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敬茶家礼（1 / 1）
清浛乖乖的跟在弘晈后面当尾巴，走出了院门儿。
弘晈看着她那一张有些怨妇的脸色，无奈地撇撇嘴，摇摇头。
清浛看了他一眼，终于妥协，“那好吧。”摸摸自己粉嫩的小脸颊，拍打几下，整出一张阳光灿烂但是很僵硬的脸出来。
“哎……”弘晈叹了一口气，“还不如不整呢，更丑了！”再换来一记白眼之后只能苦笑着，“还是先前那样吧，规规矩矩的就好。”
“什么规规矩矩？”胤祥大步走来，看见这对窃窃私语的小兄妹。
弘晈拉着清浛行了礼，然后道，“没什么，我跟妹妹闹着玩儿呢！”
胤祥也没再追问，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有主见的。“哥哥姐姐已经到了，你们也一块儿去给额娘请安吧。”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清浛一眼。
清浛忙躲到弘晈身后，可怜兮兮的抓住他宝紫色的袍子。
“阿玛。”弘晈握住清浛得手悄悄安抚，然后鼓起勇气问，“她……真的是我们的亲生额娘吗？”带着些笑嘻嘻的模样，但是眸色却是遮不住的胆怯和犹豫，提出这个问题，他，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的。他不像清浛和唯一一样那么招阿玛的疼爱，而且毕竟是男孩子，所以……他和大哥二哥都是见过阿玛的威严的。“额娘……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都还很小，我还不到两岁，妹妹还不满一岁，所以……我们对额娘没有什么印象。”
“她是你们的额娘。”虽然语气温柔，但是异常坚定 ，还有深深的不容置疑。“当初的离开，也是身不由己，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
“是，儿子知道了。”弘晈做了一揖，清浛忙照做。
胤祥看见他们规规矩矩的样子，悄悄叹了口气……
刚踏进院子里的时候暮晴和孩子们还在玩闹，时不时扬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到衬得弘晈兄妹俩有些格格不入。思阳看到胤祥进来，欢快的扑到他怀里。胤祥宠溺的将他抱起，笑着在暮晴身边坐下。而弘晈兄妹俩，看到思阳都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清浛碰碰他，小声说，“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影子？”声音虽小，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四妹妹说的没错，我和二姐第一眼看到四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三弟，他根本就是你的翻版，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弘暾笑眯眯地说，快要十岁的他俨然已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温文儒雅，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弘晈呶呶嘴，扬扬下巴，装作趾高气昂的样子，“二哥说的才不是呢，我长得可比他好看多了！”
“不对，我长的更好看！”思阳不满，从胤祥腿上跳下来，脚尖点地不甘示弱，“妈妈说我长得是最帅的！”说完，冲着弘晈做了个鬼脸，就颠儿颠儿的跑到暮晴身边去了。
弘晈不再和他争辩，何必跟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孩子置气？他出场引起众人注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照这个情形来看，那个正坐着的，名义上的额娘八成是真的了。
冲着清浛使了个眼色，兄妹俩中规中矩的走到暮晴面前跪下行礼，“儿子（女儿）弘晈（清浛）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暮晴含着泪叫两人起来，看着规规矩矩且明显冷淡疏离的儿女，她做不出什么更亲密的举动，只有自己默默伤心。根本不像刚才唯一和弘暾那样，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所有的酸涩只能噎在心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倒是思阳先开了头，“额娘，我到底有几个哥哥姐姐呀！看得我头都晕了！”
胤祥放下茶杯，问暮晴，“今天见吗？”
暮晴冷笑，“早晚的事。”
“若是累了就再等两天吧。几个孩子都让人折腾的头疼了。”
“总是要见见得，要不然都不认识的，冲撞了谁可就不好了。”暮晴冷冷的说。
“也是。”胤祥也冷笑，“不管是一个还是四个，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说完，两个人具是心中一痛。
说放下，说忘记，说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
“张瑞，去把各位福晋夫人还有阿哥格格们以及富察侧福晋房里的三格格都叫到正堂去，给福晋端茶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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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和暮晴到了正堂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连缩小版的弘晈——弘眖也就是思阳都被他三哥拉着站到了阿哥堆儿里。因为站了弘昑原来的位置，所以挨了旁边的五弟好几记白眼儿。
暮晴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吉服，和胤祥一起走进正堂，然后两个人按照尊卑依次坐下。顿时，屋内切切私语声响起。胤祥假咳了一下，众人才齐刷刷的行礼，“给爷（阿玛）请安，爷（阿玛）吉祥。”到了暮晴这边的时候，声势就晓得多了，一开始只有几个有眼色的人说话，剩下的几个是看到情况不对劲才都跟上了大流，“给福晋（额娘）请安，福晋（额娘）吉祥。”
“嗯哼。”一家之主清了清嗓子，“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给福晋敬茶吧。”
打头的是侧福晋富察氏，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跪在蒲团上，把茶盅高高的举过头顶，“佐领僧格之女富察氏给福晋敬茶，福晋福泰康安。”
暮晴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接了茶盅，掀开茶盖抿了一口，然后递给嫣然，又从语柔那里接过一个荷包，亲手递给富察氏。
“谢福晋赏。”
暮晴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眸中有三分感激，随即也真心的向她点头微笑。
第二个是侧福晋乌苏氏，“头等护卫金保之女乌苏氏给福晋敬茶，福晋福泰康安。”动作同富察氏一样，中规中矩没有不屑，也没有讨好之意，只是淡淡的，镇定自若。
暮晴也是大方得体的还了一个微笑，喝过茶后同样给了一个荷包。
“谢福晋赏。”
她抬起头的时候暮晴仔细看了一下，容貌中上，和自己有四五分相像，但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儿。这就是那个荣宠的乌苏侧福晋了吧。圆圆的脸，纤细的手，很符合皇家的审美风格。安官话来讲就是多子多福的旺夫相。只是为什么……
“福晋，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暮晴晃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了很久了。看来宁静的日子过的时间长了，“功力”也是有所下降的。“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走神儿了。只是……侧福晋看起来有些面善，和我倒是有些相似呢！”不止是容貌相似，更是穿着打扮都隐隐有几分自己的风格。
乌苏氏抿嘴一笑，“姐姐可能是不记得了，梦萦的额娘可是你您的亲姑姑的。只是当时我们举家都住在盛京，同京城的亲戚们来往有些少罢了。”
暮晴脑子一转，搜索信息，现在距离她做的那个关于兆佳氏身世的梦已经有十多年了，而且自己调查来的资料并没有说明她们的母亲都是谁，所以自是不知道的。“哦，原来是表妹呀！亲戚们不曾走动，都有些疏远了，莫怪莫怪。”暮晴笑着让她站起来，三分亲近，七分疏离。乌苏氏也打了两句圆场，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下一个是庶福晋石佳氏，是原来就在府中的老人儿。“ 领催庄格之女石佳氏给福晋敬茶，福晋福泰康安。”语气中除了恭敬还带着两份欢快。并不是谄媚也不是发自内心的欢迎，而是这位福晋回来了家政大权自然要收回去的。而自己的好日子也要回来了，最起码不会再被无故克扣例份了。
暮晴微笑这把程序走完，接下来就是三位妾室了。
“山东同知吴哈之女方佳氏给福晋敬茶，福晋福泰康安。”相比前面几个，方佳格格的举止就没有这么规矩了，动作礼仪只算是勉强过关而已，更有甚者，还没等暮晴接过茶就抬起头来直视她。人长得挺漂亮，暮晴已经算是美女的，但是这位分明还要胜她几分。不过像暮晴这种看惯了楚旋那种倾城绝色的，怎么会把她的容貌放在眼里？她打扮的虽未越级但是处处透着精致，连细节处都是下了大工夫的，比如说身上的熏香，让人闻了都会感觉放松，也可以说是——沉沦。
这就是出去乌苏氏之外最受宠的方佳格格了。暮晴嘴角嘲讽的弧度更大了些，心想还真是又不怕死的，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不过她今天没心情陪她玩儿。微笑着接了茶盅喝了茶把程序走完。
方佳氏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嫡福晋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笔帖式玉升之妹杨氏给福晋敬茶，福晋福泰康安。”妾室杨氏冷冷的敬茶，冷冷的福身冷冷的谢恩，从头到尾都是冷冷的。素雅的衣服更是给她整个人以一股冷傲的气质，清雅的容貌更是是整个人显得遗世独立，和世俗格格不入。暮晴也是援例带着微笑的面具，走完程序。
“孙氏给福晋敬茶，福晋福泰康安”声音甜软，身姿弱柳扶风。这个女人是九爷送的，家里也没有什么一官半职的，之所以能在这花团锦簇的十三贝勒府站住脚，那就是——和暮晴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虽然样貌是相像的，但是风格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去。这正是胤祥从前所喜欢的佟佳芯凝瓜尔加婉眉的那种小鸟依人的风格。看起来，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暮晴微笑着把她打发走了之后妾室这边算是完结了，就剩下小一辈儿的孩子们了。
阿哥这边打头阵的是弘昌，他只比唯一大了几个月，依旧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起来，他对暮晴的归来并不欢迎，只是冷冷淡淡的行礼。因为瓜尔佳氏的事，这两个孩子一直对暮晴存有成见，当然，暮晴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待自己如亲母，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难受得到真是她了。正如她也吝啬的不会把自己的爱分给其他庶出的孩子一样。她能做的，不过就是对得起身上这件行头，对得起这个身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罢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应得的，自己一样也不会少给，也不会允许奴大欺主的现象发生，最重要的是，她从不当着他们的面对自己的孩子百般疼爱，更劝着胤祥也不要这么做。她不是这个时代贤良淑德的代表，她也知道胤祥在这方面对她不满意，但是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可是越是这样，自己的心就越是纠结，看见他们她总是想起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她一直耿耿于怀养父母没有给她关爱，知道真正轮到自己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连他们都不如。自己和养父母有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要求他们的百般疼爱呢？他们抚养自己长大，给自己丰衣足食，换季的衣服零用钱也从未缺少过，对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们偶尔也会主动关心一下自己，虽然次数不多但总是有过，不是吗？
第二个是弘暾，他一直笑得很开心，连声音都特别洪亮，而暮晴也没有做的很明显，打赏了他和弘昌一样的红包。
而弘晈却是一反今早上的态度，他也像弘暾那样表现得很欢欣，接过荷包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之后偷偷朝清浛递了个眼色。
思阳则是按嬷嬷们刚才恶补的动作规矩中规中矩的打了个千儿。“弘眖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阿哥们的礼仪比之妾室要简单得多，只需要打个千儿就行了。暮晴也给了他一个同样的荷包，示意通过了。
剩下一个就是年仅四岁，比思阳小上几个月的五阿哥弘昑了。他从小也是被额娘捧到手心上的，所以并没有像弘晈，清浛四岁的时候就会察言观色。而之前乌苏氏也没有教过他给嫡福晋行礼的规矩，虽然刚刚有几个哥哥做了示范但依然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他是在嬷嬷的推搡下来到众目睽睽之下的。
“小阿哥年纪小，这里就免了吧。”暮晴看到众人各异的表情开口打破了这尴尬。
“是妹妹管教不好，请姐姐不要怪罪。”乌苏氏忙跑过来跪下认错，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现在若是暮晴再计较，那就显得她不近人情了，当然，她也从没想过要为难过弘昑母子什么。独独这两句“姐姐妹妹”让她听得十分刺耳，虽然各个大一点人家的府里妻妾也有不少是姐妹相称的，但是富察氏等人一向是叫自己“福晋”的。暮晴微微一笑，大度的说“没关系，不要紧”云云，还把准备好了的荷包给了弘昑。现在她越发肯定了，这个乌苏氏不是个善茬儿，不过只要她像富察氏和石佳氏一样安分老实的话，她是没兴趣找他们麻烦的。她的原则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剩下的格格们和阿哥们基本上是一样的，只需福身行礼即可。大格格同大阿哥的态度一样，二格格四格格同二阿哥三阿哥态度一样。而三格格却是轮到了最后一个，“富察语曦给额娘请安，额将吉祥。”昨晚富察氏一接到风声顾不上语曦的舟车劳顿就立刻训练她见福晋的礼仪，所以她做的倒也是像模像样。可是“富察语曦”四个字一出，却又是一阵不平静。暮晴没有理会她们，只是把荷包给了冷眼瞧着，这敬茶算是过完了。
胤祥轻咳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前些日子福晋身体欠佳，所以就到别院儿休养了一段时间……”他的话很简洁，基本上没什么长篇大论。一，福晋这几年失去了别院儿修养，现在身子大好就搬了回来。二，四阿哥弘眖是在别院儿生下来的，已经入了玉碟。三，自己受了一个养女，是富察氏的哥哥富察端方的女儿，交给侧福晋富察氏教养，虽然比四格格还要小上几个月但是允许冠之三格格的名号。最后还总结了一下大家以后要和睦相处云云。“所以以后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福晋虽然身子大好但平时也须要静养一下，没事就不要来打扰了。”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是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些人如同富察氏这种“老人”对这已经习惯了，福晋走之前就是如此，其实是爷和福晋不喜欢外人去打搅他们的生活，所以一直淡淡的泰然处之。而另一部分人如同方佳氏这样的则是有不同的理解。她从胤祥这几句话中得到的信息就是，福晋失宠了，而且非常非常失宠，失宠到只是有一个空架子罢了。说是生病疗养一去就是几年爷一直都不问不问，让人以为这个嫡福晋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甚至连胜生了阿哥都没有人过问，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阿哥的存在，若不是他同三阿哥甚至是爷长得如此相似，恐怕……她现在虽然回来了，可是爷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摆明了不让她在这府中竖起规矩地位，变相剥夺了她身为嫡福晋的权利。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这不明摆着剥夺了她正大光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权利嘛，虽然有几个孩子，但没了爷的宠爱她一样什么都不是，毕竟大清朝立庶子袭爵的也是不少的。想到这里，方佳氏嘴边嘲讽的笑容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