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言（三）（1 / 1）
傅天磊进店的时候，两个穿着办公室制服的职员正合上记录本跟颜真道谢，看她们出去了，傅天磊才问，“你犯事儿了？”两人的胸卡上都写着人力资源部，他可不以为颜真会高升。
颜真瞥他一眼，答得顺溜，“是你事儿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傅天磊接触的久了，颜真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中规中矩地说话了，连燕子都说她变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戏谑斗嘴的时候，人会变得轻松。
傅天磊似乎被她吓住了，苦着脸，“我的事儿犯了？哪一件？强买强卖还是哄抬物价？招摇撞骗？走私贩毒？”看颜真的黑眼仁儿都快斜到眼眶里去了，他再接再厉，“再不就是倒卖军火的事儿？颜真……”
“天磊，你神经病！”颜真鉴定完毕。若论胡说八道，她在傅天磊面前只能甘拜下风。傅天磊也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经病，他只知道他越来越希望看到颜真的笑脸，只要能让她粲然一笑，他不介意挖空心思，“快说，到底是哪一件，要不小心我杀人灭口！”
颜真忍俊不禁，“你无中生有、信口开河的事儿犯了，现在准备把你打入拔舌地狱，来问我们这些受苦遭难的老百姓的意见……你干吗？”傅天磊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考核康明辉！”傅天磊想到人事部的人来干什么了。
颜真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能想到，“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怎么说的？”也许不该问，但他就是想知道，颜真的若无其事难道是装出来的？
“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颜真轻描淡写。
“颜真——”傅天磊低责。
颜真看着他的关切，不忍，他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总让他为她担心？“真的！我说康明辉人很聪明，能干，做事情非常认真，有恒心，关心员工但是非常讲原则……““……就这些？”
“就这些。”中心意思就这些。
“没问你传言的事？”傅天磊的眼中全是怀疑。虽然不是银星的人，对这次的特助选拔却听说了很多。激烈的竞争中，不是一切都能放到桌面上来进行的，康明辉既然是热门，暗地里针对他的动作就不会少，他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到的棋，有心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考核？“考”不同的人是会“核”出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结果的……
颜真莫名地笑了一下，是她太幼稚吗？怎么什么事都要经过别人的提示才能想到其中的关联？难怪那两个职员中有一个反复问她相似的问题。
“你怎么说的？”从颜真的脸色就可以猜到先前的疑虑不是杞人忧天，但从脸色猜不出她是如何应对的，于是傅天磊把同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她问我对康明辉的评价这么高是不是因为关系特殊，我说是，从小我就认识他，所以比别人更熟悉，接触到的人全都说他品学兼优、积极上进，我也这么认为；她说听说你们在谈恋爱，我说我也听说了；她问那么康经理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我说根本没有的事处理什么？她说有时候流言传来传去就变成真的了，我说我只能保证我和康经理绝对不会是恋爱关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颜真象在说不相干的事。
傅天磊沉默了好一会儿，“颜真，你很维护他！”颜真的回答算不上滴水不漏，但也无懈可击，如果是经验和阅历都很丰富的人说出这番话倒也不足为奇，可是不谙世故的颜真会这么说只能证明她是生怕一丝一毫的不利言辞会影响到另一个人！
“我说的都是事实。”颜真淡然。
“主要还是想帮他吧？”傅天磊轻嗤。
颜真不想否认——没必要，感觉中就算不说他也会猜到，“康明辉……他很在意这次选拔……”在意到了势在必得，她知道。
“所以你就不在意自己？”傅天磊尖锐。
“谁说的？！”颜真的脸上浮现出戒备的神色，傅天磊叹息，这还用说吗？“本来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报复的机会。”足以让他梦想重挫甚至破灭的机会。她没用，而且可能根本想都没想过，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颜真！
“报复？”颜真拧眉，毫不掩饰对这个词的厌恶和避之惟恐不及。
“你对他，就一点儿怨恨都没有？”隔了这么长时间，可以问这个问题了吧？
怨恨？颜真垂下了眼睑，但只是瞬间，她又扬起了睫毛，“就算有怨恨，那也是我心里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用别人来打击他！”
傅天磊瞅着她，不作声儿，颜真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不会告诉别人，那是说他不是“别人”还是说她根本没把他当“人”？“为他，你值得吗？”这么的委屈自己，值得吗？
“我不是为他！”颜真平静。看出傅天磊的不以为然，补充：“我是为我自己！”
傅天磊很想把手伸到她额上试试温度，她发烧说胡话吗？为自己？
颜真脸上又是熟悉的倔强，“我就是为我自己！”傅天磊干吗还用那种怀疑和怜悯的眼神儿看她？“康明辉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人逼我；他是好人，我没留住，那是我自己不够好；他是坏人，我没看出来，那是我自己眼瞎，跟他没关系……”
“别说了！”傅天磊不得不制止，让颜真这么负气地说下去，他怕她最终会伤了自己。颜真没想到言犹未尽会被打断，奇怪地看看他，似是看出了他的忧虑，顿了顿，竟然，浅浅地笑了！“天磊……我不是说气话，是真的这么想！康明辉……我只想着他的好，想着我曾经遇到一个那么好的人……”颜真微笑，是在多少次流泪之后才这样告诉自己的：不看今日、只念当初？是从这么想之后，才开始不再心痛了吧？
“颜真，你，很爱他？”明知答案，还是想再确认。
“是，”颜真坦白，声音很轻，“所以才不会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只希望，他会过得好，”想一想又加上一句，“和我一样好！”
傅天磊沉默，好一会儿才同样轻地开口，“颜真，你还抱着希望……”
颜真摇头，“不会了，”她脸上是飘忽的微笑，“我和他，缘分尽了……”缘分尽了，谁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