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再相逢（1 / 1）
几乎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太子和胤祥就一前一后已经出现在我视线里。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太子和胤祥显然也看见了我，快步朝我走来，恭田就跟在他们后面。所有的下人一下子都跪在地上：“太子吉祥，十三爷吉祥！”张妈战战兢兢地松了手，和芳姨娘一起“噗通”一声跪下。刚才的拉扯间，已经弄散了我的发髻，扯乱了我的衣衫。
一阵风吹过，我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地呆立在那里，看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胤祥上前一把把我揽在怀里，声音颤抖：“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贴着他的胸膛“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折磨都变成眼泪滚滚落下，嘴里却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一句。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泛凉的脖颈上，那是胤祥的眼泪。胤祥在我耳边说道：“不会，不会。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还等着你嫁给我……”情到深处，胤祥不禁抱紧了我，我忍不住叫痛。胤祥赶紧松开手，眉毛扭成一团，声音急切：“怎么了？怎么了？”问询的时候，他顾不得避讳，一把撸起我的袖子来看：一道接一道的红色伤痕触目惊心。
胤祥的眼睛被深深地刺痛了，声音嘶哑：“是谁？是谁做的？”我只顾啜泣，也答不上话来。胤祥目光一凛，环视着屋子里里外外所有的人。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被他凌厉的眼神震的低下了头。而阿玛，却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仿佛不认得我一般，喃喃道：“琦雪……”阿玛的脸色复杂，惊讶、自责、愧疚、痛苦、心疼、不忍。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几岁，不再像当年行军打仗的虎将，此刻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悲伤老人。
可我心里还是恼恨，扭了头不肯看他。
胤祥把眼神锁定在芳姨娘和张妈身上。她们俩本来就跪在那里，这会儿更是冷汗直流。胤祥一脚踹到张妈身上：“狗奴才！是不是你？”张妈匍匐在地上，只是求饶。
太子愤怒地开口，声音比往常高了很多：“琦雪做错了什么？尚书竟对她用此疾刑？”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芳姨娘和张妈做的。终究她们是女眷，太子不便于审问她们，只能把气发到阿玛头上。
阿玛也不解释，只是作揖，结实健壮的身体此时却一直在颤抖：“老夫无能，管理无方。” 太子见沁蓝站在一旁，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琦雪身边的丫鬟。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沁蓝眼角含着眼泪，行了大礼，说道：“老爷、夫人责怪姐姐没有规矩，这些天在教育小姐学做大家闺秀……”
太子怒极反笑：“好，好，好个马尔汉！泰山行宫里，琦雪私自教唆活佛外出，皇阿玛虽然禁了她几日的足，但吃住都与格格无异。尚书倒还真下的了手！”
太子眼中厉光一现：“琦雪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必要血洗尚书府！”长久以来，太子给我的印象总是如春风般温煦，而今见他这般冷酷无情的模样，而且还是为了我，让我的安全感、感激情倍增。
我身体有些恍惚，脚下发虚，胤祥赶紧扶我坐下。阿玛看着我，眼中尽是愧疚、自责、心痛！胤祥却挡在他身前，不肯让他靠近我分毫。这时我才看清府上的所有亲眷都在门外候着，包括念依。一看到她，我的委屈就猛地窜上来，失声道：“念依要用马钱子把我毒傻了，你们就这么讨厌我吗？”
阿玛脸色瞬间煞白，一脸的不能置信，抬头看了芳姨娘一眼。芳姨娘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胤祥听到这里已经按捺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恭田身旁，一把抽出他随身携带的剑，就冲出屋去。阳光照在剑上，泛着刺眼的光芒。
胤祥提剑冲念依走去，一屋子的人瞬间都变了脸色。胤祥长剑一挥，剑端指向念依：“你让小雪受的苦，我必百倍讨回！”元齐、元景迅速地一左一右按住胤祥的胳膊：“十三爷息怒！”“十三爷手下留情！”
念依虽然性格倔强，却也从来也没见过这场面，立时吓得涕泪直流。胤祥紧紧握着剑不肯放下，眼珠都是血红色。就在此时，阿玛冲上去，一把把念依拉在自己身后：“十三阿哥，念依是有错，但也罪不及死！”
恭田也赶过去拉胤祥的胳膊：“十三爷切莫做冲动事！有太子在这里主事，必然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胤祥才忿忿地放下剑。
我抬头看着太子，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留在这里……”太子柔声道：“好，我们这就走。”
“我要带走沁蓝和涟碧。”我不想她们再留在这里。
太子命人去找涟碧，而后看着芳姨娘和张妈，神色冰冷：“把这个恶奴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狠狠地打。本王要在这里看着。”张妈一下子矮了半截，芳姨娘跪在太子跟前求饶：“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您这五十板子下去，就等于要了张妈的命！”
太子负手转身，不肯看她。芳姨娘又扑到我跟前，抓着我的裙边求饶。原本自恃矜持的她，此时仪容已是凌乱不堪。
胤祥心里一直有火，一把把她扯开，护在我身前。
正在此时，涟碧由两个太监搀扶而来，两脚几乎不敢着地。我虽听沁蓝说过她受了打，却不想伤地这么严重。太子脸色阴冷：“这又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冷然开口：“是谁打的？”还是没人说话，我看着沁蓝：“你告诉我，是谁打的？！”沁蓝看了芳姨娘一眼，口中说道：“张妈找的下人。”
欺负我倒也罢了，如此欺负我的姐妹！我只觉得气血攻心，口中一丝甜腥：涟碧，终究是因为我才受此大刑。
太子大怒，对着尚书府的一个小厮喊道：“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本王的话吗？”小厮吓的赶紧跪下。我看着太子，只是摇头。太子不忍心，缓缓从口中说出：“五十大板，谁也不许求情了！快滚！”说完，重重踢了一脚跪着的小厮。
两个小厮赶紧上前轻声说了声：“张嬷嬷，对不住了。”而后，就把张妈拖出了房间。
此时，门口已经放了几张椅子。张妈被两个小厮按在椅子上。板子狠狠地打在她的屁股上，张妈嚎哭不止。我有些看不下去，扭了头不肯再看。
三十大板打完，太子踱步走出，一脸阴翳地说道：“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本王的……本王的朋友不是随便欺负的。”他，终究没有说出“妹妹”二字。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明是看着阿玛和芳姨娘。
太子看着阿玛，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琦雪本就是自由惯了的人，连皇阿玛也舍不得约束她。尚书如此做，岂不知是在折磨她么？”
我不理他们，对沁蓝说道：“收拾一下，只带着皇上、贵妃、太子和几个爷赏的东西便可，其余的都不用带了。”说罢便站了起来，脚下还是虚浮。
在我的惊呼中，胤祥一把把我打横抱起。不顾众人的眼光，他有力的双臂抱着我走过尚书府的曲折回廊，走出尚书府的大门，小心地把我放在门外的马车上。
当胤祥抱着我离开大厅时，隐隐约约听到太子轻声地问了一句：“可否见一下福晋，给她禀告一声？”
“内人还在闭关。”阿玛苍老的声音。
太子，我的哥哥，还是想见到额娘……
太子不久便回到了马车上，思忖良久，他最终还是带着我回了宫，让我先住在他的毓庆宫。到了毓庆宫，太子妃见我这幅模样，什么也没问，只是赶紧让人收拾了一间房间给我住下，又让人赶紧拿参汤来。
胤祥端着碗，吹着气喂我喝下。喝完参汤，才感觉缓上一口气来。太子在一旁温然笑道：“你们可没告诉我你们的关系，琦雪也学会瞒着我了。”
我脸色微红，一把推开胤祥：“没有。”胤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眼神却不离开我。太子故作惊讶地说：“没有？”然后就朗声笑起来。
胤祥轻声说道：“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怕是琦雪还没得空告诉二哥。二哥不要笑话她了。”太子接着打趣道：“都有人替你出头了，以后可是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拼命十三郎发起火来，可不是好惹的。”
看胤祥和太子眼前这样子，似乎已经不再是政敌，而变成一对好兄弟。
我轻声问胤祥：“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胤祥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我去提亲，马尔汉不肯不说，还说你在学习礼仪，不想见我。我就想，认识你这么久，你不像是能安安稳稳学习礼仪的人啊！”我笑着推他一把。
他又接着说：“从尚书府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丫鬟的身影，好像要过来跟我说些什么，但是被人给拦下了。当时只觉得熟悉，也没多想什么。后来想起来好像是你身边的人。”我脸色一沉：“不错，是涟碧。”
胤祥接着道：“我自己也不能硬闯尚书府，所以只好来找二哥。”
太子看着胤祥道：“你来找我就对了。看你这么关心琦雪，把她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胤祥感激地叫了声：“二哥！”
那个称呼在我心里翻转了许久，千转百回，终于忍不住低声叫出了口：“哥哥。”
太子身体猛地就转了过来，看着我，嘴唇有些蠕动。
胤祥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只是笑着刮我的鼻子：“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叫哥哥了。不羞！赶明儿，是不是也要叫皇阿玛了？”他原来是误会了，我也笑着不做解释。
太子一脸笑意：“等回禀了今天这事，我就请求皇阿玛为你和琦雪指婚。”
躺在毓庆宫华贵柔软的床榻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太子妃坐在一旁，含着眼泪给我上药：“她们下手也太狠了……”我忍着疼，只是咧着嘴笑。毓庆宫的几个丫鬟在一旁伺候着。沁蓝这会儿在照顾涟碧。
太子妃点了一下我的头：“人都伤成这样了还笑。”我笑嘻嘻地说：“原来是很疼的，可毓庆宫的床好舒服啊，就不觉得疼了。再说，还有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给我上药，怎么还能觉得疼呢？”太子妃笑得前仰后合：“就数你嘴甜，怪不得皇阿玛和贵妃那么喜欢你。”
太子妃唯一的女儿芊珣就要六岁了，这会儿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那如黑水银一样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两下就留下了眼泪：“额娘，姨娘她们将来也会这么打我吗？”
太子妃大骇，连忙捂上她的嘴：“芊珣，不要胡说。再胡说，额娘可要生气了。”芊珣立即闭上了嘴，但眼睛里还是一圈小眼泪。我拉着芊珣的手：“芊珣的阿玛那么好，那么疼爱我们芊珣，怎么会允许别人打你呢？”之前几次来毓庆宫，太子妃的母亲带着芊珣，还有她芊珣的奶妈在西山避暑。这是第一次见到芊珣。芊珣长得很像太子，活泼、可爱也不怕生。
芊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道：“雪姑姑，你阿玛不喜欢你吗？”我的手微微一僵。太子妃命人赶紧把芊珣抱下去。我强作笑颜：“没关系的，童言无忌。”太子妃又劝说我一会儿。
夜深了，太子妃才到一墙之隔的寝宫去睡。
翻转了几次，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睡梦里，翻翻身都会疼得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芳姨娘又拿着小戒尺来了，只是冷笑：“背《女诫》。”张妈伸手在我身上掐了一把，粗声粗气道：“走稳了！”念依拿着一包药粉，面目狰狞地说道：“快喝下去，喝下去！”
不，这是怎么回事？胤祥呢？太子呢？我在无尽的黑暗中哭泣着奔跑，可这路怎么那么长啊？我的腿怎么迈不动了？胤祥，我看到胤祥了！他一身蓝白相间的衣服，策马奔驰。胤祥快来，她们就要追上我了。胤祥，你怎么看不到我？我就在这里！
她们来了，她们来了！“救命啊！”我大声喊着直挺挺地坐起来了！
“小姐，小姐。”旁边两个丫鬟在一旁急切地叫着我。我坐在床上，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两眼都不会转了。
“琦雪，琦雪，你怎么了？”太子妃在一旁摇晃我。我这才恢复了知觉：原来是一场梦魇！
夜风袭来有些凉，我往太子妃怀里蜷缩：“姐姐，我害怕。我又梦见芳姨娘她们了。”太子妃抚摸着我的头：“别怕，这是毓庆宫。”旁边有眼色的丫鬟，已然把被子盖在我身上。
这时太子也披着一件披风匆匆赶来：“怎么了？”太子妃轻声说道：“一场梦魇，臣妾在这里照顾就好了。太子还是回去安寝吧！”
太子忧心不已：“刚才琦雪叫的那么凄惨，我如何还睡的下？”跟在太子后面的侧福晋李佳氏脸色微变。看样子，太子是从她那里过来的。
太子妃安慰太子道：“今晚，臣妾陪琦雪。太子就放心吧！”太子仿佛放心不少，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半响才说道：“也好。你在这里陪着琦雪，我就在你寝宫里睡了，离这里也就是一墙之隔。如筠，你先回去吧！”李佳氏听到这里，虽有不甘，但也只得告退。
他们都走后，丫鬟端上一碗安神汤。太子妃索性也脱了鞋袜，与我并肩躺在床上。我轻声问她：“太子，还去别人寝宫里睡？”太子妃轻声道：“太子还有三个侧福晋，两个庶福晋。自然是不能冷落。”
我气结：“他明明都有了你和恭田，怎么还可以招惹其他人呢？”太子妃轻笑：“都说你冰雪聪明，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呢？你刚才看到的李佳氏，乃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太子需要外戚的支持。舒尔德库前些日子还向皇阿玛诉苦，只怪太子冷淡了他的女儿。太子，不是只能有我和恭田的……”
原来又是政治联姻！我问太子妃：“这可是太子自己的意愿？”太子妃苦笑着摇头，声音温柔：“太子本就不是多情之人，与她们也是不得已为之。这都是皇阿玛给结的姻亲罢了。太子也是身不由己。”
我往太子妃怀里一缩：“太子好可怜哦！”回想一下太子方才的表情，就赶紧往外推太子妃：“你赶紧回去吧，我没事了。”太子妃有些迷糊：“这是怎么了？”
我“咯咯”笑着说：“你看不出来太子刚才的眼神吗？一直盯着你看，明明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嘛！我才不要这么不识趣。”太子妃脸色绯红，虽然再三坚持，但我还是推着她回去了。临走前，她安排了两个稳重的宫女在一旁彻夜守着我。
之后一宿也没再看她回来。我心里合计着：他们这会应该“步入正轨”了。唉，虽然只隔着一道墙，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啊？我再贴到墙上仔细听听，还是听不到。太郁闷了！那种事情，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在大学里也有一些早食禁果的女生，所以对这个也不是很陌生。
清晨，太子妃安顿太子上朝后，变过来看我。我还没醒来，太子妃只是坐在一边守着我。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太子妃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刚才你睡着的时候脸色很红。”我的脸更红了。我刚才竟然做了一个春梦。最要命的是，春梦的主角竟然是我和胤祥！
一上午，整个毓庆宫都在传播着“新闻”：“你昨晚听见一声可怕的叫声了吗？”“听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我晚上都不敢去如厕了。”
嗯？我的叫声有那么可怕吗？
快到午饭的时候，太子妃匆匆赶来：“皇阿玛来了，要见你呢！”我赶紧换上一身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跟着太子妃往前殿走去。
毓庆宫的前殿本是掩映在一片青葱树木下，只是秋天来了，树木都光秃秃的，没有丝毫生趣。只有殿前的万年青，永远是青翠欲滴。还没走到窗旁，便听到康熙的声音：“他终究是兵部尚书，你让恭田直接去密探，又当众责罚张氏，实在不是上策。”太子的声音传来：“儿臣也是没有法子，只是担心琦雪的处境。”
康熙声音有些愠怒：“你什么事情都不跟朕商量。朕下旨不就可以召琦雪回宫了？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阿玛？上次在景仁宫也是。”我走在窗前徘徊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安静。太子声音淡淡：“儿臣鲁莽了。”康熙依然还有怒火：“这个性子，怎么继承大统？”
秋风袭来，许是太子妃钗环相撞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他们回首便看见站在窗口的我。太子叫我进去，口气有些责备：“身体还没好，就在风口吹！”
康熙乍一看到我，不禁脸色大变：“胤礽，你为何没有告诉朕琦雪竟成了这个样子？！”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在风口里站过后更是没有血色。我缓缓要下跪，康熙赶紧一把扶起我来。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正碰在我的伤口上。我感到钻心地痛，却只是皱皱眉，便装作没有事。风吹起身上的药味，无法掩饰。
康熙看出我的异样，猛地撸起我宽大的袖子来，小臂上的疤痕全都暴露出来。康熙额头的青筋直跳，瞪着眼睛不说话。唉！这个芳姨娘和张妈真是有勇无谋，要是像《还珠格格》里一样，只拿银针扎，也就不会受人把柄了。
我又一想：不对啊，我可是受害者呀？！暗暗好笑自己胡思乱想。
那一道道伤痕似乎刺痛了康熙的眼睛：“前些日子，你跳舞时还是碧藕一般的胳膊……她们对你都敢这样，这些年静娴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晕死，原来人家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老情人！
康熙给我轻轻掩上袖子，背过身去，紧紧握着拳头。屋里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康熙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不杀此贱妇，难消朕心头之恨！”
太子连忙跪下：“皇阿玛不可！马尔汉手握兵权……”康熙脸色红涨，激动地说道：“难道朕害怕了他不成？”
太子一扣首：“芳姨娘终究是琦雪的庶母。这种事情传出去对琦雪声誉不利。再说马尔汉是本朝老臣。皇阿玛此举恐伤了臣子的心……”
我心里突突直跳：“皇上不要！不要！” 我磕头如捣蒜：“感恩皇上垂怜琦雪，但琦雪实在不愿让芳姨娘她们毙命。”康熙眼睛有些迷蒙：“你和你额娘一样，永远都是为别人着想。”我听到额娘两字，接着道：“额娘潜心向佛，必然也不愿因琦雪而起血腥。”康熙听到这里，果然是犹豫了一下。唉！刚才还怪太子鲁莽，现在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康熙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德全传旨，让马尔汉在家静养几天，没有圣旨就不必上朝！还有那两个贱人……给朕跪在佛前思过七天。告诉马尔汉的所有侧福晋，都多跟着嫡福晋学些佛，别总是心不放到正处。再告诉马尔汉，就说这次是琦雪为她们求情，必不轻饶！”
李德全赶紧退出去传旨。康熙看着我道：“贵妃也很想你，跟朕回去么？”太子急切地开口说道：“不如还是把琦雪留在毓庆宫吧！”
康熙听太子这么一说，有些诧异：“这是为何？”
太子看了我和太子妃一眼，慢慢地说道：“琦雪昨夜还有梦魇，儿臣是想把她留在毓庆宫，一是儿臣实在是怕饶了贵妃的睡眠，二是儿臣阳气盛，镇得住梦魇。再说……”
我心里想：借口！借口！明明是把我留下，你就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召那些女人侍寝，还说什么为了我！
太子唇畔的笑容扩大：“再说，十三弟进后宫不方便，来这里看琦雪到是方便。”
天杀的，真是重色轻妹！这个都可以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