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谢（三）（1 / 1）

对于快乐的人而言，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反之，则会如颜真吧，每天还是一样的吃饭、睡觉，上班、上课，会对每一个熟悉的人微笑，会做好每一件该做的事，只除了在一些毫无预兆的瞬间，突然就泪盈于睫……

林雨倒是见惯不惊，倚在床头一手针一手线地忙着钩床罩，“写书的人要遇到你就该美死了，你简直就是他们的知音！看古书掉眼泪，你真有的是玩意儿！”颜真不答话，勉强笑一下，把半天没动的书翻到新的一页，看不上两行又开始发呆，直到林雨纳闷，“颜真，你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两眼发直？”

“啊？”颜真回过神，掩饰地笑，“我在默背……快考试了。”

林雨撇嘴，“颜真，你说你何苦来的？念那书有什么用？花钱遭罪……正经大学毕业生都那么多找不着工作的，你还指着它鲤鱼跳龙门？要我说你趁早算了，下了班该逛街逛街、该玩玩儿，要不跟我学学织啊钩啊的也行啊！没听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趁早别那么多想法，好好看着康明辉，他不是能干嘛，将来让他挣钱养着你……你干吗去？”

“……上厕所！”幸好有这个借口。

林雨对着合上的房门耸肩，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看颜真现在听不进去，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把林雨的唠叨隔在了门里，颜真松了口气，在关于念书的问题上，她俩儿从来就没有共同语言，如果告诉林雨她不认为念书是遭罪，相反还当成乐趣的话，只怕林雨更会觉得她不可理喻！

其实会参加自考完全是康明辉的建议，他说这么年轻要为将来打基础、他说机会只会眷顾有准备的人、他说学习会让人视野和胸襟开阔……颜真摇头，还有一条是那时的康明辉和她都没想到的：学习能让人有寄托……如果没有每周固定的几堂课，她现在更不知道多出来的时间该如何打发——那些原本用来等待、思念的时间如今看来真是莫大的讽刺了……

林雨说“好好看着”，可有太多的东西是看不住的，这样的道理她懂，所以她一直希望象诗人说的“如果我爱你，就让我以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可惜，当她还没来得及成为一棵树的时候，就发现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

“颜真，你在干嘛？”

颜真想挡的时候，燕子的头已经探过来了：“‘弦断犹可续，心去最难留’，这是什么？”

颜真看着自己在化妆品宣传单的空隙间涂抹的字迹，期期艾艾，“呃，是、是……古诗！”

燕子深信不疑，“颜真，我真羡慕你，懂的真多！”

“什么呀？”颜真红了脸，“随手写着玩的。”赶紧把宣传单撕了扔进纸篓，免得心事被人窥破。燕子却没想那么多，“我是说真的！颜真，其实我们经常说你当营业员怪可惜的！”

颜真笑了，“说什么呢你！怎么叫当营业员怪可惜的？”

“就是你的气质和待人处事吧感觉特别有层次，”午后顾客不多，燕子不想放过难得的闲聊机会，“让人看了特别舒服，愿意和你说话打交道……”

“燕子，别再夸了！你不怕我得意忘形飞上天？”颜真打断了话头，听得出燕子是真心的称赞，这让她心底的寒意散去了一点儿，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是处……

“本来就是嘛！前两天季小姐来，一看你不在，宁肯不买也要等你来！你不知道她以前多难伺候……”颜真微笑，这件事已经听燕子说起过，她也准备好了新季产品的试用装，季玉婷却没露面，不知道什么原因。

“对了，颜真，你学习那么好，怎么没念大学呢？”

“你怎么知道我学习好？”颜真笑问，偷换话题只是因为不想回答。

燕子眨巴眨巴眼，看起来像个孩子，“是啊，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感觉你就像学习好的人！”

颜真笑了，多日来第一次心无杂念，只是单纯地好笑，“我感觉你再不站直就该遭殃了！”唐组长正往这边儿过来。

唐组长是来找颜真的，“金经理让你上她那儿去一趟。”

颜真答应了一声，要走又停步，组长的表情有点儿不对，这让颜真有些惴惴，“组长……”

唐组长叹气，“去吧……”金经理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能放颜真呢？据理力争过了，她还是不温不火地坚持，那就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化洗部是她姓金的又不是她姓唐的！看看颜真还不走，唐组长不得不透漏点儿口风，“有个心理准备吧，要给你换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