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1）
她这一举动令我们惊呆了。殷霄忙把手中的外衣罩在她身上，把她拉住。她并没有当真要光着身子出去的意思，丝毫不反抗地在一旁站住了。转身面对着我，用着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我。殷霄这时介绍道：“雅玲，这就是小雲。”
“我知道。”她昂着头，神情中带有五分不屑，低声都嚷着，却故意要我听见，“我还以为她很漂亮呢，不如我嘛……”
“雅玲，”殷霄忙低喝住她，“不许没礼貌，快叫姐姐。”
“姐姐？”她嘻嘻笑起来，故意夸张地晃动身体，身上的衣服都要被她抖弄开了。“她不是你妹妹吗？我应该叫阿姨才对嘛，是不是？”接着刻意做出很有诚意样子，朝我鞠躬，甜甜叫道：“阿姨好！”
“雅玲！”殷霄板起面孔，“小雲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她姐姐。”
“那么，我也不会叫你叔叔。”她在殷霄面前撒着娇。
“随你。快去换衣服。”殷霄对既无奈又溺爱又严厉的样子很像一个父亲。
这个女孩对我有着很大的敌意，而且毫不掩饰，轻瞟了我一眼才向房间走去。
“小雲。”殷霄很抱歉地叫了我一声。
“她是谁？”
“她是我收养的一个孤儿。”
“收养？”我不解。
“她本是孤儿院里的孤儿，被一对夫妻领养了，但那对夫妻对她很不好，她就逃了出来在外面流浪，从九岁开始就随着一帮小偷骗子，去年三月她偷东西给人逮住，被打个半死，我正好看见，就把她带在身边，收养了她。所以，你千万不要在意她的态度，她没受过教育，又在那种环境长大。”
听殷霄这简略的一说，原本不快的心境也就宽松了，自然不会去计较那个女孩。
又冷落了钟意宏，殷霄有说不出的抱歉，他先泡了茶让我们坐，着手收拾客厅，又要去弄早餐，我们再三说吃过了他才罢手，与我们一同坐着。
“小雲，告诉我，这一年多来你过得怎样，你怎么不上学了？是你自己不愿上，还是你那监护人没让你上？”我没回答，殷霄继续问道，“小雲，你那监护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小云，为什么不说话？不好吗？”他不由得转向钟意宏，想到她那里寻求答案，钟意宏也是沉默回避。
“不好，是不是？”我的脸色一定不好，他让我想到了我一直要忘掉了的人，从我的脸色中，殷霄自然能猜测出。“我早该知道，你过得不好。你怎么可能会过得好，你的性子，别人怎么会懂、会珍惜？”
他轻叹了口气，十分怜惜看着我好一会儿，说，“我一直很担心你，怕你会过得不好，你那个监护人从来没有接触过你，怎么能照顾你？这一年多来，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过的，告诉我，好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去回想那些黑暗的日子，每想起一个细节都会令我颤栗，害怕殷霄再问起，我央求道：“别问我了，好吗？”
殷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他一直熟知我的脾性，也很尊重我的脾性：“当初父亲怕我照顾不好你，把你托付给了别人，既然跟他过得不好，回来吧，小雲，回到我身边来，我绝不会让父亲失望，更不会让你失望。”殷霄执起我的手。
“我已经回来了。”我回道。
将烟困柳（一）
一点都没有变，优美华丽的甫山广场，宽阔笔直的甫山路，杨柳如丝碧草如茵的河堤，幽深寂静的公园森林，绿树成荫的静女路，庄严肃穆的冠义私高大门……一路走来，感觉象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往昔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因为殷霄必须去上班，公司里有重要的事，请假不得，我不愿留在公寓里对着那个对我充满敌意的女孩，也想四处走走瞧瞧，便搭上殷霄的车，从甫山广场下，然后顺着路，一路到冠义私高的围墙外……
“大姐大，是你？真的是你？”我沿着冠义私高的围墙走着，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天而降。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生正趴在高高的围墙上向我奋力招手，是马战。
钟意宏一直跟在我身旁，见我站住不走，略微吃惊地问：“他在叫你吗？”
马战在围墙上甩下一根绳子，借着绳子爬下墙，墙头上又冒出两个男生。马战还穿着冠义制服，我颇为奇怪，照讲他应该毕业了才对。
马战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爸逼我复读，非要我考个大学不可，我哪是上大学的料，嘿嘿！”跟着马战下墙的两名男生带着高一的胸牌，他们落地后拉了拉马战的衣袖，问：“小马哥，她是谁呀？你怎么叫她大姐大？”
“笨蛋，”马战敲了其中一个爆栗子，“她就是我们冠义的第三——第四号风云人物，还不快叫大姐大。”俩人便忙上前一个大大的躬身叫了句“大姐大”。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一直不喜欢这个称呼，任马战叫着是因为懒得与他说。
“是，大姐大。”马战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只得嘿嘿傻笑了两声。
我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马战跟随着我与我说话。“大……我不叫你大姐大，那叫什么好呢？雲姐行吗？好久不见了，你上哪去了？大家可想你了，尤其是昕姐。我们去你家找，没想到你哥哥也不见人影，后来遇上他，他竟然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于是我们就帮着你哥哥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找呀找啊，还是找不到。雲姐，你到底去哪了？”
“你们找我？”我猛停住了脚步。
“是啊。”
“为什么找我？”
“这……这……”马战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转开话题道，“雲姐，我们去见昕姐吧，她要是见到你一定很高兴，你不知道她有多想再见到你。”
“她在哪？”
“载驰舞厅，昕姐的表哥把舞厅给了她，她现在是老板了，载驰就是我们的大本营，她一定在那里。”
一路上，马战叽叽喳喳地跟我说了很多事，尤其是最近刚发生的一件令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事——冠义的招牌好学生孟廷均竟然弃学进入了风云际会。这一举动叫冠义的所有老师倍感痛心，猫训导更是气得吐血住进医院。冠义私高更是乱得不行，它几乎可以称为风云际会的精英培训基地了。
冠义排出的风云榜，十大风云人物中没有几个不属于风云际会。
风云榜第一号人物不必说自然是风云际会会长纪英傲。
第二号人物名叫唐质都，据马战介绍说，这也是个同纪英傲一样行事诡秘让人捉摸不定浑邪不羁的角色。
第三号原本是我，我执有可以号令风云际会上下的风云令，也就被算作是风云际会的了。
孟廷均排在第四，不过最近突然加入风云际会，又是纪英傲的外甥，我又失踪不露面，他便被推上了第三的宝座，我降至第四。
第五号是李昕的那个阴阳不定让人畏惧的弟弟李晌。
费明排在末位。李晌与费明是高中毕业后一起加入风云际会的，都混得不错。
李昕与费明齐名位于第十号，她没有进风云际会，她舅舅让她独自混几年，再考虑让她加入东门帮。
其他的人物我就陌生了，我随意听听，马战也是大概讲讲。
走过黑暗的穿堂，打开厚实的舞厅大门，巨大的音乐、嘈杂的人声震耳欲聋，强烈的、飞快旋转的有色灯光刺人的眼。钟意宏显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紧紧拉着我要对我说什么，可这样的环境里哪里听得清。
马战在舞场里找不到人，打手势让我跟着，带我们向后走去。走过一道厚门，进入地下室，那令人难以适应的音响嘎然而止。
“昕姐，你瞧我带了谁来。”马战打开地下室的门，高兴地大声嚷嚷，接着惊叫起来，“昕姐，你受伤了？”
“臭小子，闭嘴。”我听到了费明的声音。
地下室里的灯光昏暗不明亮，里面有三四个人，李昕半躺在一张小床上，伸着一条受伤带血的胳膊正让人清理。我走进去，她侧过头，一见是我，惊喜地坐起身叫起来：“雲，是你？”
其他人见到我，纷纷从座位上站起，面上也是惊喜万分。这些人是常年跟着李昕的，所有都认识我，我也认识。面对如此热情的迎接，我心口一热，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直直走到李昕身前。李昕一把握住我的手，掩不住的激动：“雲，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把我这个朋友忘了。”
“你受伤了？”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抱歉，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还惦记着我，而我呢，真是个无情的人，从来没有记起过他们，若不是偶遇马战，我真的可能会把这些人忘个彻底。
“没关系，皮肉之伤而已，”李昕不在意地耸耸肩，倒是仔细地打量我好象看我身上有没有伤一样，“雲，你去哪啦，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担心死我了。那天你从这里出去后，发生了那……”
“别说。”我忙止住她。我害怕别人提起那场车祸，我一直在企图忘却。“先把你的伤弄好吧。”
李昕听话地躺回床，转眼看到随我而来的钟意宏，问道：“她是谁，跟你来的？”我看了看钟意宏，突然不知如何回答，我从来没有判断过钟意宏跟在我身边的关系。
“我是负责照顾她的人。”钟意宏替我回答。
这一回答令我内心微震，突然醒悟到了她是徐亦枫派来的人，即便称她为钟意宏也改变不了她是徐亦枫的人的事实，她一天到晚跟随我左右，我自认为同绿荫园割断了一切联系，却遗漏了她，我只不过屏除了名字，却忘了人才是最主要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