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章 康熙四十六年秋 塞外（1 / 1）
一帘秋雨向秋垠，万顷雾波弥雾晨。
回想随风空立志，青春流短更觉贫。
午后，秋雨淋过的泥土散发着淡淡青草香味。小七一封封看着十三的信，南巡回来已过了数月，日日鸿雁传书，遥寄相思。想起树下初遇、围场相救、江南筹款，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泛起丝丝甜蜜。
“发什么呆？想我呢？” 十三那张俊脸出其不意的横在小七眼前，挂着痞痞的笑容。
小七吃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三搂她在怀中，殷勤道：“大早回来的！我可是洗干净了再来见你的！”
小七嗤嗤一笑，也反手抱住十三，柔顺的依偎着。
这是小七第一次主动，十三心下惊喜，眸色渐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终控制不住，细碎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小七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甜甜的唇齿之间。小七没有反抗，一室的温馨。
“咳！咳！羞、羞、羞！大白天的躲在屋里做坏事！”能这么毫无顾忌、大言不惭的除了十五格格瑞瑶，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十三故意板起脸，呵斥道：“越来越没规矩！”
瑞瑶一骨碌跑到小七身边，假装委屈道： “嫂子，你瞧瞧！我哥凶死了，你可要好好□□□□！”
小七掐她一下，低着头、红着脸，默不作声。
瑞瑶两手一摊，咂嘴道：“没天理！小两口合着伙欺负我！”
小七追着捶她。十三看着两人嬉闹，幸福满足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去。
十三回来没多久，康熙再次出巡塞外，与往常不同，没有让太子留京监国，而是带在身边。
黎明前，科儿沁草原的天空异常美丽，漫天星斗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北斗星仿佛触手可及，风有着丝丝寒意，空气份外清新。太阳一点一点从地平线爬起，忽然跃入眼帘，比半个咸蛋黄还小的朱砂一下子就出现在远处的云雾中，如此安静如此从容，美丽而大气。太阳缓缓地上升，湛蓝的天空慢慢变白变红，草红了，蒙古人的帐篷也红了，什么都红了，那一刻什么都是红的，一切回复自然。
“怎么样，很美吧！”瑞瑶挽着小七的手，笑道：“去年来没有好好陪你，这回好好补偿！”
小七睁大眼睛望着那鹅蛋黄哄然跃出天际点燃整个天空，四周围一片金光灿烂，似乎在做梦，又感觉一切那么真实，不禁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与壮美。
瑞瑶拉住她，道：“走！我们骑马去。”
满人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善骑射，连女子也不例外。小七虽是汉人，可她的骑术却是由行家三哥龙君欢自小教授，自然不甘示弱。两人翻身上马，策马奔腾，扬起一路尘土。
瑞瑶挥舞马鞭，神采飞扬，高呼“我像风一样自由”！霞光映在她的脸上，美的令人窒息。
小七和瑞瑶跑了一段，减慢速度，只觉得畅快淋漓，浑身通透，恰意的欣赏草原美景，密布的河曲湖泊，倒映着变幻无穷的云天，牧民们悠闲地放着牛羊。
不远处，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锁住瑞瑶窈窕的身影。
晚上，照例酒槲交错，喝着奶茶，上的是草原上最烈的酒，大盘的手抓羊肉。十三喝得红光满面，眼光不时飘向康熙身侧的小七，每每如此，小七就温柔回眸一笑，十三的嘴越发咧得大了。十四冷脸看在眼里，对别人的敬酒只是心不在焉的浅浅应付。
酒过三巡，草原又归于平静，只有零星守夜的侍卫来回在帐篷间巡视。康熙也喝得不少，小七沏了醒酒茶，伺候他吃了，康熙往床上一歪，沉沉睡去。
入夜，小七候在康熙身边打盹，忽听帐外响起急促的呼喊声：“有刺客！抓刺客！”
康熙猛然惊醒，鞋也来不及穿，翻身冲出帐外，小七慌忙跟上。一蒙面人正在奋力同侍卫搏杀，此人中等身材，步伐矫健，手持一柄长剑，功夫很高，顷刻间已撂倒五六个护卫。因为夜里，那人又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可小七总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刺客杀出一条血路，忽然身形一动，长剑向康熙刺来。
“皇上！”侍卫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动作了。危急时刻，小七一咬牙，挺身挡在康熙身前。那刺客见到小七，显出震惊之色，急忙把剑收回，已经晚了，剑头没入小七肩头一寸有余。殷红的鲜血顺着剑柄流下，小七看着刺客，满脸的不敢置信，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丫头！”康熙急急扶住。趁这当口，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刺客擒住。那刺客死死盯住小七，留念、心痛、自责密密交织在眼中。
帐篷内。
“小黑！”昏迷中的小七突然一下惊坐起来。
守在身边的十三摁住她：“怎么了，做恶梦了？”
小七一把抓住他，急切的问：“那刺客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暂时关押着！”十三道。
“我要去看看！”小七起身下床。
十三拦住她道：“不行！你身上有伤！”
“我一定要去，求求你！让我去吧，他是小黑，是小黑啊！”小七拽着十三的袖子，苦苦哀求。
十三无奈叹口气，想了想，道：“你不能这么去。”
十三让小七换了件小太监的衣服，又叫月兰躺在床上。两人避过岗哨，悄悄到了关押刺客的帐篷前。
小黑手脚都被铐着，满身的鞭伤，头无力的垂着。小七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抚着皮开肉绽的伤口道：“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疼不疼？”
小黑抬起头，焦急的说：“你怎么来了？多危险！身上伤怎么样了？我真该死，竟然把你刺伤了！”
小黑的脸憔悴了很多，布了零零散散很多细小的伤痕，似乎吃了不少苦。
“我的伤没事！这究竟怎么了？”小七抽抽嗒嗒问。
“我原本刺杀的是太子！可惜没有成功！”小黑苦笑着摇摇头，又道：“太子胡作非为，民怨沸腾，人人皆想诛之！”
“你怎么这么傻！”小七呜咽着，忽又坚定道：“你坚持住，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傻丫头！”小黑温柔的看着小七，神色间无限眷念，“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会连累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管我！”
小七又抱着小黑哭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小七刚走，十四闪身进了帐篷。
“十四爷，对不住！”小黑低低道。
“是我对不住你！刚才我都听见了，我会尽力救你出去！”十四面色凝重。
小黑坦然一笑，道：“我一生四处漂泊，孤苦无依，最高兴的事就是遇见小七和你，为了你们，我死而无憾！只是没有杀得了太子。我有意留下线索，让皇上怀疑是太子所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十四斩钉截铁道：“我不能让小七恨我一辈子！”
“十四爷！”小黑脸上忽然呈现夺人的光芒，道“小七那性子，怕是要搅得天翻地覆，那只会害了她！我就把小七拜托你了，你代我好好照顾她！我会在天上保佑你们！”
帐外，小七吼着：“我要去找皇上，我要救小黑！”
十三死死拉住她：“你冷静些！你这样不仅救不了小黑，连自己也保不住！”
小七根本听不进，不停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我要去！”
“啪！”十三给了小七颈窝一掌，小七停止了吵闹，软软倒了下去。十三叹口气，把她抱回了帐篷。
小七昏沉沉醒来已是三日以后，十三和瑞瑶守在身边。
瑞瑶舒口气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皇阿玛急得都快把御医的头给砍了！”
小七一把抓住十三的衣领子，问道：“小黑怎么样了？”
半响，十三艰难吐出一句：“他，咬舌自尽了！”
小七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干了。
草原上，十四立在小黑的坟前，巍然不动，任由小七使劲捶打。小七边哭边喊：“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十四痛楚的将小七揽在怀中，泪如泉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