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回到房门口，却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是莲心儿和伫戟。蓝韵一愣，不自觉收了脚步，立在花窗下静听。
“少爷，少奶奶还不回来？燕窝要凉了。”
“兴许奶奶找她说话去了。莲心儿，你也别老端着盘子，先放下，帮我找个领带夹，我过会儿要出门。”
然后是一阵抽屉关合的声音，蓝韵记得把伫戟配发美式新军装和皮带、领带夹等配饰收进衣柜里了，正要进去帮着找，听到房里两人又开始对话。
“少爷，要不我去那边问一声？”
伫戟咳嗽一声，屋里静默下来，少顷，他说道：“算了，领带夹别找了，这个旧的先将就着用用吧。”
莲心儿用一贯恭谨的态度答道：“是，少爷。”
蓝韵有些疑惑：“那边”是哪边？是婆婆房里吗？
“莲心儿，上次蓝韵和你说的笑话，就是那个乌龟和蛇逛公园的段子，还有没有别的？你再给我说一个。” 伫戟好像心情很好，语气轻松愉快。
“少奶奶真会讲笑话，每天都讲给我听呢！”莲心儿也放松了些，语调带着明显笑意，停下来思索片刻又说起来：“那我就说一个，说的不好，少爷可别笑我。嗯，有只老虎被蛇咬了，一直追蛇追到蛇洞，老虎一直等在洞口，好久爬出来个蚯蚓，老虎一把按住蚯蚓，生气地问道:你爹呢？。”
话音刚落，房里两人都大笑起来。蓝韵怒从心起：“这臭丫头，平时见她蔫蔫的，一副死相。可一见到柯伫戟就眉开眼笑，原来存着这份心思，还敢拿我的笑话来讨好他。真是好心没好报，差点引狼入室。”她绷着脸，走进房间。
屋内两人一坐一站，正笑得前仰后合。莲心儿一见蓝韵进来，倏地收起笑容，恢复到以往恭顺的态度，低垂眼帘，站在一旁。可是蓝韵早已在进门的一瞬间瞥见她刚才的笑颜：唇红齿白、巧笑倩兮，没想到莲心儿笑起来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姿色。
伫戟见蓝韵回来了，伸手揽过她，边笑边说：“你也不是偏心莲心儿？就给她一个人讲笑话儿，怎么不给我讲呢？”
蓝韵没心思跟他闹，见莲心儿要退出去，连忙叫住她。定了定神，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金戒指，塞进她手里，然后努力调动脸部肌肉，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说道：“莲心儿，这几天老是麻烦你给我送饭，辛苦你了。回头我和奶奶说，不用你送饭了。”
莲心儿脸上毫无掩饰地写满惊惶，急切说道：“少奶奶，莲心儿哪里做错了，您千万不要告诉老太太，我一定改的！”
蓝韵力图保持和善的笑容，答道：“没有，你服侍得很好了。只是我想以后和少爷一起去餐厅吃饭。”她转向伫戟，说道：“老是分开来吃饭也不太好，现在怀孕才三个月，肚子还看不出来就这么娇气也惹人闲话，以为我怀了孩子自恃矜贵，不肯和公婆一起吃饭呢！伫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柯伫戟无法反驳，只好点点头。
“还有，莲心儿，每天的燕窝补品，都在早饭前送到餐厅去。书上说早上空腹用燕窝更滋补。”蓝韵细心的补充一句。胜利在望也不敢大意，防微杜渐嘛！
看着莲心儿失落的退出房门，蓝韵松口气，暗想：“柯伫戟这个臭鸡蛋就是容易招苍蝇，将来还不得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又一转念，想到小雅斋的一幕，心头一哆嗦：“从明天起还得和婆婆小姑一张桌上吃饭，真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啊！柯玥玥什么时候开学啊，要不早点嫁人也好……
伫戟在蓝韵出神的时候上前环抱住她，脸埋在她脖颈间，身子一颤一颤，闷笑半天，忽然清晰地问一句：“你吃醋啊？”
蓝韵脸一红，自己做的有那么明显吗？笑骂道：“还不是你这个臭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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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饭，蓝韵果然没看到什么好脸色。婆婆和小姑子还是对她不阴不阳的，柯玥玥看她的眼神里似乎还多了一分惧怕。
早餐前，除了每天必食的椰汁炖燕窝，奶奶还让人特地给她端上一盅糖水，用匙子捞来看看，里面除了一个白煮鸡蛋，还有几勺子赭石色毛毛的东西，蓝韵头皮发麻，迟疑着不肯去喝。
奶奶催促道：“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蓝韵干笑两声，问道：“奶奶，以前不都是黑芝麻鸡蛋糊吗？怎么现在换了？”
奶奶微笑，答道：“这是白莲须糖水，你这个月份喝着最能去胎毒的。”
“哦……”原来不是虫子啊，不过，还是很像虫子……蓝韵搅了两下炖盅，轻微的抗争：“奶奶，我身体好的很，去胎毒，没什么必要吧？”
婆婆在一旁解释道：“这白莲须糖水要坚持服用到临盆，生出来的小孩皮肤白还不长疹子，黑芝麻能使胎儿头发乌黑发亮，燕窝是为了安胎养血的，这几样补品对小孩最好了。什么都不懂，还不肯照着长辈的吩咐去做，我们能害你吗？”
话都说道这儿了，蓝韵只好屏住呼吸，尝了一小口。还好，淡淡的，有点茶饮料的味道，这才把汤汁喝尽。
玥玥冷笑一声，说道：“特地为你炖的糖水，还挑三拣四的。要是我侄子生出来像你一样长相平庸，我怎么好意思带出门！”
蓝韵心里翻个白眼，不搭理她。
奶奶和公公婆婆开始在饭桌上讨论起未来孙子的名字，奶妈的人选，百日宴要请那些乡绅官员等等，别说过问蓝韵的意见，就是孩子的亲爹柯伫戟都没轮上置喙的权利。
“我和管航船的矮古七说好了，让管家搭船到广州老字号银楼，定制几套长命锁、手镯、脚镯，款式一定要新，用料一定要足赤。”公公用盖子撇了半天茶沫子，才肯抿一口，一副逍遥的乡绅派头。
“嗯，金的银的都要做起来。还有西洋人的小孩推车，也吩咐管家买一部顺船带回来。”奶奶仔细的想想，又道：“摇床就不用买了，以前的老红木用着光滑又避邪。将来孩子的小床就摆在我上房的暖阁里，让奶妈和阿珍一起看护。”
婆婆亲手递上奶奶的紫砂小茶壶，说道：“妈，要是吵到您休息就不好了，不如晚上放在我房里，白天再让人抬到您屋里来。”
“这也好。”奶奶对婆婆的建议感到十分满意，又说道：“唔……不过奶妈子的奶水是顶顶重要的，临盆前一个月，你就得亲自从我们家的佃农中物色身体健康、奶水充裕的奶妈，最好是头胎，还要看看属相，不能和我的重孙子相克。”
婆婆立即附和道：“对，还是妈想的周到。即使咱家挑不出合适的，我就回娘家一趟，我们柳家的缫丝厂和茶园里女工多，总能找出合用的奶妈子，您就放心吧！”
奶奶点点头，补充道：“还有，将来奶妈子的饮食要专做，不能放盐也不能太油腻，免得弄坏了奶水。针线衣料上的事情你也操点心，孩子一生下来就要用的。”
婆婆恭敬的答道：“是，我已经挑定了布料和花色，托了镇上的布店从福州进货，回头还得拿来请您过目……”
蓝韵听了半天，愣是没听见孩子将来的安排中有用到亲妈的地方，她还计划着母乳喂养呢，忍不住插嘴：“奶奶，妈妈，我想亲自喂养……”
奶奶和婆婆对视一眼，婆婆换过一副关切的语气说道：“这孩子真是……，呵呵，自己喂养孩子身材要变形的，再说婴儿昼夜不分的要吃奶，产妇太辛苦，不利于月子里调养。”
奶奶也和蔼的说道：“韵韵啊，你就只管自己养好身子就行了。伫戟说了，出了月子接你到他部队里去。伫戟身边没个可靠人照顾，我们都不放心。”
伫戟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家里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韵韵，你就放心好了，想孩子就回来看看，让司机开车送你，方便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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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怪怪的糖水要一直喝到生产，也真是够呛……柯玥玥竟然说我长相平庸，她还不是和我半斤八两……婆婆说得好听，怕她辛苦才找奶妈喂养，其实不就是怕孙子将来和她不亲……连带孩子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唉，算了，很多现代的小夫妻还巴不得把孩子全托给老人照顾呢……婆婆虽然对自己有点成见，但总不会虐待她亲孙子吧……”可是转念想到昨天，她们母女俩当着柳筱雅的面，毫不留情地赶她出门，蓝韵就郁闷不已，躺在床上生闷气，到了中午也不起来。
伫戟推推她，道：“怎么不吃饭？没胃口么？”
“没有，就是有点犯困。你去吃吧，别管我。”
“你这个人真怪，别人是春天犯困，你怎么夏天犯困。韵韵，吃了午饭再睡吧。”
柯伫戟又来劝她，她故意扭过身子不肯理他，伫戟笑着抚摸她的身体，弄得蓝韵面红耳赤的。
“和谁生气呢？好韵韵，晚上我好好补偿你……”
“讨厌，讨厌，你乱摸什么。咯咯……”
“你还不起来，我又要胳肢你了！”伫戟探到她腋下抽出一条帕子。
蓝韵急忙坐起身叫他还来：林妹妹给的帕子哪能让臭男人摸。
伫戟看看帕子，脸色忽变，问到“你从哪里得来的？”
蓝韵不解的说道：“小雅斋的柳姐姐送我的，怎么了？她是谁呀？”
伫戟答道：“是我表妹，她身体不好，在我家养病。你以后不要去打扰她。明白么？”
蓝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雅斋的事情不像伫戟说的那么简单，柯玥玥看到自己就好像看到毒蛇猛兽似的惊慌厌恶。柳筱雅就算是生病的表妹，怎么婆婆和小姑子能去看她，自己就不能去呢？
这个疑惑一直盘桓在蓝韵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