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重上花果山（1 / 1）
“哎。”洛成栾哪里看不出自己这大儿子埋汰自己的眼神，这家里，许也就洛桃花不知道自己与何文远的那点往事了，可真说要她去面对谭天音吧，她这心中可真是七上八下，不知该说什么好，若说是要她断了这段情，她是万万不肯的，可要说将何文远接到府里，不光是谭氏，就是何文远那样清高的性子，也未必会答应，到头来只会又是一场闹剧而已。
“夫人，就当全儿求您，您就再去一次，说些好话，老爷定是一时想不明白，哄哄就好了。”其实这全儿按说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尤然身姿绰约，此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楚楚动人的身姿色任谁也不会不动恻隐之心。
“是啊，娘。”洛桃花根本不明所以，也是来劝：“爹一定是为了哥的事情受了刺激，我看这圣旨就不该接。”
“行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用，全儿你起来，随我到后院去看看。”洛成栾虽是心烦意乱，倒也不是全然乱了方寸，秀丽的双眉紧紧锁着，心疼的扶起一心护主的全儿，转首又对洛栖枝道：“不过几日那边估计就要送聘来了，你也好好准备一下，路是你自己选的，这世人的议论也只得你自己受了。”说罢，洛成栾便拂袖随着全儿去了后院里儿。
洛栖枝站立了一会儿，回头望了望自家的繁华光景，苦笑一声，心中又念起刚才墨莲的那番话语，只怕是如今，已然什么也由不得自己了。
后院，守在谭天音门外的家仆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家主和全儿，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门外，是散了一地的瓷片和饭菜，看来刚才谭天音又把东西扔了出来。
“都下去吧。”全儿知道此时人多也无济于事，冲围着的人挥了挥手，大家也便是散了，这谭氏发脾气，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像今天这样的，却都是第一次见了。
洛成栾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在全儿期盼的眼神中靠近门前锤了几下门，只从那窗格中依稀可以见到谭天音淡淡的影子，一动不动。
“天音，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洛成栾尽量细声软语道。
无声缭绕着此时本就讶异的空气，显得越发让人难耐。
“老爷，夫人来看您了，您就开门吧，有什么事也不要拿自己出气嘛。”全儿在洛成栾身边附和着，心底又浮现出谭天音昨日从宫中回来的光景，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但见谭天音进门的时候就像个疯子一般披头散发的，眼神空洞而无神，早上精心打扮的妆容已经变得有些骇人，随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了。
见谭天音还是不理她，洛成栾顿了顿，心底泛出一丝紧张来，若说是谭天音和自己闹吧，她倒还能想象，可这么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在房内，莫不是真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话不多说，洛成栾临门一踢，房门应声而开，一股污浊的味道从门内散发了出来。
“天音。”屋内，谭天音木讷的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背对着门外丝毫没有因为门外的动静有什么起色。
“全儿，去掌个灯。”洛成栾在一片昏暗中挥了挥袖子，对着这满屋子的东倒西歪，混乱不堪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
“是。”全儿听话的点燃了一旁的火烛，瞬间的光亮似乎让谭天音的背蓦然颤动了一下，随后居然像个疯子一般窜到了床上，抓起手边的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天音。”洛成栾见谭天音这副样子，心中不由自主的疼了起来，连忙凑过去就要拉开谭天音巴拉着的那床被子，有些气恼道：“你这是存了心要和我过不去吗，这叫是个什么事。”
这不拉不打紧，一拉下那被子，可把洛成栾和全儿惊讶的不轻。
但见谭天音满脸的脂粉纵横，那原本细薄的唇更是被描画成了猩红之色，红的像血一般张扬而恐怖。
“天音，你这是为了什么，全儿，快替老爷擦了这些个东西。”洛成栾八成以为谭天音已经疯了，她对视着谭天音的眼睛，悲哀，憎恨，眷恋，一时闪避了开来。
“不要擦了。”谭天音将洛成栾的一幕幕表情看在眼里，冷冷笑道，面容更是狰狞可怖，那些胡乱堆叠的胭脂水粉也随着他的开口蒴蒴落下。
“反正夫人心中也从来没有我的位置，我还要这张脸看什么？”没有尖刻，没有嘲讽，就连尖细的嗓音此时听来也略带萧索弃怨的味道，惹得全儿一时也不敢靠近谭天音。
“谁说我心中没有你了？”洛成栾心急如焚道：“若是没有你，我能这么多年来只有你和全儿两个人在府中？”
“哼。”谭天音本不急于撕开这层多年的隐晦，如今听洛成栾如此说心里便来了气道：“只有我和全儿，谁信，这么多年，别说是我了，你连全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可昨日进宫碰到那姓何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啦。”
见谭天音还有气性，洛成栾还是稍稍心安了几分，只是有些不敢看全儿总是注视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亏欠了他多少年的韶华似地。
谭天音坐在床上，细长的眉目盯着不发一言的洛成栾，眼神更是冷了下来，只用手轻轻抚摸着身边的那床锦被上用金色绣线绣的龙凤和鸣的图案悲凄道：“我是多么的傻，居然以为你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生下曼枝后，你就再也没有碰过我，情愿自己呆在书房枯坐到天亮，我这正房的主也只是个虚名罢了。”
“少爷，别说了，夫人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其实。。。”全儿不知如何解释，眼中蒙上淡淡的愁雾，谭天音虽然不似表面那般风光，可也好歹与家主有过一段好时光，可自己呢，将近三十还是个处子，说出去谁会信。
洛成栾见了那床谭天音放在手里摩挲的被子，也是刺眼，这正屋本该是他俩的居所，那被子是谭氏嫁给自己是的嫁妆，想到他夜夜独自守着一床新人被，难道这些年真是冷落了他。
想到这里，洛成栾那烟波般的面容陷入了两难的苦楚，昨夜何文远的万般美好，眼前谭天音的委曲求全，都让她不能安心的舍弃任何一个人。
“你走吧，就让我自生自灭。”谭天音自知不能抹去何文远在家主心中的位置，原本还抱有的那么一丝希望也破灭在了心际，恨恨道：“你连儿子都忍心送给他的女儿，不如把他也领进门得了，既然你心中没有我和全儿，我谭天音也不想再被别人说闲话，所幸你也休了我好让他如了意。”
这样的谭天音，洛成栾真真是不认识了，过去无论如何别扭，他总是隐忍不发，难道自己担心的那一天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天音，你莫要再逼了我，难道为妻心里就愿意是今天的局面吗，为妻答应你，文远那边我暂时不会再去，你也消消气帮衬栖枝一把，好歹他也是你我的儿子，如何？”洛成栾以为，这应该是她最大的退让，可也明白，摊牌的抉择她终究避免不了。
辛酸的泪水，顺着谭天音的眼角划过那张支离破碎的脸，文远，多么亲昵的称呼，即使知道是欺骗，即使知道她还是要留下他的，但为什么，心还是那么不舍，那么痛。
“少爷，让全儿替您擦擦吧，再给您画个好看的妆，到了大少爷出嫁的时候可得给那卢小姐一个好看的。”全儿见气氛缓和了下来，眉角染上了喜色，急冲冲的去打了水来。
“我来吧。”洛成栾卷起袖口，接过全儿递过的湿巾，小心坐在了床沿的地方，轻轻扶过起先还有些挣扎的谭天音，将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给细细的抹去了，不多久，清水便是浑浊，谭天音那张真颜也浮现在了洛成栾的眼前，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细瞧谭天音的脸，如果不是那些脂粉掩盖了，倒真看不出，原来她的正夫也是个清秀的人儿，当初娶他不过是因为心烦意乱之际的随意而为，哪里这般认真的看待过他，洛成栾心中，五味杂成着。
安抚了谭天音睡下，洛成栾和全儿悄悄掩上了门，退了出来，走到了一处僻静处，停下了脚步。
“全儿，这么多年，你可曾恨过我？”洛家庭院幽深，洛成栾停在一棵花树下，背影风姿，就这么突兀的问道。
“啊，这，全儿我怎么会很夫人呢，夫人一直都对少爷和全儿那么照顾。”全儿有些站立不安，这是第一次吧，能和夫人站的如此之近，望着夫人恍然如梦的身姿。
“我不是指那个，我是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男子应有的想法？”洛成栾转过头，正好对上全儿前胸的衣襟许是刚才打水的时候给沾湿了，隐隐露出一片洁白如玉的肌肤，连忙又避开了过去。
痛，慢慢蔓延在全儿的心中，他站直了自己，恭敬的回答道：“只求夫人多关心少爷，全儿，不做他想。”
人有万种情思，偏偏只能种在一处，眼前之人，怎生不惹人可怜，若是执意挥去，必然心再难安。
“天音那边我自有安排，你今晚到我房里来侍候吧。”下定莫大的决心，洛成栾唇畔轻启，惊霎眼前人。
“夫人。”全儿薄怒：“夫人以为全儿是何人，全儿不愿乞怜夫人的施舍，请夫人不要妄动可怜全儿的心思。”
“你。”原以为全儿是渴望的，却不知他心气如此之高，难道倒是自己鄙薄了吗，洛成栾哑然失笑，笑自己的可笑之处，心不在，她其实什么也给不了。
“黄！闲！饭！”
卢玥四肢并用的爬上花果山的最后一级台阶，抬头正待喘气之时，没想到黄闲饭已经在寺外的老杏树下闭目打坐已久了。
“ho，你太不够意思了，知道我这么费力爬上来你也不帮着我一下。”卢玥上气不接下气的围着黄蟾数落，心里那个恨啊，若要是靠着黄闲饭的轻功，自己何必拖着这么废柴的身子爬山。
“啊，你干什么，我就你两句你就动手啊。”没等卢玥说完，黄蟾双目一张，便扣住了卢玥的脉门，转瞬，一股真气灌入了卢玥的体内，好似气息也平稳了，人也不乏了，说不出的舒服。
“恩？”卢玥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两根金手指按过之后，自己就好像没事人似地，没想到黄闲饭还是不错的嘛（墙头草）。
“哎，你来了正好，去叫清觉出来，我有事问她。”卢玥爬山费了一些时辰，落霞的余晖投射在黄蟾的脸上，宁静的好似不像是人间。
“师父的名号岂是你能随意叫唤的，况且师父早就离开寺庙云游四海去了，哪里能请了来？”黄蟾手中捻着佛珠，曼声细语道，素衣下的身躯盈盈而立。
“什么？”卢玥大惊失色，原地打了个转转道：“你早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施主也并未叫黄蟾同行，焉能说不告知？”黄蟾闭目养神，丝毫不为所动。
“那我也没叫你跟着我，你怎么就跟着我来了呢？”卢玥望着眼前这个木头人，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师父之命，护你周全，不可违背。”黄蟾很是坦然。
“真是被你气死，我气死了看你怎么回去复命。”卢玥颓然，仿佛一颗救命稻草就这么被大水给冲走了，徒留她还要应付眼前的洪流。
一时，万籁俱静，谁都没有再说话，卢玥靠在杏枝的老干上，看山头万物被笼罩慢慢被笼罩在夜色中，眼中，居然起了酸涩。
“我本有机会回去的，可却被你师父拉了回来，如今你也看到了，这叫什么事情嘛，好端端的娶个什么人回来，我不管，你把你师父给找回来送我回去。”此时的卢玥就像个孩子，无赖的冲着黄蟾道。
“施主既然已与师父定下一年之约，焉能轻易食言，况且师父若是云游去了，必定是不叫人知道的。”黄蟾被卢玥的哭腔弄得心有所动，赶忙心中暗念了一句“偶弥陀佛”又道：“卢施主若真心不愿娶，其实大有避开之法，只怕是你心有所牵，才会不言半句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卢玥用手擦了擦脸，惊疑的望着黄蟾，随即也是释然：“你是清觉的弟子，清觉能看清我的想法，想必你也不差，你说的不错，一走了之，我何尝不想，可是每次见到美人爹爹和阿檀，就是狠不下心来。”
“缘由愿来，愿力强，善缘自然具足。那二人有迷雾根心，施主既然心有所施，何不以开解为己任呢？”黄蟾那清善明眸，只把卢玥像是看透了去。
“呵呵，我可没那么伟大，帮人也得有个度，何况我终究有个归期，我。。。”
“施主何苦总念归期，莫不是怕日后动了凡心，动摇己心了吧。”黄蟾打断卢玥的喃喃自语，可谓一语中的。
卢玥尴尬的笑笑，随后说：“说这么多还不是得面对现实，不和你打禅机了，走，既然清觉老尼不在，找你师姐玄风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