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聆听星光（莫羽番外）（1 / 1）
黑暗，永久亘古的黑暗……能听到的，只是潮湿的岩壁向下滴水的声音……
一个孩子在黑暗里隐忍地静默着，已不知多少年……
“王！”那个沉默、瘦矍的长老走来，他如冰一般冷峻，面无表情，然而此刻，似乎连他都有些不忍吧，太漫长的等待……
他不禁提醒道：
“王长大的条件有两个，静修三千年，缓慢地增长魔力，或者杀戮五百年，屠够十万生灵，魔力会速成！”
“冰长老，我已经选了第一个……”孩子平静的声音说。
那瘦矍的长老暗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里坐在曼佗罗花上的孩子，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寂寞呢！除了第一任魔王，他是历届王中唯一一个选中第一个条件的！同龄的魔早已长大，而他却像是被岁月遗忘，永远停留在六、七岁，他的魔力增长缓慢，甚至还不及当日同龄孩子魔力的十分之一。
他不由得想起当日四大长老找回王时的情景：
圣卦卜曰：魔之君，即日，圣城观星！
第二日，圣城又乱。冰、旋、化、风四长老在城中悠闲地漫步，穿过一批又一批厮杀的魔群。
众魔都热衷于在争斗中增长魔力，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也只有魔界英俊无俦、魔力高到可怕地步的四大长老出现，那嘈杂般的争斗才会奇迹般的静止！众魔纷纷垂首让出一条路来，等四大长老通过之后，再次陷入一片混乱的厮杀之中！
“你们不是讨厌王吗？干嘛还找他！”冲动卤莽的风长老大剌剌道。
冰长老皱了皱眉，这似乎是他最厌烦的事：先找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要对他必恭必敬，称他为“王”，看着他一日日狂妄自大，把一派“平和安详”的魔界变成修罗的炼狱场，最后还要惟他是从！最麻烦的是，这样的事情还要一直重演，因为每个王都不曾活过三千年！
所以，他沉默，因为他一向寡言！
“还不是因为那几个魔族首领催的紧，谁教王是制约他们的唯一筹码！”旋长老身形高挑，清贵高雅，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他轻抬右手，潇洒地理了理长发，引起旁边的魔女一片尖叫！
“圣城这么乱，怎么可能会有魔看星？找过就算，找过就算！”一向狡黠的化长老摸摸鼻子，打个哈哈，一心想着什么时候回去补觉。对那些魔族首领有所搪塞就好，找个王又何必那么认真！大不了——找不到，改日再找嘛……
“哦！”愚钝的风长老此时才恍然大悟。
他们高大的身形优雅地从众魔的参拜中经过，正想打道回府，却看到了那个孩子——
他，六、七岁的年纪，衣衫褴褛，身形单薄，站在墙边的阴影里，在那最黑暗处仰头看星，小小的身影冷漠孤寂，却自成一个世界，与那些喧嚣隔开，似乎那许多魔的厮杀都不及那一点星吸引人！
他们疑惑地抬头看去，魔界的天空永远是黑夜，尽管他们眼力超群，但看上去，那星星也不过是极模糊的一团光，微弱到几乎被黑暗湮灭，真不知有啥好看的！
“冰、旋、化、风参见魔王！”四长老心下疑惑，依礼拜道。
那孩子神色未动，似乎看星看得痴了。
风长老心急，欲上前拉他，却被然长老拦住。
四魔整衣再拜：
“恭请魔王回宫！”
那孩子慢慢地转过身来，风萦绕着他，冷漠疏离……
“王么？”他说，“王是不是可以住在那座最高的宫殿？坐在大殿顶上看星，一定会清晰些吧！”
有一只乌鸦，在墙上探头探脑地看着，这时候忽然一敛翅，如箭一般射向高空……
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魔界就会传遍：四大长老在圣城选出了王！而这次的王，是一个乞丐！
“他真的是王？他是不是傻了？”回城的路上，风长老悄声问。看惯了以往被选中的孩子眼中的狂喜，这个孩子冷淡地过分！
旋长老白他一眼——
他是不是王又如何？如今对众魔已有交代！
“呀，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在庄严的回宫途中，一向随心随性的化长老，大大方方地拧了拧魔王的脸蛋，振振有辞地发表议论道。
这种堂而皇之吃魔王豆腐的举动遭致了在场三大长老、一魔王的统一鄙视！化长老却洋洋得意，毫不自觉……
其他三大长老却知道——就在刚才，这孩子已经轻易地赢得了化长老的认可！
化长老，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真不知道这孩子哪一点入了他的眼！这个幸运儿！要知道，上一任的魔王可是至死都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位长老的承认呢！
既然得到了化长老的认可，那么，他一定有他特殊之处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在漫长无聊的长老生涯里，忽然有了一个小小的期待！不过，他们三位长老的认可嘛，可没有那么轻易哦！
魔界其实有一个秘密：只要魔王得到四大长老的统一认可，这魔界将会改天换地……
宫殿的上方是人间的悬崖，美中不足的是，总有人会不知死活地跳下来。
为了防止人类打扰王清修，四大长老轮番出动，将人们吓走。王选第一条路就是为了避免杀戮，所以，他们不曾在王的眼皮底下杀人！
只是那个无忧神经粗大，似乎很经吓！
有星的日子，王经常坐在大殿顶上，千年的寂寞萦绕着他，任星光在他的发上飞舞，美如流萤。
“我听到了歌声！”王说：“那么快乐、明亮、安详！就像我见过的最皎洁的月光和最灿烂的星！”
那想见到她的念头与日俱增，最终再也忍不住。
“我想看看她！”他说。
那一日，王坐在大殿顶上仰望，无忧攀着绿藤在悬崖上采茶，冰长老以魔力点开了两界的浓雾……
他，见到了她。她相貌平常，还不及他身旁的侍女一半的美丽，然而，那周身的快乐和无忧无虑令他看得目瞪口呆！世界上，竟还有这种活法！
冰长老施法，她的竹簪坠落悬崖……他，伸手接住。
那一刻，他看见了她的眼睛，本来不大也不美，但是一眼看进去却像是进了仙境：天高云淡，山清水秀，风缓草碧，鲜花盛开……她的眼睛宁静祥和，美丽无双，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浓雾合拢，他握紧竹簪，嗅着簪上那淡淡的清香，满足地笑。
“寂寞了一千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心动了呢……”化长老在黑暗里打着哈欠，若有所思，“快……长大了吧……”
“还是个孩子？”
“魔族的王怎么能这么弱？”
“我们等了一千七百年啦！”
“……”
一千年一次的群魔大会上，众魔激昂！
“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王！”魔礼族首领葛礼阴恻恻地笑道。
“是什么？”
“快讲！”
“日之祭！”他恶毒地说道。
对于冲动的魔族来说，等待了一千四百年，已经是极限了吧！毕竟哪一个王，都没有让他们这么耐心地等待过。
“好！”王平静地说。
“不行！历届的王成人以后才能去人间，王还是个孩子，恐怕会……”风长老急道。
“那又何妨？就穿我进宫时的衣服去！”王说。
孑然一身，如何来，如何去，何惧？
想起悬崖上的那名女子，他不禁微笑，临死前，还能再见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