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二十六回 花开两朵(1 / 1)
第二日。无晴也无雨。
殷梨亭起身,见不悔还睡着,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做什么好梦了?那么开心?不由抚摸了下她的甜润脸颊,却见她微微蹙了眉头,小嘴一撇,更显出几分俏皮可爱,不觉心神摇荡,俯身欲吻她,她却睁开了眼,睡意仍在,见他定定看着自己,不由别过脸去,可只觉身子一暖,他又搂住了自己„„
“做什么?大清早的?”她笑着嗔怨道。
“不做什么,就想抱抱你。”他抱得更紧。
“可恶„„昨夜还没抱够吗?”
“没有„„”
不悔不觉笑了,他坚实的胸膛贴住自己,耳根被他呼吸的热气包围,不禁身子一热,眼神迷离,伸出手反搂住他后背,吻在了一起„„
二人走出房门,却见宋彦背着手,正在仔细端详后院花圃中一株开的正盛的粉色海棠。
殷梨亭见他今日神情不似往日,嘴角含笑,眼中由衷陶醉之意,连人来了都不曾察觉。不愿打扰,拉着不悔且欲往前院而去,却听门被重重推开,三人不由同时回头,却见凌紫娇走出门来,娇声打了个哈气,今日她盛装打扮,艳光四射,看得人不由眼前一亮。
“凌姐姐,早。”不悔道。
“早。”凌紫娇低头一笑,打量不悔一眼,道:“今天要办事,回房穿的漂亮些。”
“为什么?”不悔疑惑。
“和男人打交道,漂亮些总没有错的。”她“语重心长”道。
“可那不是群和尚吗?”
“和尚不是男人么?”凌紫娇呵呵一笑,反问道。
不悔一听,秀眉一扬,哈哈一笑,道:“我马上就来。”
待不悔走后,殷梨亭还愣在那里,不由问:“凌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凌紫娇见状,不由扑哧一笑,道:“殷六侠,别担心。”说罢拖长声音道:“这个大清早的,我不做什么„„就想„„嗯,让她穿漂亮些。”
“„„”殷梨亭一听,心里一惊,她竟都听到了?不由一下子脸红到脖子。
宋彦之前一直一言未发,见殷梨亭这情形,虽不明就里,却知道一定是凌紫娇话里揶揄,不由会心一笑,道:“凌姑娘,你先去前院用早饭吧。殷贤弟,你留一留,我有话要同你说。”
凌紫娇见他打圆场,笑笑,不再说话,往前院而去。
待她走后,宋彦对殷梨亭道:“殷贤弟,我有一事相求,你可否答应我?”
殷梨亭抬头,见他恳切望着自己,道:“宋兄,请说。”
“我昨夜见过云儿了„„”他说着,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她在和你学剑,只是,你能否不要教她那招‘天地同寿’?”
“宋兄,你都知道了?”殷梨亭惊讶。
“哦,不,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既然不愿告诉我,又不能放下,其实不用多问,一定是深仇大恨了„„”宋彦说着,目光仍然落到那海棠之上,默然道:“其实我早该知道,当初她缠着我教她武功,是为了什么„„早知如此,我一定不会教她,也不会让她一人留在这里,只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然而,后悔也没有用,只是她不能再越陷越深了。她今年才满十八,本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可仇恨却让她要面临过早的凋零,而我又无能为力阻拦她„„”
“宋兄„„你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殷梨亭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痛惜,郑重道。
宋彦感激望向他,对他深深一笑。
早饭用完,凌紫娇嘱咐殷宋二人道:“陆樊川什么底细,现在都不好说,小心为是,万不得已,可别撕破脸皮。他若与此事无关也罢了,要是真是他,我怕若他使出全力来,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是他对手,还是要从长计议。”
殷梨亭点点头,道:“凌姑娘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那好,我和不悔先走了。”
“我们不一起去南屏山?你们这是先去哪里?”宋彦不由问。
“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在人前露面?”凌紫娇媚眼一闪,说罢,也不待二人回答,拉着不悔的手,且出门策马而去了。
净慈寺。
守门的和尚正自瞌睡,只听一阵子车马蹄响,猛地醒来,只见一辆华盖香车停驻在寺门前,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这等宝马香车,再一看,连那车夫也华服在身,不禁眼前一亮,连忙招呼同门去通知住持,这样的贵客,可不多见。自己则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珠帘之中,只听一个娇柔女声道:“这位师父,我们姐妹听闻贵寺之名,今日打扰宝方,车马喧嚣,见谅了。” 说话间,珠帘微启,香风袭来,从内盈盈伸出个晶莹玉润的纤手,玉腕上套着个金丝红宝石镯子 —— 看得自己已是浮想联翩,再见眼前一闪,一大锭金子轻轻滑落,自己赶忙伸手一接,口宣佛号,连忙自我介绍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见外。小僧法号惠远,是现任住持的师弟。”
只听车里女子轻轻一笑,那笑声也撩人心旌,道:“原来是惠远师父,失敬了。”
惠远正要答应,却听身后一声佛号。说话的正是现任的住持,妙虚当日座下首弟子惠净,目下他带了一众寺僧出来迎客。惠远见状,不得不退下去。眼睛却还紧盯着珠帘不放。
惠净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贫僧惠净。” ——他声音倒很是清淳好听。
话音刚落,车内传出另一个甜美声音,道:“姐姐,我们面子真大,连住持师父都出来了呢。”
“二位施主,且先下车来罢。寺内已经洒扫干净。”惠净一笑,一本正经道,心内却活动起来。
“噢,那有劳师父们了。”说罢便能听见她起身的声音。
众位寺僧都甚为好奇这位坐在华车里的女子什么模样,车夫终于挽起珠帘,只见里面走出个身着紫色华衣的高挑女子,媚眼流波,鼻挺唇润,艳光四射,真正是天然一段妖冶,只是奇便奇在她虽然天生媚骨,意态却甚为自重矜持,更使人若即若离,欲罢不能。惠净一见,心内一触,一双眼中,已经几乎要喷出火来。
“法师能扶我一下么?”她娇滴滴的声音又传入耳内,惠净恨不能马上捉住她手,此刻碍着众人面,却不得不庄重形容,只能隔着袖子挽着她丰润的手腕,将她扶下车来。
凌紫娇下得车来,朝众位寺僧浅浅一笑,几个和尚已经呆愣在那里。
那装扮车夫的谢驰见此情形,也不由心中好笑。自然,二小姐这样的女子,要说令男人没有一点动心,那除非真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了。
不悔在车里见一班和尚色迷迷到这等程度,才意识到凌紫娇这样的女子倘若公然挑逗,对男人的诱惑力从某种程度上甚至远大于楚黛宁。不觉大叹口气。不知道六哥和宋彦见她媚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真如表面那般无动于衷么?
“妹妹,你也下来吧。”凌紫娇回头招呼自己道。
“哦,姐姐,我就来。”不悔心中好笑,好戏就要正式开场,自己也不能输了风光。今日她略施粉黛,自是俏丽可人,惠净见她虽有一点面熟,却想不真切,但见又是个上等美女,花容月貌,眉眼灵动,肤白如雪,较她姐姐更有一种青春少女的新鲜甜美气息,暗念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想杭州城中,竟有如此绝色双姝。
且入庙门后,凌紫娇一看,那尊大金佛赫然夺目,心有所感,朝不悔使了个颜色。
“惠净法师。”不悔略一行礼道:“家父不久要过六十大寿,因此今日我陪姐姐来进香礼佛,为父祈福。为示诚心,特意未带仆从。定要清清静静,念一日经。”定睛一看,那惠净不过三十五,六年纪,倒也是个颇为清俊的高大和尚,只是一双色眼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看得恨不得揍他两拳,然而今日正事要紧,且先忍耐。
“啊„„是这样。”惠净笑容满面,忙道:“那请二位施主到药师佛净室小坐。贫僧今日自当亲自持颂。”
果然!正中下怀!凌杨彼此会意一笑,凌紫娇道:“既然法师如此厚爱,我们姐妹一定不会亏待法师。”说着若有若无,抛了个媚眼给惠净,惠净听她话外有音,不由心潮起伏„„
别馆外,宋彦且敲了敲门。今日还是他头一次登门拜访陆樊川,昔日二人见面,总不过是湖上自己的那艘画艇。
出人意料,无人应声。
殷梨亭也大感奇怪,照理他不可能出门。不想今日偏偏不在了。怎么办?
宋彦摇摇头,道:“真不巧。他既然不在,那我们走吧。”
殷梨亭点点头,道:“好。只是宋兄不进去看看?”心思要是不悔,此刻肯定早就翻墙进去了„„
“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呵呵。我们既然要问他,还是光明磊落的当面问比较好。”宋彦解释道。
殷梨亭点点头。自己和他脾气虽大相径庭,可他让自己的好感之处,原来正在于此。
宋彦抬眼望那天色,笑道:“难得清静一日,贤弟不如随我去湖上一游,你看今日无晴无雨,正好钓鱼。”
钓鱼?殷梨亭呵呵一笑,道:“我从未钓过鱼。”
“我也从不钓鱼,只是喜欢看人钓鱼。”宋彦道:“也许他在湖边钓鱼,我们去看看。”
入城之后,一路上不断有人问候一二,宋彦少不得客套寒喧几句。一众人见宋彦身边的这位男子,明白这就是他新交的朋友了。许多不明就里的人本以为那“得道之士”该是个白发老者,但见却是眉目清朗的中年文士,气度温和从容,不由赞叹称奇。殷梨亭本不好意思人家夸奖他,听多了更觉烦扰,总算到了湖边,跳上船去,霎然天地清静,不觉心神一阵开阔。至此终于明白,为何久居官场之人,最后总想归隐江湖山林。
湖上。微风徐徐。水波不惊。小舟随波漂荡。
距离二人初遇此舟之上,已是十多天过去。十几天中,风波重重,能再彼此闲适荡舟,一时间交谈甚畅。
“宋兄,武当山下有湖名太极,也很是宽阔,夏天泛舟湖上,星月映照其中,也是一件乐事。过去,我和五哥就很喜欢偷偷溜出去在湖边说话,经常从半夜说到天明。还一起比打水漂,五哥总比我打的多,有回我急了,居然哭了,他后来就一直让着我„„想想还好似眼前„„”殷梨亭说着,笑了笑,不觉有些伤感,多少年了,自己从少年到中年,虽然半生坎坷情路,自从有了不悔,只能说是心满意足„„而五哥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眼里又有了些酸涩之意。
宋彦虽对江湖事不甚了解,但也听说过一二武当七侠的情义事迹,见殷梨亭起感怀之意,知其性真情切,亦不由感慨道:“我见贤弟为人,更想见张五侠风采如何了,真是可惜了„„不过,斯人已逝,英名自留。”
殷梨亭点点头,默不作声。
“哦,对了,贤弟能打几个水漂?”宋彦见他不语,知道这等宽慰话多说无益,且问道。
殷梨亭听他问,不由笑了,道:“好久不打了,不助内力,过去最多一次能打二十七个。”
宋彦听了,摇摇头,道:“那你五哥呢?”
“最多打过三十六个。”
“哈哈,那我总算比起你五哥有个长处了。”宋彦笑道。
“宋兄,你能打几个?”殷梨亭不禁好奇。
“你等着,我打给你看。”宋彦说着,便要上岸寻石头。
殷梨亭制止他,手轻轻放入水中一运气,便从湖底抓了一把石头上来。
宋彦一见,呵呵一笑,捡了一块石头,略一比划,臂一扬,便甩了出去,殷梨亭睁大眼睛,见那石头在水上擦过数十米远,一数,整整五十二个,不由惊叹道:“宋兄,你好厉害!”
宋彦笑道:“我最多一次,打过六十八个呢!„„不过,我是小时候一个人闷着没事做。你也打给我看看,怎么只能打二十七个?一定是角度不对。”
殷梨亭点点头,笑着捡了块石头甩过水面„„
半日重温少年游戏,心情舒畅许多。宋彦助桨一二,小舟直往那荷塘而去。殷梨亭眼望这似乎百看不厌的湖光山色,道:“宋兄,此事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宋彦看着殷梨亭重又愉快模样,笑道:“不瞒贤弟,我没想那么远。能想到的就是,先好好洗个澡。”
“洗澡?”殷梨亭不解。
宋彦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四望一番,忽指那荷塘深处,道:“我没料错,他果然在钓鱼。我先去看看,他是否有收获了。贤弟,船就交给你了!”说罢,脱去衣巾裤靴,一纵身跃入水中。
“宋兄!”殷梨亭在后叫道,可宋彦早已入水无影了。叹口气,抄过桨来,向那荷塘划去。
果然,陆樊川斗笠布衣,正独自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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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佛净室在东配殿内。正是整个净慈寺中最雅致的一间净室。
不悔平素也无礼佛之心,跟着殷梨亭顶多供奉下真武三清,抬眼见那药师佛像,倒眉目慈祥,不觉笑了笑,再看凌紫娇,一本正经的跪在蒲团之上,闭目许愿,不知她在想什么?
那惠净快来了,于是也跟着跪好。虽然求佛不如求己,然而有些命运之事,终是人力难以强求。譬如福寿如何,情缘多少„„既来之,则安之,不如也许个心愿„„
心中默念道:愿六哥长命百岁„„然后,自己无病无灾活八十岁就可以了„„嘿嘿。
“阿弥陀佛。”惠净来了。
不悔睁开眼睛一看,哟,还特意换了套新衣,脸面也修饰了几分,不由好笑。适才看这和尚,多少也有些练家子功夫。眼里虽不正气,却多少有些精芒。今日还是要小心为是,千万不可大意。
“法师来了。”凌紫娇睁开媚目,笑道。
“施主,念诵的祝寿经贫僧给取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本经书,放到香案之上。自己则端坐到蒲团上,放眼细细“观赏”眼前二女。
凌紫娇并不理会那佛经,只道:“有劳法师亲自送来。今日初来贵寺,见大雄宝殿外那尊金筑佛像甚是宏伟庄严,看得人心生敬仰之情。早知如此,我们本该捐些善财,也好让爹爹多受些佛祖庇佑,只可惜如今那佛像已成,终怪我辈善缘太浅。”说着蹙眉叹了口气。
惠净见她叹息模样,不由道:“哪里,先师圆寂后,这金佛的事倒搁了几天。本来是定下五月初五由水路往大都而去,作为恭贺当今圣上贵妃娘娘的寿诞贺礼。如今恐怕不得不推迟几天了。”说罢语气一转,道:“其实这等塑修佛像事宜,本寺一贯有之。施主不必可惜。这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让别人做就可以了,若要诚心礼佛,不如且观眼前。”
这最后一句,倒一语双关。凌杨二人心中同时冷笑。
“自然。”凌紫娇不动声色,且嫣然一笑,正色道:“法师,我们先诵经吧。”
不悔心里一凉,想今天还真不轻松,爹的寿辰还远着呢,翻开《无量寿经》,有口无心的念诵起来,今日的功德不知道又要给谁“做嫁衣裳了”!
惠净本以为凌紫娇会有些表示,却见她忽然又端正了形容,欲说不能,只得先敲起木鱼,不知道这两个女子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然而这似是而非的感觉,岂非比直来直去更使人回味无穷?因此收拾心神,念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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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樊川见有船来,一看,是宋彦的船,再一看,却只有殷梨亭在上面,会意一笑,道:“梨亭,是你们来了。”
“恩公好兴致。”殷梨亭答道,奇怪宋彦怎么还没出现,不由望了望那百亩荷塘,可哪里还有宋彦的影子,过去这许久,别出事了„„
“呵呵,别担心。他水性好着呢。去年冬天,还在钱塘江里救了个女子。那江水可是冰冻三尺。”陆樊川笑道。今日他心情似乎不错,笑容都绽放许多。
“哦,是么?”殷梨亭点点头,一跃上岸,道:“我们登门拜访,你不在家,恩公怎么今天来钓鱼呢?”
“今天无晴无雨,水波不惊,正是钓鱼的好日子啊。”陆樊川答道。
果然和宋彦预料的分毫不差。殷梨亭一眼望去他的鱼篓,只见里面没有一条鱼儿,奇道:“恩公钓了多久了?”
“已经有三个时辰了。”陆樊川抬头来,一笑,道:“梨亭是奇怪我怎么还没有收获么?”
殷梨亭点点头。
陆樊川呵呵一笑,道:“因为我每次来,只钓一条鱼。走之前钓到一条鱼,就够了。所以我之前总是不停的将钓着的鱼都放了。”
这话倒有些深意,殷梨亭不觉蹙眉深思,只听荷塘之中翻出声响,冒出个人影来,定睛一看,正是宋彦,再一看,只见他扬起一条草鱼,朝自己喊道:“贤弟,这下可以做本地第一名菜下酒了。”说完,又一头钻进水里,等自己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到了岸边,笑呵呵将那条鱼扔入陆樊川的鱼篓,道:“老师,块下雨了,你也不用钓了,我们走吧。”说着撑上岸来,溅了一地水迹。
“宗原,你先把身上擦干了。别受寒。”陆樊川见他胸口伤口刚愈合不久,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之意,递给他自己的一方布巾。殷梨亭不知为何忽然想笑——这话听来还真像老父叮嘱。又想到不悔说的断袖之癖,不禁真要笑出声来,连忙吸一口气,将笑容压下。
宋彦倒并无动容,道谢后接过布巾,且擦干身子,上船将衣服穿上,对陆殷二人道:“今天我做东,我们好好去喝一次酒,顺便把这条鱼消耗了,也不枉费我在水里折腾了那么久。”
“哈哈!”陆樊川笑起来,道:“正合我意。梨亭,今天你可不能推托,一定要一醉方休才是。”
一听喝酒,殷梨亭又头大无比,可不好推托,只好道:“我一定尽力喝。”心中却不免稀奇„„自己原以为会紧张十分的“质问”,怎么到现在为止舒畅平和的好似故交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