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胤祥大婚这天,府里格外热闹,上上下下忙个不停;鞭炮放出王府老远,好多京城的百姓也围过来看热闹,熙熙攘攘地里三层外三层。令人惊讶的是,婚前一直怒气十足的胤祥,那天也喜笑颜开。新娘下轿后,围观的人便都开始议论“这是某某将军的女儿”云云,接着又有人说这个新娘长得十分漂亮。正拜天地时,忽听大门外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掀了盖头吧!让大伙儿瞧瞧福晋的美貌啊!”
人群中一阵哄笑,王明远喝道:“哪来的刁民,在此撒野?”
一个小厮过来说:“是京城的匪头,胡树康。”
“把他轰走!”
胡树康长得人高马大,一副刽子手般的模样,他30多岁的年纪,没有家室,整日和一些混混打手一起游手好闲,到处勒索,大家都尽量躲着他,只有几个开饭馆旅社的老板娘和他有“交情”。
几个清兵过来驱赶他,他十分不服地说:“怎么,怕人看?难道是个麻脸?”
“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们不客气,快滚!”清兵抓住他往远处拖。
他挣扎地冲众人叫到:“明儿老子娶个天仙回来,让你们看掉眼珠子!谁家媳妇漂亮有种就比一比……”
众人又一阵哄笑,指点着被拖走的胡树康。
拜过天地后,新娘被送入新房了,胤祥则戴着大红花挨桌儿敬酒,还吩咐下人将喜糖撒给府外围观的人。客人们都恭贺纳兰将军找了个好女婿,纳兰将军自是喜出望外,满面红光。
这天如玉并未多说话,一直埋头干活,旁边的曾燕忍不住插言道:“胤祥先前不是演戏给你看吧,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如玉不冷不热地说:“不能哭,就只能笑了。”
“什么意思?”
“哼……”她瞟了一眼窗外,又看看曾燕,说,“等着吧,以后有好戏看呢!”
“你说这位新福晋?”
“对啊。”
“此话怎讲?”
“胤祥说,他是被逼着和福晋成婚的,所以他要给逼迫他的人一点颜色看。”
“逼迫他的人?是德妃和四爷吗?”
“我想不是,”她停下手里的活,“他们只是提亲,是奉命行事。而这桩婚事,本是皇上的意思,也是纳兰将军的意愿,所以,这两位做父亲的,才是主使。”
曾燕不解:“他和皇上既为父子又是君臣,纳兰将军是上次平叛的功臣,曾和他一道作战,难道……”
“他的民间情怀和朝廷发生了冲突,但他也有皇家人的头脑……”如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走的是哪招棋啊。”
这时王明远过来了,见状忙叫道:“哎呦!我说两位姑奶奶,这儿都忙得脚不沾地儿了,你们还聊哪!快干活去呀!”
她们赶紧去忙活了,王明远又到别处去催促。忙碌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松一些,有些客人已经走了,纳兰云珠也已在屋里呆得不耐烦,这个19岁的新娘拥有火一样的热情,也拥有雷一样的急躁。她听见门口传来人们的说话声,便掀开盖头看去,只见一堆人拥着烂醉如泥的胤祥来了,便赶紧放下盖头,但九阿哥胤塘叫道:“弟妹,别干等着了!老十三快走不动了!”
她便又掀了盖头,过来扶住胤祥。众皇子大臣们哄笑着离去,屋里立刻安静下来。
胤祥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还在要酒。云珠拧了把毛巾,腰给他擦脸,他却扳住她的手腕,口内叫些“我没醉、再喝”之类的话。她尽量清楚地说:“胤祥,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把……把他们叫来……”
“他们走了!”
“走了?”他仍迷迷糊糊的,把目光转向她,渐渐在灯火下看清了她的脸,她化了浓妆,但很漂亮,充满满蒙女子豪放而不失温柔的气质,面带羞容,杏眼含春。但他却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看她,问道:“你是谁?”
“我是云珠啊。”
他愣了片刻,突然一把推开她,跑到外面去了,留下她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他跌跌撞撞地欲跑回自己独居的房里,却在走廊里碰到了如玉。她正端着一盘水果往外走,他一下撞翻了她手中的盘子,自己又差点摔倒,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扶住他,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味。
“胤祥,你怎么从新房跑出来了……”
“我不去……我不认识她……”他推开她,摇摇晃晃地走两步,突然一阵翻心,扶住柱子,连饭带酒一齐往外吐。
“你干吗喝这么多啊?”她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叫起来,“来人哪!快来人……”
不多时,王明远便带着两个小厮走来,见状也急得不得了:“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如玉忙说:“他喝多了,快扶他回去。”
“快,过去搀住啊!”王明远喝令两个小厮。
二人赶紧把胤祥搀开,胤祥不吐了,却又抓住如玉不松手:“如玉,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如玉死命挣开他的手,两个搀扶他走开了,他仍一路叫着她的名字。王明远疑惑地看了看她,她涨红了脸,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碎盘和水果,赶紧跑回自己屋里去了。究竟这一夜新房里闹出多少悲欢,多少尴尬,她不得而知。
让人好奇的大婚随着后半夜的来临而结束了,然而从第二天开始,胤祥便不再到云珠房里去了。没过几天,云珠的房里便传来她打骂奴才的声音,有时还挺严重,吵得整个王府都能听见。奴才们纷纷抱怨,说原本一个很有生机活力的地方现在充满了愁云惨雾。胤祥则频繁地到别处串门,若晚间被云珠吵到,便将门窗紧闭,仍旧独自安寝。
临近七夕的一天晚上,胤祥交给如玉几件饰品,说是蒙古送来的贡品,留给福晋的,叫她送过去。
而此时云珠刚踢翻了一盆洗脚水,说水凉。陪嫁的大丫鬟荃儿忙命人再去打水。
打水的丫鬟就是王明远买来并取了名字的于静瑶,她已经被云珠吓得不轻,将盆放在地上时,手在颤抖着。云珠冷冷地瞧着她,她小心地搬过云珠的一只脚,刚放到水里,云珠立刻抽出脚来,连带着水将静瑶踢了一跤,骂道:“这么热的水,你想烫死我?”
这情景恰被进来的如玉撞了个正着,她不禁也吓了一跳。静瑶忙跪下申辩:“福晋,奴婢刚试过了……”
“还犟嘴!荃儿,给我打!”
荃儿走过去,打起静瑶的耳光来。如玉不敢阻拦,过去请了安,捧上东西,说:“福晋,这是蒙古送来的贡品。”
云珠瞟了一眼,冷笑道:“别人挑剩下的吧?”
如玉并不吱声。
“放下吧。”
她小心地将东西放好,又慢慢退出屋去。一出了屋子,她就被愤怒气昏了头,回到她和曾燕的房间,不禁叫道:“太过分了!这真是太过分了!”
曾燕正瞧着墙上的一张水墨画,见她这般,便问道:“谁呀?”
“还有谁?福晋!”
“福晋怎么了?”
“她无缘无故地冲下人找茬儿,还让荃儿打人!不行,我得去拦住!”她说着便往外走。
“站住!”
她站住了。
曾燕走到她身边:“如玉,你搞清楚了,这儿不是曾家,也不是你们严家!这儿是京城,是贝勒府!福晋再混也是福晋,没有胤祥发话,谁敢冲她说一个不字……”
“那我去跟胤祥说!”她又要走。
“你回来!”曾燕一把拉住她,把她摁到椅子上,“你昏头了?”
她愤愤不平地说:“我真不明白,胤祥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存在?当初那个仗势欺人的金义仁,胤祥恨不得立刻取他性命而后快!可如今……”
“你拿福晋跟金义仁比啊?天上地下了!金义仁是一介草民,杀一千个都没问题!福晋可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的女儿!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让他们成婚呢?咱们和静瑶一样,都是奴才,明白没有?所以,咱们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可是……”
“可是你跟胤祥的关系本是不一般的,这我知道。但你想想,纳兰云珠是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他要不知道他干吗上窜下跳地抗婚?他不是说过吗,他要报复这个婚姻。福晋跟下人找茬儿是因为她肚子里窝着火,她生气她愤怒,而这,就是胤祥想要的!”
“那伺候福晋的人岂不倒了霉?”
“倒霉你也不能不能管!你别忘了,当初你并不反对他们成婚,现在他们完婚了,你又去说福晋的不是,这不是挑拨离间吗?纳兰将军也是皇亲贵胄啊。”
如玉皱了皱眉,叹道:“胤祥说要给一点颜色看,我本以为,他娶了福晋后会找茬儿虐待她,没想到,他不吵也不闹,把福晋冷落起来……”
“冷落?”曾燕诡异地笑了一下,放低声音说,“难道你没听说吗?新婚之夜胤祥睡得像死猪一样沉,连个衣扣都没解过。而从第二天开始,他又没再等福晋的门儿!咱们这个福晋,还是个大姑娘呢!现在,府上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你说,她能不尴尬吗?”
如玉吃了一惊:“真的?”
曾燕忙摆手道:“真的假的,我可不知道。”说着她竟开起了玩笑,“哎,你不是跟胤祥熟吗?你可以去问问啊。索性你好人做到底,劝他跟福晋圆了房……”
“你这个烂了嘴的蹄子不得好死!”如玉急了,起身去打她,“让你再没正经话……”
曾燕一边笑一边满屋跑,最后只得求饶:“好姐姐,我再也不说了,不过你也别去告状啊!”
如玉不理她,自己坐下歇气。
她兀自走了两步,边想边说:“如果传言是真的,我倒是真佩服胤祥,躺在一个女人身边,能够不动心……”她忽然又走到如玉身边,“哎,你们迷路那回,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啊?”
“当然没有!”
“嗯……佩服!”
如玉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行了,别胡思乱想了,你想想静瑶,也怪可怜的。”
“是很可怜,可眼前就是这么个事儿,胤祥心里痛快就行了,哪顾得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没让你去伺候福晋吧?你呀,就知足吧。”
如玉沉默了片刻,说:“你的话虽然有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倘或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哎呀,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拿一个老百姓的活法去要求贝勒爷,他不是老百姓!再说了,即便是老百姓,那些地主乡绅们,有几个拿下人当回事的?这主子奴才总得有个分别吧?”
如玉不知该说什么,这回事真沉默了。
第二天,如玉吃完早饭后,看见静瑶坐在走廊里哭泣,心中不由得有几分难过。静瑶是婢女中算是有几分姿色,如玉猜想王明远是冲这点买下她的,虽然他并不会和她怎么样,但男人都喜欢看漂亮的女人。云珠找茬儿发火,偏偏选定她,是不是嫉妒她的美貌呢?如玉猜不出,但静瑶生得虽好,却是最老实的一个,平日里少言寡语,月钱和别人一样,用的却很节俭,故而穿着也很朴素。
如玉走过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静瑶。”
静瑶回头见是她,忙擦去眼泪:“如玉。”
如玉坐在她对面:“早上福晋又难为你了吗?”
她点点头:“我也不知哪得罪了她,她总跟我过不去。”
如玉想了想,说:“她总不能跟谁都找茬儿,那样别人会说她有病……”
“所以她就选我当出气筒,”她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赶忙擦去,“我虽然不愿意到这儿来,可事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
“是王总管带你进来的?”
她点头:“我娘把我卖了。”
如玉不解:“你家不就在京城吗?京城还有卖儿卖女的?”
“我家不在京城,京城里住的几乎都是满人,汉族居民很少。但我家离京城不远,属直隶省。我家没有土地,一直靠做小买卖为生。前年,我爹得了种怪病,一直卧病不起。我娘是个小脚女人,身体也不太好,干不了重活儿,家里的事一直是我哥哥料理。我爹的病,去不了根,可不治又会死人,郎中开的都是很贵的药方,家里已经快砸锅卖铁了,我哥20岁了,因为穷,娶不上媳妇。我娘就把我卖了,但我每个月都往家寄钱,他们也是没办法,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如玉叹口气:“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我从小没娘,今年爹又死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苦。没想到,你这个有家的人也是这么薄命。”
静瑶擦干眼边的泪痕,继续说:“我是想着,我在这里,好歹也有点收入,能帮家里解一些急。谁想,偏偏碰上这么个福晋。若是老天有眼,让我多活几年,还能往家多寄点钱;若是哪天一下被福晋打死了,也算是早点解脱。”
如玉想了想,说:“要不然,我去跟十三爷说说,把你调走?”
她摇摇头:“算了,把我掉走,还得换别人去,有什么倒霉事让我一人摊就够了,何苦连累别人?”
如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她便跑回屋去,不多时拿了个钱袋过来,说:“我这有一些散银,你拿去给你爹治病吧。”
静瑶忙拒绝:“不不,我怎么能要别人的钱呢?”
“拿着吧,我一个亲人也没有,要钱也没什么用。”
“可是……”
“别可是了,”如玉顿了顿,说,“我爹是个郎中,他生前一直教育我要乐善好施,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些,以后还有。”
静瑶刚要说话,荃儿跑了过来:“静瑶!到处找你找不到,你怎么在这儿闲坐呢?福晋叫你,快跟我去!”
静瑶只得随她走了,临走前把钱袋塞回如玉手里,如玉看着她的背影,感到深深的无奈。
自从听了静瑶那消极的话后,如玉就一直为她担心,生怕什么时候云珠一怒之下真会要了她的命,也怕她想不开而去自寻短见。想告诉胤祥,但一想起曾燕的话,又几次欲言又止。这天,她正在书房里和胤祥说话,云珠的责骂声又传过来:“没用的废物!要你干什么?胤祥净派一些笨手笨脚的人来服侍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玉闻声看了胤祥一眼,他却不动声色,她见状也不再停留,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她还在想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倘或一直没人管,静瑶岂不是真要变成屈死鬼?
秋季的北京是个多风的季节,下午,风卷着沙尘四处张牙舞爪,刮得遍地落叶遍地灰尘。这样的情况下胤祥说要到四府去,还让王明远告诉厨房不要备他的晚饭。王明远忙嘱咐他多拿件衣服。
如玉琢磨着他是想“眼不见心不乱,耳不听心不烦”,但云珠能就此罢休吗?
云珠没有罢休,上午责骂了静瑶之后,罚她不许吃午饭。自己吃过饭后又有让她去倒茶。
静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地用茶盘将茶端上来,手抖得厉害,甚至能听见杯盖和杯身轻微的碰撞声。云珠见此甚为不满,喝道:“别动!”
她还是抖。
云珠恼了:“叫你别动听见没有?”说完抄起那茶杯就朝静瑶头上砸去,静瑶下意识地一躲,用茶盘挡住脸,茶杯正好摔碎在茶盘上,碎片撒了一地,茶水溅到云珠自己身上。云珠更火了,狠命踹了静瑶一脚:“死丫头!你再躲?!”
静瑶被踹倒之后又赶紧爬起来跪下来认错:“福晋赎罪!奴婢知错了……”说完慌慌张张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谁让你捡了?”云珠一脚踩住她的手,但此时她手心下正压着一个碎片,经这一踩,碎片扎进了手掌里,她疼得“啊”地叫了一声。云珠挪开脚,喝道:“外边跪着去!”
静瑶跪到门外去了,手在流血,心里更难受,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又不敢大声哭,只好忍痛把手掌中的碎片拿出来,一边抽泣一边摸眼泪。
屋内,荃儿又给云珠倒了杯茶:“主子,这样怕是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您这样,会有人说您太骄横的。”
“哼,”云珠冷笑道,“我就知道会有人说长道短,胤祥也免不了要寻我的不是!若说我骄横,我可没乱打乱罚!我这房里,只有于静瑶是建府后新来的,若乱规矩,懂得自然比别人少些。这么跟你说吧,我若打罚数人,那是我的毛病;我打罚她一人,那就是她的毛病!”说完自己回去睡觉了。
如玉看见静瑶在罚跪,很想过去劝慰她两句,但又怕惹出事端,闹大了连胤祥都为难。曾燕见状便说:“你就不能学会‘眼不见为净’吗?胤祥躲到四府去,你就不能多到屋里来?”
如玉迟疑着不语。这时又一阵狂风过来,曾燕连忙将她拽回屋去了。
风时大时小地刮到了晚上,静瑶的身上落了一层灰尘,但她已无心掸去。手心伤口处的血尚未完全凝固,还剩下隐隐阵痛。她默默地看着地面,似乎是在想什么,又似乎是什么也没想。
胤祥回来时果然已过了晚饭时间,此时风停了,府上各处都挂起了灯笼。如玉从书房出来,接过胤祥的外套,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我还以为你住在四府了呢。”
“那你在我书房干什么?”
她笑道:“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为了和八爷斗,总不至于把我当成贼吧?”
“出口就不饶人。”他进了屋。
她跟进去:“我才懒得管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只关心府上的情况。”
他转过身看了看她:“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用我说吗?难道你没看见?”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确实看见静瑶跪在云珠房门外,他坐下来:“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对付云珠。”
她走到他身边:“你要对付她,总不能把别人也搭进去吧?”
“你说于静瑶?”
她叹口气:“我真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福晋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金义仁。”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金义仁称霸一方,为非作歹,最终因杀了人而被正法,他的下场真是让乡里人拍手称快。而福晋却可以凭自己的情绪任意杀罚下人,一切行为都是合情合理,无可指责……”她低下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悲哀。”
他看着她:“你在说我吗?”
“我说了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说:“我早就觉得,她和金义仁无异,但我不能拿对付金义仁那套来对付她,所以我一再忍让,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就忍到极限了。”
她看了看他。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我也想不出我无法忍受时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愿她不会把我逼急。去看看静瑶吧。”
她出去叫静瑶,静瑶却一动不动,胤祥见没动静便出了书房往这边走来。如玉看见他,便对静瑶说:“他要过来问你了,你还是过去吧。”
静瑶站了起来,随如玉往胤祥的方向走去了。倒不是她怕他,而是因为她对他留有一份尊敬,尽管他把她派给了不讲理的福晋。
她面无表情地站到胤祥面前:“十三爷。”
他问道:“听口音你是北京人吧?”
她摇摇头:“在京城外。”
如玉替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胤祥说:“福晋无故找茬儿,是她的不对……”
“不,”她抓住如玉的手,“奴婢笨手笨脚,什么都干不好,才惹恼了福晋。”
胤祥没有注意她的心口不一,而是注意到她的手心处有点红:“你的手怎么了?”
如玉见状想把她的手拽给胤祥看,她却要抽回去,但胤祥的动作更快,一下拽过她的手腕,翻过手心来,看到一条一寸长的伤口。
他严肃地问:“怎么弄的?”
这下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如玉催促道:“你说话呀。”
“是……是福晋打碎了茶杯,我去捡,她不让,踩了我的手,被碎片扎到了,才……”
他放开她的手,脸上出现了一丝愠色。她们有些不解,互相看了一眼,刚要说话,他吩咐道:“如玉,我书房里有药,你懂些医术,给她包一下。”
“好。”如玉把静瑶带进屋去了。
胤祥就一直站在原地,感到自己的极限已经到了。
不多时,她们出来了,静瑶离开后,如玉说:“她连午饭都没吃,说是福晋罚她。”
他面色凝重:“我该找福晋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