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旷野生茅草（1 / 1）
偌大的宫殿有很多的人，尤其是女人。左不过就是围绕一个男人话短闲长，或是互相不顺眼，来个惹是生非。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势力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爬高踩低。就算先前的失势大家对我还算客气，那么这次事情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完全冷了下去。
因为从来没有奢望太多，所以我并没有过多在乎，唯一使我难过的是，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孩子一面。门可罗雀的日子，我时而张望走廊方向，或许厩户会念在我是白发部的生母份上，让我见上一面。
没有，整整十天都没有。只有那盛放的樱花和满眼的竹绿。时常便是，等不到想见的人，却招来些长舌宫人们的奚落。
“哈……她终是惹恼了殿下。冷冰冰的美女蛇也会有此下场，还好我们殿下看清她的真面目。”
“想当初，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自装清高的样子总让人恨不得去拔下她头上的簪子。”
“总归是站得高，摔得重。你说殿下还会喜欢她吗？”一个宫女小声问。
“不会吧，殿下都已气成那样了。”另一个宫女不屑地说道：“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白发部小王子呢。活该今天，居然连尚侍大人的孩子也不放过，两母子都是被她害死的。”
“听说……她们还是姐妹呢。”
“嗐……宫里这地儿，什么稀奇事没有。就连上次舂米女王还骂波太女王是狐狸精，勾搭山背王子呢。”
“哟……这主人之间的事可真是复杂的多。”
我呆呆地站在松林下听着，却被赶来的阿秋拉走，“娘娘何等尊贵的人，与这等下贱奴才不予计较。”
我不置可否，任她拉着我往回走。这墙角亦不是我故意要听的，她这般紧张是为何？却说这冤家路窄，一点都不假。就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偏偏碰到刀自古带着侍女向我们走来，但看她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我只面无惧意，倒是阿秋捏着我的手紧了紧，遂与我躬身行礼。
刀自古本来走过，却似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呵……橘妃好兴致。”
“臣妾不敢。”我淡淡道。
刀自古上下打量，笑问：“殿下好像让橘妃回宫休养吧，怎的出来了？若碰到殿下，他岂不生气？”我脸色一变，却听她继续道：“若是橘妃嫌泽明宫太过吵嚷，本宫倒有一个好去处。”
心中不妙，身旁的阿秋倒先跪下求饶：“太子妃宽仁，娘娘下次不敢了，这就回去。”
“本宫的地方可不一样，倒符合你们娘娘的脾气，她保证喜欢。”刀自古笑道：“修真堂是个忏悔的好地方，人烟稀少最是清静，橘妃今日就搬过去吧。”说罢，优雅地转身走了。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阿秋看我如此镇定，也不好说些什么。
傍晚时分，我和阿秋、美智三人一起到了修真堂。其实所谓的修真堂，名字好听，不过就是一个被废弃的小院，里面有两三间茅草屋而已。四周的树木不是一般的茂密，黑压压的一片松林迫在人们的头顶上，时而传来几声夜莺的鸣叫，不觉优美，倒越显得阴森森一片。
阿秋站在门边叫道：“娘娘，进屋吧。外面风大，您才生养不久，若这般吹着，以后会受罪的。”
以后吗？“半晚上恐是要下雨了……”我喃喃道：“是不是该家去了？”
“娘娘，您说什么？”
我摇摇头。
简陋的房屋里，我独自睡在里间，阿秋和美智就在隔壁。好不容易合眼睡着，却隐约听见门窗轻动的声音。我立时掀被而起，鼻尖忽然闻到一股闷香，心道不妙，欲抬手掩鼻，却哪来得及。身体顷刻绵软无力，倒下的瞬间，眼见一个黑色武士服的男子一把揽在我的腰间，顺而把我扛在肩上。其他几个同盟见事一得手遂跟着扛我的男子向外走去，我略略瞥见，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路过外间的时候，只见阿秋和美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四周漆黑，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心里一阵发苦，这帮人显是冲我而来，阿秋和美智没事便好，倘若……
我看着自己的黑发倒垂，直拖在地上老远，偶尔触碰到我垂在一旁的手臂。厩户，在另一个地方的你，可能感到我此刻身陷混沌的危险，如果不能，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的孩子该怎么办，我是要与他分离吗？对不起，忘记我这个做母亲的吧，我曾经犯下那么大的罪过。
那帮人一直带着我走了很长的路，直左右拐弯，终于停在了一座小的宅院门前。天上打了声闷雷，闪电下来的那一刻，我轻声嗤笑。原是把我从一个草棚转移到另一个草棚而已，但不知这夜袭斑鸠宫的背后主谋是谁，我想，这般大胆的举动，会是哪位世外高人呢？
走进里间，却使我大吃一惊，外面的破旧并不能代表里面的配置。屋内的摆设样样俱全，格局也与一般的居室相差无二。正自疑惑间，男子随手一丢把我扔在了地上。
那几人即拉下面罩，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人，对刚才带我的男子抱怨：“真是，为着个女人，这么麻烦。我以为有多难，倒是老七你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老七未置一词，笑着拍了拍说话人的肩膀就坐在离我趴着不远的地上。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猥琐笑道：“三哥，你还别说，这娘们还长的真俊，跑一趟还值。”
“废话，不漂亮，太子怎么会被迷得神魂颠倒。”说着，那个叫三哥的络腮男回过脸转动着眼珠上下打量。
我心下惊觉，登时变了脸色。神呐，快赐我力量，我愿咬舌自尽。当我苦苦乞求的时候，三哥拿着刀柄在我肩上一推，我不由平躺在地。他的刀柄顺着我的外衣一直滑至腰间，轻轻一挑，腰带即可松了。全屋的男人皆静下向我看来，我口不能语，只一眼盯着身旁专心擦刀的老七，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滴落。
前襟一凉，是三哥双眼的精光，“原来如此，果然嫩白如玉。”
我此刻才明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让我立时死了也好过遭这些人的□□。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三哥，顾主还未说怎生处置，若私自如此，万一后来又要人……那女人会放过我们？”一个男声冷静分析。
鼻尖的呼吸顿滞，三哥恼道：“最毒妇人心，她还会良心发现？我看未必。”
“她不会良心发现。难道一个心爱的女人失踪，丰聪耳太子不会四处寻找？”
身旁的人霍然起身，“分析的不错，但依你这一回，暂且放过这女人。”
他刚一走，我便睁眼看见老七背着身子，把身上的外褂盖在我的身上。我始才放下心，呼了口气。
长夜漫漫，加之雨打瓢泼的声音，我一直紧绷着神经，不敢入眠。到了天光熹微的时候，那帮人起身走出了屋外。我眯眼偷看，却听身旁的老三说道：“趁现在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你倒不用怕。”
我观察左右无人，遂悄悄摆好姿势，一手刀劈向老七的脖颈，谁知他竟灵巧闪过。“你功夫虽好，却比不得我。还是好好休息吧，就算逃得出这间屋，你也未必是那些人的对手，惹恼了他们，我也再不能像昨晚那般救你了。”
“为什么救我？”我警惕地退到墙边，瞪着他。
他不可思议地笑道：“难道你愿意……”继而神情低落了下去，“我没有想要救你，而是……想起了我的有司。”
我不知道他会对我说这个，遂结巴道：“她……她是你的……妻子？”
老七摇摇头，“她已经死了，和你一般大小。”
“啊？”同情心顿起，我知道，或许这个老七是喜欢那个有司的，“为何……会死？”
“遭盗贼杀害。”他的某种顿时升起一团火，“该死，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他径自起身，向外奔去。
原来这也是个善良的人啊！我轻轻走至门边，看那外边的情形，岂料他们却在争吵。
……
“杀了这女人，一点也不划算，却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摸不得。”老四说道。
“可是把她卖到妓院去，万一被那人发现岂不糟了？”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刘。
这时一个首领似的人开口道：“他怎会发现，他们又不会去妓院；再说，我们东奔西跑，他想找到我们都难。就这样决定了，做我们这行买卖，怎容得有妇人之见。”他转头向老七吩咐，“老七，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大哥，我……”
“怎么，想替她求情？”大哥讥笑，“喜欢上她了？这女人虽然容貌美丽，但也得搞清楚你和她之间的身份。”
“大哥，老七知道。”
大哥脸色黯了黯，“有司才死不久，你小子就这么快耐不住寂寞了？”
老七立即跪下，“老七惶恐，我怎么会忘记有司。”
“哼！没忘最好，我妹妹可是为你死的。”
说罢，众人皆自走开，独留下老七跪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