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 康熙四十七年岁末 紫禁城（1 / 1）
窗外飘着雪花，西北风呼呼的刮着，转眼到了岁末。
小七的屋里升着炭火，暖洋洋的，一点感觉不到寒冷，反倒有点春的气息。月兰坐在桌边缝衣服，小七看月兰纤纤玉指灵活的穿针引线，忍不住赞叹到：“月兰姐，你的手可真巧！”
月兰斜她一眼，嗔道：“你以为都像你，奴婢不像奴婢，主子不像主子。”
小七把下巴磕在桌上，无精打采地说道：“皇上几个月没传我了，不会把我忘了吧！”
月兰戳她：“死样，弄得跟个闺中怨妇似的。”
小七冲着月兰直吐舌头，月兰抿嘴要捶她，就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推门进来，脸上也挂着笑意。
“升官了还是发财了？这么乐？”小七懒懒趴在桌上。
四阿哥坐下来，说道：“真有件乐事，前阵子名满京城的活神仙张明德被皇上下令凌迟处死了！”
“老妖怪被处死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小七一下有了精神，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昨天处决的。”十三接口，又咧嘴笑道：“四哥，你还不知道，小七可是在那老道士茶杯里放过蚯蚓呢！”
“有这等事！”四阿哥有点吃惊。
“纯属意外！”小七心想十三怎会知道，一定是瑞瑶告的密，于是瞪了十三一眼，唯恐他把钻狗洞偷进八阿哥府的事情说出来，又转脸对四阿哥露出讪笑。
“算个命也要被处死啊！”月兰不解的问。
四阿哥脸上笑容褪去，冷冷道：“张明德的罪名是——阴谋刺杀太子！”
北京城冬天的太阳不像夏天那样晃眼，再加上下雪，愈发昏昏暗暗的，还没到酉时，已经躲了起来，纷纷扰扰的雪花更加起劲的飘洒开去。
小七用自己的小砂锅把中午剩的饭菜热了热，胡乱吃了，准备早早爬到床上去养肉。刚脱了鞋，就听小桂子在门外叫唤：“七姑娘歇息没？皇上病了，老念叨您，李总管请您过去！”
畅春园，康熙躺在龙床上，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得蜕皮，还在说着胡话，小七一探额头，烫得吓人。
“太医瞧过了嘛？”小七问李德全。
“瞧过了，说是染了风寒！药也吃过了，就是不见好！”李德全很是着急。小七心想这么高的热度，中药根本压不下来，要是有消炎退热的西药就好了，可在这大清朝上哪儿找去呀！没有西药，最土的办法就是多喝水多出汗，于是就叫李德全多烧些炭火，多送点热水，又给康熙加了好几床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
“行不行啊！”李德全似乎不太放心，太医院的那些老古董谁敢这么折腾皇上。
“试试吧！”小七也没有把握。
随着炭火越烧越旺，屋里的温度骤然升高，跟夏天一般热得受不了。小七怕康熙汗湿了难受，费力的翻动康熙已有些发福的沉重身子，不停用热水擦拭，擦干后换上干爽的衣服和被褥。康熙体内的水份流失很快，迷糊中要水喝，小七又不停给他喂水。这样不知喂了多少水、擦了多少次身子、换了多少床被褥，反反复复，一直到天亮。
康熙从高热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巳时，雪停了，暖洋洋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小七蜷缩的身上，小脸透着疲倦，眼圈黑黑的，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零乱的散在额前。
康熙心中一处柔软被触动了，伸出手轻轻抚过小七的头顶。小七却如触电般跳了起来，口中嚷嚷：“水！皇上要喝水！”等看清楚才舒口气道：“皇上醒了！饿不饿？奴婢让御膳房熬了小米粥，这就叫端上来。”
小七给康熙穿上厚厚的袄子，又喂他喝了点米粥，康熙的精神好了很多。
“丫头，身上的伤还疼吗？”康熙斜靠在床上，问道。
“不疼！早就好了！”小七仿佛怕康熙不相信似的，故意扭了扭屁股。
康熙被她逗笑了，叫小七坐在身边，慢悠悠道：“朕那些儿子啊，个个盯着朕的皇位。朕就算是求他们，也没有一个听话。他们如此争竞不息，等到朕死那一天，就会把朕扔在乾清宫里，为了这个位置兵戎相见。朕一想到那个情景，就觉得不寒而栗啊！”
“皇上，奴婢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亲生爹爹。就算有那么一天，您还有奴婢呢！您不要小看了奴婢哦，奴婢的武功很厉害的！”小七宽慰着，还挥舞了舞小拳头。
“但愿如你所言！”康熙望着窗外，屋檐下的冰凌在阳光下渐渐融化，滴滴答答滴落在墙脚，屋内静静流淌着令人安心的莲花香气。
从畅春园回来，小七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募然发现自己的枕头边安然放着丢失的金钗。
康熙病好后，赏赐了小七很多值钱的宝贝，把小七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一天从乾清宫下了值，小七哼着小调回屋休息，见十四在院子的梅树下走来走去的，一下蹦过去，蒙住十四的眼睛，沉着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十四把她的手掰开，淡淡道：“伤刚好，就神气活现起来了！”
小七嬉皮笑脸道：“谢谢你帮我把金钗找回来！”
十四愣了愣，说道：“金钗我还没有找到啊！”
“恩？”小七也有些奇怪了，道：“你今天不是来和我说这个事吗？”
两人进了屋，十四的脸色有些阴郁，坐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真是不明白，八哥宅心仁厚，在我们兄弟里最有才能，连裕亲王都曾夸他有德有才，朝堂上那么多大臣保举他为太子，皇阿玛却说他的生母出生于辛者库的贱籍，不适宜做储君！”顿了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道：“八哥自小对我亲厚，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他扶上太子之位！”
小七当下明白十四为什么忧心，冷冷道：“那个位置对你们就那么重要？”
“小七！”十四看着小七，万分不舍道：“我来就是告诉你，我已决定和八哥共同进退，倘若我有什么意外，四哥会代我好好照顾你！”
“啪！”小七响亮的给了十四一巴掌，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一个物件，随便往什么人那儿一丢就行了？”
“你打我！”十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七。
小七从案头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只碧绿的玉蝴蝶，噙着泪问道：“你答应我的事呢？都忘记了？”
十四呆呆看着那只玉蝴蝶，沉默半响，深深吸口气道：“我心意已决！”起身便走。
小七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呜呜的哭着道：“胤禵，我求求你！你不要去争那个位子好不好，什么东西跟皇权沾了边，都要变脏、变坏的呀！”
两行泪水从十四眼角滑落，十四拉开小七的手，毅然走出门去。小七看着十四的背影，哭得更伤心了。窗外，四阿哥清冷的脸颊罩上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