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下大狱(1 / 1)
醇亲王府里面波澜渐起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三爷,黑白两道都给三分面子的三爷,他开的赌场,也会有被官府查抄的时候。
三爷的赌场是全天候营业,只要你有钱,你哪怕将赌场当家都没人撵你走,真可谓是乱世中绝佳的销金窟。可就是这样的地方,一大清早,在玩乐的众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列队整齐的官兵在赌场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堂堂摄政王加军谘处一把交椅的涛贝勒,亲自带正黄旗和巡警部的人查抄了赌场,连里面一只苍蝇都没放走。
除了官府的人,看热闹的人也差点将整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那一箱箱从赌场里抬出来的东西,众人才知道三爷的赌场缘何生意兴隆。不论那些酒肉财气之类,最重要的是官府从赌场后方仓库搜出来了的烟土,足足有几十口双人抬的大箱子。再笨的人也知道,在禁烟运动益盛的今时,这事情大了。
看热闹的人再一连联想到三爷和醇亲王之间的那点陈年旧怨,又都忍不住猜测,三爷这次怕是难保喽。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所谓夺妻之恨也该是三爷报复醇亲王,怎么这是反过来了?再说,查抄赌场的时候三爷极其亲信都不在场,凭三爷的能耐,指不定还是没事儿。据说,还有人为此立刻都开了赌。赌三爷没事的是一赔十。
可惜,那些看好戏的人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官府逮捕三爷的消息。舒穆禄泉钺,再一次被下了大狱。而这时,赌桌上的赔率翻到了一赔五十。
加藤吉英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烟土被收缴,三爷被抓,赌场被封。感觉就是一夜之间秋风吹落满树叶,万事悲凉。
“巴嘎,不是让你好好盯着他们的吗?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加藤吉英硬生生的将笔杆折断,掷向跪着的浩二脸上,还沾着墨的狼毫在浩二脸上留下一笔浓迹。浩二跪的笔直,头却垂的很低,大声致歉“对不起,少佐。”
加藤吉英一声冷哼,问“对不起?对不起可以抵得上帝国的损失吗?”
浩二一脸愧疚,又带着灰败的神情,说“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啪啪”两声,加藤吉英狠狠的用手套抽了浩二两下,还附带踹了一脚,骂道:“愚蠢,你死了就可以弥补犯下的过错?”
浩二一愣,直言“请少佐明示?”
“查清楚事情经过,醇亲王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就去针对舒穆禄泉钺。还有,加强对那个女人的监视,万不得已……”加藤吉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如鹰般的眼神含满了愤怒。紧接着又说:“还有,这两日我会以帝国的名义与大清交涉,你去找山口组的人,其他不要我交代了吧?”
浩二一扫刚才的隐喻,迅速点头说“属下明白了。”
“那就下去吧。等等,找个机会去探探舒穆禄泉钺,这事说不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加藤吉英不笨,可惜他也永远都不会找到证据。
醇亲王从朝中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这一天太过刺激和紧张,让他脑子里的一根弦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本以为回到王府就能休息,就算猜得到雁南要追问,也估摸着她早已休息,一切都会等到第二天。却不料,他回去的时候王府里灯火通明,那混乱程度不亚于外头。
管家焦急的等在门口,人都快冻僵了才看到醇亲王的马车回来。不等醇亲王从车里下来,就匆忙挑了帘子,迎上去说:“王爷,不好了,府里出事儿了。”
醇亲王直觉的是雁南出事了,忙问“可是嫣儿……”
自打跟雁南将话说开,醇亲王就恢复了这个称呼。他死不肯用“雁南”那个名字,固执的认为只有“嫣儿”这个才属于他。
“那倒不是,是庶福晋的表姐钱家奶奶,今儿早晨不知道吃了什么,死了。然后晌午的时候,苏嬷嬷又说二阿哥不见了。这会儿子……”
管家话没说完,醇亲王已经能猜到后面。这会儿子还能如何,肯定是雁南和瓜尔佳氏对上了呗。急忙摆摆手,示意管家领路,快步而去。
那跟蹦着的弦,看来还是松不下来。
堂屋里,雁南和瓜尔佳氏各占一隅,身后跟着各自的人,像是摆阵似的。倒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耗着。
看到醇亲王进来,瓜尔佳氏一个箭步冲过去,躲到醇亲王怀里就哭了起来,直哭得肝肠寸断。身后还有苏嬷嬷一边像模像样的擦着眼泪,一边说:“王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下九流的贱民自己命薄,关我们什么事,何必将我家二阿哥绑走啊!”
雁南自顾自的喝茶,对旁边喧闹的一切仿佛浑然不察,连醇亲王进来也只是投去最初的淡淡一瞥。那神态是说不出的安定自若,以这样的姿态宣告着对方的可笑。
“住嘴!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放肆?主子们都没说话呢!”
醇亲王这一开腔,看起来没说什么,可明白的人心里都清楚,这叫杀鸡给猴看,显然醇亲王还是向着庶福晋的。
雁南抿着嘴淡淡一笑,此时才起身笑盈盈的说:“既然王爷回来了,福晋,您有什么委屈就赶紧说吧。回头是打是罚,是贬是撵也好有个定论。您丢了儿子就将我困在这一天,我心里头体谅您,可您也体谅我身子不好,可跟福晋耗不起。再说,我兰苑里还躺着个死人呢,总要早点让人入土为安,不然生了戾气,可不知这宅子里谁跟着倒霉!”
雁南说的极轻,幽幽的口吻,半夜听起来着实有点吓人。怪不得身后的小丫头们一个个搓手哆嗦,附带悄悄地向周围瞄上几眼。
“你……”
从知道二阿哥不见了后,瓜尔佳氏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之前无论她怎么呵斥,威胁,求饶,雁南都是不理不睬的冷对。如今醇亲王回来了,反倒夹枪带棒的抢白,瓜尔佳氏再是强势也有点招架不住。
“我怎么了?哼,福晋,我表姐死的不明不白还没说什么,您丢了儿子就叫我来问话?我知道,您是嫡福晋,我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妾,我表姐是下九流,那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您想怎么着都是一句话。我都说理解了,您还指望我怎么着?”
带着点委屈,带着点不甘,还有点讽刺,还有点愤慨。这样的姿态摆出来,倒是比瓜尔佳氏哭哭啼啼的诉苦还有效。
醇亲王的眉头立刻敛成一线,转身走到雁南跟前。旁若无人的诉说关心。“手怎么这么凉?又不肯多加衣裳?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将手从醇亲王手中抽出来,雁南冷冷的说:“王爷,您甭怪任何人。钱阿姐死了,我今儿一上午都在那边照顾,下午又被福晋请来,任谁也没时间添衣减衫的。更何况,这点冷算什么,比起当年受的罪,哼,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雁南没打算让她好过,一边故意享受着醇亲王的关心,一边远远的看着瓜尔佳氏。面无表情,只这么冷淡的,却是莫大的讽刺。
“别说了。放心,让……钱阿姐的事我让管家去处理。”醇亲王瞅了一圈,没看到阿靛的身影,本想说让阿靛送她回房的。
“王爷……”瓜尔佳氏在他身后惊呼,却没有人理睬。
“多谢王爷,可有些事我不放心别人去做。钱阿姐死的不明白,就算是入土了也得不到超脱。还有囡囡,可怜她这么小就没了亲娘,没了依靠。”
雁南从不说要醇亲王主持公道的话,可话听进耳中,换了谁也不会置之不理。
这才就是高杆的谈判,要对方自己认定去做,而不要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当然,方向性问题一定要在自己手中。
醇亲王果然心绪大乱,想到雁南受的罪,想到他们可怜的骨肉,哪还顾得着思考,紧张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会让管家一并去查的。你先回屋休息吧,我一会儿过去,还有别的事跟你说。”
雁南猛然想起,他今天出去一整天,似乎是与三爷有关的要事。而她竟然被钱阿姐的事情耽搁了,难得醇亲王主动提出要说,她便乖巧的答应。又看了一眼瓜尔佳氏,微扬下巴,轻轻的一勾唇角。
“那我便先回去了。王爷,我没有绑走二阿哥,是真的。其实,福晋找不到儿子的心情,也是一个做母亲的正常反应。要事我有孩子,想必也会如此。”
虽然雁南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是一心为瓜尔佳氏着想。可瓜尔佳氏却有种了然的、极坏的预感。再看醇亲王的神情,果然比刚才更严肃了几分。
雁南从瓜尔佳氏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蔑的笑笑,连正眼都没放过去就离开了。人刚出屋门,就听到身后醇亲王的咆哮“你究竟想怎么样……”
雁南丝毫没有想偷听的欲望,她知道,无论醇亲王多么讨厌瓜尔佳氏,无论瓜尔佳氏如何使坏,只要不威胁到大局利益,瓜尔佳氏就永远不可能被撤封。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最大限度的报复。她不打算遮掩她的目的和手段,因为她就是要看着瓜尔佳氏挣扎和痛苦,品尝知道却无能为力的苍凉,体会加诸给别人的苦难,承担自己种下的恶果。
她唯一的筹码,孩子。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瓜尔佳氏拥有的孩子。
醇亲王一脸疲惫的到了雁南处,刚坐下就一块热帕子递过来。听到她温柔的说:“擦把脸吧,也跑了一天了。”那感觉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他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进门总能听到她说一声“回来啦?”
擦脸的时候,醇亲王觉得帕子上越擦越湿。
雁南就坐在醇亲王身边,这么近的看他,这么认真的看他,才突然发觉他的华发中也有了白丝。他还正值英年啊!该说是他们都还是大好年华,却一个比一个苍老。
“谢谢。”
“不用谢。我刚才问寿元了,你还没用完膳是吧?我让小厨房去准备了,正好我也没用呢!”
“你怎么也……”还没问完,醇亲王就不说了。有什么好问,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能安生的吃饭。遂转口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吧。”
雁南淡淡一笑,反问“你信我会伤害二阿哥吗?”
醇亲王摇摇头,却很慢很慢,似乎带着一丝迟疑。只是一丝,很轻很短暂,可雁南还是察觉了。自我嘲弄的解释到:
“我刚才没撒谎,可也没说实话。我没绑走二阿哥,但他却在我这里,我骗了他。你不用惊讶,我早说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嫣然了。今早我听说你有要事,就猜到跟三爷有关,而且我还知道你们的赌约可能跟烟土和日本人有关。我本想赶去的,却正好被钱阿姐的事情给绊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确实是被毒死的,只是她吃下去的任何一种东西都没有毒,而其中两样加在一起就是剧毒。我问过小厨房,那两样东西,一个是给我做了早饭,一个是准备给我做点心用的。就算不用问,也应该猜得到答案了吧?所以,我只是想报复她,报复她这么不把别人的命当命,那么就尝尝失去的滋味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儿子怎么样,我只是骗他在我这儿呆上两天。”
雁南说的也很慢,看着醇亲王神色忽明忽暗,心底说不出的难过。
“我没有不信你,可是……溥杰毕竟只是个孩子。我……”
“王爷,话说至此,我也有什么说什么了。我清楚的很,就算再死几个钱阿姐那样的人,您都不会休了她。而我也没打算要她抵命,也没打算借机得到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尝尝这种滋味——担惊受怕、风声鹤唳的滋味。那样她以后便不敢随便将人命视如草芥。呵,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明天我就让阿靛把二阿哥送回去。”
“不是的,我……”
“王爷!还是说说您今天都做了什么要事吧!”不等醇亲王将话说完,雁南再一次打断。
醇亲王面上一片尴尬,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要怎么做就去做吧,只是溥杰不能有事。今天我查封了肃恩的赌场,从中搜出了大批烟土,他已经被我下到了大牢,严加看管。或许,这次他再也出不去。”
雁南安静的看着醇亲王,对他说的话,只字未言。转身,回内间。
饭菜终于上桌,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动筷,一里一外,两个该如何说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琢磨着结局了,也拖了好长时间喽,呵呵……完了好开新坑,\(^o^)/
有要看什么番外的吗?提前说,俺好早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