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初次交锋（1 / 1）
从乾清宫出来，暮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儿，方才的压抑也瞬间消失，每次见康熙都像过关一样，稍不留神儿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刚才康熙并没有为难她，也没有让她再长跪，只是总结性的说了一下她这些年做的很好，然后双方又协定了一下关于“皇商”和“粮草”的问题，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另外，康熙还告诉她，这次胤祥和十七的差办的也不错，他给十七升了贝子，但是胤祥，却是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他的功，朕会给他记着的，这次……他得到的够多了。”最后又叮嘱了暮晴要照顾好这个家，要照顾好胤祥的身子云云才放她出来。
“额娘，玛法让我陪您一起回长春宫。”走神之际，不知什么时候清浛竟然已经从养心殿了出现在她面前。刚才这出戏，她是从头看到尾的。
暮晴温柔的笑着看着她笑眯眯的脸和带着寒意的眸子，不禁心下隐隐作痛，“走吧。”弯下腰，把自己的手给她让她牵着。
清浛也没有驳回她的面子，因为在外人面前，她们要是亲密的母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她微凉的手走出了乾清宫。
“额娘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母女俩牵着手，四周没有跟着一个奴才。
暮晴已经不把她当做普通小孩子来看待了，她的心智，成熟的可怕。“浛儿，我是你的额娘，是你的亲生额娘。”
“这我知道。”她们走到一块及空旷的地方，四周一览无遗，根本藏不下半个人。“阿玛这么说，二哥二姐这么说，玛嬷玛法这么说，而且还因为我们相似的容貌，我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暮晴蹲下身子慈爱的帮她理理衣领，柔声道，“浛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爱叫你‘雨点儿’吗？那是因为你小时候非常爱哭，渴了，饿了，不高兴了，反正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你都是哭哭闹闹的，用哭声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我现在不会再哭了。”清浛道，“芳草姑姑说过，苦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哭得多了，只会让人感觉到厌烦而已。给人笑脸，他们才会喜欢你。”漆黑如子夜般的眸中满是伤痛，她早就说过了——不会再哭了！
暮晴似是没有在意她说的，继续帮她理着并不凌乱的衣服，“你是在怪我没有在你生死攸关的时候保护你，没有护着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着我无话可说，可是，宝贝，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没有什么能把我们的血缘纽带断开，如果有一天，真要要我做出选择的话，就算拼死我也会护你们周全。我的离开是迫不得已，不管你是信也罢不信也罢，那种为了自己而抛弃亲生孩子的事我做不出来，因为我太了解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了。请你要记住！”
回到长春宫之后暮晴意外的发现了两个人，不，是三个，另一个正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吃点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暮晴在人前对洛妃的态度一如五年前，似乎那件事从未发生过，只是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她的亲切，早已淡了许多。
“起来吧，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在还没有行完礼洛妃就亲切地叫她站起来，并坐在自己下手最近的那个位子上。清浛见过礼之后就被打发着到后院儿去找她的兄弟姐妹们玩儿了。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暮晴微笑这叫乌苏氏和方佳氏站起来，心里却是有些不悦，她们来请安是没有跟自己请示过的，更何况——只有嫡福晋才有资格进宫。今天，她这又是唱的哪儿一出呢？示威吗？这是自己送上门儿来的磨刀石呀！
“福晋请恕罪，都是妾身的，妾身不知道福晋今日要进宫，便援了例带着方佳妹妹和昑儿来给洛娘娘请安。福晋请饶过妾身这一次吧，妾身以后绝不再犯！”乌苏氏扑跪在暮晴面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还怕暮晴虐待她的样子。
弘昑见到额娘受“欺负”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来护在乌苏氏前面，“不许欺负我额娘！”声音洪亮，说的义正词严。
乌苏氏连忙认罪，“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好小阿哥，请福晋不要怪罪于他。小阿哥年纪小不懂事，昑儿，快来给额娘赔罪。”说着，乌苏氏就拉着弘昑跪下，要给暮晴磕头认错。
“这是怎么回事？”胤祥刚跨进屋子，看到的就着这混乱的一幕，乌苏氏楚楚可怜的跪在暮晴面前，弘昑也在旁边跪下。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去给洛妃请安。
“阿玛，她要欺负我额娘！”弘昑指着暮晴大声叫嚷。
“胡闹，你这成什么样子？你额娘就是教导你这样对待嫡母的吗？”
“都是妾身管教无方，请爷别生气，福晋别生气。昑儿，快去给额娘赔礼道歉！”
弘昑看到母亲委屈的样子，不由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额娘你不要我了吗？呜呜……昑儿就您这一个额娘呀！呜呜……额娘……昑儿……要额娘……”
“昑儿……额娘在……”乌苏氏同弘昑跪着相抱着哭成一团。
此时，洛妃莫不关心的喝着茶，暮晴冷笑着看了一下胤祥。这场戏，他们是唱错了，他们以为博得洛妃和胤祥的同情就能排挤掉自己，给自己留下一个坏名声吗？
胤祥看看冷笑着的暮晴，无奈，看来她是不想插手了，还得自己亲自出马。可是，他料错了。“还不赶快把小阿哥抱下去，愣着干什么？这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胤祥出声呵斥着乌苏氏带来的丫鬟。
雪儿立刻像回了神儿似的去分开他们母子俩，可是越拉，两人偏偏就抱得越紧，仿佛这一拉母子俩就要永不得见似的。胤祥刚要再次开口，暮晴制止了他。“爷您还是歇着吧，这些后院儿的事交给妾身来办就行。”不得不说，在说出这两个称呼的时候，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这戏还是要唱下去的。这威，还是要靠自己立起来才有效果，胤祥也只能起个敲敲边鼓的作用。于是，亲自端了一杯刚沏好的杏仁茶给他。
“那有劳福晋了。”胤祥强忍着调笑的心思客气道。
“爷客气了，这本就是妾身的分内之事。”暮晴的牙都快被酸倒了，趁人不注意，还附赠了一记白眼儿。“来人，请侧福晋小阿哥落座。”暮晴扬声，当家主母的气势立刻显现出来。
方佳氏趁乱站起，但是有些不知所措，人家并说她什么事儿，不过很快接到暮晴的一瞥，灰溜溜地跑到她身后站好。她也太抬举自己了，她只是一个格格，说白了就是一个高些位份的小妾罢了，但位分再高那也只是妾而已，上不得台面的。
等到乌苏氏和弘昑的哭声渐渐低下来，暮晴也把自己要说的话酝酿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今天要进宫吗？”
乌苏氏站起来又要跪下回话，暮晴抬手制止了她，“坐着说就成了，否则不但你累我也累。”
“礼不可费，妾身不敢。”膝盖一弯，又要跪下。嫣然早就抢先一步“扶”住她，暗暗使力。
“坐吧。”暮晴淡淡的说，她知道，她这一跪，弘昑又该不依了，又要闹个没完没了，谁都别想安生。乌苏氏被嫣然掌控着，只得告罪落座。
“既然‘礼不可费’那你就应该知道今日里是进宫请安的日子，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回福晋，昨儿个晚上妾身是问过爷的，可是……”
“嗯哼！”胤祥打岔，讪讪道，“昨儿她是问过我没错，可是我当时也不知道你设个什么主意便也没有明说，可时候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暮晴笑笑，不知道？才怪！昨天早上他就跟自己说了今天要进宫请安的。明明这个乱子就是它默认了的，这会子倒撇的干净，装什么大尾巴狼！“既然爷忘了告诉你也情有可原，可是……你身边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们，甚至是给你备车的管家都是哑巴吗？没有一个人告诉你我已经进宫了？”
“回福晋，这……这……妾身确实不知……”乌苏氏已彻底失去了处于上风的优势。嫡福晋不在的日子都是由自己进宫请安的，自己也似乎很得洛妃的喜欢，她本想今日了装作一副受人欺凌的样子，赢得洛妃和爷的同情，那假的就也变成真的了，那她就还能拢住爷的心，还能稳固自己的位子。老天帮她，那个通知十三爷来了的小丫头刚走福晋就来了，她正好能抓准时机，可是……现在洛妃娘娘没有插手的意思，爷又明显偏袒着福晋，自己这是半分好处也讨不到呀！早知道就应该听瓜尔佳氏的话……
“你呢？你也不知吗？”暮晴转头看向方佳氏，目光凌厉。
方佳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没想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这个……妾身……妾身……”她慌张地跑到暮晴身前跪下，“妾身……妾身……”然后她就把哀求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喝茶的胤祥，“爷——”声音带着委屈和求助，娇滴滴的小女人样儿，再加上她美丽的容貌让人看了就心疼。
胤祥不耐烦的摆摆手冲她道，“福晋问你话呢，有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看我做什么。”
“回福晋，妾身……妾身……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劝着点儿侧福晋，难道你是乐意看着侧福晋受罚吗？说！你到底是何居心！”暮晴疾言厉色，拿出七分气势。
“不是，不是这样的。妾身……妾身……”方佳氏一咬牙，狠了狠心，“妾身是劝过侧福晋的，可是……可是侧福晋不听，还叫妾身不要多嘴。”最终，她临阵倒戈决定站在福晋这一边。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爷是不是宠爱她，但是从娘娘的表现来看，她是站在福晋这边的。更何况福晋名下还有三位阿哥两位格格，就算是再不受宠，那将来的日子，还是要靠儿子来养活的。想扳道她——难！“侧福晋不听，妾身也不好再出言阻止，就是这样的”方佳氏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方佳妹妹，我平日里带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冤枉我呢？”乌苏氏泪水连连痛心疾首道。
“侧福晋，妾身没有冤枉你，当时妾身劝你的时候有好多丫鬟奴才都在场，你敢叫他们出来对质吗？福晋……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呀！”说完，又趴到暮晴脚下“伸冤”。
“我……你……”乌苏氏一时间竟然气的说不出来话。
“好了！”暮晴打断她们，“这是我十三贝子府的家事，闹到这种地步也不嫌丢人！回府之后再慢慢盘查！”说完，起身对洛妃行礼，“让额娘见笑了，是儿臣治家不严，请额娘和爷责罚。”
“罢了罢了，这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儿，我也不插手什么。只是平日里有些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嫡庶之分还是要清楚些的好。出现宠妾灭妻可就不好了。”
胤祥惊了一下，连忙放下茶杯给洛妃作揖行礼，“额娘言重了，您这不是打儿子的脸吗！”笑嘻嘻的赔罪，洛妃让他起来之后便疾言厉色冲着乌苏氏和方佳氏道，“这事儿没完，今儿个别搅了额娘的兴致，回府之后再慢慢算账！”
回府路上，马车中
“今儿皇阿玛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就随便说了两句就叫我出来了。”暮晴淡淡的说，胤祥没有注意到她垂着头，眸中一闪而过些什么。
“哎，你是不是哪儿有些不舒服？身体没什么事儿吧。为什么皇上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哦，对了，就连上次唯一给你寄去的信上也说让好好保重身体尤其是腿，怎么回事儿？”
胤祥一顿，随即笑着掩饰过去。“那有什么问题，你家爷我可身强力壮着呢！夜夜笙歌都没问题。”坏笑着过后，又正色道，“没想到皇阿玛还挂心着我，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就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呢！”
“哎，别多心了。这些年，皇上看起来老了许多呢，就连精神头儿看着就没有以前好了。”这五年，看起来他似乎老了几十岁。
“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这么说不过是变相让你担起这个家的责任罢了。至于一一，那是她小题大作了。不过是跪的时间长了膝盖酸麻疼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偏生那次竟让她给看见了。”这是原因，但是结果却轻得多。他前些年得了鹤膝风，发病时关节处那种钻心的疼痛，浑身忽冷忽热，甚至行走不便，他统统都没有说，只是轻描淡写的给带了过去。他宁愿自己忍着着疼痛，也不想让她担心。他要她在她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英气勃勃的潇洒男儿，而不是一个病秧子。
“他又罚你跪啦？”暮晴心疼的看着他的膝盖，温暖的手轻轻附上去。
胤祥被她看得心头一暖，接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暖暖的，缓缓注入心里，握住她的手道，“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大碍的。”他还是说得云淡风情，仿佛病发时的疼痛难忍钻心刺骨统统不存在一样。
“真的没事吗？要不让语柔帮你看看吧，她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暮晴有点不确定。
“没事儿没事儿，让一个小姑娘给我一大老爷们儿看腿，我还不好意思呢！”胤祥大手一挥。
“哟，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呀！”
“哎，对了，等会儿你回去准备怎么处置她们？”他转移了一个安全点的话题。
“先杀杀她们的威风就行，我这才回府两天，太操之过急了不好。给我半年时间，她们三个一个都不会剩下。”
胤祥拉过她撇过脖子“啵”的偷袭了一下，笑说，“那就麻烦福晋了，越快越好，省得心焦。”
“嗯。”暮晴含着笑看了他一眼，“还是现在管家和管事里换几个人。哎，你别说今儿这事儿你没惨和。”
“行行行，我认罪还不成吗？我也不过就是推波助澜了那么一下而已，她要是没那个心思，我这边儿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呀，是吧。”
“哟，这倒是不心疼啦！”
“心疼也是心疼我福晋呀！怎么能让人欺负了呢！至于她们，自己爱往枪口子上撞的，怨谁？”他倒是撇了个一干二净。“哎，还有，盈盈的赐婚圣旨快下来了，你也赶快准备准备嫁妆了。”
“嫁妆？”暮晴瞪大眼睛，“她才……十七岁！”她算算年龄，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十七岁已经是大姑娘啦！”胤祥苦笑，“他阿玛都三十多了！”
“三十多么……”在三百年后，女儿差不多正上幼儿园……暮晴忍不住黑线一把。
“精奇哩萨克慎，虽然家里只是个很一般的世家但他倒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也倒是桩好亲事。” 精奇哩氏家里也是有个一等男爵的，说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不是太好就是了。
“我知道了。”暮晴回过神儿来，“这人她喜欢吗？”
“我听盈盈说他们也见过两面，她也是满意的。”胤祥淡淡道。“胜在安稳，既然男家的身份不显赫那盈盈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只要萨克慎争气，什么都好说，他还是很乐意帮助这个女婿的。
“那……一一……能不能挑自己喜欢的人？”
“那就看咱们的宝贝女儿了。”胤祥无奈，“她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
“可能还没有呢！她还小，再过两年吧。”
“十三岁……”胤祥沉思了一会儿，“你也帮忙张罗着看看，她一个小女孩儿眼光难免有时候不到位。家室什么的倒也在其次，就算真的也是像精奇哩氏那种家室的也无不可，关键是能好好对咱们女儿。”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他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当做政治筹码的。尤其是女孩子。
“我是那种看重门第的人吗？”
“哎……总之你帮助她好好看看挑挑吧。就咱们宝贝儿那种性子呀，也是扭得很，看准了不会轻易改变的。别让人骗了她，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