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1 / 1)
圣诞节之后接踵而至的是期末考试。我三魂六魄被数学考试击散得只剩下一缕幽魂苟延残喘。幸好全部考试一结束,它们就又自动回归了原位。当我利用寒假时间让它们休养生息的时候,露琪亚忽如其来的邀请成了一符最佳的灵药,让我和它们都顿时振奋起来!
“温泉?!”我知道重复别人的话很蠢,但不这样难以表达我的惊喜。
“是的。”露琪亚在话筒那端认真的询问我到,“你愿意来吗?三天时间。新年第一天我们可以去山上的神社祈福,不过也许你更愿意和你妈妈一起过年……”
如果有什么能将我从“忙碌一整天为某人准备‘美味丰盛、大鱼大肉、吃多少都不会饱、最重要的是不会长胖’的梦幻大餐”的既定命运中解脱出来,那无疑就是这件了!挂断电话的当天晚上,我顶着妈妈谴责的目光兴冲冲的收拾行李,第二天天一亮便脚底抹油般逃出了门。
即使采取了同样的行动也并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姑且不追究别人为什么接受露琪亚的邀请,我始终为见到那些已同行多次的朋友们而高兴,唯一令我不解的是我那位老邻居居然也在其中。不过当我们面对着被誉为最神秘的王键山时,再思考那些问题就显得非常多余了。
王键山是四大家族共同拥有的一大片山群,常年烟雾缭绕。加上其主人们的超然地位,至今也基本没什么外人有胆踏入其间,更不论揭露它的具体情况了。入山口古旧的鸟居后,青石小路蜿蜒而上,消失在阴绿的密林和灰白的雾霭的世界之中。
在露琪亚的计划里,我们要走的是康庄大道,由专车送去朽木家的山中别墅。但一切都因小桃子的一句话而改变了。
“从这里走上去感觉一定很棒吧!”她望着那黑涔涔阴森森的小路,满眼期待。
最过分的是居然有人附和。一护扒拉着他的草莓头,说:“也是……难得来一趟王键山,不实际走一走挺可惜的……”
公主自然不会反对一护的意思;冬狮郎似乎也没有阻止小桃子干傻事的打算;露琪亚作为主人当然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恋次就更加不会对她的安排提出异议;我原本就不指望乌尔奇奥拉会忽然慷慨起来、多说一个“不”字;我自己也不好意思与大众意见相左。于是,等露琪亚告知司机行程改变之后,我压下心中诸多不详预感,挪动两腿迈上石阶。
当小桃子苍白着脸喘着粗气第N次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我知道我的预感应验了。冬狮郎和我们可以帮她分担行李却不能减轻她那身冬衣的重量。尤其是出了汗之后,衣服裤子都紧紧地裹在身体上,更觉束缚难受。当然,她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所以当我们开始寻思着往回走时,小路的起点已经不知道消失多久了。
露琪亚用手机上的定位系统确定了位置,宽慰的说:“我们已经走过四分之三的路程了,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
冬狮郎向自责不已的小桃子伸出手,鼓励道:“走吧!”小桃子挤出一个歉意地笑,伸出手借他的力站了起来。
看着他们,我觉得羡慕。不是单方面羡慕小桃子,而是同时羡慕他们俩,并且不止他们俩:一护向公主道歉并询问她有否不适,公主开心的拍着胸膛、精神百倍的向他保证没问题;恋次微倾着头,与露琪亚低声讨论着后续行动。这一瞬间,我对他们所共同拥有的东西莫名的生出了一点儿渴望。趁这渴望扩散之前,我强拽了同样多余的家伙来转移注意。山爬到现在,他的呼吸始终不曾紊乱半分。“乌尔奇奥拉,你该不会私藏了什么爬山秘诀吧?”
他冷冷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冷冷淡淡的开口,“废话少说。”
第一秒,我以为他又在无端的骂我;第二秒,我明白他在回答我的问题;第三秒,我意识到他还是在骂我,因为这一路上就属我说话最多;第四秒,我觉得那简直就是他的真实写照,因为这一路上就他始终没说半个字。加加减减,愉快压过了不悦,我不由自主地放肆了一下,报复性的奉承道:“真是好办法,可惜只有你才办得到!”
他置若罔闻的看着前方的路,我恍然大悟到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得太久了。我回头对大家招呼道:“我们出发吧,越休息越累。还有一点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没走多久我们又停了下来,这次是被迫的。从出发点走来,那条本来还安稳的贴着地面前进的小路已经渐渐被垫高得几乎是浮在空气中,四人宽的台阶之外,三米多高的竖直断面被隐藏在密林之下。眼下,通往终点处的石阶坍塌了,形成一长段缺口。偏离了正确位置的方石凌乱的散落在两旁,堆积成摇摇欲坠的斜坡。
“怎么会这样?”公主的呢喃中多了份不知所措。
我们一起看向露琪亚,后者苦恼的摇摇头,“很少有人会走路上山……”
“还有别的路吗?”冬狮郎问道,“我们刚才路过一个岔路口,另一条路能到吗?”
“另一条路直达山顶神社,我们从那里绕道的话还要走八小时。”
冬狮郎看看时间,说:“我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原路返回还比较合理。”
我接过他的话,“或者从这里走过去。”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走回头路。
“不行!”冬狮郎、小桃子、公主和露琪亚同时开口,“太危险了!”
“也许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难得恋次会站在我这边。
一护向露琪亚确认道:“从这里上去最快,不是吗?”
她轻轻点点头,一脸为难,“只要三十分钟……”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看准最靠近的石块,一步跨上去,“我先来试试。”
“黎花!”冬狮郎严厉的叫住我,“你是女生!”
他那么认真的提醒我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反倒把我弄得莫名其妙了。我随口应付了一句,“我会小心的!”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前移动。掉落的石块比想象中的稳固,落脚处非常好找,用手攀着那些突出的棱角,我很顺利地通过了。我冲大家竖起两个指头,表示一切OK。他们相互扶持着走上那些石块,公主和露琪亚在一护和恋次的帮助下走了过来,轮到小桃子的时候却出了些麻烦,尽管有冬狮郎在前面领着她,她还是铁青着脸钉在半路无法动弹。我反正闲着没事儿便索性摸索着走回去帮忙,她每走一步我就要说三句以上打气的话,这样大量的运动让我只能勉强应付自己脚底,直到我撑手的石头忽然出现滑落的趋势,我才猛然留意到这块石头之前没被检验过。我立刻丢开小桃子,想用双手将石块推到另一边。正当我被它压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它的力量忽然变小了,竟被我轻而易举的推开。我正疑惑着,就见一只骨骼分明、修长苍白的手划出流畅的弧线落回我身后,手的主人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他另一只手搭在石壁上稳住身体,姿态悠然得好像刚从自家后花园散步回来。
“谢谢。”
他向来不屑于搭理我的道谢。将那只帮忙的手插回裤兜里,他越过我径自走了。
小桃子一面抽泣一面连声道歉,我们安慰她都来不及哪里有空责备她。等她终于恢复过来,我们再次启程,一路顺风的抵达目的地。
朽木家的别墅恢宏得像座古代王宫,它气势凌然的横卧在这幽深的王键山中。我扶正仰望得快断掉的脖子,跟着众人走向那扇刻在洁白的外墙上的木门。一位老者打开门,向露琪亚和我们行礼,然后退到一边。大家鱼贯而入。我习惯性的侧开身子,想让后面的乌尔奇奥拉先进,但他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耐烦的盯着我。我一阵心虚,摸不准又哪里得罪他了。公主的催促远远传来,我只好放弃和他僵持,拔腿追了上去。
朽木家的女主人、露琪亚的姐姐朽木绯真在玄关迎接我们。她穿着一身白底紫花的和服,端庄优雅。她轻盈的笑着,仿佛四月里盛开的樱花。体贴的寒暄了两句,她请别人把我们的行李送进房间,自己则领着我们前往餐厅。丰盛的食物诱惑着因为剧烈运动而饥肠辘辘的我,虽然我很想扑上去大开朵颐,但我沾满泥巴的双手将卫生问题挡在了前面。
当我耐心等待着自来水和泡沫帮忙卷走那些污渍时,无意间瞄到乌尔奇奥拉手中一点异样的颜色。“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吗?”就算我低声下气的求他,他也不见得会让我如愿。所以我只象征性的打过招呼,不等他表态便拿过那只手。手掌里几道擦痕微微渗着血。“是刚才搬石头弄伤的吧?”我也不指望他回答,接着往下说,“你先好好清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从随身的挎包里翻出消毒液和OK贴放在盥洗台上,“用这些。”他看着我,那双深绿眼睛里的意思我居然读不懂了。我只好开口询问,“怎么了?”他没有说话,将伤口又洗了一次,摊开手伸到我面前。
“哦。”我明白过来,自然而然的采取行动。用毛巾蘸干伤口上的水迹,喷上消毒液,贴好OK贴。“好了!”我笑着对他说,“现在可以吃饭了!”
我们回到餐厅的时候,大家都在聊天。绯真姐姐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旁听,她注意到我们,冲我点了下头,然后将视线移到乌尔奇奥拉身上,向他欠了欠身。乌尔奇奥拉微微颔首,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到位置上。我很自然的将这一幕归类为乌尔奇奥拉那神秘身世的又一个佐证,不去理会。
食物是美味的,温泉是更加美妙的。如果不是公主和露琪亚合力强制性地把我拖出来,我几乎想融化在那带着硫磺香味的池水里了。和男生们碰头之后,我们往客厅移动。外面天已经黑了,走廊外侧的隔热透明玻璃门严丝合缝的锁住了室内的温度。我们一路开着玩笑,直到恋次大力推开客厅的拉门。里面的人只凭一个眼神就让我们所有人——应该是除某人以外的所有人——统统闭上了嘴。朽木白哉坐在主座上,将他冰柱一样的视线射向我们。绯真姐姐正在为他斟茶。
“啊……”恋次张了张嘴,干涩吐出了一个超乎我们想象称谓,“大哥……”
朽木白哉不善的眯起眼睛,威严冷峻的一字一顿道:“谁是你大哥?”
“不、不是……”恋次慌忙回神。
绯真姐姐掩着嘴轻轻笑了一声。朽木白哉看了她一眼,眼神和看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露琪亚走上前,恭敬的向他行礼,“白哉大哥,您回来了。”
朽木白哉看她的眼神和看我们的也有区别,“嗯。”
我们也赶紧行礼,他就跟没看到我们一样,最后还是绯真姐姐含着笑示意我们进去坐下,简要的向我们介绍明天的安排。我们静静地听着,即使绯真姐姐已经停下多时,也没有人多说一个字,朽木白哉就像一座冰山压在我们头上,当我开始确信自己的确是冻僵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欢快的闯了进来,“哟!有没有人啊!?”话音刚落,问话的人就大步迈进屋来。他看见我们先是一愣,随即冲着最上座的主人放肆的咧嘴笑道:“白哉,大过年的你就不要制造冷空气了!”
我在心底为志波海燕鼓掌叫好,同时不安分的期待着另一位的反应。朽木白哉索性闭上眼睛,仿佛来者只是一团人形的空气。
一声清脆的责备追了进来,“海燕大人,你这样贸然闯进别人家实在很失礼!”一位清秀佳人应声而现。
“什么呀,都美子,你不也一样嘛!”
“不一样的。”叫做都美子的女人即使争辩,语气也是柔和的,“我是征求了管家先生的同意才进来的。”紧接着,她便向屋子的主人致礼,“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朽木大人,绯真夫人。”
绯真姐姐轻柔的笑着说:“没关系。别光站着,快进来坐吧。”
其实不用她说,志波海燕早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都美子挨着他坐下,仪态大方得体。
“一个不少呀,我们又见面了!”志波海燕一声随和的招呼,让空气恢复了它原有的热度。他摸着下巴将我们一一扫过,得出了结论,“你们刚泡完温泉吧?”我还在琢磨他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从地板上跳起来,撩起袖子说:“泡过温泉怎么能就这么坐着呢!?应该打桌球才对!!”
志波海燕提议要双打,没人有异议。绯真姐姐陪我们到活动室之后就转回客厅去了,因为朽木白哉还待在那里。他简直就像冻住了一样,对外界的人口流动没有任何感觉。
凡是横截面为圆形的球我都不太擅场,何况桌球还那么小。当大家玩得热火朝天时,我便躲到一边欣赏。其实用眼睛看也别有一番乐趣,比如:公主每次击完球都能创造出一个奇特的造型,并且明明是个新手的她却能每每打出擦边球,搞得对手万分无奈,有时候甚至让和她搭档的一护也不知所措;露琪亚的姿势看上去非常标准可就是太僵硬了,似乎刚刚学会却还没实际应用过,恋次只好不断的帮她掩护;小桃子根本不用自己动脑,只要照着冬狮郎的指示提前走到哪个位置挥一下拍就能把球击回去。当然,最完美的组合还是连战连胜的志波海燕和他妻子,志波海燕打得又快又狠,都美子却优雅得仿佛在跳舞。
“喂!那边那个什么花!”志波海燕的声音把我从自己的快乐中拽了出来,他和都美子又赢了一局。
我苦笑着纠正他,“我叫黎花。”
“既然不是壁花就别干站着,下来打一场吧!”
“我……”
他干脆的抢断我的话,一脸鬼笑,“你就忍心让人家也陪你纳凉啊?!”
我这才留意到乌尔奇奥拉也一直没碰过球拍。我对他的研究表明,他大概不会对此有意见甚至他根本就不喜欢参加这种群众项目,不过我既然不是他就不好替他拿主意。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玩,他也不理我,我只好抱着至少让他感受一下桌球这种东西的想法,递了个球拍给他并提前告诫道:“我只会一点点,输了别怪我。”
我刚站到台边就被志波海燕调侃道:“原来你是直拍啊!”
我撇撇嘴,如实相告,“像拿筷子一样,比较顺手罢了。”我将球丢到球台上,等它弹起来的时候再将它打出去。我自己也知道这种发球方法实在很傻,但我别无选择。
都美子柔美的轻撩手腕,回了我的球。志波海燕夸张的叫道:“都美子,你会把敌人惯坏的!要再快一点啦~~~”
我正想说这样就玩不下去了,球已经以迅雷之势在对面的台上一擦而过,落到了地上。我吃惊的看着乌尔奇奥拉,他执拍的手微垂在身前,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宁静得像一座雕像而不是刚刚回球的人。
志波海燕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扩散,“真有意思!”
我第二球发得异常有压力。都美子回球的姿势仍然优雅,却能隐隐感觉到一种逼人的气势,球直直的飞向乌尔奇奥拉。直到最后一刻他才不慌不忙的挥拍还击,球立刻像子弹一样射入对方的场地。志波海燕手起拍落,毫不含糊的将它打了回来。球飞入了乌尔奇奥拉那半区,我擦亮了眼睛等着看他回击,不想他竟让到一边,闲闲得跟我大眼对小眼。球毫无阻碍的弹落到地上。我刚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接,对面的志波海燕已经煞有介事的训起话来,“我说黎花,你干吗不接?看不起我吗,还是想临阵脱逃?!”
“该我接吗?”
他把球拍搭在肩上,诧异的盯着我,“交换接球啊。你该不会连基本规则都不知道吧?”
“……现在知道了。”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刚才似乎确实没看到有人连接两球。不过说实话,那球来势那么迅猛,就算我有胆子接,最多也就摆个造型,根本不可能接得住。我向搭档道了歉,再次发球。接下来的对打简直是噩梦。乌尔奇奥拉是每击必中,虽然不是每次都得分,但每一分都是他的功劳。我就正好是他的反面,每击必失不说,还为对手的每一分都做了无私贡献。游戏结束的时候,我惭愧得没脸在活动室多待,借口给茶壶加满水就逃走了。
等我从沮丧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拎着空茶壶在走廊里晃荡半天了。我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只好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期待着能遇上什么人。前面的拐弯处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我加快脚步赶过去,刚探了个头就有赶紧缩了回来。
在那里的是这个家的男女主人。朽木白哉枕着绯真姐姐的腿侧卧在地板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低语着,但更多时候是沉默,我正是被他们之间那种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沉默逼退。
我一面安抚着因为窥见这场面而惊跳不已的心脏一面往回走,才走出两三步就和乌尔奇奥拉撞了个满怀。他不悦的蹙眉,我立刻竖起食指挡在嘴前示意他别出声,连忙把他拽离危险地带。
“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已经绕开那对夫妻很远了,我还是心虚的压低了声音。他的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了,我意识到我先欠他一个解释,匆忙补上,“我迷路了,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了。你呢?”
他的目光落到我手里的水壶上,“他们看你太久没回去……”虽然他平铺直叙的说着,但我总觉得那个省略号里似乎还省略了诸多抱怨,不由得好笑着接完他的话,“所以让你出来找我?我明白了。不过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回了一个让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神,比了比我们旁边的那条走廊。我记得我刚才擦着这条走廊尽头的岔路转向了另一边,没有留意到这边再往里的地方有一大扇灯火通明的拉门。他大概一出门就看见我正走向反方向,便跟了过来。
“你叫我一声不就好了……”我泄气嘟哝着,完全被这个连嘴都懒得动一下、最后还要怪到我头上的蛮不讲理的家伙打败了。
“那边有什么?”他问,一副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样子。
“一对恋人。”我简洁的应付完,举着仍旧空着的茶壶,问道,“你知道厨房往哪里走吗?”
“已经不需要了。”他背过身向前走,“游戏结束,他们打算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了太久温泉上火了,我口干舌燥得难以入睡。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灌下一肚子的水,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在恍惚中感受到了厕所的召唤……
等我处理好了一切、准备打道回府呼呼大睡的时候,外廊的玻璃门外一方灿烂的星空将我彻底迷住了。那些不屑与城市的人造灯光一较高下的孤高的星星们,在这崇高的王键山中毫不吝啬的展现它们的绝代风华。我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它们耀眼的神采。
“你在干什么?”我和星星们的世界里冷不防出现了闯入者。
我心情正好,决定不计较他煞风景的冷言冷语,“你坐下来就知道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坐到我身边。我不想再补充什么,他那年级第一的大脑应该能够明白我的目的。我们就这么肩并肩的坐着,很久都没人出声,直到我从星星们那里得到提示、忍不住问他道:“你今年又不打算回家吗?”
他沉稳的声音一点波动也没有,“不。”
这家伙面无表情的原因难道真的是感情神经缺失吗?我有些气不过,“你不会想念你的爸爸妈妈吗?如果我一年不回家,我可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说是这么说,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呃,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家妈妈恐怕需要人收尸了……
“他们早就死了。”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比那事实更令我错愕。我低声道:“……对不起。”
“那在我记事之前。对我而言,他们跟陌生人差不多,这样也值得想念吗?”
我无法回答,只好换个话题,“你有兄弟姐妹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三个兄姐,各自为政。”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将每一个让人替他惋惜的缝隙都堵死了。多鲁多尼快乐的大脑袋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拍拍乌尔奇奥拉的肩膀,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调侃的口吻对他说:“不管怎样,你至少长得还算健康,那一定是很多人的劳动成果吧!”
他斜眼看着我,埋藏在那双幽绿中的东西像宇宙的秘密一样深奥。我没有余力去一探究竟,还是继续观赏星星们的表演比较轻松。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的低喃道:“……你的父亲……”
我对他首次表现出的困扰大为吃惊,没想到我的事居然还有这能耐。其实大可不必,我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在乎这件事了。“我以前也总问老妈来着,她说我是从她脑袋里蹦出来的,我猜她大概把自己幻想成宙斯了[1]。”妈妈的逸闻趣事不胜枚举,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说给乌尔奇奥拉听等于说给石头听,妈妈永远不会知道她所剩无几的美德中还残留下了“牺牲自己娱乐他人”这一项。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只觉得脖子猛地向前一沉,那无声无息袭来的睡意才暂时被赶出了大脑。我看看时间,大惊道:“都这个点儿了!”我连忙站起来,见他还坐着便向他伸出手,催促道:“该回去睡了,明天……不,今天还要早起去神社!”
他盯着我的手,我立刻察觉到自己做了很糟糕的表示:这是约等于帮忙的表示。我尴尬得想把那只惹事的手收回来,他却若无其事的握住它站了起来。我全然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他已经向前走出了几步,他回头看着我,傲慢的说:“你准备在这里傻站到早上吗?”
趁我还能忍住不把拳头砸到他脸上,苍天啊,快派个人来教教这家伙不要夹枪带棒的说话吧!!
[1]希腊神话,我只记得模糊的意思了,好像是说宙斯为了阻止自己的某个女儿的降生而吞下了怀孕的母亲,结果他的那个女儿从他的脑袋里蹦了出来。那个女儿就是雅典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查。这里只是借用。需要附带一提的是,虽然黎花觉得那是她老妈在胡言乱语自吹自擂,但她老妈我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