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离别之前(1 / 1)
如果,如果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如果,卢玥就是扎自己几针也不会让自己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当清晨的第一声鸟啼冲破耳膜,卢玥抬开眼帘,竟是满身的酸疼外加落红点点,刺眼之极。
“阿檀!”面如死灰,卢玥慌张的坐起,身边,已然空空如也,只记得昨晚明明退了的的衣服,此时正完好无损的穿在自己的身上,袖口处,隐隐还有些温温的湿意,点成梅花,直叫人梦醒芳菲,原来,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真的。
“阿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上身子的乏痛,卢玥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屋门,大喊着阿檀的名字,书房,厨间,卢玥一次次灰心,却也一次次不死心的推开门,依然不见梦中的身影,娇俏的向自己扑来,笑着叫自己玥儿。
“别找了,他走了。”背后,生奴苍老的声音传来,似乎也带着一丝不忍,卢玥回过头,像是抓起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生奴的手,煞那间,从生奴手里掉落的一个劳什物,却让她凉遍了一世的心。
“小小姐,不是老奴说你,小两口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要闹到休这么严重,这阿檀虽是刁蛮了些,可老奴看着他对你,也算是上心,哎,老奴都一把年纪了,这眼看着那林小子哭哭啼啼的什么也不说离开了去,也是心酸呐。”略带着责怪的眼神,生奴显然是误会了些什么,但眼瞧着卢玥悲伤欲绝的握着一个玉佩不能自已的神情,也道不出什么重的话来,只得叹了一口气,这下子,洛公子嫁人了,林小子也走了,这可让小姐怎么过呢。
“生叔,你告诉玥儿,阿檀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悔恨的抽答着,卢玥心知此时比自己更加难过的,一定还是阿檀,争了那么些时日,终于获了些圆满,原来什么根本就是一场误会,就是卢玥不介意,以他的心性,又怎会再留下自取其辱。
“没,没说什么啊,老奴看他什么都没带,还以为是要出去,那曾想一不留神,回来的时候就见了这个,小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让老奴去找找去?”扶着精神似乎有些涣散卢玥,生奴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眉头深锁了起来。
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卢玥勉强撑起自己,眼神悠远的飘在天边的一丝地方,苦笑了一下:“不用了,生叔,你不用去找,就是找到了他也是不会回来的,就是回来了,玥儿我,也什么都给不了了。”呵呵傻笑,卢玥小心翼翼的收回阿檀留下的玉佩,心中的凄苦,是谁也解不了的愁,原来要了林檀的人,真的不是自己,若换做过去,她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原来她从来就不欠阿檀什么,可为什么,心会是那么痛,痛到,每一寸呼吸,似乎都随了他去了,阿檀,或许这样也好,你可以追逐自己的生活,不再为世俗所累,而我,卢玥抬起毫无光辉的眸子,将不再能守护你了。
自从林檀走后,林嫂夫妇也消失在了卢府,然而这一切,一直病在床上的卢玥都不知晓,只是每日抚摸着玉瑾惶惶度日,然后掐算着回家的日子,美人爹爹经着自己这番气自然不会想来看自己,也只有生奴照应着卢玥的起居,偌大的卢家,恍然间,冷清的可怕。
“小小姐,您看谁来了?”推开门,照例看到卢玥呆滞无神的表情,生奴叹了一口气,给身后之人让了路,浮现出苏兰的脸,透着一股子紧迫的忧愁。
“卢小姐。”虽然来时听生奴说了几句卢玥的近况,可苏兰也是没料到卢玥竟会憔悴成如此,一头青丝散乱在身后,只显出消瘦的骨架来,透着蜡黄。
“哦,兰姨来了,里面坐。”微微坐起,卢玥勉强打起精神,惨惨的笑了一下,可兰姨来找她的目的似乎更为紧迫,刚一落座便道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女帝,要封新妃了。
“兰姨。”打发了一脸不解的生奴,卢玥稍稍思量了片刻,眸中满是漠然道:“这件事,玥儿无能为力,或许,这就是明月的命吧。”
“卢小姐!”扑通落跪,苏兰满带着希望的眼神中放出恳求的味道道:“卢小姐,苏兰知道您现在为家事难过着,这时候求您也是强人所难,可卢小姐,你我都是知道的人,明月若是封了妃明摆着就是想往火坑里跳啊,您和明月相识一场,难道就不能再想个法子,就是消了他的念头也好啊。”今早听城里人说了女帝要新封妃子的事儿,苏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知晓,若非明月首肯,女帝焉下这旨意来,可明月,能嫁给自己的仇人吗,还是他,已经预备着什么苏兰不敢想象的事情。
“兰姨。”无奈的想要扶起死跪不起的苏兰,卢玥从被中缓缓伸出手来,却一点也使不上什么气力,只能颓然的躺了回去,垂下眼帘道:“兰姨,你先起来,话说到这个份上,玥儿也不想瞒你,过不了几日,玥儿可能就要离开临安了,过去,可以帮着明月,也并非玥儿之故,那都是洛家公子的功劳,如今,你也看到了,玥儿孑然一身,又能如何?”
“离开?”苏兰不安的抬起头,随即神色凄恻道:“难道,这真是天意,要让明家败在姓秦的手下?”
“哎。”合上眼帘,卢玥沉静的闭了一会儿目,良久才又道:“兰姨,为今之计,玥儿只能捎信一封让人托给明月,至于他听不听我的劝,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另外。”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卢玥严肃了面容,将手握到苏兰的手上道:“兰姨,无论结果如何,可以的话,带着明清离开临安吧,越远越好,天威难测,万一明月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难免不会牵连到明清,过去的是是非非,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没来由的伤感,卢玥只觉得人生在世,终究不过是渺小的一粟,灵魂穿梭,谁又能说得可以呼风唤雨,还不是只是过客匆匆,望着苏兰不甘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卢玥第一次,有了彻骨的无力感。
随府,大步踏入自家花园的随清浅望着趴在石桌上酣睡如饴的身影没来由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轻手轻脚的靠近了过去,刚想吓吓她,却见袁洁瑜正好从后面由春竹扶着出来,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向着这边。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怪大的。”赶忙换过春竹的手,随清浅捂着袁洁瑜稍显冰凉的手,神色温柔多过责怪,随手将自己的披衣裹在了爱夫的身上,却也没有忽视掉春竹眼中一闪而过的神伤,低头退到了一边。
“她怎么了?”指着浅浅呼吸的卢玥,扶着袁洁瑜落座的随清浅不禁又哑然失笑了一下,但见卢玥将头埋在自己不算太大的臂弯里,嘴里吐着轻薄的泡泡,仿佛睡的很熟。
“呵,我也是不知,听春竹说卢小姐一直在这等你都睡着了,我才想不要怠慢了客人,哪知你这就回来了。”许是太久不曾出屋,袁洁瑜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飘忽在周围的景色上,深深呼吸,园子里的花香漫在体内,大有些舒畅的感觉,只恨过去没多多出来走走。
吩咐春竹去准备个软垫,随清浅疑惑的推了推被众人围观却不知情的卢玥,总觉得这丫头今日有些什么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卢玥缓慢的转醒,迷迷糊糊的揉着自己的眼睛,随清浅才惊骇从卢玥浑浊的目光中注意到,倒影在她眸中的自己的影子,忽明忽暗。
“你回来啦?”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卢玥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双目所及,居然发现随清浅的身边正端坐着一位从未见过的清丽男子,略略愣了一下,随即扶着桌延站了起来道:“这位便是袁公子吧,幸会。”
“卢小姐客气了,在下久病,不曾见过家主的朋友,实在该是在下给卢小姐行礼才是。”说着,袁洁瑜便要站起,却被随清浅紧张的拉住道:“又不是生人,客气什么,也不顾着身体,卢玥,你也坐。”
呵呵傻笑了几声,卢玥点点头,努力注视着随清浅忙前忙后的替袁洁瑜整了垫子垫在坐下,又替着袁洁瑜顺背的情景,心里自是一阵羡慕道:“清浅,我真羡慕你,要是世间夫妻都好入你们这般,就是怎么着也值了。”
袁洁瑜一边羞恼的享受着家主毫不掩饰的呵护,听得卢玥这么没来由的一句感慨,双颊自是一红,嗔怪的离了随清浅一寸的距离,玉手掩住唇色道:“卢小姐怎么拿我俩打趣,听清浅说你家中也有一如花美眷,也不知何时领来一起聚乐?”
一阵眩晕,听袁洁瑜这么无心的一句,卢玥牵强的裂开唇角的一丝距离,萧瑟道:“有机会的话,也许会的。”
“春竹,扶少爷去房里吧,外面就呆着怕是过了花粉又要咳了。”没有忽略卢玥神色中诸多的奇怪,随清浅又唤了一旁侍立的春竹来,好声好气在不太情愿的袁洁瑜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这才叫袁洁瑜微微一福离开了去。
“那小子看上你了。”
“谁?”
“春竹啊。”
“你别瞎说。”
“不是瞎说,是劝你,可别让我这样,到后来落得孤家寡人。”垂眸,卢玥抚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又是一阵熟悉的眩晕感。
“卢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看你神色不太对?”靠近卢玥的身边,随清浅再一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女子的气息越来越弱的样子,抓不住神采。
“清浅,你能不能回答我,若是有回到过去的机会,你会不会抛下一切离开?”认真的表情,卢玥问着随清浅,却像是问着自己。
“不会。”同样的认真,随清浅几乎不带着一丝犹豫道:“过去,我已没什么好留恋,就算是有,如今占据我心头的也只有洁瑜,我若是离开,他怎么办?”
“是吗?”抬了抬眸子,卢玥像是带着无限的迷茫,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又道:“清浅,其实如果我的身边也有那么个人,或许我也不会走,可是如今,哎,不提也罢,今日来,我是来告别的,清觉答应我不过几日便可助我回去,说来,还真有点舍不得。”
“真的?”讶异夹杂着复杂的喜悦,随清浅视着卢玥略带些神伤的表情道:“这是好事啊,你不心心念念就盼着回去吗,不过,阿檀,你准备如何办?”
“阿檀离开了卢家。”冷静的答道,卢玥推着手边的茶碗,却又放了回去道:“这次来,除了是与你长别,另有两件事希望你能帮我查探一下,也算是,我离开前的愿望吧。”
“切,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怪叫人闹心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可以帮忙,我一定尽力。”乐观换过心中的隐忧,随清浅从卢玥始终哀伤的脸容中,仿佛预见到什么不同寻常,故而在听完卢玥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倒也没流露出多少的惊怪,清淡的容颜中,有了疑惑,也有了半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