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八 扑朔迷离(1 / 1)
八扑朔迷离
湘江水拍,潇水浪涌,潇湘汇聚,洞庭湖浩浩渺渺,不见对岸。湖中孤岛名叫君山,常年烟雾轻绕,梦幻迷离。山中竹林潇潇,荷花随风飘飘袅袅,终年不凋。君山深处却有层屋叠宇,蔚为壮观,规模虽然比不上当年汉都城长安的未央宫,但是形制却比未央宫更是宏伟。宫殿后面有一个水轩——逐风轩,四面邻水,必须以轻功跃上。逐风轩中茶香袅袅,话语轻轻。
一个女孩笑着道:“三哥,你可是很久没到我这里来了,今天怎么想起来在这里见我?”一身蓝衣,衣带轻扬,正是素凝,不过她穿着的是此时人间的服饰,头发垂成双鬟,低低的落在肩上。
玄臻靠在轩窗边,依旧淡雅卓绝,微微的一笑:“三哥可是很久没见凝儿笑了,你的心结都打开了吗?”
素凝收敛了笑意,慢慢的点点头:“三哥,我……我还是要感谢你,虽然我很不想这样,可是现在我想开了。其实,以前我们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活着就是为了父王的霸业。现在好了,我可以真正的做一回自己,可以呆在公子身边,就像现在一样。我很高兴,真的。”
“公子?”玄臻凝视着妹妹澄澈的眼神,他的小妹一向是温柔和顺的,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可是此时的她却有另一番样子。“你还叫他公子?难道你可以忘掉以前的他?”
“为什么不?”素凝轻轻的笑了,“公子叫惯了,倒忘了以前的他叫什么。三哥,我和你不同,你和霁韵姐在以前就已经两心相许,可是我和他却不曾有过那种经历,虽然我们当时心中都只有对方。现在这样对我而言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我不愿回到过去,即使仍然保持原来的痛苦,我也不愿离开公子。”
“我懂了,”玄臻点点头,“不过看到你开心,哥哥也是很高兴的,等到将来我找到霁韵,一切心愿都将了却。”
“一定能的,哥哥。我相信你,你是神农族最了不起的人,是凝儿最好的哥哥,凝儿等着哥哥和霁韵姐,不,是嫂子重逢的那一天。”素凝笑着说,“不过,今天哥哥找凝儿来,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吧。恐怕,为的是天下三分的局势吧,是不是,哥哥?”
玄臻没有笑,赞许的看着妹妹:“凝儿,你以为如今应当天下三分吗?”
“其实哥哥比凝儿更清楚,如今曹操已经占据中原天时,刘备虽然是到处逃窜,但却有民望人心,我们主公占据长江天险,已历三代,更是占尽地利。三分天下势在必然。”素凝侃侃而谈。
“这是刘备的谋士诸葛亮说的隆中对吧,妹妹也知道了?”玄臻笑着说,“再不然就是你的公子说的?”
“世人都以为是诸葛孔明说的,实际上公子很早就对凝儿说过。”素凝的神色很是得意,“公子从来不愿张扬,所以让孔明得了先机。其实,刘氏王朝历经四百年,百姓心中还是以刘汉为正统,所以无论是那个姓刘的,只要打出拥戴汉室的牌子都会得到人心,刘备只不过是占了便宜罢了。曹操在主公占领江东之前,就已经成就了事业,只是名不正言不顺,众人不服,可是将来他一定会挥师江东,不过我相信,公子一定可以挡住他的。所以,天下定要三分。“
“就这样维护你的公子,不管别人说什么吗?”玄臻调侃道,“你以为三分,我却要让它一统,怎么样?”
“哥哥,你又在套凝儿的话了。”素凝娇嗔的瞪了玄臻一眼,“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常理啊。当年我们是从来就没有一统,所以必须由小成大,聚成三个势力,最后再由黄帝统治黎民,才对民众最好。只是我们当时不明白,一直都被别人操纵着。现在不同了,汉统治了四百多年,是该分的时候了。况且天下三分总是比以前的乱世好的多,不是吗?”
“你的公子是这样想的吗?”玄臻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我明白,人间的事是不能由神仙操纵的,顺其自然最好。天下有你的公子,人界的事我不愁了。”
“哥哥,”素凝一怔,“你这是要做什么?什么人界的事,仙界的事?你怎么了?”
“不要问,凝儿。”玄臻变得严肃起来,“我不会伤到自己,毕竟现在的我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我还有霁韵,有两千年未完的事情要做。我做的,只是当时没有做的,现在做了,应该不会晚吧?”他忽地一笑,“素凝,你说,千百年前的我们,又有几个人能够被别人记住?我们无非都已经成为传说或是神话,甚至都不曾留下自己的名字。霁韵苦苦为我保护素问和灵枢,现在还不是照样冠以黄帝内经的名目?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怜?”
“哥哥,不要这样,毕竟我们经历过,你作为东岳大帝,受世代的景仰;你苦心让别人崇敬碧霞元君,也是为嫂子扬名。至于他,也是一个神话了。”她自嘲的一笑,“还有,你曾经是霍去病,多少年了,我们都还记得你。至于公子,我相信也一定会留名青史。”
“我懂得,其实上天待我们不薄,能够让我们重新来到人间,无忧无虑的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我已经很知足了,而且我也很感激带给我这些的人,要知道,作为霍去病的时候,是我和霁韵最快乐的时候。我常常想,要是能在那时永远活着该有多好,可是,我不能这样。因为,我明白,那人让我复活不仅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他自己。该我面对的事情,我一定要面对。毕竟我还有很多要做的。”玄臻慢慢起身,向素凝一笑:“好好陪着你的公子,也许很久以后,我们还能相遇。另外,我已经不是东岳大帝了,我暂时要离开一段,不要为我担心。”衣袖一扬,转身离开。
“哥——”素凝大呼,但是玄臻的身影已经融入了水轩外的水天之中。素凝惊骇的站立不语,忽然喃喃吟诵,一道黑色的光华伴着一股红色的火焰,从南北两个方向飞来。两个光华分别形成两个人形,却是朱雀璟玥和玄武幽如,二人施礼道:“夷姜公主,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素凝凝望着二人,声音急促:“你们有没有霁韵姐的消息?还有,我哥哥他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虽然在霁韵姐离开的日子里我可以暂时召唤你们,但是我毕竟没有权利命令你们。今天我只命令一次,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找到霁韵姐,阻止我哥哥,懂了吗?他们不能再有任何的问题,一定不能。”说着身影一晃,蓝光消失,向东方而去。温柔的声音袅袅传出,“我要去找公子,只有公子能安抚人界,这是哥哥希望的,我不能有违他的心愿。”
璟玥和幽如欠身施礼,相视不语,远处,遥遥的云天上,淡淡的绿光久久没有消散,玄臻无言的望着洞庭湖上的微波荡漾,心潮如波涛一般汹涌——
洞庭湖,上古的时候应该是叫做熊湘吧,当年收复熊湘的,我知道,是飞瑄。黄帝,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莫忘了,世上只有两个人见过蚩尤的真面目,一个是他自己,而另一个就是我。知道了真正的蚩尤是谁,我还能相信你吗?
你错了,而且错的太多,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一次,我不能再犹豫了,霁韵,你也不会阻止我了,对不对?
其实我们还有机会的,甲子、夜半、朔旦、冬至,日月同辉,五星连珠,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要知道,人间竟然改变了五行之术,原来的相克,化为了现在的相生,如果以现在的三国历法,此时,应该是火德,又一个土德即将开始了。
苍茫大漠,万里荒凉,这里是当年的涿鹿古战场——四面是山,唯独山间平地一片空旷,正好作战。玄臻一个人慢慢的走在平原中,身影孤寂,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想当年,金戈铁马,万里气吞云翰。到如今,功名利禄都化作尘土一片,唯有心中绵绵不断的情意,难解难分。
猛抬头,前面的黄阳山上,云雾迷蒙,正是涿鹿仙境——黄阳雨笠。两千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改变,就像当时来到这里一样……
盆地外晴空万里,盆地中却是白雾茫茫,弥漫四野。大雾沿着盆地四周山脚爬向山顶,至半山坡又如潮水般回流入盆地中,往复不止。正午以后,所有的雾都升天了,唯独黄阳山的大雾久久未散,停止不动,这时候,山顶的小小云朵会变成直冲苍天的云柱,翻滚着,由白变灰,向外滚动、扩展,由灰变成黑,铺满整个西北天空。一抹极白的云彩忽地从黑云中窜出,带着凉风、闪电、惊雷,大雨立时瓢泼。待到一个时辰后,雨过天晴,天空蓝的澄澈透明,处处河水四溢,一轮红日西坠,两道外大内小的彩虹相互重叠,有如拱形彩桥。
黄阳雨笠啊,难道真的是蚩尤派风伯雨师布下的阵法,不能破解的阵法吗?白日云遮雾罩,大雨倾盆,晚上却云淡风清,这要如何才能打破蚩尤的九黎之兵?
大军困顿了,四海神将呆住了,五岳将军畏惧了,四方灵兽局促了。
风伯,雨师,天神相助,如此该怎样才好!除非有真神下凡,任何人都不能破解这从天而降的天责。
中军大帐中,率军出征的玄臻独坐无言,这次出征虽然仍是以风后应龙为主将,但是风后却却迟迟未能出现,特地上表举荐玄臻率军。万般无奈,玄臻只得勉为其难,再度出征。临行前,黄帝特意召见玄臻。
那时,泰一宫中静无一人,黑漆漆的,空旷可怕。玄臻长身独立,绿衣扬动,风雅卓绝。黄帝高高在上,脸上却有无限的忧郁。
“主上,此次汇聚神农族和轩辕族二族的全部军队与蚩尤对决于涿鹿,责任重大,臣不敢自专,请主上赐教。”深施一礼,衣带飘扬,玉树临风。
黄帝点点头:“玄臻,你知道此次对我们的意义有多大,要知道蚩尤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放掉他,明白吗?”
“臣,明白!”玄臻又是一礼,“一定不会放走蚩尤,定当将他解至轩辕之城,由主上发落。”
“不!不要把他解来!”黄帝突然大喝一声,全然没有往日的仪态风范,自失的一笑,又恢复了冷静。
玄臻没有吃惊,静静地看着黄帝,微微一笑:“主上,请您示下,到底应该怎么处置蚩尤?”
“就地正法!”黄帝面无表情,拍拍手,昌意从后殿走来,手中捧着一柄宝剑,剑身弯曲有如龙蛇盘绕。玄臻一怔——难道是瑸龙剑,传说中可以化人为魔的神剑,黄帝他……要把蚩尤打入魔道!!
黄帝一挥手,昌意把剑递到玄臻面前。“少皞大人,这是瑸龙剑,记住,用这把剑亲手杀死蚩尤,然后把他的尸首解成三分,相隔千里而埋,此事重大,关系黄炎两族的兴旺,你莫误了。”
玄臻慢慢的接过瑸龙剑,剑身呈青色,在微弱的日光下,闪出幻梦一般的色彩。铛的一声,剑身出鞘,幽幽的泛着青紫色的光辉——魔剑,一柄魔剑,惊世骇俗的力量!
玄臻犹自沉吟,黄帝又道:“记住,九黎族的族人,如果不愿臣服者,格杀勿论,打入魔道!”他的声音不高,但有如晴天霹雳,沉稳如玄臻,也打了一个寒战。黄帝的语调又变得舒缓了许多,慢慢的道:“孤知道你心仪伯姬,如果这次成功,归来时孤就将伯姬许配给你。莫辜负孤的希望!”说罢起身,慢慢走入后殿,昌意随之而去。
玄臻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的瑸龙剑格外沉重,他的心情却更加抑郁。
如今,出征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们与蚩尤也如约相遇在涿鹿平原,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可是,单单这诡异的天气就使得军心不稳。什么风伯雨师,玄臻从来不信,他从小精通天文历法,可以心算日月星辰的走向,天时自有规可循,不是什么神鬼可以左右的,更不是蚩尤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然而,他不信,自有千千万万的士兵信,如今之计只能反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别无他法。
正在沉吟,却听到身边衣袂悉簌,熟悉的桂花香气悠悠然飘了过来,玲珑的环佩和着轻柔的步伐,正是执意随军前来的霁韵。手中一抖,一件华美的绿色披风悄然落在玄臻身上,很温暖,很舒服。玄臻伸手拉住霁韵为自己系带的玉手,轻轻的问:“很晚了,还没有睡吗?”
霁韵靠在他肩上,笑吟吟的道:“我的大将军还没有睡,我怎么倒先睡了?”声音娇俏柔美,很是好听。玄臻抚摸着身上的披风,是用纯粹的蚕丝制成的,绿色在黯淡的灯火下,泛出柔和的光泽,“你亲自做的?让你操劳了。”
“什么话!”霁韵娇嗔的揽着玄臻的脖子,撒娇道:“跟我还用这样说吗?你喜欢就好。”
“霁韵,你为什么总是可以洞悉我的心意?我喜欢绿色,而且是树木刚刚露出新芽时的那种绿色,你就为我做这样的披风,要知道,我一直是很想要的。”玄臻柔声对霁韵道。“还有,冷然适宜,正合我的心意。”
“喜欢就好。”霁韵的声音有些沉郁,忽又活泼起来,“听轩辕之城的来使说,白皮松都结果了,还有我喜欢的银杏,也要结果了。等咱们回去,就可以看到它们,你高兴吗?”
玄臻微微一笑:“这都是你的功劳啊,霁韵。不过,”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调侃,“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又在捉弄我!”霁韵羞涩的抽身回头,脸变得酡红,“你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嘴也那么损,我认识你真是前世的冤孽!”
“怎么了?”玄臻起身从身后抱住她,“我想要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和你的孩子。这还是不可以吗?”
“真的?”霁韵舒服的靠在他的怀中,“就这么想要孩子?”
“是的。”玄臻认真的点点头,抱紧了霁韵。“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要让他们受到我们这样的折磨,要让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不要再被氏族和别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定可以的。”霁韵轻轻的道,“玄臻,在想破敌之法?有头绪了吗?”
玄臻又点点头:“有些主意了,但是,还缺一些必要的。夫人,你有什么高见吗?”
霁韵又是一嗔:“我知道了,要我帮忙,对不对?”她声音一低,变得神秘:“有个故事,你听过没有?轩辕族的守护神是九天巡行的天仙玉女,但是谁也没有见过,有人说是女娲娘娘那样的人首蛇身,有人说她叫做旱魃,还有人说是她带给了父王神通。所有的轩辕族人都相信这个神的存在。可是,我却知道,这个神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不过是一个谣言罢了。每个担当祭祀领舞的女子其实都是旱魃,都是九天巡行天仙玉女,玄臻,你明白了吗?”
玄臻轻轻的笑了,俯身亲吻霁韵的脸颊:“我懂了,不过,我不想让我的夫人做天仙玉女,那样她在九天之上,太远了,我这个凡人追不上。”
霁韵任由他亲吻着,一行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她回身偷偷拭去了。脸上依旧是温暖高贵的笑容,美得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动容——
玄臻,我不知道应当怎样帮你,我必须如此。其实,我已经不能够在做什么天仙玉女了,因为,我是你的妻,没有资格再跳云门大卷,虽然,那是我创的舞,为你创的舞。你不会知道,如果一个已婚的女子擅自扮成守护神,面临的是什么。我懂得,我害怕那样,可是,我不能让你受伤。
次日,当太阳的辉光在天边微微出现的时候,涿鹿平原中一片死寂,远处,蚩尤九黎的兽形旗迎风招展,可是,天上的迷雾偏偏袅袅的飘落下来。
中军帐中,黯淡的灯火若明若现,霁韵独自坐在妆台前,默然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和身后熟睡的玄臻。轻轻叹息一声,伸手取过最亮丽的色彩,慢慢的涂抹眉黛、眼眸、脸颊、樱唇,很认真,很仔细,也很专注。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伯姬又出现在模糊的镜影中。她身上穿着最耀眼的明黄,大红的丝络从腰间垂下,飘舞的凤羽盘绕在发辫之间,愈加显得娇艳明媚。
当最后一笔画完,霁韵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一团火红的光芒从她额间跃出,飘到她头顶,汇成一个绚烂的光华,久久未去。周身也笼罩上晶莹的色泽,最夺目的神符。许久,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滢滢满目泪水涟涟。床上的玄臻还是好好的睡着,他太累了,应该好好歇歇了,也许,认识你真的是前世的冤孽,但是,如果不认识你,却是我今生的苦痛。
霁韵款款起身,走向玄臻,俯身轻轻把披风盖在他身上,披风扬动,忽地却焕发出耀眼的绿光,笼罩了玄臻的全身。玄臻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玄臻,这件披风是我用你的内丹和我的灵力织就的。把你的内丹还你,我就不再欠你什么,今生今世,我们无缘,只愿来生可以再次遇到你,还要做你的妻。你答应我,好吗?
霁韵凝望着玄臻优雅的脸庞,心中叹息一声,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滴在他的颊上。她俯身,轻轻吻去了,眷恋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衣袂扬起,映着初生的日光,就像花间的蝴蝶,很美很美……
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子上,霁韵默默的吟诵着,向大军前的平原走去。那里,本来是一片平地,却在一夜之间搭起一个状似青灵台的高台。那是祭祀轩辕族守护神九天巡行天仙玉女的高台,所谓旱魃,就是为今日准备的吗?蚩尤有风伯雨师,就用传说中的干旱来攻克他,应该就可以了吧!
纵身一跃,霁韵飞上高台,抬头一望,却呆住了——那里,在高台的中央,玄臻竟然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在他身上,竟然是那件披风!
“玄臻,你——”霁韵怔怔的望着玄臻。
玄臻的眼神有些忧郁,又有些怜惜,慢慢走向面前盛装的霁韵,伸手抱住了呆立的她,轻轻在她耳畔道:“霁韵,真的又要离开我了吗?我说过,我不想让你成为什么天仙玉女,那太远了,你难道忘了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将士怎么会有信心,我们又怎么能攻破蚩尤?”霁韵挣开玄臻的怀抱,急促的道:“玄臻,我不能不这样啊,要是你不能攻破蚩尤,父王他……”她说不下去了,明晃晃的大眼睛充盈了泪水,却忍住了不让它们落下,“玄臻,你知道吗?父王是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说到做到的,昌意就埋伏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要是败了,没有退路的。”
“我知道,”玄臻神情还是沉静,“但是,我还知道如果将来成功了,昌意是做什么的。要知道,我毕竟是神农氏的少主,炎黄虽然可以同盟,却永远不可能有两个主子。”他叹息道,“霁韵,说实话,现在有很多东西我都不怕失去,唯独不能失去的就是你了。”他伸手又一次把霁韵拉入怀中,“为什么要这样,我不准你再一次把我的内丹还给我,你不知道那是我送给我妻子的信物吗?”一向平静的他此时竟有一些愠怒。
“玄臻,”霁韵把脸藏在玄臻怀中,低声道:“我不是不想做你的妻子,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内丹还是在你身边的好。我保证,等到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好好为你保护它。”
玄臻又是一叹:“好吧,姑且如此。不过,我不准你跳云门大卷,我知道,这会对你施下人世间最严酷的诅咒——咫尺天涯。我不想这样。”
霁韵不说话了,眼眸紧紧的闭着。玄臻说的她更加明了,所谓咫尺天涯,是轩辕族对违反常理绝地通天的人的最大的惩罚。咫尺天涯不相见,咫尺天涯枉断肠。被爱人永生永世的误会,永远的痛,永远的不理解,永远的伤害,甚至永远被爱人亲手杀死。她不想啊,可是,将士们相信的是鬼神,又要怎样才能说服他们呢?
“玄臻,我们……”霁韵低声道,却被玄臻打断了:“不要说了,你看看天边。”
霁韵抬起泪眼,远远的,天空居然是清朗无云的,瓦蓝的天,淡淡的风儿吹过,撩动她炫目的红衣和玄臻优雅的绿衣。“怎么会?天怎地晴了?”
“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啊!”玄臻宠溺的看着妻子,“我制订的历法,怎么会被历相欺了?今天子时,正是上元之时,甲子、夜半、朔旦、冬至,日月同辉,五星连珠。历元可以使一切颠倒,就是妖术也可以破解,更何况这只不过是此地的特有天象罢了。不过,九天巡行天仙玉女的传说还是帮了我的忙的,郁狩他们几个现在正在营中编故事呢,到了卯时就可以出兵了。现在放心了吧,夫人?”
霁韵笑了,靠在玄臻身边,舒舒服服的任由他拥着,娇嗔的道:“玄臻,你又捉弄我了,不告诉我实话,害的我……”她反手一拳,打在玄臻胸前,嗔怒道:“坏死了,我三天不理你!”说着,回身跑了。
玄臻微笑着看着她撩动的红裙滑过天际,轻轻的拢了拢披风,回身望着营中渐渐聚集的士兵。伸手却碰到了腰间的瑸龙剑,很凉,甚至有些刺骨。他手一抖,慢慢闭上了眼睛——
霁韵,不要生我的气,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今天就是上元,更何况,也许你并不会受到轩辕族的诅咒。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不同的。上元之日,一切都可以颠倒,一切都可以扭转,我也可以扭转这些事吗?但愿,今天一切秘密都可以揭开,一切伤痛都可以避免。我期待着,蚩尤,现在我真的想见到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