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在外面辗转了将近两个月,如玉和曾燕又回到了府上,她们在屋里还没坐稳,云珠就赶了过来,如玉连忙起身:“福晋……”
云珠拉住她的手:“如玉,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急坏了!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嘛,何必躲出去呢?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个闪失。”
曾燕心想:你当然要提心吊胆,因为你派去的杀手没有回来复命!
如玉把手抽出来,她的手几乎在颤抖:“奴婢知错了……”
这时荃儿过来说:“主子,十三爷叫你过去呢。”
云珠转身和荃儿一起出去了,曾燕冷笑道:“瞧这说瞎话的本领,比唱得还好听!”
胤祥正坐在云珠房里等她,她进门问道:“什么事急着叫我?我正和如玉说话呢。”
他说:“以后她不能再陪你说话了。我是来告诉你,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娶她当侧福晋。”
她瞬间一愣,但很快便笑道:“她有身孕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说……”
他面无表情:“现在说也不晚。”
她戏谑地说:“那我先恭喜贝勒爷又得新宠了!我马上让人去准备一下,风风光光地迎娶新福晋!”
“不要太繁琐了,”他起身说,“她近来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以后少打搅她就是了。”说完便走出屋去。
迎娶侧福晋的事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不仅宣告了那次谋杀的失败,更让云珠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不知胤祥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如玉的,后来送请帖时经过多方打听,她才知道这次的功臣是荣啸尘,在对啸尘生出厌恶的同时,她又想到,可做的文章就在这里。
接到请帖的人大多以为这次的新福晋是莺哥,一是因为莺哥是德妃看好的,二是因为静瑶生命垂危,眼看就用不着人来伺候了。直到办事这天大家才知道,新福晋又是汉人奴才出身,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大家在闲空时不禁议论几句,大概都不对满蒙女子能赢得胤祥的好感抱希望了,言语中多多少少流露出一些不可思议或不满。
而云珠在这天表现极佳,她在众人面前把如玉夸得无与伦比,让大家都觉得好奇,也暗暗称赞她的贤惠。之后她拿着自己送去的礼物和补品到如玉的新房中,还要亲自帮她梳妆,弄的如玉推托不迭,打扮好后,她又是一串赞美之词,拉着如玉的手不停地客套:“果然是难得的人,今天这一打扮,能把西施嫉妒死了!”
如玉对她过火的客气话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想来想去,也只有相互恭维:“看您说的……我要是让西施嫉妒,那您岂不要气死嫦娥了?”
她笑了两声,说:“我才发现,原来你的嘴也这么会说话!唉,”她又叹了一声,“你说当初我也真是糊涂,净想着给你找个好人家,我怎么就没想到,像你这么出色的人,哪能再嫁到外面?早该留在十三爷身边跟我论姐妹的!”
“我哪能跟福晋比?”
“怎么犯傻了?”她点了一下如玉的额头,“我这是教你改口呢!当初静瑶就是教了好几回才记住,你可得学快点,以后要叫我姐姐了,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一起侍奉我们的丈夫,好吗?”
如玉既不甘又无奈:“姐姐教训得是。”
云珠走后,曾燕转眼就把她送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还好云珠没发现,出去继续贤惠去了。
筵席上一些年轻的客人开始借酒兴吵闹了,这次胤祥竟觉得有些厌烦,但又不好说什么,见时候不早了,他便装醉,众人笑话他乐得没酒量了。
随便别人怎么说,他一直晕晕乎乎不醒,大家便哄笑着陆续离开,几个熟惯一些的兵营将士把他搀进洞房里,进屋他就躺在床上不起来了,几个人又笑着吩咐如玉好好伺候,然后一窝蜂地散去。
如玉见他们离开了,便推推胤祥:“胤祥,快醒醒……”
他忽然睁开眼:“他们走了?”
她一愣:“你没醉啊?”
他一笑,坐起来:“我哪有那么爱醉?蒙他们玩呢。”说着他忽然一愣,看了看她的脸,“你又哭了?”
“没有啊……”她连忙摸摸眼边是否还是湿的。
“还说没有,妆都花了,”他按住她的肩膀,“又想伤心事了?”
她连忙摇头。
“那我就当你是太激动了,”他有些感慨地说,“不过,能哭倒也不一定是坏事,要是欲哭无泪才让人担心。你知道吗?我在荣家看到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时吓了一跳,我真怕你像静瑶一样病倒。”
她说:“我不会让自己疯掉,哪怕是死了。其实……”她犹豫了片刻,“那天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可能……真要结束自己了。”
他赶紧捂住她的嘴:“以后不许再有这个念头,明白吗?”
她点了一下头。
他把她拥进怀里:“因为和我在一起,让你流了不少泪。如玉,嫁给我有没有觉得委屈?”
她抱紧他:“没有……”
他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便安抚道:“别担心,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流泪了,相信我。”
……
如玉成了侧福晋后,曾燕也理所应当地离开了云珠,此后云珠送的任何东西,她一概丢弃掉,几次下来云珠察觉了这点,遂也不去打搅如玉了,而是往静瑶那里去的频一些。静瑶的境况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莺哥的火气却越来越大。这天,她指手画脚地责骂几个小丫头没把屋子收拾干净,又埋怨几个小厮没按她的吩咐及时给她搬东西,回到屋里,她气呼呼的说:“这些势利眼,现在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静瑶整日忍受病痛,呼吸都不畅,说话也没了力气:“也不怪他们这样,我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我死了,你们就要去服侍新主子……没有几天的光景了,何必再埋怨他们?”
莺哥继续说:“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病成这样,他自己倒忙着娶新欢!若是别人也便罢了,偏偏是严如玉那个狐狸精!真不知她玩的什么花招,害死了弘杰,不但什么事没有,还当上侧福晋了!”
这时荃儿过来了:“莺哥在呢。”然后给静瑶请了安。
莺哥耐着性子问:“有事吗?”
“是这样,福晋那个宝贝镯子又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了,她正急得团团转呢。这不,我和房里其他丫头都在满处给她找。昨天她刚来看过侧福晋,你也帮我留点神,要是找着了赶紧送过去,也算是帮了我的忙了。”
“这有何难?我要找着了送回去便是。”她答应了。
荃儿走后,莺哥在屋子里找了找,没有找到。第二天扫地时,搬开桌子,她发现云珠的镯子掉在了墙角,便捡了起来,扫完地后送到云珠房里。
云珠十分高兴:“太好了,这回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要自责一辈子了!”
“这点事算什么?以后福晋要有什么吩咐,说句话就行。”
云珠说:“原先一直是如玉帮我做这做那的,那丫头也灵巧,替我分了不少忧,现在她和曾燕都不在我身边了,以后我还真没准会麻烦你呢,谁让我带来的丫头不争气!”
听到如玉的名字,莺哥冷冷地哼了一声。
云珠佯装没见,又笑了笑,问道:“我听说,你老家在科尔沁?”
“是。我是五年前进宫的,伺候德妃娘娘。”
“你来自科尔沁哪个氏族?”
“博尔济吉特氏。”
“难道是孝庄太后的本家?”
莺哥不禁笑道:“倒推回去,还真有点关系,但是好几代下来,已经远了。”
“难怪你这么能干,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一般,原来是孝庄太后的后裔啊!而且你还在宫里侍奉过娘娘,到这儿还当奴才,真是委屈你了!”
莺哥收敛了笑容,说:“人各有命,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是啊,人各有命,”云珠轻叹一声,“静瑶当上侧福晋,又生了长子,在别人看来,真是一步登天了,谁曾想……但愿如玉不会重蹈覆辙吧。”
莺哥按耐不住气愤:“不重蹈覆辙,只怕是该遭报应吧。”
云珠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知道如玉服侍过福晋,福晋对她颇有感情,不过您也别太疼她了,看今天的情形,您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指的是她也成了侧福晋?”
她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我主子没出事,这倒也不奇怪。可偏偏弘杰死了,我主子也一病不起,刚出事的时候我也以为她是无意的,可她回来后,竟然摇身一变也成了侧福晋!我真想不通,难道十三爷被人蒙住了眼睛?不但不追究,还听信她的花言巧语!”
云珠解释道:“十三爷早看好她了,你没听说她怀孕了吗?”
她又冷笑了一声,有点讽刺的意味:“早看好的?那是她事先算计好的!怀孕了?哼,哪来的小野种,也敢冒充皇孙?”
云珠教训道:“没凭没据的胡说什么?你这样口无遮拦,当心闪了舌头!”
“就因为没凭没据才没法让人相信!荣大人不是也看上她了吗?他还把她找了回来,天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住口!”
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知不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唾沫星子会淹死人的!”云珠顿了顿,说,“回去继续伺候你主子吧。”
晚上服侍静瑶睡下后,莺哥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屋里没有掌灯,一推门吓了一跳:荃儿正坐在床上,月光下她脸上的微笑显得很诡异。
莺哥愣住了:“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荃儿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报仇?”
她转身在屋里踱几步:“你知道吗?其实福晋挺为你鸣不平的,大家都明白,侧福晋应该是你,而不该是静瑶,更不该是如玉,”她说着走到莺哥眼前,“委屈了很长时间吧?”
莺哥不语。
荃儿自信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倘或静瑶母子平安,对你来说倒也是好事,可偏偏老天不睁眼,孩子死了,害死孩子的凶手却逍遥自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福晋早就看出如玉的前途了,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就差把如玉当亲妹妹了,可是如玉并不领情,曾燕还很敌视我们,我们送的东西不收,凡是跟如玉相关的东西,连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简直是太嚣张了!”
“原来你也对她们不满。”
“是啊,可她们现在与我无关,而且我也接近不得。倒是你,成了活人中最大的受害者,难道你准备一直看她们嚣张下去吗?”她说着将近一个小纸包塞在莺哥手里。
莺哥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荃儿轻声说:“堕胎药。”
莺哥吓坏了,急忙关上窗户,然后惊恐地说:“这种事你也敢想?”
“这世上只有我想不到的事,没有我不敢想的事!如玉不也是这么敢想敢做吗?这个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可是,如果十三爷知道了……”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荃儿仍是一脸自信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你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别人也会怀疑,这个孩子生下来,对谁的名声都不好,我想,如玉自己也未必想要。”
莺哥动心了,但她仍很害怕。
荃儿恐吓道:“静瑶活不了几天了,你就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这府里的女人,谁能高过福晋?这件事办成了,福晋自然不会亏待你,但是,如果你敢走漏风声,你就会死的很难看!”说完她便出去了,随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