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五十弦动奏空城•下(1 / 1)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清,汗,没人说话,: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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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国庆回家的时候我们见面,她就说,再步履协调的情侣,也不可能一直心意相通,人都在变。即使这个阶段你们琴瑟和鸣相为知音,可时日一久,再好的感情也渐渐会变成隐瞒,不协调还有烦躁。
她说,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即使真要争论什么是永恒的,不过是变化而已。
我很感慨,因为这些都写在了我的文里,虽然年龄相差一截,但我们的感悟居然如此相似。
是啊,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可时间和变化,却是最无情又无所不在的。铺天盖地的箭雨将漫天晴光吞噬,搭云梯,撞城门,黑色铁甲如潮水一般奔涌而至,渐渐将城楼淹没在一片墨色里。城楼之上薄弱的守卫再也抵挡不住,随着一阵轰天炮响,城门应声倒下,数百名将士蜂拥至内,手起刀落,血染旌旗翻飞不息。
战马惊立,红翎当风,林曾航横剑策缰,迅速回头朝华清宫的方向望了一眼,嚓的一声,三尺青蜂出鞘,雪芒破空,映出他坚毅面庞。
“逆贼当诛,我等卫护京都绝不退缩,杀——!”他策马挥剑冲在最前面,剑气如虹横贯天空,底下一片血流成河,盔甲愈见铮亮,是血洗的光彩。
长久的厮杀,他双目紧紧注视着前方,等待着那袭白衣战袍浴血而至,孰强孰弱,今日便能一见分晓,思及不禁热血沸腾,杀敌有如神助。却——迟迟不见那人踪影,林曾航立马远眺,只见身穿铠甲的将士两相混战,刀剑相拼,清脆的利器撞击声令他脑中猛然一亮,如当头一阵雷劈,沈慕笛不在这攻城前锋,莫非——
正在此时自后头匆匆奔来一个将士,慌慌张张道,“将……将军,敌军攻破后城门往皇宫去了,皇后娘娘危在旦夕……”不等他说完,就见林曾航扬鞭狠狠一抽,马儿飞奔如离弦之箭!另有两百名羽林骑精锐立刻驾马紧随其后。
滚滚尘土里,林曾航满脑只剩皇后危矣这四个字,全然不觉方才那名将士言语里浓重的南地口音,京都将士皆为帝京及邻近郡县人士,并无南人,而前方遥遥漫开的滚滚浓烟已将他最后的谨慎吞噬殆尽。
宫门重重洞开,两百轻骑迅如闪电长驱直入,直奔至函元殿外也未见一丝人影。林曾航制马按剑,想起那道浓重口音的语声,蓦然间冷汗涔涔,仿佛烈火灼在后背。他心跳一缓,当下喝令其余羽林骑列好阵型备战,话音未落,突然从大殿两侧杀出震耳欲聋的轰天响声,无数支白羽箭呼啸着铺天盖地而来,将整个天空淹没!
羽林骑的训练有素在这危急时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当先十名将士迅速下马挥剑斩落盔甲挑上剑鞘,手腕力道一狠便将那银质盔甲旋得如同飞舞,恰如一道长长的银盾横亘在两军之间。后头另有数十名将士立刻抽剑刺了坐骑一刀,马儿登时发狂嘶鸣,铁蹄生风冲向敌军,将对方的弓箭手冲得七零八落,漫天箭雨忽然停歇,羽林骑将士即刻上前,只见一道寒光匹练当空一现,剑锋所过之处皆是一具具热血奔涌的无头尸。
赫赫有名的羽林骑,传闻是以一敌百的精壮武士,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武界精英。自季老将军接手再交至季営手中,羽林骑不仅勇武难当,且知奇术,晓诡计,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是能中能手,强中强人,尤以今日林曾航所率的两百名羽林骑最为精锐彪悍,仅凭数十名将士便逆转形势,大败申军弓箭队。
只是再精悍的羽林骑,即便是以一当千,也无法力挽狂澜——整个华清宫早已落入申军的控制。林曾航一行人奋力拼杀,好不容易在申军的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蓦一抬眼,那高如城郭的金章台便近在眼前,凌空一袭深红缭锦当风,宛如一线飞血生生撞入林曾航的眼,令他心头陡然一缩,失声大呼,“皇后——”
兵贵神速。
他不过一刹那的分神,只觉耳边一阵流矢尖啸而过,马儿哀鸣震天,眼前景物霍然晃动,人便重重摔在了地上,那股子冲力将他震得周身剧痛。待看清一切却为时已晚,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立刻架上他脖颈,一旁黑骏坐骑已然倒地抽搐,腹部被三把长矛刺穿,满是大大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再抬首,只见一袭流白暗花战袍铺展风中,底下一双金丝蛟龙靴正以极缓的步子慢慢登上高台,登上历代帝王皇后登基册封的金章台,踏地之声竟清晰传入林曾航耳中。他的目光随那白衣身影缓缓直上,直上,最终凝定在那道深红宫锦之上——昔日流岚为仙的皇后此刻红衣如血,冷冷注视着越行越近的沈慕笛。
恍如梦境。
隔着五十步的距离,隔着双方各自的护卫队,清妩望见那一身白衣犹如雪降,踏云而来,笑如三月轻风,拂开天边乌云,直吹进心底。她冷冷注视着他,眼里却渐渐有雾气浮起,秋夕之雨,潇潇而落,耳畔那低挽悠扬的声线如隔世一般遥远,“你知道我要什么,不如做个交换吧。”
“不。”她语声漠然而干脆,轻轻吐露的一个字眼,让枕书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瞬间掠起一道寒芒。他迅速击掌两下,立刻就有四名将士押着两个人走到了队伍前头,当先立着一袭青纱,而后是怀抱襁褓的冰砚,那阵阵揪心的哭声逼退了清妩眼中的无边泪水,仿佛心尖被狠狠戳了一记,她脱口悲呼,“铭儿!”
一道雪光闪亮,枕书抽出长剑对准了清妩,剑尖所指之下,是她惊悸的双眸,和另一把寒光逼人的三尺青锋——莳言毫不迟疑拔剑以对,挡在清妩身前,蓝衣如洗,仿天空倒影。
枕书悄然一笑,手引剑锋霍然一转,直逼上冰砚怀中那脆弱的生命,众人视线皆随那锐利剑尖凌空一晃,落在那只差一寸的空隙里。这样的惊骇险局,令冰砚心口一窒,连连退了两步,只觉冷风擦着剑尖呼啸而过,发出蛇信一般的咝咝声,声声催命。
莳言不由回头望了一眼清妩,见她脸色煞白,双唇血色尽失,不由心生怜惜伸手去扶,却被她借势拂开剑锋,稳稳朝前迈了三步,唇角忽然漫开奇异的笑容。这抹笑,令莳言想起曾经的一幕,他护送父皇走出浓烟滚滚的深阙,但见眼前流岚洁白相倚而笑,辉映冰雪,若曳月华,眉宇间是斩不断的似水柔情。
抽刀断水水更流,剪不断,理还乱,可一旦流水成冰,无需旁人出剑就已两相断裂。世事原就如此,没有地久天长,没有始终如一,唯一永恒不朽的,仅“变数”而已。
他曾说,永远不会要挟她,永远不会与她对立,而如今,他却以她亲生儿子的生命做要挟,逼她交出那枚足以令乾坤倒转皇位变迁的传国玺。只因,此时非彼时,就连亲口问他一句“故人何记当时恩“也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此生早已水火不容。
“我若交给你,铭儿必死无疑,不如不交,或许尚有一线生机。”清妩静静望着他,唇角半勾。
枕书目光凛冽缓缓扫过她倔犟眉眼,陌生而遥远,仿佛从未相识,开口的声音毫无温度,“生机,是何生机。”他语声冷漠得仿佛是在问一只蝼蚁的生死。
清妩笑而不答,目光却渐渐游过他清绝面颊,落在他身后的护卫中,那里面,有一张熟悉的脸。