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北人子语(3)(1 / 1)
第二日,子语没有去书院,因为今日是党夏人的小年,全书院皆放假一天。第二日午饭时分墨离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走了近来。
子语倚在软塌上看书,屋子的炉火烧得热气腾腾的。墨离走了进来,身后卷住了一肩头的白雪。
“咦,我以为你今日让晚点才会从大营里回来呢。正好一起吃午饭吧。”子语放下书站来起来迎上了。
“恩,近年关了,为了维护潼关的秩序,齐铮将强了卫兵的巡逻和搜查。不过,外关怕仍是不会太平。你今后出了都督府去外关的书院一定要多带几个人。”墨离伸手轻轻地碰触她白细的手指。
“哦,那每次把墨言和梅玲都带去好了。他两功夫都不错……”
墨离明亮如鹰隼的双眸凝注一点星光,抓住子语的手说道,“我把墨楚和桑加安排在你身边了,以后可要让他们紧跟着你。”
“桑加?”墨楚她是知道的,墨离身边的亲卫,可是桑加却从未听说过。而且桑这个姓不是中原的姓氏,而是北月一个大姓氏。图为北月的国姓,而桑托则是北月的一个大姓氏。有一半的北月人都姓桑托这个姓氏,只是后来北月皇帝崇尚汉人文化,把姓氏桑托改为了单字桑。
“桑加父为北月人,母亲确实大月党夏人。身手不错,沉静稳健,而且对本地情况十分了解,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一点。” 墨离看出子语的迟疑,笑着说道。等子语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对着门外低声召唤了一声,“进来吧!”
“是!”一声清亮的答应,一个风姿清爽,面目晴朗的男子撩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抱拳单膝跪地低着头,“桑加拜见将军。”
“快起来。桑加,这是子语先生。你以后定要随身保护好他的周全。不能有丝毫闪失。”
“遵命!桑加一定誓死保护好先生。” 待他抬起头,子语了一张十分年轻的脸,虽然面目清冷,一双眼睛却还带着邻家男孩般亲近的神采。
“桑加,你是在哪长大的,我是说是北月还是大月?”
“桑加是在北月长大的,三年前母亲去世才会到大月的。” 桑加站在前方低着头答道。
“哦,北月啊,好像已经没有回去了……”子语看着前方青松玉树的男孩不禁喃喃地说道,很想想他打听一点有关家乡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下去吧!和墨楚他们交代一下,午饭后你们随我回军营一趟。”墨离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挥了一下衣袖。
“是!”桑加抱拳弯腰,他抬头离去的时候,看见了子语先生那么清澈的笑容。他眼神一敛,低头走了出去。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
“是的。不过却有一身好功夫。第一次暴动的时候他立了战功,剿灭了城中暴匪的领头。被副将容成看中,后来推荐给齐铮,齐铮一直在栽培他。”墨离将子语轻轻按在软塌上。
“这样的人不上领兵打仗,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不,有时候战争并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的。虽然你行事小心,从不张扬。这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你是墨离的人。我知道你喜欢去书院,便不能天天把你关在内关。所以,你的安危周全,我便一点也不容忽略。”
“恩,我知道了。今后一定万般小心。”放在子语肩头的大手轻轻地一握,肩头慢慢地传来了一阵温暖,子语抬头随上男子幽深却炙热的眼睛嫣然一笑。
用过午饭,墨离带着墨楚和桑加离去。子语留在屋子里看书。梅香把屋子里炉火烧得旺旺的,香炉里点着大月盛产的杜罗香。
过了一会梅玲一袭戎装的走了进来,“先生。”子语放下手中的书,双眼明亮地看着梅玲问道,“怎么样,外关可热闹,书院里那些宿夜的孩子都好吗?”
“大街上家家都挂上了灯笼,穿上了皮袄。我把糕点送到书院的时候,楚先生和郝先生正在帮孩子们穿皮袄。那些孩子看见先生送过去糕点都象馋猫一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过不停。”美玲搓了搓手笑起来。
“冻坏了吧。我就觉得这男子的军装不适合女人穿,单薄了许多。”梅香往梅玲怀里塞上一个香炉。美玲羞涩笑了起来,扬起英秀的浓眉。
“那些都是在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别的孩子都回家去了,他们却……好在楚先生和郝先生将收留了,否则他们将会成为露宿街头的孤儿。”子语带着忧愁低低地说道。
“先生不必担忧,那几个孩子在书院依旧很高兴。楚先生和郝先生对他们很好。”美玲把双手放在暖路上,望了一眼梅香,梅香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确认了没人向着子语和美玲点了点头。
美玲抿了一下嘴角,走到子语身边放低了声音说道,“昨晚石原失踪了。与他在一起接头的除了北疆人商人还有一个是北月的商人,那个人小姐认识,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商人。”
子语一听心头打紧,立刻颤声问道,“是谁?”
“虞敏志!”美玲凑近子语耳边小声说道。
“啊!”子语闻言大吃一惊,一把捏住了美玲的手,喃喃不可置信地低语,“难道,难道,北月也在其中?”美玲摇了摇头,这个错综复杂的暗局,谁也说不清楚。虞敏志是个人与北疆勾结还是北月王朝与黑木泽的交易。可是虞敏志的堂兄虞敏锐就是当朝北月的丞相。是老丞相虞仁浩的长孙,还是图加岚的表哥。这似乎又再有意无意地说明着什么。
“终究是不一样了。加岚,不一样了。北月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子语站立起身子慢慢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北风呼啦啦的吹了进来。吹得她的脸颊生疼。原来,北方这里的时局早已是错综复杂,暗潮涌动。多方势力都想与东煌抗衡,力图把这个巨大的紫凤打倒,分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利益。
难怪闻人凤举要亲自到大月来。按照他一向的明锐和犀利,怕是早就知道北边将要来到的血雨腥风。也许他心中为了这场战争早已兴奋不已。那么她呢,北月是他的故土。这场战争以后她又将何去何踪,是一阵青烟过眼就散,还是一朵火焰让自己彻底燃烧。
慢慢地将自己茫然无所踪的眼神收了回来,渐渐地,渐渐地,院子里的一株老梅映入了眼中。那不是北月的雪梅却依旧娇艳美丽,在寒风中微微的摇晃着,突然来了一阵强劲北风吹来,一朵红艳的梅花颤颤巍巍地从枝头掉了下来,落入带雪的泥土之间。
子语的心随着那朵梅花也落了下去,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手掌之中。那淡淡的痛唤回了来不及深陷痛苦的灵魂。她将视线从那朵终将化为尘土的梅花上转回美玲略带英气的脸上,“玲,虞敏志呢?是逃跑了还是……”
“逃走了。昨日在大昭酒楼石原一伙人遭到了一伙高人的围攻。虞敏志武功不错,趁乱逃走了。”
“哦。”子语的声音不大,低低地在吼间萦绕,“玲,你下去吧。一切要小心。”
美玲关切地看了一眼窗前身影单薄的子语,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吸了一口气后迈步离开了屋子。
“梅香,那花不是咱们大月的雪梅,却也很漂亮。”子语没有回头对着刚迈进大门的梅香说道。
“我看比不上咱大月的雪梅,那么一点风雪都经不住。”梅香看了看泥土上躺着的几朵娇艳的梅花,摇了摇头。
“恩……”子语淡淡地沉吟,“是啊,北月的雪梅怎么能经不住风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