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 康熙四十八年秋 雍亲王府（1 / 1）
经历了废太子事件后，康熙大病了一场，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身子骨大不如前。秋风起了，却无兴致去塞外行围，早早的就从避暑山庄回了京城。八月，颁下旨意，给皇三子胤祉赐封号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皇七子胤（示右）为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为敦郡王。
小七站在四阿哥府门前，看着那门口的扁额换成了“雍亲王府”四个大字，呆呆出神，耳边回响起四哥的教导。
“七妹，中华上下五千年，你别的记不住，康、雍、乾三个字可要紧紧放在心上，这三个字代表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王朝的三位皇帝，就是康熙、雍正、乾隆，他们开创了清朝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雍正！胤禛！雍亲王府！难道四阿哥就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他不是康熙所宠爱的阿哥，在群臣中也不是特别有威望，相反倒常听人说他喜怒无常、刻薄寡恩，怎么看也不像他当皇帝啊？”
小七正百思不得其解，冷不丁有人从背后拍她，“神仙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啊？”回头一看，狗儿正嬉皮笑脸冲她笑。
狗儿已经从长得比小七还高半个头了，衣着鲜亮，瞧小七傻傻的表情，笑道：“爷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李卫，还给我娶了房媳妇，正准备放我到京外边当差。姐姐别发愣了，快进去吧！”说着，拉着小七进了大门。
屋子里坐了不少人，除了十三阿哥，只有四阿哥左侧一人是新上任的四川巡抚年羹尧，小七在乾清宫见过，其他都不认得。年羹尧有个妹妹是四阿哥的侧福晋，据说十分美貌。。
小七进了屋，就要行礼，四阿哥把她扶起来，口中说道：“自家人，不必如此！知道你不愿意去十三弟府上，就把你请这儿来了。”有转脸对十三道，“愣着干嘛！”一屋子人轰轰隆隆全转移到了书房，只留下小七和十三俩俩相望。
“恭祝十三爷喜得贵子。”小七呆了半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十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放过小七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低声道：“皇阿玛对我已不比从前，你再等些日子，我一定娶你进门。”
小七明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波动，浅浅一笑道：“福晋刚刚生产，你有空多陪陪她。”
“小七！”十三叹了一声，轻轻搂住她，像捧着个易碎的瓷娃娃，十分小心翼翼。
“胤祥，你也许觉得我自私，可是在我根深蒂固的信念里，要接收数女共事一夫，真的很难很难。在我没有决定之前，你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提，好不好？”小七的话语里带着沉沉的忧伤。
十三的身子一僵，沉默了一会儿，也沉沉道：“好！我等着你。”
又过了两月，雍亲王三十二岁寿辰。因为三十岁寿辰没有办，加之新封了亲王，便准备好好庆贺一下。四阿哥难得的大方，请了诸兄弟到府上做客，连康熙也去了。
雍亲王府张灯结彩，宾客们纷至沓来，一派喜气洋洋。四阿哥命人沏了上好的龙井茶，摆上新鲜瓜果，又叫府里的女眷带着孩子陪康熙聊天解闷，一时间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孩子们平时很难得见天颜，这下都涌到康熙跟前，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争着说话，几个年长的孩子挤在前头，年幼还在后面奋力往前，嘴里叫着：“皇玛法，抱抱！抱抱！”
康熙见一个小丫头落在最后头，被挤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手一伸，稳稳将她抱在腿上。小丫头一下腾空，一下到了康熙腿上，许是吓着了，畏惧的抓住康熙的袍子，又觉得失礼，怯怯的把手缩回来，拧着自己的衣角。
康熙细细打量，小丫头梳着包包头，白皙的脸蛋如凝脂般晶莹剔透，长长的眼睫毛因为胆怯低低垂着，笑呵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小心瞄了一眼康熙，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叫维佳。”“恩？”康熙似乎没有听清楚。一旁的大世子弘时迫不及待的嚷道：“她是我妹妹维佳，年姨娘生的。”
“哦！是年羹尧妹妹的女儿。”康熙明白了，又对小丫头说，“你怕朕？”
“阿玛说，见了皇玛法，要懂礼貌！”小丫头这回吐词总算清晰了些。
康熙哈哈笑了：“小东西，倒挺知礼！”又对弘时道，“你是哥哥，应该怎么对妹妹啊？”
弘时挺起胸脯，跟个小大人似的，认真道：“要保护好妹妹！”
康熙把小丫头放下来，说道：“那皇玛法可把维佳交给你了！”
“恩！”弘时把妹妹护在身边，重重点了点头。
阿哥们陆续到了，纷纷给康熙请安，只太子迟迟不露面。康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露出阴沉之色。四阿哥慌忙道：“太子许是有事情耽搁了，我们先开始吧，皇阿玛上座！”康熙的脸色缓和了些，坐到席上，阿哥们依次坐下。女眷们带着孩子们退到另一间屋，一下就安静了。
小七趁刚才吵闹一片的时候已偷偷出了门厅，在府里转悠，转着转着转到了厨房。闻着扑鼻的香味，肚里的馋虫又给勾了出来，见四下无人，溜了进去。案板上放着盛剩下的盐水鸭，小七顺手捻了一块扔进嘴里；掀开蒸笼，里面蒸着整盘的珍珠丸子，没敢动；东翻翻西翻翻，看有没有别的能吃的。翻了一会儿，忽然腹中绞痛，小七痛得弯下身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猛然想到刚才吃的鸭子，叫了声“糟糕”，随即跌跌撞撞往前厅跑。
推开前厅的门，阿哥门正在相互敬酒，四阿哥夹着块鸭子准备往嘴里送。“不能吃！”小七大喊了一声，哄通摔在地上。
“小七！”十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七在十四怀里直打滚，不住喊疼。
众位阿哥愣住了，只听康熙惊叫道：“快传太医！”
屋内，小七还在痛苦的□□，太医仔细把了脉，慢慢道：“还好只是一般的毒，剂量也不大，老臣开两副药就没事了。”说着就去开药方了。
康熙的脸色十分难看，半天不吭声。四阿哥跪在地上，懊悔不已：“儿臣疏忽，几乎酿成大错，请皇阿玛责罚！”
“我把丫头留在你这儿几天，你可要照顾好了。李德全，回宫！”康熙没有多言，起驾回宫。阿哥们纷纷散去，十四想留会儿，给九阿哥拖走了；十三也叫四阿哥遣走了。
回到畅春园，康熙问诚亲王胤祉：“老三，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三阿哥惶恐道：“儿臣不敢妄言。”
“朕叫你说你就说！”康熙有些动怒。
“是！”三阿哥想了想，缓缓道：“儿臣以为，这毒不会是老四下的，谁也不会愚蠢到在自己府上害人。这毒也不是冲皇阿玛去的，皇阿玛是一时性起才去老四府上凑的热闹，事前并不知晓。所用的毒也不是很剧烈，看上去并不想致人死地，仿佛只是想吓唬吓唬大家。所以…”三阿哥说着，偷眼看了看康熙。
“继续说！”康熙眯着个眼睛，淡淡道。
三阿哥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儿臣斗胆，此事最大的嫌疑就是太子。太子复立之后，对兄弟们心存芥蒂，今晚又只有他一直未曾露面！”三阿哥低着头，微微颤抖的双手透漏内心的忐忑不安。
雍亲王府，大到管事、小到杂役，一溜儿站在院子里。四阿哥对府里的奴才一向管教甚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气得脸色铁青，冷得跟结了层霜似的。
“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奴才们耷拉着脑袋，谁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李卫匆匆过来，附在四阿哥耳边低语了好一会儿。
“高福儿留下，其他人，滚！”
四阿哥狠狠瞪着这个在府里干了多年的总管，说道：“还不承认？李卫，拿给他看！”
一看到李卫手中的借据，高福儿一下跟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地上，忽的又扑到四阿哥脚跟前，哭天喊地道：“主子，主子！您饶了奴才吧！奴才是被逼的，九爷说奴才要是不还钱，要杀奴才全家啊！”
四阿哥圆睁着眼睛，怒吼道：“给我拖下去打！打到咽气为止！”
小七刚喝完药，躺在床上哼唧，“都是贪吃惹的祸，以后再也不贪嘴了！”边想着边拍了自个儿嘴巴两下。
“妹妹可好些？”四福晋那拉氏进了屋来，关切的问道。
“好，好多了，谢谢福晋关心！”小七很不好意思。
四福晋拉着她的手，温言软语道：“你安心养着，就当这儿是自个儿家，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小七轻轻恩了一声，缩回了被子里。
在雍亲王府呆了半月，小七简直度日如年，每日除了四阿哥、四福晋，还有那些女眷，加上十三和十四也常来，弄得小七应接不暇，没个消停，根本就是受罪。
“唉——”小七又长长叹了一声。
“怎么了？精神不好？”四阿哥拎着个盒子，笑着说道，“听十四弟说你喜欢吃万福楼的点心，特意叫人去买的，尝尝？”
小七抓了块红枣糕塞进嘴里，含糊道：“王爷，我已经好了，什么时候让我回宫啊？皇上还要我伺候呢！”
四阿哥给小七倒了杯茶，又道：“不着急，身子养好了再走。府上没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吧？”
小七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慌忙道：“不是，不是！照顾得太好了，小七只是个奴婢，实在担当不起！”
四阿哥微笑了一下，凑近她道：“那就多住些日子！恩？”
最后那个“恩”字微微向上扬起，带着点霸道，又带着点暧昧。小七僵硬的了笑，不自觉红了脸。
然而没过多久小七就被招回了乾清宫，因为静慈到了出宫的年纪，乾清宫人手不够了。
静慈走那天，小七和月兰帮她收拾东西，三人均是恋恋不舍。静慈父母双亡，在叔叔心裕家长大，小七怕她出宫后受欺负，将康熙赏赐给她的一些首饰什么的都给了她。静慈拉着两人的手，哽咽道：“以后这院儿里就剩你们两个了，你们相互多照应着，我会想你们的。”月兰和小七也红着眼嘱咐她照顾好自己，找个好人家，要一辈子都幸福。两人一直把静慈送到宫门口。
回到院子里，两人坐在秋千上，黯然神伤。
“再过几年我也要出宫了！”月兰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神情间竟有些凄凉。
“能跳出紫禁城这个金笼子也许不是件坏事！”小七歪头道。
“我们这个年纪出宫的根本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最多给当个妾。”月兰伤感道。
“姐姐可有什么心仪的人吗？”
“哼！”月兰刮了一下小七的鼻子，落寞道，“哪能个个像你，阿哥们争着要。”
“谁稀罕他们哪！”小七撇撇嘴，勾住月兰道，“月兰姐，要不等我也出了宫，咱俩一块儿过吧！”
“傻姑娘！月兰姐希望你幸福还来不及，怎么会拖累你！”
“不嘛！我就要和你一块儿过！”
“不行！”
“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