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不知坐了多久,一阵微风吹过来,吹在脸上,很凉。如玉不再出声了,她默默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不去管流在脸上的泪水。去年秋天,她在这里向胤祥许下了等他回来的承诺,今年深秋,她却在这里感受再次失去他的痛楚。河水在晚风吹拂下慢慢推着河岸,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给她的一首曲子,那是父亲带着她逃难时听别人唱过的:
雨敲窗,岁月长,往事催人伤;苦离别,心忙忙,至今厌秋凉;悔平生,错轻狂,十梦九断肠,想你当初旧模样,只一晃,泪盈眶。总该有谁来原谅,你深陷尘网,爱恨之间你纵容欲望;总会有谁能原谅,我杀尽善良,我的心脏曾是埋葬你的地方。
远远的,她听见曾燕在喊她的名字,那个天真耿直的女孩就像她的亲妹妹一样,她是那么感激她,可她不想应声,因为曾家不再是她能安身的地方,她只应该回去把自己用的几件东西收拾好带出来,倒不是因为它们多有用,而是因为她不想让曾家人一看到它们就想起她——一个只会给他们添麻烦的人。
曾燕的呼喊声又持续了一阵,然后消失了。
四周恢复了寂静,她靠着树,看着河面,没有任何食欲,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感觉到风吹在泪痕未干的脸上所带来的凉意。
忽然,她觉得有人按住自己的肩膀,她下意识地起来转过身去,一下子愣住了,是胤祥。
他的眼神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失望,而是怜爱和自责:“刚才曾燕来找你,我才知道你根本没回去。我真蠢,竟然被你的冷漠给骗了。”
她完全不能掩饰了,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他一把抱住她,把她拥在怀里:“跟我走吧,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她紧紧抱住他,生怕他再次转身离去。
他慢慢放开她,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人不能总是哭,哭一会儿可以释放悲伤,可是哭多了就会生病。别再哭了,好吗?”
她点点头。
他欣慰地笑了一下,看着她的脸,似乎又回到了去年他们在这里互相承诺的时候,他慢慢靠近她,吻住了她的唇,又顺势把她拥进怀里。一瞬间,她的悲伤和恐惧全消失了,他怀中的体温和温柔的吻让她充满了幸福感,她终于发现,自己先前的伪装是那么多余甚至可笑,她根本没法抗拒他,只要他的热情袭来,她就只有投降。
他贪婪地吻着她,直到她发出*的喘息声,他才放开她,用手托住她的后脖颈:“我真想吃了你。”
她终于笑了:“那不可能。”
“是啊,”他也笑道,“个头太大,下不去嘴。”
她捶了他一拳,他立刻“哎呦”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上次的伤还没好?还是打仗的时候又受伤了?”
他说:“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她紧张起来:“真的?”
“真的,浑身都是,我脱了给你看看?”
“你!”她知道他在逗她了,“流氓!”
“喂喂喂,”他捂住她的嘴,“可不能乱喊啊,我刚当上得胜将军,经你一喊变成强抢民女的强盗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她拿开他的手,又忍不住笑了:“就会贫嘴!”
“不会贫嘴,怎么赢得你的芳心啊?”他说着忽然想起曾燕来,“对了,刚才我跟曾燕说,不用等你吃晚饭了。”
她故意嗔怪道:“你竟然断我的口粮?那你准备吃什么?分我一半。”
他回以同样的口气说:“你这个狠心的人,我来好几天,你从来都不问问我上哪吃饭,现在想起要分我的伙食了?”
“别废话,快说!”
“村东头的那家饭馆,老板都要跟我混熟了,”他笑了笑,拉起她,“走吧。”
吃过晚饭后,曾家人又开始各忙各的活儿,曾燕洗了碗,回屋去等如玉回来,顺便缝自己的枕套。胤祥答应去找如玉后,她就不担心了,她知道他肯定能找到。她又想起她那不争气的哥,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玉戌时才回来,只有曾燕屋里还亮着灯火,如玉走到门外,迟疑了片刻,不知进去后该怎么说,想来想去,索性不想那么多了,反正都是那么回事。
她推门进了屋,又走到曾燕屋里,曾燕见状放下枕套:“才回来啊?”
“是你给我留的门?”
“当然了,贝勒爷发话让我等你,我敢不听吗?”她虽这样说,语气里却还没有什么怨气。
如玉没说话,又出去洗漱,回来后便脱了鞋上床。曾燕按耐不住了:“如玉,你今天怎么出去那么久,不吃饭也不回来说一声?”
她略带歉意地说:“那会儿心情不好,是我的不对。”
“心情不好?”曾燕细细看她两眼,“我看你挺精神的。”
她没说话。
曾燕又问:“你们和好了?”
她一愣,不知该怎么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肯定是这样,对不对?”
她只能点点头。
“我早就猜到了,无论你之前准备得多么铁石心肠,只要他甜言蜜语地一哄,你保准妥协。唉,”曾燕叹道,“说来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那个傻哥哥没福气。”
如玉有些不安:“你真的不生我气吗?”
曾燕想了想,说:“对我来说呢,我当然希望你能嫁给我哥,因为那样你就可以永远呆在我们家,还能和我做几年伴;要是让我置身事外地想,我也挺理解你的,换了我,我估计也和你一样。”
如玉有些感动:“还是你对我好。”
“行了吧,别酸了吧叽的。你就快远走高飞了,还能记得我吗?”
她点点头,又想了想,说:“其实,如果在我出门之前,你哥没有对我说那些话,事情可能真不是现在这样。不过,他这样也对,一人男人,如果娶了一个另有所爱的老婆,对他来说也挺不公平的。”
“好了好了,别说你和我哥的事了。”曾燕靠近她一些,“说好了,不许忘了我,有空的话回来看看,给我带点京城的好东西!”
她看看曾燕,又自己念叨了一遍:“京城……”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燕子,你说京城会是什么样?”
“我又没去过,我哪知道?哎,对了,”曾燕又想起一件事,“他是不是回去就娶你啊?”
她一愣:“我们还真没说这事。”
曾燕责备道:“你这个傻瓜!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你也没问他娶没娶亲,难道你想当他的侍妾?”
她愣了片刻,说:“娶我……这现实吗?”
曾燕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她叹口气,说:“当初我想跟他了断就是因为这个,现在我既然决定跟他,想那么多也没用。我早就对我爹说过,我既然认定了他,是福是祸,我都认命。”
“真拿你没办法!说的我心里直打鼓。”
如玉听了她的话,忽然也觉得一阵不安,她抓住曾燕的胳膊:“燕子,你跟我一块走吧!”
“什么?”曾燕瞪大了眼,“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如玉恳切地看着她的脸,“我忽然觉得很害怕,我从未出过远门,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要是再有我爹说的那种被满人欺负的事,我……我真会有冤无处诉啊!”
她反问道:“你不是认命了吗?”
“燕子!”她开始说好话,试图说动对方,“你就跟我一块去吧!你也没去过京城,出去多看看!”
曾燕使劲摇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跟你一块去呢,那不是自找没趣吗?万一你到京城真变成贝勒府的福晋了,我算什么?”
“你也去相亲啊!你不是也想过远走高飞吗?胤祥的路子广,就算不能把你嫁给当官的,也能让你当上阔太太!”
“少在这儿蛊惑我!”
“燕子……”
曾燕忽然笑了,她略带诡异地说:“你一说我还真动心了,不过……”
“什么?”
她皱皱眉:“让我呆在那不见天日的深宫里……”
“不会的!他已经搬出去住了。”
“住自己的王府?”
“对。”
“那还差不多!”
如玉高兴极了:“你答应了?”
“就怕我娘不同意啊。”
“咱们明天好好求求她。”
果然,第二天她们刚一和曾婶说起,就遭到强烈反对,曾婶禁不住生气地责备如玉:“把燕子带走?亏你想的出来!你走我拦不住,但你带走她绝对不行!”
燕子不甘心:“娘,我……”
“你什么?”曾婶又开始责备她,“人家看上的是如玉,你算那根葱啊?我当初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整天胡思乱想,真是白日做梦!”
她们不敢再说什么了,晚上,她们沮丧地坐着发呆。
曾燕说:“我就猜会是这样。”
“燕子,我想……”如玉说了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
曾燕不解:“干吗不说?”
“我觉得,那样太对不起婶子了。”
“说来我听听。”
如玉又犹豫了片刻,低声说:“我去问问胤祥,他如果同意,我们夜里悄悄地离开。”
曾燕吃惊地瞪大眼。
如玉忙说:“不妥就算了,我这样也未免太自私了。”
曾燕想了想,问:“夜里走得了吗?”
这回轮到如玉吃惊了:“你……你真敢……”
曾燕满脸兴奋的表情:“我倒是真想试试。”
如玉看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她头一次发现曾燕是如此叛逆和大胆,如果当初自己的父亲死活不同意,她恐怕就没这个胆。
次日,如玉回来后告诉曾燕,胤祥同意了。于是她们连夜准备,写了一张纸条留下,大约在子时悄悄离开了家。
走出院门,曾燕却突然止步,她回头看着自己的家,眼里溢满了泪水。如玉明白她的心情,其实自己的心里也很不舍,但此刻却没有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是曾经的泪水流的太多了吧。
天亮后,三个人醒了过来。
他们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本来一直在说话,但由于太累了,便忍不住睡着了。醒来后曾燕朝马车外看了一眼:“这是到哪了?”
胤祥也向外看了一眼,说:“已经出了琼泽县了。”
她有点留恋地说:“现在就是让我下车我也找不回去了,估计这会儿我爹娘正生气呢。”
他笑道:“你胆子还真是不小。”
她看了看如玉:“还不是因为她!”
如玉说:“我可没强迫你啊。”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曾燕瞪起眼睛,“我冒着气死我娘的危险陪着你,你倒说起风凉话了!”
“我看如玉说的有理,”胤祥说,“是你自己想找这个刺激,要不我怎么说你胆子不小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根本不是什么皇子,而是一个人贩子,你怎么办?”
她一愣。
他又说:“当然我的身份不假。可我要是起了邪念呢?我根本不带你去京城,半道把你给卖了,你又怎么办?”
她说不上话来,如玉见状不禁笑了。曾燕见她笑,便说:“就知道你在吓唬我!”
他故作认真地说:“你别看她笑,我要是不高兴就把她也卖了。”
曾燕忙拽住如玉:“喂,你听见没有?”
如玉说:“我相信我爹的眼力。”
“那我相信你的眼力!”
这下如玉和胤祥都笑了。胤祥对如玉说:“带她出来真没错,可以缓解你的烦恼。”
曾燕恼了:“胤祥!你还没完了?哦,”她忽然停顿一下,“以后我是不是得改口了,嗯,十三爷?”
胤祥说:“我还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我只要知道你在叫我就行。其实,任何一个大户人家,如果他家里有第十三个儿子,你都可以叫他十三爷,这不是皇子的专属,只算是一个尊称。就比如我叫你曾小姐,或按满人的习惯叫你曾格格,皇上的女儿也不过这样称呼罢了。”
“可是我们马上要到京城了,这个问题很重要,”曾燕一脸认真,“我正想问你,你娶亲了吗?”
“没有啊。”
“可我听如玉说你要住自己的府宅了?”
“是啊。”
“那就悬了,你既然没娶亲,怎么就单过了呢?你想想你的兄长们。”
胤祥想了想,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他们都成家了。”
“我估计,皇上已经替你选好主了。”
他想到这点觉得很不快,他看了看如玉,她倒还平静:“燕子说的有理。你这样把我们带回去,别人问起,你怎么说?”
“我说我要娶你啊。”
她摇摇头:“那估计要成怪谈了。”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看了看他,说:“你别担心,我有这个心理准备。我们的婚事不会很顺利,到了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他想不通:“你怎么说的跟打仗侦查似的?我还做不了自己的主吗?我要是一直不回去,他们还以为我死了呢,上哪管我去?”
“可你毕竟回去了,回去你就是皇子。这样吧,我和燕子先装成侍女。”
他忽然觉得沉重起来:“真要这样吗?”
曾燕煞有其事、一字一句地说:“很有必要,十三爷。”
他不再说话了,但心情已被搅坏了一半。
三天后他们到了京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处处可见做买卖的商人,不时会碰到官轿抬过,沿街的建筑也比京外高大华丽得多。自然,这里缺少乡村的田园气息。曾燕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色,路过一个蹲有石狮子的大宅门外时,她忙问:“这是什么地方?修的好气派啊,估计里面也雕梁画栋的。”
胤祥朝外看了一眼,说:“这家我还真熟。”
“住的是谁啊?”
“我四哥。”
曾燕吃了一惊,又盯着看了一会儿,门楼约有15尺多高,前后纵深也有10多尺;琉璃瓦,高挑檐,房脊上还站有神兽,露在外面的木头都刷了漆,画着山水花鸟;两扇红色的大铁门,活动门槛约有一尺高,门外还有两个清兵在站岗。
曾燕回过头来说:“这样说来,你们这些皇子住得离一般百姓也不远啊。”
胤祥说:“你以为皇子是什么,没封王没封侯的,跟寻常百姓能有多大区别?”
“区别大了,”如玉开了口,“你们可以做一辈子富翁,还能进宫见皇上。”
他认同道:“恐怕也就是你说的这两点吧。”
快到目的地时,他们下了马车,胤祥把钱付给车夫,三人沿着路边走到贝勒府外,这座府宅的门楼样式和曾燕刚才见的差不多,其实胤祥也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刚刚收拾好,估计人员还没配齐,但坐在门槛上的一个青年成了路标,他一见到胤祥立刻高兴地站起来:“哟,主子,可把您盼回来了!”
胤祥不解:“王明远?你怎么跑我这儿叫主子来了?”
王明远笑道:“四爷让我过来的。”
“让你过来干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四爷说,您这儿还没管家呢。”
胤祥不禁也笑了:“好小子,不在四府挑水,跑我这儿当管家来了?”
“四爷说,您要是不乐意,就让奴才回去。”
曾燕听了直想笑:这家伙一口一个“四爷说”,真逗。
胤祥说:“既然是四爷让你来的,你就留下吧,改天我登门去谢他。”
“谢主子!”王明远忙道谢,他看见如玉和曾燕,便问道:“主子,她们是您顺路捎回来的?”
胤祥听了一愣,曾燕不悦地对王明远说:“怎么,瞧我们不顺眼?”
“没有没有,府上正缺人手,哪能瞧你不顺眼呢?”
胤祥对她们说:“你们先进去吧。”又吩咐王明远:“给她们安排一下。”
“喳!”王明远见曾燕来者不善,便戏谑地说:“请吧,二位姑娘。”
“哼。”曾燕拉起如玉先进去了,王明远则跟在她们后面走,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两个人挺特别啊……
胤祥则一个人进去溜达,这个府宅不算小,一进门是一片花草,有一个抄手走廊直通前院的正房;东西两侧各有一个跨院;后院往北原来应该是一片开阔地,现在变成了花园,眼前有一个人工湖,湖边有两排柳树和几个亭子,其中一个修在了假山上。景致看上去很好,要比那深宫大院舒服多了。
府内有一些人正在做扫尾的活儿,几乎都是熟人,他们见了胤祥都打招呼。走到假山旁时,他看见德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也在此,她叫莺哥,蒙古人,来自科尔沁旗的博尔济吉特氏,说来和当年的孝庄太后还能沾上点关系,是德妃最看好的丫头了。可她到这儿来干什么呢?莫非也是德妃打发来的?
她正搬着一盆花往假山走,见到胤祥忙说:“十三爷回来了,前两天娘娘还念叨呢。”
胤祥问:“你不在娘娘身边伺候,到这儿来忙什么?”
“是娘娘叫我来的。”她把花搬上假山,在亭子里放好,然后又下来说,“十三爷,你看我能干点什么呢?”
“你……你就帮王明远管帐吧。”
“是!”她高兴地走开了,他想:这些做长辈和当哥的倒挺用心,连奴才都给我派好了?
如玉和曾燕被安排住在前院的东厢房,她们安顿好后,已是晚上了,曾燕最后看了一眼挂着灯笼的王府夜景,把窗户关上:“果然是皇亲国戚的住所不一般,住到这里真值了。”
如玉皱起眉头:“大门东侧的灯笼正好照到咱们屋里,这样我简直睡不着觉。”
“那就去摘了它。”
她一边铺床一边说:“这可不是你家,别太随便了。”
这时有人敲门。
“谁?”
“我,胤祥。”
曾燕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佯装没见,过去开了门。胤祥问:“不想出去走走吗?”
她没说话,随他出来了,他们溜达到后面的小花园里。夜里很静,天晴的也好,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他带她到假山上的亭子里:“怎么样,还习惯吗?”
“当然不习惯,条件太好了,让人觉得拘束。”
“是你自己太谨慎了,”他笑了笑,搂住她,“过两天就好了,我估计,这两天还要来一些新人,混些日子就知道怎么做,有什么不放心的就去问王明远,这人可靠。”
她点点头。
他说:“先委屈几天,是时候我们就办婚事。”
她却摇摇头:“这个一时半会怕是不行。”
“你还真觉得会有人管我啊?”
“没人管也不行,”她靠在他胸前,看着天上的月亮,“皇家的规矩我还什么都不懂,哪能当福晋呢?”
“好好好,随你。你说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办。对了,王明远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她坐起来,说:“他没多问,但好像对我们很谦让。他说,让我们让你房里当差。”
“当差?”他不禁笑了,“真滑稽!”
“你还别笑,这恐怕是最好的安排。”
“你要说好,我还能说什么?好了,回去早点歇着吧,估计明天要有很多人来。”
她忙问:“谁?”
“我的兄弟们,就是一种客气的走动,不用紧张,不过,叫曾燕千万收敛点。”
“嗯,”她点头答应,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对了,那天在县衙,你给赵知县看的是什么证据,把他吓成那样?”
“当然是重要证据。有一天晚上你到家里去,而我不在,你知我干什么去了?就是去取证。金家派人给赵知县送银票,他赶紧让家奴存到钱庄,我就在半路把银票给截下来了。”
“原来如此……”她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你从不忌讳鬼,你还说,如果这世上真有鬼,你早就……早就什么?”
他顿了顿,说:“我早就被恶鬼索命了。”
她不解:“却是为何?”
“因为我杀人太多了。”
她吓了一跳,立刻推开他,坐远了一些。
他倒还平静:“怎么了?难道你不记得,我闯荡江湖多年,还打过仗吗?”
听了这话,她也平静下来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别扭。也许,他的这些经历注定让他和别人不一样,也许,这将给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问题……她不敢往下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于是她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能不能把大门东边的灯笼摘了?太晃眼了。”
“行,我叫人去摘。”
她站起来走,他又拉住她想吻她一下,她赶紧推开他,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