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庸俗（1 / 1）
除了色相，林铭山几乎牺牲了他自我的全部。
当清晨的第一道霞光照耀到宜敏身上，她竟如触电般惊醒。隔着一道车窗玻璃，是一个年轻男子清俊却垂涎的脸。也不知是因为受惊还是因为她向来就有低血压的原故，宜敏手脚木木的竟不能动弹。她的腿凌空在车内，头颈微扬，脸上是一副茫然如稚子的神气。林铭山努力靠近了想要听清楚此刻的她正嗫嚅着想要表达的语句， “口气。”这让他恍惚想起金枝玉叶里的剧情，林铭山不由得仰身大笑，好，口气，他以后会好好利用这两个字的。他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有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宜敏，宜敏也正睁大双眼紧盯着他。好一只敏捷的兔子！突然，她以一种只有疯子才有的速度迅速的关上车窗紧锁车门取下钥匙拨打电话。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完整，林铭山仅仅只来得及在心中默念一遍“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警铃声就由远至近飞速而至。一个帅哥手执警棍以英雄救美的姿势从车上跳下来，林铭山本能的出手一革，若不是孙宜敏一声尖叫坏了他的准头，单这一掌就会打坏人头壳。
宜敏醒了。
此刻的她，血压飚升，心率失常，三魂已去掉七魄。她整个人弯曲成九十度，以一种自责的，哀怨的，乞怜的姿势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小林挨骂她发抖，小林签字她也发抖，当那个帅哥警察以一种对林铭山这类人所怀有的天然的仇恨之心说出：女人是要哄的这几个字时，孙宜敏更是弯得几乎站不住。对一个花花公子而言，这也就是侮辱的极限了。但她又能说什么又能弥补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帅哥以一种近乎盛气凌人的姿势扬长而去。一想到今早的糗事会成为这个小警察一生炫耀的资本，林铭山顿感心如刀绞，他面目狰狞的转过头来，步步逼近。终于退到不能再退了，宜敏勇敢起来，她说：“如果你再逼我，我就在网上发贴。”亏她连这么天真的话都说得出来，第四种力量，还当是真的！林铭山被逗得笑起来，他摸着下巴，听宜敏说下去：“我会公布你的手机号，然后告诉别人，说你就是那个什么多少度多少分。”说这样的话果真是需要勇气的，宜敏双眼紧闭，声调颤抖。过了半晌才听见小林拖长声音喊她：“小易--------”这就是在商量了。孙宜敏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她反驳道：“我姓孙，不姓易。现在你先带我去吃早餐，然后再给我车钱，我要回家换衣服。”宜敏硬生生把那句挑衅的话忍下来，她小声解释道：“我的钱包忘在餐馆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回来。”
他们俩去饮了早茶。
她若是专挑顶点也就罢了。孙宜敏口味单一，只攻虾饺。
左一笼右一笼，见对方一副几乎要吐的样子。宜敏手一弯，挑了块马蹄糕。
林铭山风度倒好，他问：“怎么不吃了呢，再来一笼。”
宜敏摇头，心说再吃，再吃这小子不付帐该怎么办。
小林不知她心思，只当她腻了。也不劝，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当宜敏喝完第二碗粥，小林便一字一句的对她讲：“宜敏，不要过问----”他的话被小孙的猛一抬头给打断了，小孙诧异的看着他，象是在说：“一个疯子YY的东西么，能当真吗？”她还淡淡的顺着话头讲下去：“我从来也不过问珍珠的疗效，因为我不信这个。”现时节关于护肤，无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彼此间总是能找出许多话题来聊的，小林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他的心得，兴致浓时，他索性把脸递过去，“看，真的是一滴豆豆的迹象都没有，多么滑。”是真的呢，孙宜敏顿觉沮丧，她嘟囔着说：“我真是枉为女人呢。”小林安慰她：“不要紧，我得空时教你。”他果然说到做到，还不到五点半就跑到技术开发组蹲守。姿态之大方，是该组历年来之首，秦绍伟想起刚刚有人向他密报的那辆大大咧咧停在楼下的名车，不得不被迫以一副忍辱负重的腔调对宜敏讲道：“宜敏，你下班吧。”
宜敏全醒了。
莫非她苦熬数日，还要被人从“宜敏”二字打包退还成“喂，或是小孙。”
林铭山哪容她发愣，他点头致谢，傍着她亲密的说：“你的包找到了，催我们去取呢。”
还我们，宜敏被恶出一身冷汗，她飞快的跑在林铭山的前头，生怕对方作孽会一把扯住自个的手臂。
还来得及，还有解释的余地。
她一脸汗水，突然冷不丁的停下来肃手退后站着。
有大队从她身边呼啸过，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宜敏苦恼的思索着。有一个问题，已经纠缠她颇有一些时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除去等，她脑海中竟没有贮存任何接头的方法。
她长长的叹气。
小林问她：“他为难你吗？”
她“啊”了一声随即摆手指责：“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他有吗？他不过是在追她。
她消受不起。
那是你自己的事。
爱不能这么自私。
啊，林铭山慢条斯理的回击道：“你也知道我爱你啊。”
宜敏笑起来，她耐心的对他讲：“这世上有一种人，哪怕失去一切后回到家里却依然是公主。而我不是，我的天地很小，小到就象小巷里搭建的违章建筑，稍不留心就会有被人拆卸殆尽的危险。”
林铭山赞同这种说法，他表扬她：“你是很棒的钉子户。”
她当钉子不是为了竞价。
林铭山反驳她：“那你也不能说我的目的是毁而不是建。”他声音放软：“我们试试？”
她真是懒得对他讲。
小林开始拍胸膛保证：“放心，我不会毁了你工作的。我会让你和所有时尚的女性一样，在追求爱情的同时永远为自己保留一条退路。工作，虽然不能给你情爱，却能给你吃喝。不过，宜敏，我希望有一天能改变你这种庸俗的想法。这世上有一种爱能让人舍生忘死，抛弃一切，包括自我。”
宜敏相信这是林某的经验之谈。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步那些女人的后尘。
舍生忘死，包括自我？
年轻时傻一次就足够了。
还前赴后继。
当她是小强吗？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这的的确确是她生活的写照。
宜敏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的事，在某一天终于来临了。
许长荣约见。
六点正。
在总经理办公室。
而林铭山现在专爱在这个钟点电话遥控盯人。
实在是敌不过这厮的追魂令，宜敏咬着牙接了。她站在许总面前，满面通红，期期艾艾的为自己找理由分辩：“我实在是不知道接头的方法-----”
许长荣背对着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或许是在生气。
正在胡思乱想间，宜敏听见许总开口说道：“孙小姐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想不想参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