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东之流水(4)(1 / 1)
若慈对于如此的闻人凤举并不陌生,微微转头的时候对上了他斜斜挑起的狭眸,随然一惊。那里面的光华不同往日,邪魅之后竟有一丝怒然。
想向往后退去,却被大手一把握住腰身,无处可退。若慈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阴柔不定的眼神,闪烁不停,虚无缥缈的笑容,琢磨不定。第一次,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闻人凤举,像一个幽灵一般诡异和寒冷。
“若慈,你很美。第一眼迷住男人的眼,第二眼便能迷住男人的心……”他皱起眉头,似有思量,却又有点阴深怪异。若慈随即心中牟然一紧,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这是责骂臣妾吧,臣妾哪有那种本事。”强牵一笑,应付着。
“爱妃何时如此妄自菲薄。眼前朕不就对你念念不忘,当然自是不止朕一人。听说北月的新帝不顾群臣众议,登基三年一直未立新后,后宫虚设。爱妃说说这到底为何?”
若慈猛然抬头,对上一双薄凉而阴柔的眸子,腰间是他的大手,牢牢的握住不让她退却一步。明白今日的她可能在无可退的余地。
“陛下何苦这样为难臣妾。自臣妾远嫁之日,往事就如前尘一般不再回头。承蒙陛下隆恩,庇护族人。若慈入宫以后,对臣妾恩宠有加,若慈心中感激,明白自己的本分,全心伺候陛下,从无半点妄想。今日陛下如此询问臣妾,臣妾不知该如何回答。”
“前尘往事不再回头?说得真好。但愿你的心中也是如此所想……”闻人凤举勾起细长的食指抬起了若慈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若慈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从不敢欺骗皇上。”
“呵呵,那若慈,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从不在凤归,也从不在朕的身上,对不对。你虽不期盼回到过去,但是你把心留在原处锁了起来。”阴柔的语气,犹如千年的寒气一样,让若慈感到从耳廓到全身的寒颤。
“臣妾一心一意伺候陛下,绝无半点欺骗……”
闻人凤举听了,突然翘起嘴角,眸光一转,笑了起来。“很好,爱妃答得恳切,也答得狡猾。朕今天心情不好,也就难为爱妃了。”俯下自己鲜艳的唇瓣覆在若慈冰凉的唇上,辗转厮磨,直到最后才在唇间吐出似有似无的话语。
“图加岚上月初偷偷派人去了南越,向南王的长女,明朝公主求婚。他要先背弃你们过去的情谊了,你又会如何?”一道伤痕划过心间,若慈一怔,背脊僵直。
“若慈,你伤心吗?这个图加岚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辜负了你的远嫁,急着自寻死路,让朕觉得难办啊。若杀了他,灭了北月,爱妃定会伤心,若不杀他,他又不知天高地厚,妄图联合南越来对付东煌,无知而可笑的人。爱妃,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闻人凤举的手轻轻抚摸着若慈僵硬的背脊,自上而下,轻柔和煦。
若慈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如青山白雪一般皎洁,波澜不兴,却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气势,压得她总是喘不过气来?
“那南越王年过五十,膝下却只有三女一男。儿子年幼,不过七八岁的毛头小孩。东煌与南越历来虽交往不深,但也有联姻的历史。越王凤祁的母亲就是现在南越王表妹,如今这老头倒也知了天命年纪。当年他老子用了美人计差点将东煌的江山亦易了主,今日他也想用那一招来拉拢东煌,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时间。偏偏图加岚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派人到了玉莲城求亲。你说说,朕是该成全了南越王的一片苦心,笑纳了他婀娜多姿的娇娇女儿,换取图家岚的周全,还是该成全图加岚的求死之心?”
他说的周全会是多久,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五十月,君王之意,谁能猜定,何况是他闻人凤举?
若慈在男人的怀中,一动不动,深怕一点动乱就泄露了一颗纷乱纠缠的心。直到捏住自己下巴的那双大手力道逐渐加深,才慢慢眨动自己的眼睛,掩饰其中的云烟浩淼。
“一南一北,相隔甚远。战事中若是指望互相救援必是死路一条。不过,若在战争中,一南一北的同时发起攻击,牵制敌人,也是一个绝妙的战术。朕倒是小瞧了图加岚,不过他的英雄气概来得晚了一点,朕听说当日他曾当着文武百官跪在你的脚下,今日这般,是该夸他忍辱负重,还是后知后觉?”
闻人凤举脸上嘲讽的曲线,嘴中嘲讽的话语,犹若一把把尖刀剜着若慈旧日的伤口。当年自己和加岚艰难的抉择,心中纠结的痛苦至今仍在心中隐隐作痛。她心中的痛,从不敢妄想这个男人理解,但是加岚心中的痛和屈辱她却清清楚楚。
“若慈,战争会在某一天再起,我想最终我会战死在沙场……”当年玉涛湖边别离前加岚对他说的话,此时回荡在耳边。那一日他们如此的悲伤,那一日他们如此疼痛,心都在滴血,却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哀伤。
年复一年,时光流过,弹指一般,哀伤犹在,心不再期盼,往事亦不再回头。她与图加岚再不能回到从前。可是图加岚竭尽所能摆脱屈辱的心,她怎么不明白呢?君王又怎样,与其屈辱地活着一辈不如征战沙场力图扭转乾坤,即使死去也是顶天立地的北月人。
加岚斯文儒雅的外表下同样有着一个铁铮铮的男儿心。从一开始他就等待着一个反抗的好时机,从一开始他便打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他既打定主意洗刷耻辱,她又怎能加以阻拦。何况即使拦得住加岚,也拦不住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