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二十五回 一夜,离合(1 / 1)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真是说得不错。”后山亭中,凌紫娇笑着望月兴叹。
宋彦一听,回头来,有些惊讶,道:“你还没睡?”
“我怎么睡?隔壁那二位有说有笑的。听得我是羡慕的心潮起伏,睡意全无。”凌紫娇故意夸张道。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真是抱歉了。”宋彦道。
“你呢?”凌紫娇道:“想不想去别处走走?”
“算了。”宋彦一笑,道:“我没心情。” 因是惦念无着。
“你不去算数。那我自己去会会那位美女了„„”
“谁?”宋彦问,忽然明白过来,惊诧道:“云儿?”
凌紫娇点点头,沉静声音道:“那日我看到过她了。跟我走吧。”
二人一路无话。待到密道口时,凌紫娇朝界碑努努嘴,自己就要走,却只宋彦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凌紫娇勉强笑了笑,只道:“移开界碑。就可以进去了。”说罢,不愿再回头看他,转身离去。
宋彦叹一口气,进了密道,密道昏暗,恰如心情,只听微颤一声——“先生„„” 猛一惊醒,仔细一看,真是她,几日不见,又消瘦些许,心疼之外,不由生出几许愧疚之意。自己怎能辜负她?
商卿云抑制住自己的意外激动,见他神色不复往日,几分苍白难掩,不免担忧问道:“你真的没事了么?”
他未发一言,却一把将她抱住。短短几日,两次几乎生离死别„„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她埋首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迎向他的目光,温暖怜惜的似乎要将自己融化掉„„蓦然涌起一阵冲动,不自觉要吻他„„
第一次,她吻了自己„„温柔的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多好,为什么自己之前还放不下?今日,再不能迟疑,一定要说明心迹„„不禁握着她手,道:“云儿,跟我回去。我再不会让你受苦,也不再让你担心。”
她正欲点头,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凄惨的一夜,不禁失声喊道:“不!不!不可能!不可以!”说罢挣脱开他手。
“为什么?”宋彦痛苦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问!”商卿云闭上眼睛,语气无奈坚决。
“唉„„”宋彦长叹一声,真切道:“你的事,我从来都是看作自己的事。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我说了,不行。”她语气依然坚决,往后退了几步,眼里又是那决绝之意,别过脸去。
“云儿!”宋彦此刻终于激动了声音,一把拉她到眼前,道:“你看着我!”
他还从未如此执坳过„„她不由怔住,看着他——一脸恳切——
“云儿,我知道,也许我永远不能真正理解你,因为你我本来不是相同的人。可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不管你要做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会体谅你,帮你。过去是这样,将来也是如此。你懂不懂?”
她点点头。
“那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啊!”他道。
原来他还是猜到了大概,只是你怎能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苦涩酸楚,道:“如果你真体谅我,就不要再问了。”
“我可以不问。”宋彦连忙道:“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就带你走。官场江湖,都可抛下。放下是非,我们好好的在一起,行不行?”
一听这话,她不由变了脸色,走?自己怎么走?!不禁冷冷一笑,道:“你能抛下,我抛不下!”说罢,再次要挣开他手。
“那件事就这么重要么?!”宋彦再问,隐约感到此事绝非如此简单。
她点头,想到那人的无耻至极,神情坚决无复。
“为了我,也不能放下么?”他声音软下来„„终于问出这个问题来。
她一愣。为了你„„也许什么都可以做,只是此事„„仍旧摇了摇头。
宋彦见此,心中一冷,胸口一阵绞痛,不禁吐出口血来。
“先生!”她不由紧张,扶住他道:“你怎么了?”
宋彦见她担心,苦苦一笑,眼中含泪,道:“云儿,你知道,我从不怕死,只怕自己死了,没人再护着你„„”
“我„„”她低垂下眼帘,想这十年来,若非他,自己又当如何?辛酸无奈,却不能退让,说不出话来。
宋彦见她无语,放开她手,凄楚一笑,道:“好了„„你如今已经大了,不再需要我了。是我太迂,还不明白,总以为你还是那个十年前暗自倔强,又对我依恋万分的小女孩,哭的时候要我替你擦眼泪,路走累了要我背,不肯吃饭要我哄„„”
她此刻再也忍不住,不禁哭出声来,却还是不能松口。
宋彦深吸一口气,道:“那夜后,我以为你会因为我,可以放下过去,可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到此,泪已满襟,声音已哽:“你到底放不下,我也不勉强,你总之不肯说,我也不再问了。只是,不要再一个人呆在这里了,明天我让陈伯替你找个地方„„你放心,除非你说,不然我不会再去找你。„„我先走了。”
“那你的事„„?”她问。
他听她还问,心中酸楚,道:“别担心。我命大。”说罢黯然离去。
商卿云目送他消失于昏暗道中,只感觉空落无着,想哭么?可为什么却无法再哭了。都是自己决定的,自己决定了这么做,今日的结局,是早该料到的。
原来仇恨和伤痛总是深刻到刻骨铭心。而他的怜惜与感情却不能抚慰自己灵魂深处。„„那她,到底需要什么呢? 只有当那人能亲手死在自己的剑下,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么?
……
独自走回凉亭,夜风到了四月底,已经回暖。凌紫娇倚栏而坐,抬头望那弯月,不觉笑容凝涩。
等月再满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能踏上回岛之路。眼前似又浮现出那宽阔的海面上奔涌的波涛„„自己不是一向以为只有弱小的溪流,才会呜咽流淌,而宽广的大海,从不会有哭泣的声音?可到头来,却发现海纳百川之后,原来孤独的总是海。
不知何时,觉有人过来,回头 —— 是他,心神黯然模样,不用问,已明了,心念一动,不等他开口,呵呵一笑道:“我听老沙说,江畔有个醉仙居里酿的酒,胜过全杭州城中所有的酒铺子,有没有兴趣?”
他原以为她还要问自己,听这话,不由感动一笑,道:“那醉仙居不但酒好,还有一绝,你知不知道?”
凌紫娇见他笑了,心中释然,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否?”
他笑着点点头。
……
醉仙居。
其余的酒客早已散尽。
凌紫娇已经不胜酒力。迷蒙醉眼中,见酒坊外已然落红满径,不觉笑道:“春还未去,花倒先谢了。”
“别人伤春悲秋,你却总是一笑了之。这点,我一直很佩服。”宋彦喝尽了杯中酒,不知今夜,酒是否能浇去一分愁情?
“哦?这又有何难?”凌紫娇动人一笑,举起袖子擦去嘴角酒渍,带着十分醉意道:“在我心里,既然花开时的美丽早已长留。那即便花落,又有何妨?”
这话入耳,竟使他眼前一亮,望去她眼里的深藏柔情,娇媚的脸上落霞满天,自己还要说话,却见她说完这话,已然倒在桌上。
她真的醉了„„是为了陪自己,才醉成这样?还是你心里,也有愁情难消呢?只是这话说得实在好,花开花落,本是自然自在„„
“宋大人,你的朋友,好像真喝多了„„”卖酒的秀儿上前来,欲扶起凌紫娇,却见她已是娇躯难扶。
宋彦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起身道:“我来吧。她可比你重多了。”
秀儿听这话,不觉红了俏脸,想起去年自己不慎落入冰冷江水„„一见那银子,不由急道:“大人难得来喝次酒,我怎么还好意思收钱?更何况这也太多了„„”
“正因为难得来。所以就别跟我客气了。”宋彦一笑,遂抱起凌紫娇,出门而去。
……
回到后院,经过殷杨的房门前,只听里面还是不悔在说话:“六哥,信总算写好了,看看,我可是仔仔细细的向爹打报告呢!”
“哦,我是要看看,看你有没有告我一状。”殷梨亭笑道。
“怕爹来找你算账吗?”不悔问道,语中故意带嗔。
“我只怕对你真不够好。”殷梨亭诚实道。
“看你说的„„你对我还不够好,那真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宋彦听这话,不觉一触,推开门,将凌紫娇安置好,正要走,却只听她在醉梦里喃喃道:“其实平生有你这样一个知己,我也满足了„„何必要执着什么朝朝暮暮?„„”
你„„ 心中一颤,不由止步,只觉百感交集,郁结凄凉成了感动愧疚。自己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相待?„„出得门来,去了厨房,点起风炉„„
“醒一醒。”他轻轻摇摇她。
“嗯?”她醒了,醉意未消,昏沉仍在。
“傻丫头,陪我喝酒,也不看看酒量。起来,喝两口姜汤再睡,不然明天头痛。”他扶起她,端起汤碗,舀了一勺要喂她。
她喝了一口,望着他眼里的愧疚和关切,心里不知什么感觉,不愿再喝。
“怎么了?很难喝么?”他问,放下碗,道:“那我再去加些糖„„”
“宋彦„„”她抬起头来,笑了笑,道:“别对女孩子那么好,除非你想娶她。”
他一愣,道:“那你呢?”
四目相对,不觉同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