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流言蜚语（1 / 1）
“还要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弘暾身子骨儿强些，可不比绶恩那么容易。”女子掀开茶盖，撇撇茶末子。
“那他死了之后还有一个弘晈呢？”
“弘晈？哼！你放心，弘暾一死，他自会跟这爵位无缘。所以……我们需要对付的，就只剩下一个弘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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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暾靠着她整理好的靠背上，脸色淡漠的看着她，他们已经摊牌了。晚韵就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垂着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繁复的花纹。
“若我真的不行……你就找个人嫁了吧。只不过这次你不能再嫁四阿哥了。”
晚韵低头不语，摇头，泪水直直地垂落。殊不知，他这一滴泪竟是生生砸进了弘暾伤痕累累的心上。
“哎，你这是何苦呢？你跟四阿哥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也求了额娘不要进宫去讨你，但是……没想到还是天意弄人呀！”
“世子爷……”
弘暾挥挥手打断她，“你虽嫁不成弘历了，但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是可以的。我会叫阿玛额娘帮衬着你们的。韵儿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弘暾没福气，留不住你的心，也，没福气留住你的人。”
晚韵不置可否，低声啜泣了起来。弘暾就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她每哭一声，他的心就像被锋利的刀子狠狠的划了一下，可是，他却不忍心伤害了她。“弘暾，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晚韵哭红了双眼对他说。她，也就只能祈求上天帮帮她了。她喜欢弘暾，喜欢他的儒雅偏偏，但她不否认自己也喜欢四阿哥，喜欢他的精明强干。但那都不是爱，利字当头的时候，她的天平，就不自觉的倾到了四阿哥的一边。
弘暾这么对她，她也觉得愧疚，她对不起他，可是每次想到自己从小在富察府的地位时，她的愧疚与之相比就渐渐淡了，她要做人中龙凤，她要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即使，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会成为四阿哥的嫡妻。但是在四阿哥对自己欲拒还迎的时候，他收下自己的荷包的时候，他对自己浅浅微笑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或许还是很有希望的，她离自己的梦就又更近了一步。可是当圣旨真正下来之后，才打破了她的美梦，但却没有非常失望，毕竟做弘暾的嫡妻也不差，虽然只是个王妃，但至少他会真心对自己好的，不会让自己受气，而且怡亲王和福晋也是极好相处的人，女人一辈子如果整不到荣华富贵那就求个平安幸福吧。
然而，就在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时候，命运再次跟她开了玩笑。弘暾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该怎么办！还有哪个大户贵族敢娶怡亲王世子的望门寡？就算有，那她将来要背负多大的压力与嘲笑？自己的再嫁，不过是给家族蒙羞而已。“世事难料，韵儿，会有人比我更加爱你的，为了我，你不值得……”
“世子，皇四子，皇五子和三阿哥来了。”
弘暾立起身子，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弘暾，你可好些了？”相互见过礼之后的四阿哥开口询问。
“好些了，谢四阿哥关心。”弘暾淡淡的微笑，但是脸色却是挡不住的苍白。
弘晈看到晚韵哭红了双眼站在一旁，就像调节一下气氛，“富察小姐也在？是来照顾我二哥的吗？二哥，最难消受美人恩呀！”
弘暾的脸色白了又白，但还是强颜欢笑，“瞎说，老是没个正经。”
弘晈嘻嘻一笑，“咱们家有你正经就够了，我们俩一个正经一个吊儿郎当，不也是互补了吗？哎，对了，上次我给你拿来的那个药还有效？”
弘暾点点头，那要虽没什么作用但仍道，“有效，好多了呢！”
五阿哥突然喷笑了出来，“到底什么药这么稀罕！那不过是我根弘晈一起买的，用药瓶子装了的玫瑰露罢了！”弘晈在他说了一半儿的时候连忙去制止他，可惜，还是失策了。
“你小子就会耍我！”弘暾笑瞪了他一眼，嘴角弯了起来。
“二哥，呵呵。”弘晈挠挠头，“你不是说嘴巴没味儿吗？我见你整天吃要比吃饭还多就想是是看你是不是最里还没味儿，敢情是真的呀。”
没错，病的时日久了，弘暾的味觉竟然也渐渐退化了，吃什么几乎都是一个味儿。“不过口感倒是不错的。”
“既然你喜欢那下次我再给你弄几瓶儿来，那家的玫瑰露做的可好吃了。”
弘暾笑着点点头。
“这么多太医，治了这么久也不见起色。”四阿哥又道，把好不容易搞活泛起来的气氛又压了下去。
“总会好的，我二哥福大命大。二哥放宽心，等你好了，咱们哥儿俩还赛马去！”
“就是就是。”五阿哥附和，“瞧这未来的嫂子眼圈儿哭得红的，弘暾，你可一定要早点儿好起来。”他打趣。
弘暾微笑着咳了出来，晚韵连忙过去帮他拍打后背，动作很自然，毫无做作，仿佛这本就是她做惯的分内之事。
弘晈朝着弘暾眨眨眼睛调侃，“二哥好福气。娶妻当贤，我以后也一定要去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做福晋。”
雍正六年戊申七月二十日辰时怡亲王世子弘暾卒，年十九岁。其未婚妻富察氏欲为之守寡，怡亲王不允，终雍正帝下旨，令富察氏入府。
暮晴见她一身缟素跪在灵柩前，默默地烧着纸钱。唏嘘一声，“何必呢。暾儿他……他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那让我怎样？怡亲王府的望门寡，还有人敢要吗？”
一捧橘黄色的火焰顺着草黄的纸钱上燃，迅速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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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了。”
“嗯，别让人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褐色衣服的女子脱下一枚碧玉扳指扔给底下站着的婆子，“务必要做到不留意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老奴知道了。”婆子接过扳指退了下去。
如今屋里就剩下这个褐衣女子和一个粗布衣衫的老女人了。“就等着看好戏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身败名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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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
“回爷的话，千真万确。”黑衣人冲男子拜了一拜。
“哈哈哈，看来记恨他的人还不少呢！把这谣言大肆散播出去，并查查这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是，奴才知道。”
待黑衣人退下之后，锦衣男子冷笑，“弘晈，看这次你还拿什么跟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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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会这样？”胤祥一个栖身不稳，眼前一阵发黑。“抓住那个传谣言的人，并把幕后的人查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胤祥语气阴森，待张瑞出去之后，胤祥一个恼怒，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来人，把三阿哥叫来！”怎么会出现这种事！难道骨肉相残还要在这怡亲王府上演吗？
就在离弘暾逝世还不足两月的时候，一条流言疯狂的传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房肆酒楼之中，流言来势汹汹，不足两日，京城上下皆知——怡亲王府已故世子是被人谋杀，而此人竟是世子的三弟阿哥弘晈！世子得爵之后弘晈就怀恨在心，但是表面上却一直装作兄恭弟维，最终起了谋害之心，世子缠绵病榻却找不出缘由，令一众太医束手无策的原因就是——镇魇！
“阿玛，您要相信儿子！儿子有自己的骄傲，要爵位会自己去争取，何必使这等下三滥的招式！”弘晈笔挺的跪在地上一脸不平。
胤祥摆摆手，“来人，去搜三阿哥的房间！”他相信他，可是只有他一人相信又有何用？关键是要拿出证据给所有人看，他是清白的！“你好生在这里跪着，是不是你一会儿自有大家伙儿为你作证。”胤祥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这样的声调更是让弘晈心如刀绞，连他阿玛都不相信他吗？
“禀王爷，搜出来了。”侍卫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绫布的娃娃，后背上写着弘暾的生辰八字，白布娃娃上更是扎满了小银针！
“就搜出来这个？”胤祥把白布娃娃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明知道弘晈是冤枉的，可是自己却不能为他辩护，那是害了他呀！
“阿玛明察！”弘晈磕了一个响头，“若儿子真有二心，那二哥归去之后这个不娃娃就应该被焚毁的，何必留到今日给人抓把柄？况且这种手段皆是妇孺无知罢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儿子从来就不信这些玩意儿！”
“你们是从哪儿搜到的？”
“回王爷，是在三阿哥的铺盖底下。”刚才拿着白布娃娃的那个侍卫抱拳回答。
“这么大的布娃娃放在铺盖底下那些个奴才丫头们就没人知道吗？都是干什么吃的？把跟着三阿哥的人统统叫过来！”胤祥怒了，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嘭”的摔下。
“王爷，奴才在三阿哥房里又搜出一些瓶子。”又一侍卫出来，放了一堆青花瓷的小瓶子在桌子上。
胤祥拿起一个打开瓶塞子鼻子下嗅了嗅，“玫瑰露？”
“阿玛，这是儿子买的，因为二哥吃着好吃，于是就送了他一些，除了二哥那里，还有额娘，五阿哥，六弟那儿儿子也送过。”
“来人，去世子房里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玫瑰露。有的话就拿来。还有把福晋和六阿哥房里的也拿来。”
当四瓶玫瑰露一字排开在桌面上的时候，胤祥一瓶一瓶亲自倒开来查看。暮晴和弘晓房里的玫瑰露并没有什么问题，而弘晈和弘暾那里的玫瑰露一接触到地面就“吱啦”一声，冒起了白沫。
“阿玛，儿子绝无此心！同那个白布娃娃一样，若是当真这样，凡是有点脑子的人就把证据都销毁了。接触过的人也统统都毁尸灭迹了，何必留到今日，更可况，不妨叫太医来验证一下就知道是不是这种□□吃过之后什么病症都没有了。二哥身上可是毫无中毒的迹象的！每次二哥服用的东西都有人来试读，若真是玫瑰露有问题的话，那试读的人不早就一命呜呼了吗？”弘晈大声质问，冷冷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儿子如何为人您心里自是清楚的，您从小教导我们兄弟之间相互关爱互为手足，儿子何必为了一个爵位去谋害自己的手足呢！儿子虽然不是闲云野鹤淡泊名利，但也不至于龌龊的稻种地步！”
“好了！我清楚你是清白的。我儿子什么样的为人我自己明白。”胤祥沉声，也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面色苍白额角虚寒的人，是谁，他心里恐怕已经有定论了，不枉刚才费心演这一场戏。“是谁大家心里都放明白着点儿，本王在刑部混过这么多年，不是白干的！”
当所有人的表情都落在胤祥眼里之后，他正要说话，外面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个人，“王爷，王爷，三阿哥身边的丫鬟翠儿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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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还是相信弘晈的呀！”
“他的儿子，他当然相信。”粗布衣衫的老女人，咬牙。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王婆子去办这件事情了，漏洞百出！”
“别急，就算是铁证如山爷也会相信弘晈的。哎，在他心里，只有兆佳暮晴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
“那我们怎么办？万一查出来……”
“留言的威力不在于当事人信不信，而是在于别人信不信……就算是如此，我们两个逃脱不了，最起码也是把弘晈拉下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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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既然这样那就加大流言力度。”锦衣男子微微一笑，志在必得，“我就不信他弘晈还能翻过身来！”蜡苗摇曳，照在他脸上忽明还诡异异常。
“是，奴才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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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收获？”胤祥放下手中的毛笔，忙道。
“回爷，京里确实是有人在散播谣言。只是此人似乎身份高贵。”闻元道。“是不是三阿哥得罪了哪些权贵？”
“那就加大力度去查！”其实是谁，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数，还有谁能痛恨弘晈这么入骨呢？无非是那个，他们都不能得罪的人罢了。
“弘晈屋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她们放的？”
“这个……奴才不明白。”
“张瑞！”胤祥叫道。
“奴才在。”
“最近府里有什么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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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佳，嫣然，怎么样？”
“主子，您先别着急。现在看来是有两路人马要跟三阿哥过不去，一路是府里的，一路是府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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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告诉弘晈，谣言止于智者，做人就要行得正坐得直，如果逃避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只有自己先相信自己三人成虎才有可能变成假的，谣言才会渐渐消失甚至不攻自破。于是身心受创的弘晈第二日依旧照常和阿玛一起去办差，胤祥去的是户部，而弘晈去的是吏部。他小心意义的遵循着阿玛曾交给他的原则，多想多看少说少做。然而即使如此，依旧人人都用偷偷打量的眼光看着他，虽不敢明目张胆，但依旧让弘晈觉得芒刺在背。他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心高气傲如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就在他的隐忍中，心中的怨愤却是一点一点越积越多，越积越多。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大家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但从没做过什么过分的是去专门惹他生气，但是终于在第四天，弘晈把满腔的怒火全部爆发了出来……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三阿哥弘晈吗？”
弘晈冷冷地瞟他一眼讥讽道，“是你？又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
“是呀，今儿爷就是专程来看看你的。本来还以为你早就应该夹着尾巴不知道躲到那个天涯海角去了呢，敢情……还是在这儿呀！啧啧啧，没曾想，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正好，等会儿等宗人府来人了，还能少费点儿功夫去抓人。”说话的是诚亲王允祉的十阿哥弘晃，十足十的纨绔子弟，和弘晈一样年岁，但是两人却一直不对盘，仗着诚亲王的名号和自己的贝子头衔总是没事儿找尚没有爵位的弘晈的碴。弘晈虽也不是吃素的，但顾忌着胤祥和自己的脸面每次都没有把事情闹大，只让他吃软钉子。
“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有躲得？”弘晈不软不硬的回答，继续抄写着东西。
“你他妈别跟我装蒜，爷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满肚子坏水。”
弘晈不怒反笑，抱拳道，“恭维了，跟你比起来不过是尔尔罢了。”
“弘晈！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弘晃咆哮着站起来，冲着四周看热闹的人怒吼，“滚滚滚，看什么看！再看爷灭了你们！”
弘晈继续隐忍，不想再搭理他，自己的耐性已经快被用完了。他不再搭理他，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只会自降了自己的身份，阴沉了脸，弘晈正要走开。
“给我站住！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你二哥就是生生被你给害死的吧！镇魇？哼！会你也想得出来！”
“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弘晈铁青着脸转过身来，怒火中烧。
“哼！爷怕你？爱新觉罗弘晈，你给爷听好喽！你阴狠卑鄙不顾手足之情残害自己同胞兄弟……哎哟！你他妈的竟敢打我！”弘晃猝不及防，弘晈早就一个拳头飞来。弘晃捂着腮帮子和他厮打起来，边打还边喊人来帮忙，他在武艺方面是远远抵不过弘晈的。
但是众人只是在四周看着，没有一个人上来劝架，如何劝？两个都是亲王的儿子，一个是贝子，一个有可能是将来的世子，都不好得罪，万一劝得太过猛了，伤着自己是小，上这两位阿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谁不知道诚亲王和怡亲王两人也不怎么对付，免得引火烧身，还是离得远些好。因此一直到侍卫来了，而人才被勉强拉开。弘晃见来了人嘴里的骂骂咧咧更大了，也不顾脸上早已开了花，弘晈脸上也有些青紫的地方，嘴角一块淤青。
“你竟敢打爷，以下犯上算是个什么东西，来人，给爷都打回去！”弘晃见弘晈被侍卫死死地拉住，就又叫嚣了起来，有侍卫在，他不相信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是弘晈先动的手，理字在他这一边。
殊不知弘晈一个巧劲儿，挣脱了侍卫，上前补了一拳叫他闭嘴，然后冲出了吏部衙门，打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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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雍正疲惫地捏了捏眉头，看看剩下排号的大臣，挥挥手跳过一些人，直接让高无庸宣弘晈进来。
“弘晈给吾皇请安，吾皇万岁。”养心殿里一侧还站着众位大臣，其中正包括胤祥。
“弘晈呀，起来吧，你可有什么事？”
“侄儿这会儿来是想请皇伯伯做个见证，‘我爱新觉罗弘晈对天发誓，将来誓不接替阿玛的王位，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愿受万箭穿心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