快许愿！”双手合握在胸前，心中默默的许着心愿。
原谅我，许了回家的愿望……
“许的什么？”眼前是他微笑着的脸，很少再见他高挑的右眉了。那需要高超的技巧，以及丰富的表情。
“心愿说出来就会不灵的。你又许了什么？”
“是这样。希望成真！”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这次倒简单，没有木盒。缚在里面的是一支木簪，仍是梅枝碎花。
“我要抗议。礼物总是一样，没有新意，充分表明你不上心去选礼物。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戴嘛！”虽这么说，仍是轻轻的抚着簪上的梅花，生怕碰碎了哪个花瓣。
“我就只会送这个。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么这个上面竟有个字？”借着月光仔细看，却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别再看了，莫伤了眼睛。……是你的名字。”他拿在手里轻轻的抚着。
“原来还可以这样呀。这个店到是很时髦。”
“是我刻上去的。”是月光不再青白么？我看到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那这个也是你作的？”想拿过来再细细的看看，他竟收到了衣服里。
“这个就算了，改日送你个定做的吧。你若想要名字，也一并刻上。”
“东方公子，送出的礼岂有收回去的理儿？”叉腰佯怒，不忘微迷起眼，挑起右眉。换来他一同微挑起的眉，乖乖将礼物交出。我得到宝贝似的，笑得更开心了。
“玄明，来尝尝和我家乡很相似的小吃，默然从关外捎来的。哦，他已经走了，这话说来可长。”将剩下的一袋全放到他的腿上。
他照着月光比了比，道出了名字。果然是玄明，见多识广。看着他慢慢咀嚼，心中满是幸福。跟着一同扔到嘴里一块。最初吃起来只是外面的佐料，且嚼起来很费劲，慢慢的裹着唾液在牙上磨擦，嘴里开始有了牛肉的香味，且越是咀嚼便越美味。由难到易，由无到有，最后品出了真滋味。万事都该是如此吧，没有轻易顺利的。也许是我与他，也许是回家的路……
“为什么托老板送给我？说过见面才有礼物的。难道……你来过了？”我激动的抓着他的袖子。
“只是路过，不久便匆匆离去了。”
他在骗我，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还是天上的星星太过好看了？什么时候的事呢？在哪里？那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李府。难道……
“哦，正巧那几日我也忙着，没有上工也不在家。照顾默然那小子，那么大的人，竟像个小孩似的哭泣，好在现在外出长了些见识，成熟了不少。”说话间我一直看着他的侧脸，讲到默然哭泣那句，他身体一僵，竟将头转向了别处。原来他已去过了，在那个默然扑倒在我怀里哭泣的晚上。只看到了吗？但愿他也同样听到了……
“唉呀，这么算来，你好像是每月送来一个礼物呢。如果下次没有见到就不用送了，我其实是在逗着玩，你……”
“她不见了……”玄明的声音听起来竟透着沉重的悲伤，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谁？”
“只剩下我孤单的在那里了，这次是真的孤单了……”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天空。
我的星星不见了。原来刚刚的流星是它，原来我在对着自己许愿，原来我一直都是要离开的。
“玄明，那不过是颗星星。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月亮吗？星星也是一样的，不过是颗会发光的大石头。我的星星光线奇特暗淡，也许是因为它离我们这儿很遥远很遥远，光线传到这里需要很久的时间。也许当我们看到了，他早已不存在了，也许我们以前看到的只是他的影子，也许刚刚那颗流星就是它。它的家原来不在天上，而是大地。”原来它们的距离不是半个天空，而是全部……”
此刻，我已无语。就让我们一起哀叹它的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