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我的敌人（1 / 1）
暮晴把思阳安排在了东边的厢房，又从自己这边拨了两个小丫头过去，吩咐巧菊好生照顾着，明儿再作具体安排。其实下午的时候乌苏氏就派了人手过来，都被暮晴婉拒了，别人的人，她用着不放心。
推门进屋的时候丫头们都不在，屋里的灯却是亮着的，一定是唯一已经过来了，笑道：“宝贝儿，天还早着呢，这么早就过来了！”
“‘宝贝儿’？”胤祥笑着挪揄，从屋里走出来，“这么想爷，连‘宝贝儿’这种爱称都出来了？是不是呀，宝贝儿？”
暮晴脸色一红，拍开他挑着自己下巴的手，“我还以为是一一呢！”
“哎——”胤祥故作悲伤，“那你可真让你家爷伤心，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连句‘宝贝儿’都没混上。”
暮晴淡笑，不跟他计较，“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如今给你占去了，你叫我住哪儿？”他说的理直气壮，不过这也是事实，除了有时必要的几房“应酬”之外他都是宿在书房或者这里的，这个小院儿俨然已经成了他的专属。
暮晴忽然才想起她的衣柜旁边还有一个大柜子，里面放的都是胤祥的衣物，脸不禁一红，自从一个多月前在金陵她把他赶走之后，他们就再没有住在一起过，就连回京的路上住客栈也是分房而居的。“我和一一说好了的，今晚她……唔……”猛地被侵袭，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很快她就找回了感觉，胳膊环上他的脖子温柔的回应。
片刻的温存之后，胤祥放开她，笑眯眯地看着她娇羞红热的脸颊，舔舔唇，甚是得意。直到被某人恼羞成怒地捶了一拳，他才收起玩笑的心思。“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说正经事。”然后拉她坐下，从书案上拿了账本钥匙还有一个小匣子，交给她，“还是你来管吧。”简简单单，交代了他的来意。
暮晴信手拿起一本账本，翻开，嘴边的嘲讽越来越浓，“你这侧福晋可真够本事的，不过是萧规曹随而已，前两年的收益倒还好些，可是这两年……哼！能少收近一半儿的银子。这也就罢了，支出也大大增多了。”然后又向后翻了翻，“嗯，还不错，最起码知道开源，办了一个酒楼，一个书斋。可这庄子上的盈利……可是比原先少了一小半儿呀。”
“所以才让你来理嘛。”乌苏氏的赔本儿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自己从没有说些过什么，只是给她银子补亏空。其实胤祥的手头还是很宽裕的，光吴竟沉每年的孝敬就绰绰有余了，所以他也就没把这点子亏空放在眼里。更何况乌苏氏虽然管家的本事真的不好可是人却是尽心尽力的，并没有像以前瓜尔佳氏那样中饱私囊，拿着自己的银子补贴娘家或者办些不该办的事儿。
暮晴又翻了翻花名册，“倒是个聪明的，把我的人都给换了。”
“那你就再换回来呗，不过眼下还是先挑几个可靠的丫鬟摸摸是正经，你把自己的人给了思阳，这儿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再等两天吧，我这儿不缺什么，更何况用她们安排的人，我不放心。眼下最要紧的，实现立立威。”今儿个的“团圆饭”让她吃的可真是别扭。
胤祥莞尔，“那就劳烦福晋做这个恶人了。该撵的撵该罚的罚，就连那几个，你也一并办了吧。”那几个，他说的是那三个侍妾。
暮晴冷笑，“爷不心疼？那可都是您的心尖子呢！”
胤祥苦笑着摇头，“我说宝贝儿呀，你就别乱吃飞醋了，你难道就没注意她们的背景吗？”
暮晴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顺便翻了一个白眼儿给他，怎么没注意，她都是派人专门查过的。
“哎——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胤祥无奈，“注意力都集中别的地方去了。”
暮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方佳氏是老三送来的，她阿玛是老三的门人。杨氏是十四的人，跟十四的一个侍妾是表姐妹，而孙氏……”胤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老九……还是挺有心思的。”他没有告诉她，他之所以留下她们是因为方佳氏打扮在细节上用心这点和暮晴很像，杨氏身上冷冰冰的风格是暮晴在生气时的冷淡，而孙氏，就是因为她的容貌了，有五六分相像的人，不好找呢！
“那乌苏氏呢？你好像漏了一个吧。”
“乌苏氏是正经的秀女，是选秀的时候我亲自挑的。”胤祥淡淡地说，满意的看见暮晴的脸色渐渐变白，才继续，“皇阿玛特地安排的偶遇，我要是不求了来岂不是没眼色？她在你走后每两个月就出现了，额娘给了我暗示，我总不好驳了皇阿玛的面子不是。她虽然是皇阿玛的人，但却是个无辜的，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只是这两年……”想到她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风格都越来越倾向于暮晴，他冷笑，“瓜尔佳氏又不老实了……还有府里的奴才，也是时候换换了。”他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到处都有眼线，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但是……暮晴除外，这是她要求的，她想有自己的隐私，所以他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尽量给她最大的自由。“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呢！”
“嘿嘿！”胤祥挑起她的下巴，“要不爷哪天有空就带你去看看吧，长得还是有几分味道的。”感觉到某人身上传来的冷意之后，他不再说笑，“她住的小院儿是我买下的，在外面安插的据点儿，她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人家看不上我呢！”说罢，还委屈的吸吸鼻子。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心里的酸楚顿时消了大半。“该说的时候自然要说了。暮晴，今时不同往日，你不知道，就算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我也是陆续接到过别人送来的女人的。我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后就叫人送到庄子上，过些日子转手叫人卖了。”
暮晴微微吃惊，这还真是她不知道的，他，竟然瞒了她这么多！
“唯一一个你知道些的就是那个‘倚云楼’的‘绮云’还是被我逼的急了才想出那种方法来安插他的人手的。要不你以为咱们就这么巧遇见了老九，去八大胡同那种花街柳巷的地方就这么容易？不过是他们夫妻俩演的一场戏罢了。”
暮晴暗叹，竟然能追溯到这么远！这件事她早就跑之脑后了。一向自诩聪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着了别人的道儿。
“你不在这几年，你以为他们就送了这三个吗？其他的我能推就推了，不能推的也转手卖了。而这三个，一来是因为我看着顺眼些，二来，她们背后的主子我也是礼尚往来过的，人都收下了，待遇也不错，我若是不收她们那就是不懂游戏规矩了。三来，制造些场面也是很必要的。”
不知不觉，手中的茶渐渐凉了，暮晴一直若有所思地听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我可以亲手给你营造一个温馨的家，而如今……内外局势都不允许我这么做了，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再去做了。所以，暮晴，你明白了，他们不是你的敌人，而是——我的敌人！”
还有一点儿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明白。十三福晋专房独宠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最起码当胤祥决定一心一意对她之后就没有再纳过别的女人，而暮晴这个“妒妇”的名号是早就有了。因为胤祥，她平日里很少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但也并不是不知道。
因此这件事胤祥不好出面，而暮晴则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其实他不是没考虑过把这件事交给乌苏氏去做，可是一来，她魄力不足，二来……她还曾“贤惠”的帮自己张罗过通房，更重要的是——他不信任她。
终于连最后一点儿飞醋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她才笑着抱怨：“你就让我来当这妒妇？”
胤祥不好意思的拉过她，像往常一样抱在怀里晃着，“晚了。从我决定对你好的那天开始，这名号就已经冠上了，戴上了就是一辈子，想甩也甩不掉。”
暮晴笑着给他一记白眼，虽是如此，可是面对那么多女人，她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或许，有了他的心，自己就不要再奢求太多了。
“嗯，除了她们，还有……”他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这些奴才也不是自己人，寻个错子，尽早打发了吧。”胤祥叹了口气，“府里没个女主人什么鸟事儿都有，我这十三贝子府，都快成透明的了。”原本走之前是想着从江南办完差回来后自己亲自动手的，但是现在——不用了。
“又要回到管家婆的日子了。”
“能回到从前，真好！”
回到从前？其实他们都明白，时光不可能倒回，这五年的光阴不长不短，但是他们却都回不去了。破了的镜子即使重圆了，那中间还是有条裂痕存在的，再也不会是从前那面镜子了……
“蹬蹬蹬……”难得的宁静却总是有人来打扰。“额娘——”唯一欢快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相拥在一起的父母两人。
“出去！”胤祥是真的生气了，“没规矩！”这次不同是上次，那次是自己专门设计年羹尧看到那一幕的，可这次……他的打算又泡汤了，为什么每次再有点儿成绩的时候，都有人来搅黄他的好事儿？
暮晴笑着推开他的怀抱，大大方方的叫住唯一。这种场景上辈子十三岁的小孩子早就在电视上屡见不鲜了。
“明儿赶快找个严厉的嬷嬷来，这丫头是时候管管了。疯疯癫癫的，哪里有皇家格格的规矩！”胤祥发怒。
唯一捂着通红的脸背对着他们站住，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额娘——”三分抱怨，三分委屈，三分哀求。
“行了行了，看把我们家宝贝儿吓得。”走过去把唯一搂在怀里，“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哎——慈母多败儿呀！”胤祥无奈，“一个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若是在普通旗人家里都是时候进宫选秀了。”忽然想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眯眯的走到唯一身边，“一一呀，你最近出府似乎有点儿勤呀。都见了谁了？我看有几个少年还是挺不错的呢！”
唯一把头埋在暮晴怀里，抱着她腰的手也更紧了。
“哟，这是怎么了？我又没说些什么难不成——已经有心上人啦？”不顾她的羞涩，胤祥继续“报复”。
“没有没有，才没有呢？”唯一不高兴了，囔囔的说。
“好好好，没有就算了，你看这丫头害羞的。”暮晴沉默，只是辛苦的忍着笑。唯一见她也不帮自己，不干了，瓮里瓮声地说：“额娘——你看阿玛他老是欺负我！”终于，暮晴晚节不保，她笑了出来，可是哈哈一阵之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胤祥莞尔，摸摸她的头，“一一呀，有自己喜欢的人就跟阿玛额娘说。说的早了，事情也就好办些，什么都能有个回旋的余地，也能尽量更衬你心意些。你这扭扭捏捏的，在哪儿学的小家子气，真不像你阿玛我的女儿!”说完冲暮晴扬扬眉，被笑瞪了一眼也不介意，“叫你那几个丫鬟好好给她恶补一下针线，阿玛今年寿辰想收到你亲手绣的一件绣品，知道了吗？哦，还有，规矩也该抓起来了。”不经意间瞥到了账本，“这年岁也不小了，教教她怎么管家。”说完，敲了一下唯一的脑袋无奈的出去了。也该让这对亲密的母女说说私房话了。
暮晴看了看账本，胤祥的意思她明白，这府里丝丝缕缕的关系网，唯一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