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疼痛（一）（1 / 1）
看到康明辉在那个被颜真叫做张姐的店员带领下匆匆奔向“兰姿”的品牌间，傅天磊的心无来由地发紧，下意识就加快了脚步，季玉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踩着高跟鞋一溜小跑，边跑边因为傅天磊的大失常态而紧张，“怎么了，天磊？”
傅天磊无暇细说，只说“快点儿”，径自在悠闲地逛商场的人中间穿来穿去，几乎是踩着康明辉的脚步进了“兰姿”，张姐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些仓皇地回头，一看是他，喜出望外，“太好了，傅老板你也来了，你看颜真……”
傅天磊已经看到了：颜真正从柜台上挣扎着抬头，煞白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鬓边的碎发已经湿了贴在脸上，淡淡的唇彩更衬得整个人象……鬼！季玉婷冲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小颜，你怎么了？”颜真勉强抬眼，挤出一丝儿笑意，“季小姐，你回来了，天……”
“别说话了，颜真，闭眼休息！”傅天磊温和地制止，去看张姐，“她怎么回事？”颜真放在柜面上的手攥得连青筋都凸起来了，连带的他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攥拳。
张姐看看他，又看看康明辉，面有难色。从他们进来，尤其是被季玉婷一冲“隔”到一旁，康明辉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儿，此时看到她的欲言又止，冷冷地开口，“有话就直说，没看她都疼成什么样子？”
“哦，是，是……，女的，那个……”张姐期期艾艾，虽然被颜真叫了一声“姐”，她毕竟也是没结婚的的年轻姑娘，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原因实在是太难以启齿，好在季玉婷已经反应过来了，“痛经？”张姐一个劲儿点头，一边儿庆幸不用自己跟两个大男人说这么尴尬的事，一边儿惊异季玉婷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傅天磊和康明辉下意识就对视了一眼，又极快地各自看向一边，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还是康明辉先恢复镇静：“颜真，你感觉怎么样？”关切的口吻控制得恰到好处，是刚刚好的领导对下级的关切，不温不火，不痛不痒，傅天磊微微皱眉，颜真靠在季玉婷身上，半抬起眼眸，声音低微：“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康明辉似乎松了口气，“那你能坚持？”
颜真还没来得及答话、傅天磊还没来得及反对，有人先火了：“坚持什么？你看没看人都成什么样了？你还让她坚持？你这个领导怎么当的？有没有人性啊？”季玉婷。
张姐在一边儿又吃了一惊，这个女的谁啊？说话这么不客气？康明辉也有些吃惊，他记得这个季玉婷，印象中像个训练有素的女秘书，怎么两个月不见就变成了霹雳娇娃？记得她说过是颜真的朋友，康明辉决意不计较她的态度，只做必要的解释：“抱歉！因为怕找不到代班的售货员，影响‘兰姿’的生意，所以……”
“没关系，”有人在一旁插话，傅天磊，“康经理，你不用为难，可以把这个放到门口，”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拿出来了，“如果怕影响卖场的整体运营，我等一会儿先把别家店的售货员调过来顶一天……”
康明辉不辨喜怒地看看傅天磊，“那倒不用，只要傅先生不介意‘兰姿’的……那就按你的意见办！颜真……”不想与傅天磊作过多的交流，他转头去看颜真，傅天磊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颜真正努力想从季玉婷的抱扶下直起身，一看她那种又抱歉又不甘的神情，傅天磊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赶紧先说了，“颜真，别逞强！康经理已经同意了！”一看颜真还想反对，索性再多说两句，“你也不希望这么多人围着你替你担心、来的顾客全都被你吓跑吧？”他记得周叔就是用这一招儿说服她的。一看颜真不强撑着了，他嘱咐季玉婷，“你扶着她，我去开车……”
康明辉使了个眼色，呆立在一边儿的张姐这才想起上前帮忙，季玉婷已经发急：“她站都站不住了怎么走？从三楼到停车场，她没倒下我先倒下了！”颜真的重量几乎都在她身上，还要时不时腾出手替她擦虚汗，季玉婷觉得自己都快吃不消了。一看三个人全让她喝斥得发愣，季玉婷简直都想骂人：这笨人怎么都让她遇上了？“两位大爷，你们别站着看行不行？背也好、抱也好，把她送到停车场有那么难吗？就小颜这风吹就倒的小体格，能累死你们啊？！”张姐被她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去看傅天磊和康明辉，傅天磊只看康明辉，康明辉没动，站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傅天磊又看了他一眼，一看他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眼神变得锋利，几个大步走到季玉婷那一边，“交给我吧，这个给你，先去把车打着火！”季玉婷接过钥匙，“小颜，别担心，我保证天磊是好人，相信我！”不等颜真回答，她匆匆地往门口而去，一看神色复杂的康明辉杵在一边，顿时无名火起，“让开啦！其实应该你去抱知不知道？别说小颜是你的手下，就算是陌生人，光明正大的帮忙至于象要你命似的？你……”
“你啰嗦什么？还不快去！”傅天磊好像也是一肚子无名火。
季玉婷狠瞪了康明辉一眼，二话不说出门去了。这边傅天磊看着坚持不用他扶的颜真，说不清是又气又急还是又急又气，想也不想就俯到那个倔强的丫头耳边：“要不我去说服康明辉请他来抱你下去？”看着那个趴在柜上的人影猛地一僵，傅天磊后悔得直想给自己一巴掌，一咬牙，他弯腰把依然僵硬却不再推拒的人抱了起来，这才惊觉她竟比想象中还轻！看着怀中那张痛苦得都快抽到一起的脸，傅天磊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愤怒，“不想给我添麻烦就抱着我！”这一次，颜真很配合，几乎没怎么迟疑就把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大滴的泪瞬间从闭得很紧的眼角滚落……
眼看着傅天磊抱着颜真从面前经过，康明辉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呆呆地看着，象看着19岁的颜真眼眸如水地对他说，“好，康明辉，我答应你，不会看别人、想别人，不会让别人拉我的手，不会对别人好，我会等你毕业、等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