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节(1 / 1)
“……会吗?”蛊掷问道。
她笑着,开心地:“你已经被我迷惑了喔,好孩子应该待在正确的地方,这里,和这里的一切,都是祸害喔。”
蛊掷很老实:“我看不出来。”只觉得她好美。
她温柔地看着他,带着点点戏谑,却含着深深的怀念和祝福:“呵,当然,被你这种小孩子看出来了,我还能成为祸害吗?你的道行还不够喔。”
蛊掷:“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19岁了。
她甜甜地笑着:“对我来说,是的。好孩子要乖乖听话喔。”
蛊掷:“我……”
她打断他:“快回家吧,别再进入妖魔横行的地方了喔。可不是每一个妖魔都像我这么怜惜幼小的。”安抚孩子的语气,却搭着最媚惑的神情。
蛊掷脸上微微泛红,顺从地离开,在跨出大门的同时却不由自主地回首,将那妖艳的色彩深深烙入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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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蛊掷的思绪却像始终陷在那栋屋子里,留在那个女子的身上。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只是无法集中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徘徊在艳丽的梦境和苍白的现实。
好在现在是过年期间,发发呆倒也没人会干预,也不用担心会因为神志不清而犯下什么导致惨重损失的错误。
“你在做什么?”威严的声音在蛊掷的身后突然响起,让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转身、立正,乖乖回答:“剥豆荚。”顺便身体往边上挪一挪以方便外公看到证据。
同时蛊掷也想到,也许自己在自我安慰的时候还是漏想了一个人,他这位外公是从来不喜欢有人浑噩度日的,任何时候都不行。而他现在居然发呆被他老人家逮个正着,真是凄惨啊,不过以蛊掷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实在很难做到警觉有人靠近然后做出应急措施。
粟威没有理会桌上的那堆东西,径自在椅子上坐下,直直看着自己的外孙,一言不发。
开始时还能以恭敬的姿态忐忑不安地等待聆听教诲,但敌不过时间的可怕,蛊掷终于心一横,战战兢兢地探索道:“外公?”求求您快开口吧,他幼小的心灵是很脆弱的。
“这几天你在做什么?”老爷子问道。
原来是关心这个啊,蛊掷苦笑,害他吓一大跳,“还在学习如何打理果园。”他恭敬地回答。严家其实就是果农,不过说到果园蛊掷又想起了那个女子,想到她院子里那几棵突兀的打理得很好的果树。
好在这次蛊掷总算还记得眼前还有一位威严的老人家在盯着他,思绪只是稍稍一转便又收了回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粟威。
粟威又开始看他,非常认真地看他,蛊掷敢打赌从他出生至今这绝对是头一遭被这位外公如此‘重视’。
“好奇心不要用在错误的地方。”很久以后——至少蛊掷是这么感觉的——粟威轻描淡写地留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只剩下蛊掷呆呆地又坐回原位,呆呆地又剥起豆荚,呆呆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外公知道他去了那栋屋子了吗?知道他见到了那个女子了吗?
我是会迷惑人心志的妖女哦。
蛊掷还记得她是这么形容自己的,带着淡淡的苦涩,却又那么地动人,而他也确实被迷惑了,可是……蛊掷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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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实在看不过孙子的越发失魂的状态,琴醇等丈夫离开后决定好好审问一下他。
蛊掷避重就轻:“外公跟我说‘好奇心不要用在错误的地方’。”这个也是真的让他很困扰啊,所谓的‘错误’到底是在哪里呢?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形容成祸害。
琴醇顿了顿:“……什么时候说的?”
蛊掷好奇地看着外婆从知心奶奶摇身一变成了案件审问员:“之前我在剥豆荚的时候。”
琴醇:“然后你就一直发傻到现在?”
“我是在思考。”这是个严肃的问题,虽然他也不是单单在思考这个啦……
琴醇叹了口气:“有结果吗?”
“暂时没有。”有的话他还用困惑不解吗?
琴醇:“那就放弃吧,也许只是单纯的‘老人家的智慧忠告’。”
“可是……好像没那么单纯。” 蛊掷皱眉,继续虐待脑汁,难道严家跟那个女子有什么过节?这么说起来当他说自己姓严的时候她似乎是有所反应的,不过当时他迷迷糊糊的,也记不太清。
琴醇转开了话题:“今天你不出去逛逛了吗?”这可是他这几天来每天的必备项目。
蛊掷犹豫了下:“……不了,我还是直接去果园吧。”虽然还是很想去那里,但……
琴醇:“怎么垂头丧气的?”
蛊掷:“外公今天还问我这几天在做什么,他可能不太高兴我每天闲逛吧。”
琴醇笑着摇摇头:“不用太在意他,反正能让他高兴的事也没几件。”而且他真正不高兴的恐怕不是蛊掷闲逛,而且怕他逛到那里去吧。
“这么说自己的丈夫不太好吧,奶奶。”其实他一直都搞不懂这对夫妇。
琴醇摸摸蛊掷的脑袋:“好了,别在意这种小事,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等到做不了了才来后悔。”这可是真正的‘老人家的智慧忠告’哦。
“还是算了,反正我也不敢……”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更像是……怜惜和无能为力的懊恼。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词跟她一点都不配,而他一向可都是很没心没肺的。再说他也没资格,但……唉,真是不明白。那之后虽然每天都去那附近徘徊,却也只敢徘徊而已,即使想询问一下里面住的到底是谁都不敢,真没用,唾弃自己。
小小声的嘀咕,琴醇没能听清,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与什么有关,再加上粟威的反应……看样子也是时候了,虽然不知是好是坏,也总比永远逃避来得恰当吧,她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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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凤袭当年的行为,虽然严家绝大多数人是抱着反感厌恶不屑幸灾乐祸或者冷眼旁观的态度,但始终是有人怜惜着那个女子的。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因为一份无望的感情而将自己逼入了绝境,虽然她的很多行为都太过激,虽然她实实在在地伤害了无辜的人,可是紧握着那么绝望的感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至少琴醇是怜惜着那个女子的,即使那个骄傲的女子根本不需要。
轰轰烈烈地去爱,即使明知道前方是悬崖也依然全速奔驰,直到真的掉落悬崖,直到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依然挺直了脊梁,骄傲地退场。
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不在乎一次又一次的狠狠心伤,即使全身都鲜血淋淋,即使整颗心都密布着深深裂痕,决定了的事都不会有丝毫放手。
那样决绝执着的一个人啊。如果觥蔽也能爱上她的话,真的也不是件坏事。只可惜她爱错了人。
作为母亲,琴醇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觥蔽向往的感情是水到渠成的清淡悠远,是清茶而非烈酒。至始至终他也贯彻着自己的向往,从一开始凤袭就没有入局的机会。
同样固执的两个人,因为固执的方向不同,于是不会相交,于是一个生厌,一个心伤。
粟威无法容忍凤袭,因为凤袭的行为。他只看结果,不关心理由。事实上,很多时候理由也确实不怎么重要,起因是什么都好,反正凤袭的确伤害了别人,无辜的人。
这样一个任性张狂的女子粟威怎么可能允许她嫁给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呢?尤其觥蔽必定会继任成为下一任的严家家族长,那种飞扬跳脱的女子有可能好好辅助身为家族长的丈夫吗?
于是粟威毫不留情地放话,毫不留情将凤袭和严家放到对立的位置。琴醇知道那个女子是不在乎这种事的,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觥蔽,可是觥蔽乐于借用他父亲的决定来摆脱他眼中的污秽。
是的,污秽。凤袭苦苦的追逐在她的心上人眼中就只有污秽二字。因为她的行为伤害到了觥蔽选择的妻子,亭甄。
琴醇只能叹息,她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错,可也不能像自己的丈夫那样直接把凤袭彻底抹杀。她只能叹息,为着这两人没有交集的固执。
琴醇承认,当凤袭对亭甄,还有其他甚至不相干的人造成实质伤害的时候,她也恼怒她的行为。可是一想到凤袭的绝望,还有即使那样绝望了她也没有真的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琴醇也心软了,算了吧,也只是个找不到出口的女子罢了。
琴醇始终没有真正厌恶过凤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凤袭即使行为再过激,还是保有了最后一点理智的,伤害,但可以挽回,至少她还没有疯狂到直接杀了亭甄,也没有找人给觥蔽下恶咒之类的。
琴醇知道凤袭能,虽然不知道凤袭的确切出身,但琴醇看得出来她必定是被某个大家族宠爱着长大的,远在严家之上的大家族。所以她恣意疯狂,所以她不会丧失最后的理智。
最后的底线,凤袭从来没有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