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火冷灯稀霜露下•上（1 / 1）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潜水的读者多之又多，小心我把人给虐死了，哼哼
另，许多人关心小林同学的命运，其实～我在文中早已作过暗示，他的结局如何，和他一直坚持的某个XXX（人名，地点，or与他有关的一切）有重大关系，：。。我已经点得很白了。。。
其中关于某女的番外，最后会点名她名字的意义子梧的手依依穿过她如缎长发,在微薰的风里撩起一阵冷意,他望着她，眼里全是肃杀，“妩儿,身为皇后，你应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何擅动史官？”
清妩目光一滞，长睫轻颤,心头忽然凉了十分,“你……知道了？”
她秘密召见史官，命令他将史书上关于越靖王起兵谋反一事抹去，并写上“一生与世无争,于嘉定十三年寿终正寝，葬于皇家懿陵”，却不想史官气节颇高，宁死不肯就范，只答应她不会对子梧提起半字。此事才过三日，竟已传到他耳中，宫中眼线之多之深，早已在她掌控之外。
“还有你夺兵符一事。”子梧犀利目光自她盈盈眸中淡淡下滑，落定在她肌肤润泽的咽喉，“我纵容你，是因为你更需要后盾，却不是让你成为摄政王。从今以后，你就做个相夫教子的皇后，以德行母仪天下，其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知道，我喜欢温婉善良的女子。”他长满老茧的指腹缓缓描过她香颈，轻轻摩挲，而只需稍稍一用力，他便可轻易地扼死她。
清妩微微仰了头，幽秘一笑，“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
犀利眸光渐渐黯淡，子梧忽然垂下了手，朝耳室的铭儿望了一眼，沉声道，“你要的，朕都会给你，但，朕才是决策者，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朕做什么，怎么做，就算是你，也不能。”
一连三声朕，他收回自谓退至龙椅，做回他高高在上的君王。那语声如冰，直直刺入清妩耳中，惊起她莫名冷怵，此刻的子梧不再深情温润，而是冷冷地告诉她，他才是不容侵犯的权位尊者。
他的苦心经营，是要为她筑造坚不可摧的后盾，只是她已等不及。时日已所剩不多，铭儿亦无法等到那一天，姜相与国舅，远比想象的更可怕。
两相对峙的静谧里，无人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默默地望着对方，神色几度变换，几度平缓，最终被殿外叩门的内侍声打断，“皇上，代国公姜相率众臣求见。”
清妩揪紧了衣袂，只觉心头骤然一刺，胸腔滚滚跳动，仿佛是不详的预兆，却依旧安静目送子梧离去，耳畔响起睡梦方醒的铭儿哭闹，却如天边遥远。
午时方过，窗外阳光燥热，裹在金衣碧丝里的小皇子正睡得鼾甜，离玉执了半边软缎轻轻将他唇角一丝奶渍擦去，方起身行到外阁，却见侍女扑啦啦跪了一地，满桌子的琳琅冷羹。
皇后恹恹靠在软椅，对侍女的劝膳声势若无闻，只是出神地遥望外头一片耀眼灼白，微莹脸色浸润漏格而入的冕光里，恍惚而神圣，膳桌上是一碗舀了几口便弃置的凉粥。
“都退下吧。”离玉轻声道，挥手让侍女离开，而后亲手奉了一杯茶盏，托了金盂，仔细端到皇后面前。她淡淡看了离玉一眼，就着她端茶的手小小抿了一口，漱了漱吐入金盂，而后依旧望向窗帏，淡漠神色却是像在等待着什么。
离玉悄悄叹气，命侍女将物事撤下，阁内安静无比，隐隐飘着一层沉沉薰香，而辰光就这样静静流走。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近来皇后日日如此，既不愉悦亦不伤感，只是淡淡得，失了所有表情，那双素日冷清的眸子里蛰伏着一丝似忧非忧的期盼，仿佛是将败的棋局，只待最后一枚棋子的落下，棋盘将收，世事翻新。
“姐姐。”语声甜泠，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别样幽冥，却令皇后倏然侧首一笑，叫离玉暗自心惊，芫妃行至无声，竟未着人通报便这样闯进来，是皇后威信不够，还是宫侍对姜相的忌惮？
“我想与皇后姐姐说说话。”芫妃恬然一笑，依是往昔照人风采。
仿佛是料到一般，皇后淡笑如常，目不斜视凝视芫妃，对离玉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芫妃小叙片刻，不得擅自打扰。”
侍女鱼贯而出，离玉行在最后头，回首依依望了一眼那光华夺目的二美，平静带上了阁门。
薄薄的一扇门，却似关住了一切喧嚣，一切好奇，一切窥视，令她二人听见了彼此沉稳而匀长的呼吸，自芫妃步步迈近清妩的距离里，渐渐紧促，淡宁目光亦随步履缓缓夺目，转而咄咄。
“你可知道，今日群臣求见皇上是为了何事么？”芫妃声如鹂啭，妙音动人，在清妩跟前五步停下，正巧挡住所有阳光，将她笼在阴暗里。
清妩扬眉淡笑，“你不正是来告诉我的么？”她微微抬眸，望见芫妃肃穆神色，想起早时子梧的冷肃，忽然觉得万分相似。
“哥哥率群臣弹劾你，誓要置你于死地，你难道，一点也不怕么？”芫妃身姿端严，毫无一丝笑容。
光影微转，照见清妩唇角的笑意如丝，出奇地澹定从容，令芫妃暗自惊讶，“该来的，总要来的，躲不掉，逃不了，怕有什么用？”
一层淡雾浮上芫妃眼角，她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我可以放你走。”
以芫妃家族今日今时的地位，放走宫中任何人都不足为奇，唯独放走他们虎视眈眈的皇后一事，看来却更像一个笑话。清妩勾了勾唇角，“为什么。”
长长的一气，自芫妃胸腔缓缓而上，逸出鼻尖，她半敛眼眸低声道，“当初若无你，也无今日的我，知恩图报，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你是想说，身不由己么？”清妩漠然望定她，正如芫妃渐渐敛去悯柔之色，转而冷冷望向她，语声再无温和，“我无需你明白什么，我只问你，我放你走，你是走，还是不走？”
清妩静静凝视她，而后摇了摇头，“不，我不走。”
“你宁愿死在这里么？”芫妃不由伸手攥紧她手腕，言语泄露一丝惶急，“你斗不过我哥哥的，又何必赔上一条性命，连同小皇子的也一起……”
“铭儿不会死！”清妩骇然出声，一双黯淡模糊的眸子刹那铮亮如银，隐隐透出慑人光华，“他是皇子，是龙脉，绝对不会有事！”
芫妃心头一悚，被她凌厉目光钉在原处，双手急急缩回身侧，半晌回神方尴尬道，“你太天真了。”
噙了一丝淡笑在唇，清妩笑语温软，“天真的该是你，姜相或许权倾一时，却不能权倾一世，子梧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
语声袅袅，令芫妃浑身一颤，连话语亦有些微破碎，“他为你倒是打算周全，可是，也别太小看我们了。”
清妩不住摇头，连笑带叹，“其实只差一点，只缺一些时间，却来不及了……”她这奇异之言引得芫妃连退三步，从未见过她这般表情，凄绝又厉绝，只一刹，阁檐之下的更漏迟迟，声音竟分外清晰。
“若你改变心意，在侍卫包围寝宫之前，都可以来找我。”芫妃默默注视她一瞬，便回身朝外走去，余下清妩眼眸半阖，安静坐了许久，却突然惊跳起来，快步朝偏阁赶去。
夕阳斜照，清妩提了华丽裙裾在盛大的宫殿里狂奔，不顾身后离玉焦急的呼唤，直到望见小皇子甜美安静的睡颜时，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外头忽然传来靴声橐橐，仿佛是侍卫层层包围了寝阁，离玉惊疑一滞，却见皇后蓦然伸手抱起小皇子，紧张而防备地退至阁内墙角，避开所有企图抚慰的人。
阁门被推开，清妩目光冷冷盯住跨槛而入的人，剑眉星目，风姿英武，竟然是林曾航。
“皇后，臣奉皇上之命请皇后在此殿内禁足，非召不得外出，旁人不得探视，小皇子……”他微微一顿，似言语十分艰难，“小皇子暂由芫妃代为照顾。”
明亮雪光掠过众人双眼，皇后霍然横手持了一把匕首挡在身前，她目若寒潭直将众人钉在原地，“除了西晋王和王妃，谁也别想带走我的铭儿。”
一众人都惊呆了，劝也不是，挡也不是，唯有林曾航朝她微微一笑，坚定语气似下了承诺，“皇后请放心，臣这就去见皇上。”
偏阁昏暗氤氲的室内，有沉香幽幽冥冥拂人，清妩紧紧蹙眉，不觉将双唇抿了，血色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